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混沌界
第五章 混沌界
此刻在崖边的杨百川,脸上忽现一丝冷色,但转瞬即逝,他右手持刀,左手提绳,连拉带拽把张天俊弄了上来。那张天俊上了崖,先从腰间掏出一个袋子冲杨百川晃了晃,喘了几口气才笑道:“杨大哥,七颗不落果已是价值不菲,我们二人从此虽谈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总算指日可待了。”
“是啊,张兄弟所言甚是……”说到这里,杨百川忽然冲着张天俊身后怒喝道:“谁在那里藏着,莫非想抢这不落果不成?”
张天俊脸上变色,忙回头看去,却哪见半个人影?蓦觉腹中一痛,回头看时,一把钢刀已把自己插了个透心凉,他怒目而指:“你,你……”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杨百川猛地抽出钢刀,一时鲜血飞溅。看着萎靡在地的张天俊,他冷笑道:“明明是九果,你偏说是七果,想蒙我杨百川你还嫩了点儿,你既然不义,就休怪我无情,黄泉路上,你就后悔自己太贪心去吧。”说完就俯身在张天俊衣服上摸找起来。
沈冲在石后目睹了一切,几乎险些惊叫出声,暗道:这杨百川真够狠辣,动手杀了人还镇镇有词,殊不知你比这张天俊可贪心多了——张天俊无非是想多藏匿下两颗果子,但也未起杀念,你杀了张天俊,所有不落果不都归你了吗?
杨百川搜了半天,最终也没搜出什么,低头想了一阵,忽然手指张天俊的尸体笑道:“张天俊,你我相交已有二十年,你那点心思我怎么能猜不透?你身上没有果子,一定是藏匿在了崖下,以待日后来取。若是我猜错了,一定给你买副棺材,将你好生收殓,也不枉我们做兄弟一场。”想了想又道:“不管怎样,你的老母亲对我实在不薄,她没了你这个儿子,日后就由我来赡养吧,你若泉下有知,也应该瞑目了。”将装有七颗不落果的布袋收好,又解下张天俊身上绳子绑住了自己,就顺着崖边溜了下去。
沈冲自此才长出一口气,心道此时不走,还待何时?这杨百川若发现了我在旁窥视,一定会杀我灭口。当即急急站起,就欲跑路,忽听崖下隐约传来一声惨叫,此后便再无声息,细一琢磨,那声惨叫应该就是杨百川发出来的,也不知崖下又发生了什么。
沈冲脚步一停,不由纳闷起来,犹犹豫豫又蹲在石后等了半天也不见杨百川上来,索性蹑手蹑脚来到崖头,探首向下望去。
崖高百丈,绝壁陡峭,半空里云雾蒸腾,一眼
望不到底。沈冲看不出端倪,又不敢轻易拉绳子,无奈又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杨百川有任何动静,于是大着胆子拉了拉绳子,绳子异常松垮,再往上拉几尺,才渐有负重之感。
“这杨百川难道遭遇什么不测了吗?”沈冲自忖道:“他见利杀友,原属恶人,我却是救他不救?”思量良久,沈冲还是决定下去看一看,杨百川虽然杀人越货,罪不可恕,但下崖之前也曾说过要赡养张母的话,由此看出他的人性倒还没有彻底泯灭,如果误打误撞救了他,那张母日后生活也算有了着落,总不能因为自己见死不救,反让一个老人家陷入悲苦境地。
他自幼在山林长大,攀爬绳索之类的事自不在话下,顺着绳索大概溜下了六七丈远的距离,面前已赫然出现了一个洞穴。沈冲跳进洞口,就见绳子一头已然系在了一处洞壁的突起尖石上,再往里黑漆漆的就看的不甚清楚,暗想这里应该是那铁线蛇的居所,不落果也应该生长在洞中某处。
小心翼翼往里行了几步,眼睛已习惯黑暗,便看到洞上壁倒垂生长着一株小树,叶子稀稀落落,倒也不起眼。沈冲向居北方,自然没见过不落果是什么样子,眼前这颗小树是不是不落果,他倒也不能断定。
再往里走,便发现杨百川已然躺倒在地,一只短尾翎箭倒插在他的胸口,上前一探鼻息,早已气绝多时了。看着他手中紧紧攥着两颗不落果,沈冲就知道那张天俊果然藏了私,不仅如此,他还在藏起不落果的地方暗自布下了一道陷阱机关,估计是这杨百川太过得意忘形,才不小心着了道,否则以他多年打猎的经验,又如何能看不出这么简单的设置?
