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神隐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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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这一场秋雨

    深秋,细雨,林北树木苍红,凄迷在了雨雾里。

    三个日夜之后,南山伊的身影出现在了寨子边缘。她感受到了令人厌恶的煞气,所以停下了脚步,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她有些不安,又有些好奇。

    即使穿行云里,三天跋涉也将她的衣袍载上了许多风尘。

    透过茂密丛林间树叶的间隙,她能望见那里有一座小寨子,里面房屋零落,阡陌整齐,稻田在秋风里变得一片枯黄。

    秋雨沾濡上了羽翼,她感到背脊微凉,和南山辞比剑时积蓄下来的伤势也开始渐渐发作。

    …………

    寨主披着蓑衣雨笠来到土屋门前,土屋的门前半锁未锁,在秋风中零落萧条,他颤抖着推开木门。格拉的声响里,寒风随着木门推开灌进屋子里。

    屋子里空空荡荡,阴气逼人。主人已经不知何去。

    “我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去死的……”

    老祭祀之前的话回响在他耳畔。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正经历了,才觉得更加悲伤。

    他跪在床前,仿佛老祭祀还坐在那里。

    “老师,俺一定会完成你的遗志的。正如你所料,羽族好像内乱了。有三个羽族来到了我们的寨子里,只要杀了其中一个,就能完成这场祭祀了。”

    那一天,阿树看见三个背着巨大木箱的年轻人,高兴得几乎发狂,他知道,那个巨大的木箱在欲盖弥彰着什么。

    这些天,阿树一直在磨刀。虽然羽族强大,但是他已经布下重重罗网,他相信羽族一定会死在这个秋雨之夜里。

    土屋的墙上,彩漆的图腾像是一张张巨大的鬼脸,上面悬挂的尸骨都消失不见了,已经剥落了半数的墙皮裸露了出来。

    雷鸣声打亮秋夜,闪光之中,秋雨如一根根银亮洒落的绣花针。阿树对着土屋深深作揖,转身走进了秋雨里。

    余铃斜靠窗边,外面雨势不大,却是凄迷,她听着秋雨打在枯草上的声音,怀中羽剑低低鸣响。

    她也是羽族最有天赋的少女之一,自幼学剑,后来修术,三十一天修完羽剑秘典,二年三个月便剑道小成,羽族生来便背负三千剑,修剑便是每个羽族生来背负的命运。但是她知道,这些年,她一直活在另一个羽族的阴影里。那个人叫南山伊。自己明明那么勤奋,那么刻苦,没日没夜地修行,历代剑谱尽数观遍,可她还是没有赢南山伊。

    但是幸好,南山伊很快就要死了,就算不死,也会被切去双翼,放逐到肮脏的世间。

    就像十数年前祝那样。

    余铃抬头望向天空,秋雨像是一条条垂下的细线,忽然,她神色一凛,秋雨之中,飞过一个黑影!那个黑影盘旋天际,然后向着西南角飞去。

    “南山伊?”

    这是余铃的第一反应,难道她真的逃过了神殿执事的追击,并且如余晴所料,会来到这个寨子里么?

    那个黑影在空中盘旋成一个点,再加上凄风冷雨遮蔽,她看不真切,怀中白羽之剑低低鸣响,仿佛契合着主人心意,她望着怀中颤鸣之剑,神色微冷,不再细香,身影从窗口窜出,振动双翼,追逐黑影而去。

    羽片如刀,刺开了她背部绵软的衣袍,伸展而出,秋风冷雨拍打面上,丝毫不能干扰到余铃,她心中想的只是南山伊,想的只是这些年的往事。

    那个黑影朝着西南方向飞去,余铃神色微异,羽族禁地不应该在北方么,为何她要飞往西南方向?

    而在余铃的房间外,有人敲了许久的门却得不到回应,余晴干脆推门而入。

    余铃的房间空空如也,被子整齐地叠放着,窗户开着,外面的风雨吹进来,将窗台边打得一片湿润。

    余铃去哪了?去做什么了?

