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御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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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蛊君

    烈日行空,照得大地上生机恹恹,热气蒸腾,这是清州城一年里最热的月份,就算是奔利逐息的商人也会选择停下生意,等待气候转凉。

    可在清州城中的武流院却是另一番光景,一群群穿着白色武服的少男少女顶着烈阳分站在院内空地上,接受老师的训导。一个个笔挺着身姿,任由汗水从脸颊流下,略显青涩的脸庞上透着坚毅,哪怕浑身被汗水所浸湿。

    微风徐来,带着滚滚的热浪,夹杂着一丝不易的清凉。

    一名紫衣劲服的老者站在三四十人前方,腰杆笔直,沟壑纵横的脸上述说着岁月的流逝,黑发银丝,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协调,但梳得规规整整,精神烁烁。

    “碧空剑法教给你们大概也有两年零三个月了,若是我记得不错,你们来这里也有两年半了吧,这两年多的修炼,今日也该见见成效了。”老者站在人群前面踱步道,眼神如鹰隼般扫过面前的学生,每一个被他眼神所触碰到的学生都不自觉的站得更笔挺端正。

    “楚青月,你出来,给大家演练一遍。”老者眼睛直接略过前面的人,锁定了人群中间一个消瘦的少年。

    少年闻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感到不敢相信,以为是听错了,迷糊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往老者那边移了移,一不小心就接触到了老者凌厉的目光。

    “是!”楚青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穿过人群,奔到杨柳阴影下的武架上,取下一把长剑,长剑握在手上还有股温温凉凉的感觉,对站在酷暑中多时的楚青月来说无疑很舒服,走出柳荫的步伐不仅慢了几分,贪恋着这里的凉爽。

    老者见楚青月走了回来,挥手示意人群退后几步,给他留出足够施展的空档,然后静静的等待着楚青月出剑。

    楚青月把剑背在手后,先是对着老者鞠了一躬,表达师礼,然后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在老者和众学员的目光下,他感到压力深重,这套碧空剑法虽然他已经修习了两年多,但进展依旧缓慢,九重的剑境他只达到了三重,和在场最差的一个学员都相差着几重剑境,名副其实的吊车尾。

    老者叫他出来的目的也很明显,认为只要楚青月都能熟练掌握这套剑法,那么这个班其他人就都算合格了,可以开始更深层次的教导。

    “开始。”老者见楚青月迟迟不出剑,出声催促。

    楚青月吐出一口热气,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银光一闪,皎若白蛟出洞,长剑迅疾之间出手,老者眼中浮现一点满意的目光,楚青月出剑这手练得不错,算得上这批人中最强的几人之一。

    可未待这点满意消散,老者就被楚青月拙劣的剑技气得怒意涌上心头,碧空剑法当是如清涛波浪,连绵不绝,洗濯长空,荡涤千里,将汹涌的气势藏隐在剑招中,一击不中便会自然而然的诞生出下一招,下下一招,逼得敌手毫无反击的机会。

    但在楚青月手中,碧空剑法就像是一段段生接硬凑上去,犹如长溪顿化江海又归于平静,凝为一滴水珠,看上去怪异得很,招招皆是破绽,动剑便是疏漏。

    “够了!”老者实在看不下去,一声断喝叫停了楚青月。

    正尽力施展碧空剑法的楚青月一愣,望向怒气勃发的老者,赶忙收了剑,规矩站好,低垂着头,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老者冷哼一声,也不理他,目光望向人群,道:“陈风。”

    一名英朗的少年应声而出,老者望着陈风,语气明显和缓了许多,“开始吧。”

    陈风一点头,向楚青月这边走来,楚青月以为是来拿自己手的剑,就欲递给他,可手才刚刚举起,陈风就擦过楚青月向他身后的武架走去,对楚青月视若无物。

    楚青月颇感尴尬,默不作声的收起了长剑,眼神向一边扫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大家都昂首正视前方,眸子中的眼珠一动不动,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几年来他遭受的白眼不在少数,但脸皮始终没被磨厚,只是习惯的忽视掉令他不开心的事。

    陈风出剑了,动作比楚青月快上了数分,一手碧空剑法使得潮海生波,万里逐云,让老者看得点头称赞,对这个弟子极为满意。

    突然,陈风凌空甩剑,改右手剑为左手剑,碧空剑法使得比右手差不了多少,令包括老者在内的一众人大吃一惊,楚青月也是震惊得不行,自己右手剑都练得不完整,没想到陈风把左手剑都练到了这个地步,愧不得是这届的第一人。

    铮!

