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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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紧张

    两日后的清晨,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桂儿早早地给我烫好了衣服,准备好了衣服鞋袜,看准了日头刚冒出一个尖儿来便叫我起床吃饭。

    待我彻底清醒了之后,她端了一个小盘子,盘内没有什么东西,也不敢给我多食。我知道她是怕我进宫之后,多思积食,故我也只拿了两块半个手掌大小的摊饼,将它们就着豆浆简单吃了。

    如果说我心中不万分紧张,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身为庶女,从小每逢出府的日子是必定要出府散心,不能出府的日子偶尔也会偷偷溜出府外享受一时半刻的逍遥,但,参加正式宴席的机会却少之又少,比不得作为嫡女的大姐见过的世面。

    何况,这次要去的,是凭借圣上一人的喜好便可赏赐也可掉脑袋的皇宫。

    桂儿也是万分紧张,服侍我穿衣服系流苏的带子的时候,指尖都有些微发抖,扣子也扣错了几个,再解开再扣,也仍是错的。

    我握了握她的手,自己边把扣子系正了,边安慰她道:“我又不是去赴战场,你也没必要如此,这不让我心里面压力更大了么。”

    桂儿仰首就给了她自己一巴掌,慢慢镇定了下来,只是倒把我吓了一跳。

    我看她脸色慢慢回正,笑着说道:“你家小姐我的运气总不至于太差,况且你也是要随我同去的,虽说不能丢了南宫府的脸面,但你素来谨慎微言,必不会出什么大错,且有你在,我更能定心。”

    桂儿冲我福了一身,扭头递了我杯热茶,把紧张的气氛岔开掉,便问我道:“主子,槿儿求您的事情,您当真答应了?”

    两天前,当她违了规矩,冒冒失失就在我吃晚饭时进屋传话的时候,我本想将她按照府里的规矩行罚,却没想到她后来哭着求我,让我帮她留意着她宫中为侍人的表哥的情况。她涕泪交流地说她当初错看了南宫琼,本以为靠着大树好乘凉,却万万没想到南宫府大小姐是个过河拆桥的人,所以来恳求我,希望我能帮衬着找到她表哥。

    她这一番说辞,也许换作是二姐或者是我那个鲜出院门的四妹会相信,但我,却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但我未与桂儿说明,只是问她道:“那你希望我帮,还是不帮?”

    桂儿想了想,小声说道:“奴才自然是希望主子能帮一帮她,毕竟我和她这么多年的情谊,她也曾服侍了主子几年,说实话苦劳还是挺多的。”

    我睁圆了眼睛,假装生气地说道:“她的苦劳自然没有你的多!你这是变着法的管我要赏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桂儿笑着躲出了屋子,再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过了不大功夫,父亲那边派人传话说是一切妥当,我这就可以过去准备进宫了。我又让桂儿给我理了理衣服,将平日佩戴的血玉牢牢地拴在腰带的右手边,昂首挺胸地走向南宫府的正门,与父亲和大姐汇合。

    父亲和大姐自然是时常参加这样的场合,但我却是第一次,心中不禁打起了鼓。进宫的马车与平常所坐也不甚一致,更宽敞气派了一些。为更符合南宫府的隆重,我们父女三人每人是单独坐一辆马车,不像平日去其他臣子府邸,我要和大姐同乘一辆,实在尴尬。

    南宫府距皇宫其实还是有相当一段的距离的,只是我一路上都在模拟和假设将要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如何应对,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到了皇宫门外。

    桂儿给我打开了车门,示意我得下车步行。我微笑着看了她一眼,便扶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从已经支好的小脚凳上慢慢下来。下车之后,又重新整理了衣服,才又慢慢向父亲方向走去。

    我与大姐走在父亲的身后,又由于我的身份不及大姐,所以我还得落下大姐半步的距离,以示尊敬。

    皇宫不比南宫府,整个气氛肃静很多,也气派很多。宫墙好像会定时翻修,看起来都是崭新无比。来来往往的宫女和侍人的步伐都是慢慢悠悠,却又无比谨慎,好像每个人心中都揣着什么秘密似的。来之前父亲叮嘱我不许随便乱看,所以我也只能目不斜视。

    拐了几个弯,方才慢慢停住。我偷偷往左右看了一下,只见眼前的一座宫殿金碧辉煌,支撑着棚顶的柱子金光闪闪,高耸入云,必定象征着皇权的威严和高不可攀。

    我身体一抖,只觉皇家自成另一翻锦绣气派。

    只听宫殿内有侍人高声喊道:“左丞相南宫府到。”

    再听到一声“宣”后,父亲方带着我们继续往宫殿的中央走去。我慢慢地在后面往前走着,不敢快一步。

    大约到了殿内中央,父亲停了下来,三拜九叩地跪下磕了头。虽然我已经被培训过了,但还是学着父亲的样子,跪下叩头,还与父亲和大姐一起高呼:“苍梧之主在上,今南宫丞相府拜见,愿天佑我苍梧国主,万载无虞。”

    只听前方有个十分年轻又洪亮的声音:“丞相快快请起,要不是我苍梧百年礼数不可废,你我本是一家人,根本不必如此多礼!”

    虽然姑姑是圣上的妃子,南宫家与圣上也算是结白首之好,但就像圣上刚刚所说,种种礼数依然不可废。所以当我随着父亲慢慢起身的时候,眼睛也始终不敢离开地面,怕有失礼数,怕在御前出错。

    但听“咦”的一个语气词,却不是圣上的音调。

    “临玉可是有什么事情?”听着圣上的声音,感觉他的心情不错。而被唤作“临玉”的人,自然是他的嫡子,也是苍梧的大皇子,苍梧临玉。

    我想起这个人在唐家的那张尽可能地笼络人心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的紧张倒是缓解了些。

    “启禀父皇,儿子见这南宫府的家眷多了一位,往年只见琼妹妹一个人,今年又多了一个妹妹,所以儿子方才惊讶了一下。不过这也挺好的,等下开席又会热闹了一些了。”

    “哈哈,吾儿说的不错。南宫,你身后的可是你三女儿南宫染?”

    父亲身子一动,福身揖手,恭敬地回道:“正是三女。”然后又回头看向我,意思是让我回一句话。

    我从大姐的后方向前走了几步,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刚说了一句“臣女”,舌头便像打了结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我感觉我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我暗暗拽紧手指,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了出来,缓缓说道:“臣女南宫染,见过圣上,见过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