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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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一个胜利

    第八医院,我终于“飞”到了第八医院。

    大镜在急救室门口向我招手。

    他招手的频率不亚于头顶的风向标摆动的频率。

    “半个小时前,一个女孩在南湖晕倒了,这不刚送到急救室,据说很漂亮。”

    “长什么样,你看到了吗?”

    “躺着哪里看得出相貌,但身材还可以。”

    我没有心情和他讨论下半身,上了电梯,通往急救室的电梯。

    医院的电梯,装满了心事重重的人。大家的目光都集体向斜下方看,电梯里瞬间布满忧伤。

    电梯载着我和大镜,大镜盯着我,我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板。

    到了急救室,急救室门口汇集了更多伤心的,焦急的人。

    忽然间,我的心震动了一下。我仿佛不是在急救室门口,更像是来到了鬼门关。急救室的门似乎在刻意的隔离我和商羊,急救室的门线整齐,幽深而绝情。

    和商羊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平常的时光,偶尔知道商羊会呼吸困难,但不至于急救。

    当我的心震动之后,便停不住了。嘉兴的天气本就不是很冷,我盯着急救室“工作中”三个字,却停不下自己的紧张。不停颤抖的心,晃的我跟着颤抖。当我刻意的按耐住自己,其他身体部位也开始抖动,幅度很大。

    急救室工作开展的很慢。

    “也许不是商羊呢!你不用太紧张。”

    “那里紧张了,我忘了穿棉衣,只是有点冷而已。”

    说实话,我不冷,只是紧张而已。

    在急救室门口除了一些焦急等待的人,还有几点闪闪的手机灯光。我知道世界有伤心的人,也有新闻记者和一些不入流的网络拍客。

    这些人的存在是合理的,也是应运时代而生的。

    门开了,一个人被推了出来,洁白的床单盖着那个人。连傻子都知道这是一个已经告别这个世界的人。

    “就是这个,这就是被抢救的那个女孩。”

    我忽然间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商羊,在这里无依无靠,没有亲人,这个时候,她将孤独的走。本来可以在我的陪伴下,她却选择了一个人走,不给我一个告别的机会。

    我不顾一切的扑上去,被医院工作人员给拦住了。隔着白色的布,我几乎看到了商羊安静的,美丽的脸。

    “商羊!商羊!……”

    也不知喊了多少声,但每一声都是竭尽全力的,都是撕破喉咙的呼喊。

    我的双腿发软,我还是扑到了商羊身上,大镜一直在我身后拍着我的双肩。

    身后忽然间有个巨大的力量把我拎起,越是这样,我越无法控制自己去拉载着商羊远去的车子。

    忽然间一个类似拳头的东西击打到我的脸上,我感到一股力量把我推倒在地上。

    我抬头一看,一个陌生人,眼睛里充满悲伤,也充满愤怒。

    他眼睛暴睁,几乎要把我吃掉。

    “你昏了头了!”

    只见大镜冲了上去,和那个悲伤的,愤怒的男人扭打在一起。

    接着一群人都涌了上来,我被人群踩来踩去,也不知踩了多少下。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包扎好了。手掌破了,眼睛有点肿胀。再看看我身边的大镜,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你醒了!”

    “嗯”

    “你们是不是傻,也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知道尊重死者,趴那儿就哭!人家不揍你,揍谁!”说话的是一个警察。

    我傻了,可是我很开心,我感觉我哭错了,千真万确是哭错了。

    警察有说话了:“死者家属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们也是点皮外伤,没事就回去吧!”

    我和大镜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医院。

    一路上我都在笑,尽管我还很疼。

    大镜连瞪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不顾自己的疼痛,一把把大镜搂在怀里,因为我看到了我的兄弟为了我,和一个彪形大汉大打出手。

    “别抱我,疼!”

    “不,我必须抱着你,让我感受一下这疼痛的真实!”

    “你能不能不抒情了,还不如请我吃顿饭呢!”

    “好,我们吃最好的,喝最好的酒。”

    同时,我也为自己的误会像那个死者说声对不起!

    可是当时的我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我和大镜大闹医院急救室的视频也被人拍下来了。

    也许那是我最狼狈的一次经历了。

    只见一个满脸泪水的我疯狂的扑向那个死者,嘴里一直喊着“商羊”,接着现场一团混战,只见大镜高高跃起,之后就被摁倒在地,被饱揍一顿。

    这是一段我和大镜都在场的视频,新闻是这么说的:一对二货荒唐至极,哭错死者活该挨揍!