    陈风剑法完毕,随手把铁剑插入了空地上,铁剑自身颤动不已,剑鸣阵阵,还没从剑法余威中摆脱。

    老者满意的让陈风返回了队列,又叫了另一个人上来测试剑法,这个人虽远不如陈风,但也将碧空剑法使得连贯,让人挑不出毛病。

    楚青月似乎被人遗忘在了一旁,学员一个接着一个的在他面前演练碧空剑法,荡起的剑风一阵阵吹向他,却令他感觉不到一丝的凉意,一个又一个人的合格无言的印证着他是一个蠢货,两年来寸进未有,就算是初阶的碧空剑法也不能学会,更别提在之上更玄奥博大的武学。

    起风了,风中带着些凉意与狂躁,令楚青月抬起头,偷偷的观察着天空,烈阳的光芒不再刺眼,有淡淡的云雾遮掩了它,风刮得更急了些,席卷起空地上的细沙,昏沉沉的,使武流院的学子们心底暗自欣喜,烈日的苦楚终于减轻了。

    一滴水珠从天空落下,打在楚青月的额头,楚青月眼睛微微一闭,伸手摸了摸,“下雨了?”

    风呼啸着从空地上刮过,哗啦啦的,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侵袭了武流院,豆子般的雨珠劈头盖脸打下,天空上起了一层灰云。

    老者疑惑的望向天空,这场雨来得太奇怪了,这么的突然,轻灵的一跃,老者腾上半空中,越过武流院的围墙向外看去,整个清州城都陷入了这场突发暴雨带来的欣喜中,整座城都在下雨?

    老者没再往高上跃几丈,否则他就能看清清州城外的艳阳天,以他的多年的经验肯定能意识到不对的地方,只是,可惜了。

    测试就这样突兀的结束,因为看样子这场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学院宿舍的走廊下,楚青月站在栏杆旁观望着这场大雨,武流院的宿舍很空旷,大多数的学员都是清州城的本地人,住在学院的很少,要么是清州城乡下的来的学员,要么就是像楚青月这样的孤儿。

    滋!

    一声轻响引起了楚青月的注意,他的目光从天边的雨幕急转到廊外的花丛,刚好捕捉到了一滴雨珠侵蚀穿一叶草脉,那一缕幽烟在空气中消失得迅速。

    楚青月眼睛一紧,退后半步,这雨有问题。这时,住在他隔壁的陈风走了回来,楚青月余光瞧了他一眼,不知道这种事该不该给旁人说,但给别人说了,自己的话他们到底信不信,毕竟这太过于玄乎了。

    最终,楚青月闭口没说,谁会相信他的话呢?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歇,久违的凉意让清州城饱受酷暑折磨的百姓很兴奋,就算是天色黯淡,街上的行人也有增不减。

    楚青月却没有那种心情,他躺在宿舍的床上,思索着白天雨水中的那幕,那滴腐蚀了草叶的雨珠到底是个特例,还是怎样?

    可是他所了解得甚少,无论怎么想,也得不出个合理的答案。

    挠了挠额头,楚青月觉得那里有些发痒,但没想到不挠还好,一挠那种痒意就更浓了,并且还在扩散,沿着额头向头皮后面,扩散到后颈,后背,楚青月越发的痒了起来,止不住的扣着,用手指几乎要将皮抓破了般,瘙痒感也没退后半点。

    正在使劲挠自己后背的楚青月突然停了下来,生生忍住那种痛不欲生的瘙痒感,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的指甲缝里已经有了血污,碎皮和鲜血的混杂物,没有一点痛楚,瘙痒掩盖了所有的痛感。

    楚青月将双手死死压在身下,咬着枕头,怒瞪双眼,强忍瘙痒感,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那种痒的感觉似乎在不断的往楚青月身体里钻去,像是生了无数的虫子在他体内游荡,啃食他的血肉。

