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此情可待成追忆（四）
或许是关心则乱，又或许叶北辰现在内心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淡定，反正在看到楚蓁蓁的那一刻，他顿时僵在那里，脸色煞白。
“叶北辰，你让我等你一起回家，结果等了那么久也不见你回来，所以我就出来找你了。”她平静地问，语气一如往常。
叶北辰什么都没说，上前牵了她的手往回走，楚蓁蓁一怔，因为记忆中那双总是干燥温暖的大手，此时冰冷的像是冰块一般，透着刺骨的凉意。
她想把他冰凉冰凉的大手包裹进手心，只是，这个动作有些难，她的手和他的比起来太小了。
她笨拙的动作让叶北辰凌乱的内心蓦然安定，旁人都道她孤僻高冷，其实，她是最随和，也最善良的性子。他一直认为，他前世一定积善颇多，才有了可以和她一起长大的情分。
他抽出手，先是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取暖，又握了她的手塞进了他的口袋里。肌肤相触，她心里想的依然都是：他的手很冰，她要帮他暖和过来，似乎把更重要的事忘记了。
靳青青看了他们两个人默契的动作，忽然低声哭了起来，楚蓁蓁隐隐约约听到她说：“哥哥，怎么办，他还是不要我？”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靳青松这一刻忽然有些无力了，对于这样一个女孩子，他不知是她太傻，还是太聪明，总之，他认为自己所有的套路都不适于用在她身上。
叶北辰的内心也是焦灼的，他太了解楚蓁蓁，外表看似平静的她，内心深处往往压抑着更多情绪，她就是那种越愤怒越安静的人。
她的这种性子其实并不好，因为让人琢磨不透，有时候他也弄不清楚她想要什么。可即便这样的她却让人不舍得责怪，更不舍得动手改造她。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种人，她的思维和别人完全不同，不管外人对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她从来没有责怪过，又或者是懒得责怪。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她生性凉薄，若不是他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估计很难将她的一颗心悟透。
可越是这样凉薄的人就越重情义，这也是当初他可以毅然决然的选择，为了梦想暂时离开她。
她平时看似伶俐，其实还是挺傻的，喜欢一样东西就会一直喜欢，看她卧室里那些破旧的，甚至有些已经不能用的东西，就知道她这个人恋旧。
可他现在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他不知要如何把那件事情说给她，他不想推卸责任，不想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怪责在女孩子身上。
虽然他是身不由己的，虽然那件事之后，他几乎夜不能寐，每次一闭眼，就看见楚蓁蓁的双眼，清澈到他感觉自惭形秽。
“就送到这里吧，我要回去了。”
“明月……”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会有发声困难的时候。
“嗯？”她尾音上扬，听起来依然是绵绵软软的。
“没事儿……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见。”他放开她的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散的秀发。
楚蓁蓁抬头，看着他平静的眼睛，声音是淡淡的，很清浅，似乎怕声音大会惊到他：“北辰哥哥，我们分手吧！”
叶北辰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就静静的站在那，楚蓁蓁沉默了一会儿，见他还没反应，又道：“你不回复，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没有……同意！”他低声道，眉眼间绝望席卷：“对于发生的事我已经无法改变，你怪我可以说出来，怎么发脾气都好，就是不要说……那两个字。”
这是她和叶北辰相处这些年，第一次听到他这种语气，无力、灰败。楚蓁蓁抬头，看见他眼睛变得无神，心“倏”的一疼，就像是被利器刺了一下。
她颤抖着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小声道：“别蹙眉，一点儿都不好看，小老头一样。”
叶北辰抓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和自己的一样，毫无温度，他问：“你冷不冷？”
楚蓁蓁摇头：“不冷。”
“明月，你几时学会对我隐藏情绪了？”
“不是隐藏，只是不希望你有更多心里负担，咱们那么熟悉，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只是……你不能强迫我接受。”
“我们谈谈，好么？”他的语气是少有的温和。
“我想静一静，改天再说吧，行么？”
叶北辰似乎意识到自己将要失去什么，他无力的放了手，面如死灰，毫无生气可言。
她机械的迈开步子，回家，把自己蜷在床上，厚厚的棉被裹在身上，却还是觉得冷，冷得她不停的轻颤。
她想睡一会儿，也许睡醒了事情就过去了，可脑袋不受指控，迷迷糊糊间总想起过去的事。