    “我感觉这个新闻的标题像一副对联”我对大镜说。

    这时候,我和大镜并排躺在家里一边吃零食,一边养伤。

    “那你给它加个横批啊!”

    “叫寻找真爱或者叫福兮祸兮”

    “别理我!”大镜又埋头大睡了,被子起伏幅度很大,一看就知道在生闷气。

    “我改,我改!要不叫义薄云天或者叫侠肝义胆。”

    大镜这才从被窝里出来,继续吃他的薯片,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总体来说,医院事件已经平息了。

    我和大镜去了那个死者家属那里做了诚恳的道歉。

    那个揍我的大汉也很温顺。

    据他说:死者生前有家族病史,总会感到间歇性供血不足。由于送来的太晚,失去了最佳治疗时间。

    大镜一直盯着我看,我还在想刚才的那个男人说的话。

    “你没有想起些什么?”

    “你说商羊?我想她不会得这个病,她说了是焦虑或者忧郁。”

    “不是这些!”

    “那就是她也有可能去检查心脏了,我们该去心内科去看看。”

    大镜已经伤愈了。

    “医生给我说,我已经痊愈了,可以喝酒了!”

    “哦,恭喜恭喜!”

    “还有呢!你承诺的最好的酒呢!”

    “你说吧,牛二,红二,随你选。”

    “真是枉费我这张英俊帅气的脸被人家狂揍,你一瓶牛二伤透了我的心。”

    我真心不觉得牛栏山二锅头档次低,反而觉得这个酒品质不错,更像是男人的酒。

    一个有心事的男人,一个有心事的男人的兄弟,独缺一声安慰。

    一条被炸了又炖了的鱼,一盘孜然羊肉串,独缺一瓶酒。

    烤鱼店的最显眼的位置摆着最显眼的牛栏山二锅头。

    大镜望着我,我望着牛二。

    “你的胃是不是已经做好了痛饮牛二的准备了。”

    “唉,”

    我不慌不忙的从我怀里掏出一瓶酒,那是一瓶可以甩开牛二两条街的酒。

    大镜眼睛亮了!

    “我就说嘛!潼亚君什么时候吃饭不带一瓶酒,就不是潼亚君了。”大镜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酒,酱香浓郁的味道充斥着我们的鼻尖。

    “唉……就可不能白喝哦!”

    “知道了,你女朋友的事,就是我女朋友的事。”

    那之后,我工作的空闲时间,都会在闹市区闲逛,却一直没有商羊的影子,眼看一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我一直没有找到。

    “快到第八医院来!”

    给我发信息的还是大镜。

    我不禁想起二十多天前我们俩着那里的闹剧。

    我骑着助动车,赶了过去。

    在心内科看到了大镜。

    “怎么了,又找到一个被抢救的女孩。”

    “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506床的一个真实的名字:商羊,病历卡上写着:心脏搭桥。手术日期是二十五天前。

    “好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有事打电话。”

    我一把拉住他:“改天,请你!”

    我再看大镜,着急上火的跑开了。

    我隔着一扇门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商羊。

    她本就就瘦,现在更瘦了。

    她安静的闭着眼睛,脸色发白。

    我赢了藏猫猫的游戏,可是我却无法开心起来。

    我从医生那里获悉,她还需要十几天修养,却急着最近办理出院手续。

    我想她是为了我们的约定才想提前出院的吧!

    我推开了门,商羊微笑着,我也微笑着。许久没有说话。

    我把身体探到她面前,右脸颊接受了她弱弱的一个吻。尽管是轻微的,但却是最幸福的。我的胜利我却高兴不起来,但商羊是幸福的。

    她微笑着看着我,像一个生病的孩子。

    “你为了这个游戏,假装做手术,你不知道现在医院床位紧张吗?”我还打趣的说

    “哦,我错了!”

    “来都来了,也不差这几天了,再休息半个月再回家!”

    “嗯,好吧!”

    我上去抓住了商羊的手,病床上的商羊的手温暖而渴望呵护。

    我是那么的心疼和感动,这个姑娘何等的坚强,宁可自己来到死神的边缘,也不愿别人为她担心。

    “我怕你害怕,所以没有告诉你。”

    “这个我都知道。”

    “所以我请你做了个游戏。”

    “我喜欢这个游戏,可是我不想再玩这个游戏了。”

    “不会了!”

    “你害怕吗?”

    “不怕,我想你在找我,我要早点出院。”

    “为什么不让我过来陪你。”

    “我怕你害怕我做手术,万一你控制不住情绪,会影响我的。现在好了,我彻底好了!我变得很正常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是我和她的最近的亲密接触。我终于赢了这个藏猫猫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