    楚青月颤抖得更厉害了,连着床都在摇晃,一声声沉重的低吼从他嘴里传出,他痒得简直想一头撞死。

    一个翻滚,楚青月从床上跌了下来,他有点忍不住瘙痒了,眼睛盯着地面,一头猛撞了上去,瞬间,世界安静了下去。

    这一夜,清州城内哀叫滔天,白天淋了雨的人没有一个讨了好的,一种恐慌的气氛在城内酝酿着。

    次日,楚青月虚弱的从地上醒来,他感到体内具空,浑身的精气神仿佛都被人一股脑的抽去,他轻摸了摸额头,昨天撞地那里鼓起了好大一个包,碰着就疼。

    所幸身体的瘙痒感现在消失了,楚青月也不敢挠挠试试,怕再引起什么变化,双腿酸软的向门边迈去,他该去医生那里找些药来敷上。

    打开门,楚青月就差点被眼前这幕吓到腿软摔倒,一具后背露出森森白骨的人尸倒在他另边宿舍门外,双腿还在屋里,头向楚青月这边望着,死不瞑目,楚青月长这么大,哪见过这种阵仗。

    要不是胃里没什么东西,他早已吐了出来,楚青月迟疑着要不要越过尸体出去,还没等他想明白,一道身影便扑了过来,把他推回房内。

    楚青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按倒在了地下,等他反应过来,想挣扎的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人是陈风,只见陈风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双眼中有着血丝向眼瞳缠绕过去,手里还提着把染血的剑。

    “不要出去,外面都是蛊尸。”陈风站了起来,随手把门关掉,走到另一边床上坐下,一间宿舍内有着四张床,空余得很。

    楚青月从地上站起,想揉揉后脑勺,但忽的想到可能引起瘙痒,便忍了下去,疑惑的盯着陈风,问道:“蛊尸?那是什么?”

    陈风眼神犹有余悸的看了楚青月一眼,道:“蛊虫的寄宿体,被蛊虫控制了的怪物。”

    说着,陈风还从怀里掏出了块叠好的白布,打开它,只见一条细绳样,看不出头尾的黑虫盘缩在上面,体表还有光泽。

    “这就是蛊虫,当然这里只是它的一部分,完整的蛊虫至少有数丈长,它们长进了人体的四肢百骸,吸收着人的营养,茁壮自身。”

    陈风说完就把白布叠好又收了起来,将长剑靠在床边,自己躺了上去,对楚青月吩咐道:“我先休息一会儿,你最好不要出去,外面的蛊尸攻击性很强,在寻找人体进行繁殖,有人把清州城当做了养蛊的地方!”

    楚青月看着陈风很快的熟睡过去,想来这一夜他也很难熬,躺回床上,楚青月看了看自己双手,不知道自己身体是否也隐藏着蛊虫,那场雨到底又是什么?

    想不通的楚青月只好等着陈风起来,眼光向陈风俊逸的脸上望去,心里泛起了疑问,他又知道多少呢?

    过了一两个时辰,楚青月没敢睡去,怕出什么意外,一直等着陈风醒来。

    砰······砰······

    这时,门外响起了奇怪的敲门声,楚青月向门边看去,这个时候谁会来宿舍找他?听敲门声,来的人不怎么焦急。

    楚青月从床上站起,就想走过去开门,但只行了几步,便觉得不妥,他感到了一股朦胧的危险感,这扇门外面站的似乎不是人。

    敲门声还在继续,楚青月犹豫了半响,还是放弃了,自己又没什么朋友,谁会来这里?若真是有急事,为什么光敲门,不叫自己。

    打定主意后,楚青月便退回了床边,不理敲门声,那悠悠的敲门声如丧门钟,断断续续,在这寂静的房内显得格外扎耳。

    楚青月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陈风,还真是睡得死,自己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到了能让他在自己这里安心大睡的程度了?不过他昨晚干什么去了,累成这副样子······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楚青月的思维,木制的宿舍门被外面的东西撞得四分五裂,木渣飞溅,在楚青月惊讶的眸子里,一个右上边身子被削掉的蛊尸狰狞的站在外面,嘴里有着三四根黑色的蛊虫飞舞,被斩掉的身子伤口处也有着一条黑蛊虫凌空乱舞,前头的部位遥遥指着陈风。

    它来要回自己的东西了!