沈冲叹了一口气,心道:“你杀张天俊之心恐怕在上山以前就有了,现在这绝壁洞穴成了你的坟墓,却是你没有料到的吧?”沈冲解下他身上布袋,又把那两颗不落果装进去,暗想杨百川和张天俊机关算尽,却没算到最后得利的人,反倒是自己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不由暗叹人世无常。
解开绳索系在腰间,沈冲双手紧握,脚蹬崖壁,眨眼就上到三丈有余,然后略略喘息片刻,便准备一鼓作气爬上山顶。就在这时蓦觉绳子一松,心惊胆颤之际,身子已直坠下半尺,下意识地连忙双手紧紧抓住绳索,无奈绳子已在崖顶完全断掉,何况人在半空,丝毫无着力之处,于是整个身子直向崖底坠去。l
耳听两边风声响起,沈冲便知自己活不成了,一时脑中也不知涌出了多少奇怪的场景,一场场,一幕幕,反到象是段段人生重演——母亲,父亲,洪伯……白雪,苍山,绿水……云素……等等,怎么还有云素……想到云素,
他就忽然想起了她说的那段话:“你占了我给父王的礼物,就是欠了我的,以后可要想办法好好活下去,等着日后还我。”沈冲不由苦笑:“云素丫头,你本来盼着我活下去,却哪曾想到我这么快就要死了……”
灵光忽然在脑中一闪,沈冲急忙向怀中伸手摸去,那只珠花能莫名其妙地把人送走,就算是去到陌生的地方,也总比现在摔死强,就在他手已经堪堪摸到珠花的同时,他的腰背已呯然撞断了几棵树枝,阵阵透彻心扉的疼痛让他直接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中,沈冲忽然觉得自己来到了一片陌生世界,不见天地万物,只见尘烟迷雾,伸手触碰,却又宛如虚无。
“这是哪里?”沈冲茫然四顾:“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间吗?难道我已经死了?”沈冲心中泛起一丝苦涩,既有不甘心,也有阵阵心悸。
“世上艰难唯一死,我既然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沈冲寻思着,冷笑一番,胆色也壮了起来。
不曾害怕就好办多了,未有犹豫,不辨方向,踏足便行,但无论怎样向前行走,却始终走不出这一片混沌之地,虽不觉疲累,相反身心安泰,说不出的舒爽,但一路不知走了多久,心下终于生出一丝不耐烦来,便停下脚步。
“原来黄泉路也不过如此,就是孤单了一点,景致也差了些。人人都知黄泉路远无客栈,但至少应该修个亭台楼榭什么的,基础建设搞不好,谁还愿意来?每年人们都送很多钱给阎罗王,也不知让他老人家做什么用了,难道去泡妞了不成?”沈冲少年心性,虽知前途未卜,也不忘调侃一番。
正在此时,忽然一条身影破开重重迷雾行至身前,却是一个虬髯环眼的威猛大汉,一身黑衣打扮,挽着袖子,露出的一截臂膀血脉贲张,显得孔武有力,左手倒提一把开山巨斧,有如门扇。
沈冲看见他一笑,拱手道:“这位仁兄,所谓先死为大,你是后来的,可要称我一声大哥。”
威猛大汉啐了一口道:“小子,我做你多少辈的爷爷都委屈了,还让我叫你大哥?”
