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月是天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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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天空

    苏见谨沉默了,眼眸幽黑不见底,静默片刻他缓缓道,“那么,夕夕,你是很喜欢很喜欢他了。”他低语,“忘记吗?我想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时间无需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所以一切顺其自然,交给时间好吗?”

    “交给时间吗?”安玥夕瞳仁闪烁了下,视线又落在了外面,但是这次很快她就收回了视线,微笑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嗯,我希望你快乐。”苏见谨知道对方只是不想他担心,他默默的想着:夕夕,我现在不在乎你是否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只要你可以开心可以幸福就好,怎样都无所谓。

    安玥夕回头望着对方,淡淡笑了,“嗯,会的。”

    两人几乎没有再说话,静静的坐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去。

    周末的下午,天空一如既往的湛蓝,看不到一团白云,闷热的空气中,知了时不时浅唱低吟更是增加了这气息中的烦躁。

    图书馆里,安玥夕温习完功课,打算借一本书,她看着纸条记上的索引走过一排排的书去寻找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其实她之前度过这本书,但是此刻她想再读一遍,就像她读了三遍的《飘》。她刚想拿起《霍乱时期的爱情》,却被隔得不远的一本书顿住了动作,那是一本毛姆的《刀锋》,她想起那一天在海边漫步的时候,对方和她说过他正在读这本书,他强调他读得非常的入迷,说这是一本非常好的书,让他很好的反思和思考他的人生想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安玥夕望着这本书出神,她轻轻的把这本书抽出来,抚摸着书的封面,有着细细的纹理,她最终没有借她本该借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安玥夕低头走出图书馆,手臂抱着四五本书中,但是此刻她脸上没什么表情,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空隙一泻而下,阳光有点刺眼,她微微眯着眼睛,抬头凝视着天空。

    安玥夕又开始出神,抱着的书籍掉落在校园小道上,她微微一怔弯下身子一本一本捡起,还剩最后一本。

    一只手把书递了过去,安玥夕抬头,面前的女生正和善的看着她。

    “你也喜欢这本书吗?我未婚夫的床头也摆着这本书,想来必定是一本很值得让人一读的书。”对方把书递给安玥夕,微笑说道。

    安玥夕身子微微僵硬,不知道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对方,还是因为对方所说的话。

    对方对安玥夕沉默的态度一点也不以为意,她依然保持着甜美而温和的微笑,“你好,我是蓝萱。”

    “安玥夕,我们可以聊聊吗?”对方声音暖暖的让你无法拒绝,

    安玥夕已经恢复了神色,她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她觉得这些并不重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玥夕点了点头,回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好。”

    两人坐在长椅上,起先谁都没有说话。微风吹过,头发轻轻在空中自由的旋转飞舞,知了又开始按捺不住浅吟低唱起来,似乎极力想打破这沉默。

    “很抱歉,给你们打来了困扰,我想我不应该回来。”蓝萱望着天空出神,最终缓缓开口。

    安玥夕倒是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就是如此的直白,半点不拖泥带水不矫揉造作不故作姿态,的确是唐墨白会喜欢的性情,她在心里轻轻的笑了。

    安玥夕没有接着对方的话往下说,而是问道,“你很喜欢看天空吗?”

    “恩,是的,我从小就喜欢观察一年四季每天不同时段的天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只要望着天空,整个人就会莫名的宁静下来,以前我和墨经常不说话两人就静静的看着天空,一望就是好几个小时。”蓝萱慢慢的说着,声调中带着些许欢快。

    蓝萱说完,视线又放在了此刻一望无垠的碧空之上,神情有些柔和。

    “原来这样呀,他也很喜欢看天空呢,总是看得出神,我想没人打扰他能看上大半天,我猜想他是在想你吧。”安玥夕静静说着,眼眸底是洞悉一切后的平静。

    “是吗,他现在还喜欢看天空吗?”蓝萱低低说道,神情有些恍惚。

    “嗯,很喜欢。”安玥夕轻轻说道。她一直不明白一个男生为什么如此感性的盯着天空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原来是这样,真相总是让人猝不及防毫无准备但又只能生生的接受下来。

    “对不起。”蓝萱突然说道。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呢,应该是我跟你们说对不起才对。那天莽撞了,给你们带来困扰了吧。”安玥夕视线也同样望着天空。

    安玥夕看着苍穹,深邃无痕的碧空。她此刻很想问唐墨白,对方是以怎样的心情每天看着天空的呢?