    楚青月的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陈风那里,原本死透了的蛊虫也开始挣扎翻腾,想从陈风胸口挣脱,回归母体。

    陈风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从自己胸口抓出那叠白布,将蛊虫死死拽在手心,下床提剑,一气呵成,“没想到被你追到这里来了。”

    蛊尸身上的蛊虫听不懂陈风的话,但他能感受到陈风对它的威胁程度,至于一边的楚青月,则是它种种的目标。

    局面一时僵持了起来,蛊尸忌惮陈风,不敢贸然进攻,陈风状态不好,也不想率先动手,蛊尸浑身没有致命点,先出手反而给了它机会。

    楚青月见陈风没有动手,悄步后退,移到了陈风身后,待在他后面才能让楚青月稍微有安心的感觉,自己几年修的全是剑法,赤手空拳肯定是打不过蛊尸的。

    蛊尸率先动身了,它感受到陈风手里那段蛊虫的生机正在消逝,如果它再不夺回来,那么那段蛊虫将永远失去效用。

    蛊尸右半边身子的蛊虫如一道黑鞭甩来,破空声炸响,虫身未至,鞭风就横扫了过来,陈风身形一动,灵巧避开,挥剑就斩蛊尸的头。

    陈风这一避开,他身后的楚青月可就惨了,蛊尸脑子死板,不知变通,虫鞭被陈风躲开也没有收回,反而继续甩下去。

    楚青月来不及多想,抽身往一边的床上扑去,玄乎的躲了过去,虫鞭扫过去,抽在一旁的墙壁上,砖石顿时破碎,被划出一道深沟,最深处通透隔壁。

    陈风的剑这个时候也到了蛊尸脖子上,蛊尸不避不闪,任由陈风斩掉了脑袋,只要蛊虫无损,它就会一直不死不灭。

    陈风也隐约猜出蛊尸的这个特性,所以在一剑削掉蛊尸脑袋的同时一脚踹出,将蛊尸踢出屋内,回头对楚青月喝道:“走!”

    楚青月本来以为陈风能胜,没想到他却回头叫自己走,仓促之下,连忙翻下床,追着陈风逃出去。

    两人快步从走廊路过,一路上有着不少被瘙痒扣烂身体,失血过多死去的学子,看得楚青月眉头直皱,还好自己昨晚及时止住了。

    “我们往哪里去?”楚青月问道。

    “找地方躲着,这些蛊尸身上的蛊虫长得很快,刚才那具蛊尸,我初见它的时候,蛊虫没这么大,现在都大到身体已经包含不住的地步,要是等到它体内的蛊虫破体而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陈风头也不回的解释道。

    “那我们去老师那里?”楚青月试着提议道。

    陈风回首,深深的看了楚青月一眼,道:“你又怎么知道老师他们没发生状况呢?”

    楚青月一震,他光认为老师们实力雄厚,对这些东西的抵抗应该比他们强,完全没想到老师们也出事了。也对,出了这么大的事,却始终没见一人出来处理,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如果老师们也出事,那清州城还有安全的地方吗?”楚青月忧心忡忡道,武流院的老师也是清州城主要的力量,是大唐在籍的军武师,这批人都出了事,那么清州城的防御就土崩瓦解了。

    “有,松山。”陈风自信道,伸手从怀里将包裹着半截蛊虫的白布拿出,丢进路过的水井中。

    楚青月听到松山的名字,还未明白,正想开口问陈风,脑中就精光一闪,松山是一座踏青眺望城内风景的观光山,周围人烟稀少,那么诞生的蛊尸就少,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无疑是最安全的。

    武流院距离松山有一段距离,但在陈风的带领下,楚青月无惊无险的从街道上疾跑过去,一路上一个活人都没瞧见,整个清州城犹如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街道上的不是抓烂身体死去的人,就是原地不动的蛊尸,蛊尸们似乎在孕育着什么。

    楚青月隐约感到了昨天那场雨造成的影响,一种是成为寄宿体,另一种是瘙痒致死,操纵这一切的人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是养蛊,为什么不全部种下,而要杀一批,留一批。对方既然有操纵云雨的力量,实力之高远超于清州城内的任何一人,要对清州城所有人种蛊自然不难。

    楚青月心中疑问重重,想问人,但他知道陈风心中的疑惑估计也不比自己小,否则不会在自己还懵懂的时候,他都明了了城中发生的事,还带着一截蛊虫回来。

    临近松山,楚青月和陈风被眼前的一幕震惊,这里满地是碎裂的尸块,暗红色血液浸红了大地,寥寥的碎兵残刃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大战,一卷卷收缩干枯的蛊虫躺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机。

    两人缓慢的踩着空隙走过去,心中都冒出一个疑问,这里的大战是何时发生的?

