第51章 不染清泉
曲陌被张尹之带回府之后，张尹之见他入梦了便也没有给他灌醒酒汤，只是吩咐人给他擦洗身子换了身衣裳，直到次日晌午他才睡醒。
桂花酿酒劲比之汾酒小的多，宿醉之后虽说有些头痛，但不似上回一般难受了，撑坐起来，走到坐外间在书案边的张尹之面前，“尹之，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张尹之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向他，问道，“醒了，头可还痛吗？”
怎么今日尹之没有教训自己？按照常理，这时候尹之应当跟自己说什么禁令，都怪卿云溪，要不是他说桂花酿不醉人，自己也不会饮醉，想起卿云溪，他恍惚记得昨日卿云溪说要送自己回家，自己说不能回家，之后……他怎么会将自己送到太傅府来？
他还没想出结论，张尹之已经起身绕到他面前，“去将衣裳穿上，自己洗漱，我让人给你做些饭菜，饿了吧。”
张尹之说着已经绕开他，走出房门，曲陌看着他出去，心下疑惑，怪了，按照惯例，尹之不是应当教训教训他的吗？今日怎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他慢慢踱回去，将衣裳穿好，一边洗漱一边琢磨。
若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可看张尹之的样子也不像是对自己生气了，但是他肯定是瞒着自己什么？
他走到桌边去坐下，这会儿，张尹之已经带着人送了饭菜进来。他看着人被张尹之遣出去，自己若是犯了错，尹之还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同自己说话，那多半是他替自己挡下了罪责。
他恍然大悟，张尹之端起碗筷给他的碗中夹了些菜，“快吃吧，都正午了，睡了这么久，不难受了吧？”
张尹之话音一落，曲陌拍案而起，“尹之，父亲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他绕到张尹之面前，便要动手去扒他的衣裳，张尹之赶紧放下碗筷，制止他，“子玉，不许胡闹！坐下吃饭。”
曲陌却不肯，动手又斗不过他，就死死盯着他，“你让我看，肯定又是父亲罚你了是不是？不然你为何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明明我昨夜饮醉，是犯了第一禁令，卿云溪又不知道我是住在太傅府，肯定是尹之你将我带回来的是不是？”
张尹之摇摇头，“不是。”
“你骗人，从小到大都这样。”曲陌伸手过去，被他抓住，却还不甘心，“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不让我看看？”
“好了！”张尹之一把将人推开，眉头紧缩，“你如今都及冠了，即便是曲伯伯罚也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了，体罚是罚小孩子的，及冠了就算是罚也不会是体罚，就算是体罚。”他冷哼一声，“我也不会再替你受罚！”
曲陌一怔，尹之果然是生气了。
张尹之说完这番话冷静下来，起身将一脸震惊的曲陌拉着坐下，“抱歉，我方才一时激动，你快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面上没有变现出来，但是曲陌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他乖乖端起碗筷，吃着碗中张尹之给自己夹得菜，连偷瞄都不敢瞄一眼他。
他现在如此烦心，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只会让他更烦，还是不说话的好，可是他这几日不是正在准备进宫去做陛下的御前执笔吗？有何事会让他如此烦心？
明明想好了不要说话去烦他的，吃完了碗中张尹之为他夹得菜后，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尹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张尹之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他摇摇头，轻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方才看的书，没想明白，所以有些烦。你别多想了，快吃饭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曲陌本没有怀疑他说的话，只是他后半句话出口，曲陌便忍不住了，重重的放下碗筷，“尹之你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我明日起就要去陛下的御前执笔，没时间在家中陪着你，你回家去，比待在太傅府无聊好。”
“我不走！”曲陌双手环胸，气鼓鼓地道：“我就不走，张家又不是你当家，太傅爷爷不赶我走，我就是不走！”