    余晴眉头微皱,有些担心。他抬眼望向了窗外,寨子锁在重重雾霭之间,血光隐约。重重烟雨之中,模糊有一个影子,余晴神色一惊,他望向窗外,双手死死抓着窗前的木板。他看见一个身影在雨中缓缓飞行着,虽然隔了茫茫雾水,但是还是有种空灵的曼妙。

    余铃么?不!那是……余晴跃出窗外,双翼刺开背脊的衣服,消失在了秋雨里。

    偏北的竹楼里,飞进了一只木鹊,木鹊在窗台上抖动着翅膀,将羽毛上的雨水震落,林守鱼从木鹊的脚上取下了一封书信,他缓缓打开信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界外异族,四方血祭。

    木鹊振起翅膀,飞进了风雨里。他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寄来的,但是他隐约知道信上所言的是什么。

    这是一种古老的祭祀,取材极其苛刻,但是完成之后能获得惊世骇俗的力量……

    寨子西北角挑起了一盏灯笼,昏黄的光芒柔和晕开,消逝在近处的黑暗里,秋风寒凉,将竹楼一角的铃铛吹得叮铃作响。

    下了雨之后,河水越发湍急,林守鱼提着灯笼走到湍急的河流边,竹伞被风吹得有些歪斜。那道溪流明显宽阔了很多,上面野兽的尸骨也早已被冲走,目光所及之处唯有奔流白水碎碎念而去。

    林守鱼撩起裤管跳进了溪水里,他的手探到了水里抚摸搜寻着,指头跨过了每一片被水流搅起的泥沙,水很凉,在他指间缓缓流动着,他望向了河水流向的方向,整个寨子的布局渐渐地浮现在了心头,这是寨子的东北角,那么……

    林守鱼撩起袖管,将手臂探进水里搜寻了起来。河泥很细很软,不时有细小的游鱼从黑泥之中钻出轻触他的指节,他的手伸进了淤泥里,开始移动身子进行搜寻。

    喤哴!

    一道惊雷响起,接着电光撕开了苍茫夜色,将溪水照得明彻如镜,林守鱼清晰地看见自己在溪水中的倒影,猛然一惊,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顺着这个东西埋葬的脉络,一点点祛除它身上的淤泥,将它从河里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白色色的骨头露出水面,一道道电光闪烁着这个世界,看上去凶怖异常,林守鱼握着骨架的一头来到岸上,全身发力,将骨架硬生生拽出水面,大风吹过,将岸上的竹伞瞬间刮走。

    林守鱼仔细打量着这幅骨架,神色越发地古怪。

    这幅骨架无比巨大,看上去仿佛一条巨大的蜥蜴,它的前额部分生长着两枚犄角,牙齿尖利地向外突出,像是两排交错的钉子,骨架的中间断折了,仿佛是被钝器拦腰砍断,而它的尾骨分裂成了三支,微微卷起。即使只剩下了一副骨架,林守鱼依然能感受到上面传达来的,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气息,那本就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气息啊。

    “黄河红蛟?”林守鱼的手轻轻抚摸过断骨处,正色道。

    他不再多想,将骨架重新抛入河流之中,然后沿着溪流朝着西面跑去,西面发现的尸骨同样已经被水流冲刷干净,他在泥沙中搜寻出了一个头骨。

    头骨上长着两节角,那两节角巨大无比,像是错节生长的巨大树冠,这个生物还生长着两排锋利的牙齿,应该不是食草的善类。

    “迹鹿!”

    林守鱼再次起身跑向东边的溪流摸索。当空劈下的雷电将他的身姿照得雪亮,他握着一颗獠牙木然地站在风雨里,衣衫早已湿透,下摆不停地有水滴下。

    他自然认得这颗獠牙,三年前的那个盛夏,在野岭荒石之间,他的雪语削下了这颗獠牙。如今这颗獠牙却出现在了这里!

    “异族血祭。”林守鱼仰起头,冷雨抽打在他的衣袍上。

    界外异族,四方血祭。

    写信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虽然他博览群书,但是对于这个祭祀也只是模糊的了解而且。

    西,北,东,都发现了骸骨,那么只剩下南方了!而且那天寨主也曾说过,唯有南面没有发现野兽的尸骨。

    林守鱼将獠牙抛回了溪水里,他走到岸上,忽然间,他听到了尖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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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