    穿过战场,两人来到了松山的上山石阶前,在两个相邻石阶的平台上,一个紫衣的佝偻身影跪瘫在那里,头发凌乱的从后颈垂到两肩前,生死不知。

    “老师。”楚青月、陈风异口同声道,快步跑了上去,看老者是否还有生息。

    两人几步奔上了石阶,来到紫衣老者面前跪下,小心的扶开挡住老者面前的头发,就看见老者面色灰败,眉心处有个指印,那个指印具有一种浩大的神力,从老者眉心向里延伸,把老者身体裂为了两段,但却不使分离,从外看去只有一道光痕,楚青月他们也看不出老师是否还活着,受了这么重的伤。

    忽然,老者呻呤了一声,嘴唇微微开启,艰难吐出一个字,“走。”

    说话间,老者身上那道分裂身体的光痕耀光闪烁,在向两边分开,说出这个字老者显然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身体支离,骨骼碎开,却始终不死,眉心的那个指印是个诅咒,维持老者不死,承受痛苦的诅咒。

    “老师。”陈风又叫了一句,但没有回应,老者意识又昏昏沉了下去。

    楚青月望了望松山山顶,看样子老师是在登山的时候出了事,山上应该存在着什么东西,可能就是这次事件的源头。

    摇了摇头,楚青月抛弃心中那个狂妄的登山计划,自己这样的普通人还是好好活着。

    “我们走!”陈风自原地站起,眼神看向清州城外,终究是要和蛊尸一战。

    楚青月点点头,老师费尽心力的提醒了他们这一句,自是想让他们活下去,如果不走,不是让老师的痛苦白承受了吗?

    楚青月从这片战场上捡起了柄完好的长剑,是在一个武流院老师服饰的人身旁捡到的,从大雨后熬下来的老师们一起参加了松山这里的战役,他们的结局是悲痛的,满怀壮志的来到这里,却什么都没能阻止!

    出城的路很安静,没有楚青月意料中的战斗,面对蛊尸他们都是选择避过,而那些蛊尸也如同丧失了感知,对他们毫不理睬,显然这座城内的蛊尸进入了一个关键阶段,这或许也是楚青月他们逃出去的唯一机会。

    天色阴郁,往日炙热的骄阳也隐藏了起来,天空仿佛在下垂,给人一种天塌的感觉,风声骤紧,在一片鬼蜮的清州城像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具站立在街道上的蛊尸突然爆碎开,寄宿在里面的庞大蛊虫挣脱束缚后,立即向松山方向游去,这样的场景在清州城内到处都是,蛊尸解体,长大的蛊虫密密麻麻如黑色的水涛游动在街上,看上去瘆人得很。

    松山山顶的凉亭下,一个笼罩在黑色的袍子下,只露出两点白光的神秘人恭谨的站在凉亭入口,等候谁的驾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他后面的草丛里响起,清州城内的蛊虫都聚集到了这里来,沿着凉亭四周涌入其中,凝炼为一团漆黑如墨,巨大水珠状的东西,水珠里有着几道不同的水流争相涌动着,散发着赫赫威势,一股精纯的力量在其中出现,一个庞大又虚弱的意识从里面孕育诞生。

    随着这道意识的复苏,巨大的黑水珠也起了变化,外表开始沸腾,内里凝结出了旋涡,吸收水珠里的力量,渐渐的,黑水珠缩小成了一个人形,一个有着惨白面容,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俊美妖异男子出现在了凉亭里。

    “恭贺神君再次重生。”神秘人恭敬的贺喜道。

    男子淡淡的扫了神秘人一眼,道:“沈伯,为什么这次重生挑了这么一个小城?本神君的力量连一层都没能恢复,要是遇到南天仙院的老师,可不又得再受一次碎体裂魂的苦楚!”

    “禀神君,南天仙院的人在您死后追查甚急,老奴也是花费了许多力气才摆脱他们,连神君您复苏养蛊的日子都被迫缩短了,就是怕他们找到什么猫腻,寻过来。”沈伯认真回答道。

    男子点点头,对南天仙院的人很忌惮,“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个是否之地,南天灭我之心不死,本神君便一日不得安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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