沈冲笑道:“难道兄台忘了‘黄泉路上无大小’这句话?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这些。你我相识,当是有缘,结伴而行,倒也不孤单。”
威猛大汉忽然哈哈大笑道:“小子有些意思,这里是混沌界,可不是你说的黄泉路。”
（本章完）
此刻在崖边的杨百川,脸上忽现一丝冷色,但转瞬即逝,他右手持刀,左手提绳,连拉带拽把张天俊弄了上来。那张天俊上了崖,先从腰间掏出一个袋子冲杨百川晃了晃,喘了几口气才笑道:“杨大哥,七颗不落果已是价值不菲,我们二人从此虽谈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总算指日可待了。”
“是啊,张兄弟所言甚是……”说到这里,杨百川忽然冲着张天俊身后怒喝道:“谁在那里藏着,莫非想抢这不落果不成?”
张天俊脸上变色,忙回头看去,却哪见半个人影?蓦觉腹中一痛,回头看时,一把钢刀已把自己插了个透心凉,他怒目而指:“你,你……”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杨百川猛地抽出钢刀,一时鲜血飞溅。看着萎靡在地的张天俊,他冷笑道:“明明是九果,你偏说是七果,想蒙我杨百川你还嫩了点儿,你既然不义,就休怪我无情,黄泉路上,你就后悔自己太贪心去吧。”说完就俯身在张天俊衣服上摸找起来。
沈冲在石后目睹了一切,几乎险些惊叫出声,暗道:这杨百川真够狠辣,动手杀了人还镇镇有词,殊不知你比这张天俊可贪心多了——张天俊无非是想多藏匿下两颗果子,但也未起杀念,你杀了张天俊,所有不落果不都归你了吗?
杨百川搜了半天,最终也没搜出什么,低头想了一阵,忽然手指张天俊的尸体笑道:“张天俊,你我相交已有二十年,你那点心思我怎么能猜不透?你身上没有果子,一定是藏匿在了崖下,以待日后来取。若是我猜错了,一定给你买副棺材,将你好生收殓,也不枉我们做兄弟一场。”想了想又道:“不管怎样,你的老母亲对我实在不薄,她没了你这个儿子,日后就由我来赡养吧,你若泉下有知,也应该瞑目了。”将装有七颗不落果的布袋收好,又解下张天俊身上绳子绑住了自己,就顺着崖边溜了下去。
沈冲自此才长出一口气,心道此时不走,还待何时?这杨百川若发现了我在旁窥视,一定会杀我灭口。当即急急站起,就欲跑路,忽听崖下隐约传来一声惨叫,此后便再无声息,细一琢磨,那声惨叫应该就是杨百川发出来的,也不知崖下又发生了什么。
沈冲脚步一停,不由纳闷起来,犹犹豫豫又蹲在石后等了半天也不见杨百川上来,索性蹑手蹑脚来到崖头,探首向下望去。
崖高百丈,绝壁陡峭,半空里云雾蒸腾,一眼
望不到底。沈冲看不出端倪,又不敢轻易拉绳子,无奈又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杨百川有任何动静,于是大着胆子拉了拉绳子,绳子异常松垮,再往上拉几尺,才渐有负重之感。
“这杨百川难道遭遇什么不测了吗?”沈冲自忖道:“他见利杀友,原属恶人,我却是救他不救?”思量良久,沈冲还是决定下去看一看,杨百川虽然杀人越货,罪不可恕,但下崖之前也曾说过要赡养张母的话,由此看出他的人性倒还没有彻底泯灭,如果误打误撞救了他,那张母日后生活也算有了着落,总不能因为自己见死不救,反让一个老人家陷入悲苦境地。
他自幼在山林长大,攀爬绳索之类的事自不在话下,顺着绳索大概溜下了六七丈远的距离,面前已赫然出现了一个洞穴。沈冲跳进洞口,就见绳子一头已然系在了一处洞壁的突起尖石上,再往里黑漆漆的就看的不甚清楚,暗想这里应该是那铁线蛇的居所,不落果也应该生长在洞中某处。
小心翼翼往里行了几步,眼睛已习惯黑暗,便看到洞上壁倒垂生长着一株小树,叶子稀稀落落,倒也不起眼。沈冲向居北方,自然没见过不落果是什么样子,眼前这颗小树是不是不落果,他倒也不能断定。
再往里走,便发现杨百川已然躺倒在地,一只短尾翎箭倒插在他的胸口,上前一探鼻息,早已气绝多时了。看着他手中紧紧攥着两颗不落果,沈冲就知道那张天俊果然藏了私,不仅如此,他还在藏起不落果的地方暗自布下了一道陷阱机关,估计是这杨百川太过得意忘形,才不小心着了道,否则以他多年打猎的经验,又如何能看不出这么简单的设置?