“子玉！”张尹之眉头紧蹙，曲陌的性子他知道，他要是真不肯离开，自己就是来硬的肯定行不通，他放柔了声道：“你乖乖回去，想来找我便再过来，现在月媒也多半都放弃了，你若是真嫌烦，我就随你走一趟，去唬住那些月媒，可好？”
肯定有事，这世间只他曲陌的莫若张尹之，知张尹之的莫若他曲陌，旁人的心思，他自然是猜不透，可是张尹之的心思，藏得再深，在他面前那也明摆着的。
“你想让我回去也行，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要让我走？是不是因为……因为我昨晚饮醉，让太傅爷爷知道了？”他试探着道。
张尹之无奈地看着他，长叹一声，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的心思能瞒得过谁？
“子玉，我同你说实话，你要答应我，回曲家去，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见他服了软，曲陌也不为难他，但是却也没有答应他的话，他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走。”
张尹之道：“曲伯伯一直不想让你涉足官场，官场险恶，你心性纯良，虽然聪明，却不是小人对手。”
这他知道，只是不涉足官场和让他回去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就因为你要做个御前执笔，连我这个朋友都交不得了？”
“自然不是，与御前执笔无关。”张尹之夹了菜放进他的碗中，“昨日你去找卿云溪，卿云溪让你饮酒，你为何不拒绝？”
看到张尹之给他夹菜，也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条件反射，他端起碗去将饭菜送进口中，仔细想了想，才含糊着道：“你让我去跟卿云溪道歉，我当然要哄他高兴了，这样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事，我还能去找他帮忙，不喝昨天不就白去找他了。”
就是如此了，曲陌明明不会喝酒，却为了帮着自己哄卿云溪高兴而乖乖听话，先前他让曲陌去找卿云溪，找艾小爷时，自己都没有察觉，现在他已经开始利用曲陌了，利用他十四成名的身份，利用他去为他铺平官路。
昨晚带他回来的时候，他一直说着不想再去找卿云溪，若不是为了自己，他何须如此，还险些被直接扔出来送回曲家去，若是叫曲伯伯见到他昨夜的模样，他就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收场了。
先前曲陌说，自己本不是这样的，进了官场越来越像祖父了。
官场确实会改变一个人，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不想让曲陌变成一个让自己利用的人，连曲伯伯都不希望他与官场有丝毫联系，自己又怎么如此自私呢？
见他好一会儿不说话，曲陌咬着竹箸问：“尹之，你想什么呢？”
他又给他夹了菜，道：“我也不想让你涉足官场，卿云溪官场中人，你越是顺着他的意，他便越是将你不作数，你昨日所为，不是在帮我，是在给我找麻烦。”
若是告诉曲陌，自己不想利用他，他必定更加不愿意离开，他定会说，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在保护他，他也想帮帮自己，要让他乖乖远离自己，远离官场，便只能让他觉得有自己在，会坏事。
曲陌正要往口中送饭菜的手顿住了，他慢慢放下碗筷，“怎么会呢？卿云溪明明就很高兴，他还说我陪他喝酒他……”
“子玉。”张尹之打断他的话，“你昨日饮醉，被他带回家中，却无意间对他说出了，是我让你去找他的话，他让人将你扔了出来，我是恰巧赶到，才没让人直接将你送回曲家。”
“什……么？”
曲陌的神色都变了，张尹之本不想叫他难过，只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是自己再这样利用他，他恐怕就和这个官场脱不开关系了。
张尹之趁热打铁，“你酒后吐真言，得罪了卿云溪，日后我在官场上，只会更麻烦，你在我身边待着，只会给我惹麻烦。”
曲陌目露慌乱，失措的不知道该手脚如何放，他蹙起眉头，“可……可是尹之，昨日、昨日是你让我去找卿云溪的，我只是……”
“对。”张尹之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摇了，日后等你明白，但愿你不要怪我，只是就算你怪我，我也不想，玷污了这一汪清泉。“昨日是我让你找卿云溪，可我希望你能办妥此事，子玉，你不想涉足官场，我也不想让你涉足，你既然办不好，倒不如永远不去涉足，这么多年，你怎么给我惹麻烦都没关系，可日后官场之事，都是关乎我张家身家性命的大事，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给我惹麻烦。”
曲陌眼中的慌乱化为了噙在眼中的泪，他一字一顿，“涪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现在，不是以前，你……也不再是个孩子！”