    “不过我是不会说对不起的,我想你应该明白。”安玥夕紧接着说道,脸上表情淡淡。

    蓝萱望着对方,突然明白过来,对方和她一样倔强甚至更甚。

    “其实这半个月,他过得并不开心,他话越来越少了,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待着或者更多了一种敷衍的态度,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感觉,我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过了保质期。我渴望以前的他能回来,但是我知道这应该怎么做对方才一如从前。我知道,我走的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我很想弥补这一切。可是,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让他开心起来,或者让从前的他回来。”蓝萱缓缓说道,神情有点忧伤有点低落。

    过了很久,久到对方以往安玥夕对她的话毫无兴趣。

    安玥夕静静的开口了,声调低沉而淡淡,“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呢,他开不开心,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一直以来能让他开心的人只有你,不是吗?”

    金色的太阳一直慢慢的往西移,阳光也变得柔和起来,知了终于倦了停止了浅唱。

    “我很后悔当初自己一声不响的离开,还制造了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假象。我不想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我离去消失,我选择了不告而别,我以为这样对他来说会好受些。”蓝萱悲伤的说着。

    “我想他只会更痛苦吧,和心爱的人没有来得及告别甚至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谁更痛苦些嗯?”安玥夕静静说道,对方当时肯定极其痛苦吧,她有点明白对方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了,对方应该是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吧。

    蓝萱怔了怔,笑意带着些涩意,“嗯,我当时却没想到这一层面,是我让他痛苦了整整四年。但是我真的没想到我的病会出现奇迹。当我怀着激动和期盼的心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东西已经在改变。我突然很害怕,我害怕失去他,心底的声音告诉我,我绝对不能失去他。但是我又希望他可以开心。”

    “你不是回来了吗?给点时间,他会开心的。”安玥夕淡淡道。

    蓝萱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悲伤,“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后面发现了一个事实,他喜欢上你了。”

    安玥夕的眼清澈明亮起来,一瞬又黯下,她微笑着对自己摇了摇头。

    “我想你想多了,他为什么接近我,在意我,我想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吧。他对你的心,对你的喜欢,我想你是最没有资格怀疑的。”安玥夕缓缓说道,连对方一双相似的眼眸都义无反顾去追逐,对方是爱得有多深沉呢。

    “是吗?”蓝萱苦涩一笑,神情有些迷茫。

    “安玥夕,你很喜欢他吧,即使这样伤害了你,你还站在他的角度,帮他说话。”蓝萱静静说道。

    喜欢吗,那又能怎样的,她只是多余的一个人而已,安玥夕望着不远处随风摇摆的柳枝,神情有些怅然。

    “我希望你可以和他好好谈谈。我爱他,我希望他可以陪我走一辈子。但是,我同样希望他可以开心,感情都是互相的,勉强不来。我已经自私过一回,当初的选择也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说自食其果也好,活该也好,搞得一团糟也好。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而你已经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已经占有一席之地,或许比你想象的还重要。”蓝萱最终说出了此次找对方的目的。

    安玥夕凝视着天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喜欢看着这天空出神了呢,是认识了他以后吗?谈谈么,已经不需要了吧。只是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让她去找他呢?为什么他不来找她呢?不跟她解释呢?还不够明显吗?他喜欢那个人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影子,一个赝品,一个备胎,仅此而已。

    安玥夕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慢慢的已经开始变成淡淡的橘红色,眼眸底的哀伤直达心里。

    两人静静的坐在长椅上以同样的姿态凝视着慢慢一点一点变幻的橘红色,两人无言。

    喜欢上同一人算不算一场滑稽的闹剧,而故事的最后终将有一人出局,结局早已写好,为何不早点抽身离去呢。

    安玥夕突然醒悟过来无论以怎样的速度都是无法到达了,她笑了,笑得有些轻松,有些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