沈冲叹了一口气,心道:“你杀张天俊之心恐怕在上山以前就有了,现在这绝壁洞穴成了你的坟墓,却是你没有料到的吧?”沈冲解下他身上布袋,又把那两颗不落果装进去,暗想杨百川和张天俊机关算尽,却没算到最后得利的人,反倒是自己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不由暗叹人世无常。
解开绳索系在腰间,沈冲双手紧握,脚蹬崖壁,眨眼就上到三丈有余,然后略略喘息片刻,便准备一鼓作气爬上山顶。就在这时蓦觉绳子一松,心惊胆颤之际,身子已直坠下半尺,下意识地连忙双手紧紧抓住绳索,无奈绳子已在崖顶完全断掉,何况人在半空,丝毫无着力之处,于是整个身子直向崖底坠去。l
耳听两边风声响起,沈冲便知自己活不成了,一时脑中也不知涌出了多少奇怪的场景,一场场,一幕幕,反到象是段段人生重演——母亲,父亲,洪伯……白雪,苍山,绿水……云素……等等,怎么还有云素……想到云素,
他就忽然想起了她说的那段话:“你占了我给父王的礼物,就是欠了我的,以后可要想办法好好活下去,等着日后还我。”沈冲不由苦笑:“云素丫头,你本来盼着我活下去,却哪曾想到我这么快就要死了……”
灵光忽然在脑中一闪,沈冲急忙向怀中伸手摸去,那只珠花能莫名其妙地把人送走,就算是去到陌生的地方,也总比现在摔死强,就在他手已经堪堪摸到珠花的同时,他的腰背已呯然撞断了几棵树枝,阵阵透彻心扉的疼痛让他直接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中,沈冲忽然觉得自己来到了一片陌生世界,不见天地万物,只见尘烟迷雾,伸手触碰,却又宛如虚无。
“这是哪里?”沈冲茫然四顾:“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间吗?难道我已经死了?”沈冲心中泛起一丝苦涩,既有不甘心,也有阵阵心悸。
“世上艰难唯一死,我既然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沈冲寻思着,冷笑一番,胆色也壮了起来。
不曾害怕就好办多了,未有犹豫,不辨方向,踏足便行,但无论怎样向前行走,却始终走不出这一片混沌之地,虽不觉疲累,相反身心安泰,说不出的舒爽,但一路不知走了多久,心下终于生出一丝不耐烦来,便停下脚步。
“原来黄泉路也不过如此,就是孤单了一点,景致也差了些。人人都知黄泉路远无客栈,但至少应该修个亭台楼榭什么的,基础建设搞不好,谁还愿意来?每年人们都送很多钱给阎罗王,也不知让他老人家做什么用了,难道去泡妞了不成?”沈冲少年心性,虽知前途未卜,也不忘调侃一番。
正在此时,忽然一条身影破开重重迷雾行至身前,却是一个虬髯环眼的威猛大汉,一身黑衣打扮,挽着袖子,露出的一截臂膀血脉贲张,显得孔武有力,左手倒提一把开山巨斧,有如门扇。
沈冲看见他一笑,拱手道:“这位仁兄,所谓先死为大,你是后来的,可要称我一声大哥。”
威猛大汉啐了一口道:“小子,我做你多少辈的爷爷都委屈了,还让我叫你大哥?”
沈冲笑道:“难道兄台忘了‘黄泉路上无大小’这句话?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这些。你我相识,当是有缘,结伴而行,倒也不孤单。”
威猛大汉忽然哈哈大笑道:“小子有些意思,这里是混沌界,可不是你说的黄泉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