桂花酿酒劲比之汾酒小的多，宿醉之后虽说有些头痛，但不似上回一般难受了，撑坐起来，走到坐外间在书案边的张尹之面前，“尹之，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张尹之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向他，问道，“醒了，头可还痛吗？”
怎么今日尹之没有教训自己？按照常理，这时候尹之应当跟自己说什么禁令，都怪卿云溪，要不是他说桂花酿不醉人，自己也不会饮醉，想起卿云溪，他恍惚记得昨日卿云溪说要送自己回家，自己说不能回家，之后……他怎么会将自己送到太傅府来？
他还没想出结论，张尹之已经起身绕到他面前，“去将衣裳穿上，自己洗漱，我让人给你做些饭菜，饿了吧。”
张尹之说着已经绕开他，走出房门，曲陌看着他出去，心下疑惑，怪了，按照惯例，尹之不是应当教训教训他的吗？今日怎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他慢慢踱回去，将衣裳穿好，一边洗漱一边琢磨。
若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可看张尹之的样子也不像是对自己生气了，但是他肯定是瞒着自己什么？
他走到桌边去坐下，这会儿，张尹之已经带着人送了饭菜进来。他看着人被张尹之遣出去，自己若是犯了错，尹之还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同自己说话，那多半是他替自己挡下了罪责。
他恍然大悟，张尹之端起碗筷给他的碗中夹了些菜，“快吃吧，都正午了，睡了这么久，不难受了吧？”
张尹之话音一落，曲陌拍案而起，“尹之，父亲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他绕到张尹之面前，便要动手去扒他的衣裳，张尹之赶紧放下碗筷，制止他，“子玉，不许胡闹！坐下吃饭。”
曲陌却不肯，动手又斗不过他，就死死盯着他，“你让我看，肯定又是父亲罚你了是不是？不然你为何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明明我昨夜饮醉，是犯了第一禁令，卿云溪又不知道我是住在太傅府，肯定是尹之你将我带回来的是不是？”
张尹之摇摇头，“不是。”
“你骗人，从小到大都这样。”曲陌伸手过去，被他抓住，却还不甘心，“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不让我看看？”
“好了！”张尹之一把将人推开，眉头紧缩，“你如今都及冠了，即便是曲伯伯罚也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了，体罚是罚小孩子的，及冠了就算是罚也不会是体罚，就算是体罚。”他冷哼一声，“我也不会再替你受罚！”
曲陌一怔，尹之果然是生气了。
张尹之说完这番话冷静下来，起身将一脸震惊的曲陌拉着坐下，“抱歉，我方才一时激动，你快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面上没有变现出来，但是曲陌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他乖乖端起碗筷，吃着碗中张尹之给自己夹得菜，连偷瞄都不敢瞄一眼他。
他现在如此烦心，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只会让他更烦，还是不说话的好，可是他这几日不是正在准备进宫去做陛下的御前执笔吗？有何事会让他如此烦心？
明明想好了不要说话去烦他的，吃完了碗中张尹之为他夹得菜后，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尹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张尹之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他摇摇头，轻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方才看的书，没想明白，所以有些烦。你别多想了，快吃饭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曲陌本没有怀疑他说的话，只是他后半句话出口，曲陌便忍不住了，重重的放下碗筷，“尹之你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我明日起就要去陛下的御前执笔，没时间在家中陪着你，你回家去，比待在太傅府无聊好。”
“我不走！”曲陌双手环胸，气鼓鼓地道：“我就不走，张家又不是你当家，太傅爷爷不赶我走，我就是不走！”
“子玉！”张尹之眉头紧蹙，曲陌的性子他知道，他要是真不肯离开，自己就是来硬的肯定行不通，他放柔了声道：“你乖乖回去，想来找我便再过来，现在月媒也多半都放弃了，你若是真嫌烦，我就随你走一趟，去唬住那些月媒，可好？”
肯定有事，这世间只他曲陌的莫若张尹之，知张尹之的莫若他曲陌，旁人的心思，他自然是猜不透，可是张尹之的心思，藏得再深，在他面前那也明摆着的。
“你想让我回去也行，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要让我走？是不是因为……因为我昨晚饮醉，让太傅爷爷知道了？”他试探着道。
张尹之无奈地看着他，长叹一声，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的心思能瞒得过谁？
“子玉，我同你说实话，你要答应我，回曲家去，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见他服了软，曲陌也不为难他，但是却也没有答应他的话，他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走。”
张尹之道：“曲伯伯一直不想让你涉足官场，官场险恶，你心性纯良，虽然聪明，却不是小人对手。”
这他知道，只是不涉足官场和让他回去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就因为你要做个御前执笔，连我这个朋友都交不得了？”
“自然不是，与御前执笔无关。”张尹之夹了菜放进他的碗中，“昨日你去找卿云溪，卿云溪让你饮酒，你为何不拒绝？”
看到张尹之给他夹菜，也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条件反射，他端起碗去将饭菜送进口中，仔细想了想，才含糊着道：“你让我去跟卿云溪道歉，我当然要哄他高兴了，这样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事，我还能去找他帮忙，不喝昨天不就白去找他了。”
就是如此了，曲陌明明不会喝酒，却为了帮着自己哄卿云溪高兴而乖乖听话，先前他让曲陌去找卿云溪，找艾小爷时，自己都没有察觉，现在他已经开始利用曲陌了，利用他十四成名的身份，利用他去为他铺平官路。
昨晚带他回来的时候，他一直说着不想再去找卿云溪，若不是为了自己，他何须如此，还险些被直接扔出来送回曲家去，若是叫曲伯伯见到他昨夜的模样，他就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收场了。
先前曲陌说，自己本不是这样的，进了官场越来越像祖父了。
官场确实会改变一个人，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不想让曲陌变成一个让自己利用的人，连曲伯伯都不希望他与官场有丝毫联系，自己又怎么如此自私呢？
见他好一会儿不说话，曲陌咬着竹箸问：“尹之，你想什么呢？”
他又给他夹了菜，道：“我也不想让你涉足官场，卿云溪官场中人，你越是顺着他的意，他便越是将你不作数，你昨日所为，不是在帮我，是在给我找麻烦。”
若是告诉曲陌，自己不想利用他，他必定更加不愿意离开，他定会说，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在保护他，他也想帮帮自己，要让他乖乖远离自己，远离官场，便只能让他觉得有自己在，会坏事。
曲陌正要往口中送饭菜的手顿住了，他慢慢放下碗筷，“怎么会呢？卿云溪明明就很高兴，他还说我陪他喝酒他……”
“子玉。”张尹之打断他的话，“你昨日饮醉，被他带回家中，却无意间对他说出了，是我让你去找他的话，他让人将你扔了出来，我是恰巧赶到，才没让人直接将你送回曲家。”
“什……么？”
曲陌的神色都变了，张尹之本不想叫他难过，只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是自己再这样利用他，他恐怕就和这个官场脱不开关系了。
张尹之趁热打铁，“你酒后吐真言，得罪了卿云溪，日后我在官场上，只会更麻烦，你在我身边待着，只会给我惹麻烦。”
曲陌目露慌乱，失措的不知道该手脚如何放，他蹙起眉头，“可……可是尹之，昨日、昨日是你让我去找卿云溪的，我只是……”
“对。”张尹之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摇了，日后等你明白，但愿你不要怪我，只是就算你怪我，我也不想，玷污了这一汪清泉。“昨日是我让你找卿云溪，可我希望你能办妥此事，子玉，你不想涉足官场，我也不想让你涉足，你既然办不好，倒不如永远不去涉足，这么多年，你怎么给我惹麻烦都没关系，可日后官场之事，都是关乎我张家身家性命的大事，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给我惹麻烦。”
曲陌眼中的慌乱化为了噙在眼中的泪，他一字一顿，“涪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现在，不是以前，你……也不再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