有次她感冒，一边扎针一边哭，护士冷着脸，动作粗鲁，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瞪着眼睛瞪人，那样子有点儿滑稽。
叶北辰拿了冷毛巾替她敷眼睛，威风凌凌的扫了护士一眼，后者立即低眉敛目，他满意了回头对她柔声道：“你哭得稀里哗啦，我突然就想到小时候我要上学，不能陪你玩了，你就是这么抱着我的腿大哭特哭的。”
楚蓁蓁想起小时候自己老喜欢粘着他，他后来也愿意被她缠着，心里甜蜜，破涕为笑。
哭了却又一秒钟就能够被逗笑，有点小滑稽的样子很可爱，叶北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口是心非：“又哭又笑的成什么样子！”
“我愿意。”她在他肩头蹭了蹭，眼泪鼻涕一大把。
“打个针都能哭成这样，你说，你的年纪都长哪去了？”
“谁哭了，明天他们一上班你就来接我，才不怕打针。”
“明天还真的八点就来接你？你起得来吗？”叶北辰见她不哭了，打趣。
“怎么起不来了？我可不爱赖床。”
叶北辰眼眸眯了眯，今天大清早叶北辰担心她发烧，就给她去了电话，奈何她正因为吃了感冒药睡得昏天黑地。
“哦？这么理直气壮，今早是谁不起床的？”
“你一会儿给买三个闹钟，我还不信叫不醒我。”楚蓁蓁明显地理亏了。
“自己去买，不过……话说回来，你找得到路么？”叶北辰再接再厉，进一步打击她。
她是路痴，每次出门，都要人带着，有次他有事要离开一会儿，她可怜巴巴的说：“别走太远哦，快点儿回来接我。”
然后他回来的时候就是步履匆忙，那么喜欢锻炼的一个人，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清隽的少年，总是洁癖到令人发指，光洁的额头上却有了来不及拭去的汗珠。
她从自己背上的小双肩包里拿出面巾纸，一边替他拭汗，一边埋怨：“你跑的那么快干什么？”
他俯下身子，微凉的眼眸里有一束温暖的光闪烁，笑着打击她：“把你这么个路痴放在这，我当然是怕你丢了。”
“我虽然找不到路，但是我可以呆在原地不动啊，哪里就会丢了？”
“万一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我可聪明了，才不会被人骗。”
“好吧，即使你很聪明，我还是会担心。”他的语气无奈且认命。
那时候他从不舍得放下她一个人，如今，他不只把她丢下了，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以后要怎么办？要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还是……离开他？
楚蓁蓁胸口闷痛，她坐起身看向窗外，漆黑漆黑的夜，一如她此时的心境，仿佛正处在黑色的漩涡中，那黑暗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吞噬。
她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走出来，她一直以为，那个她很小就开始喜欢的男孩子，会等她长大，娶她过门。
可时间是残酷的，很多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就变了样子，他变了，她也变了。她知道自己不算被辜负的那个人，可她终究还是失去他了，失去了在她成长过程中，留下最深印记的那个人。
她发现自己心疼了，就是胸腔的某处忽然变得酸涩，四肢百骸都麻痹了，头脑一片空白，她终于意识到，被人抛下原来竟是这般凄凉，她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门外是楚爸爸和叶北辰，楚爸爸四十岁才有了这个小女儿，最是疼爱，叶北辰脸色苍白着进门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哪里有些反常。
他的女儿他了解，不是个任性的孩子，如果真的要闹脾气，最多也是耍耍性子，绝对不会对叶北辰视而不见。
要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叶北辰对她照顾得颇为仔细，而她也是对他言听计从，听话到身为父亲的他都有些接受不了。
这时听见房间里的哭声，楚大夫顿时淡定不了了，当即扭动把手开了门，叶北辰也同样匆忙的跟在他身后进屋。
一打开门，就看见楚蓁蓁整个人缩成一团，手臂环膝将头深埋在臂弯中，双肩不停的抖动，发出凄凉的抽泣声。
她知道父母在为她担心，她从小就守规矩，从来没让他们担心过，就让她任性一次，就这一次……
“叶北辰，你让我等你一起回家，结果等了那么久也不见你回来，所以我就出来找你了。”她平静地问，语气一如往常。
叶北辰什么都没说，上前牵了她的手往回走，楚蓁蓁一怔，因为记忆中那双总是干燥温暖的大手，此时冰冷的像是冰块一般，透着刺骨的凉意。
她想把他冰凉冰凉的大手包裹进手心，只是，这个动作有些难，她的手和他的比起来太小了。
她笨拙的动作让叶北辰凌乱的内心蓦然安定，旁人都道她孤僻高冷，其实，她是最随和，也最善良的性子。他一直认为，他前世一定积善颇多，才有了可以和她一起长大的情分。
他抽出手，先是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取暖，又握了她的手塞进了他的口袋里。肌肤相触，她心里想的依然都是：他的手很冰，她要帮他暖和过来，似乎把更重要的事忘记了。
靳青青看了他们两个人默契的动作，忽然低声哭了起来，楚蓁蓁隐隐约约听到她说：“哥哥，怎么办，他还是不要我？”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靳青松这一刻忽然有些无力了，对于这样一个女孩子，他不知是她太傻，还是太聪明，总之，他认为自己所有的套路都不适于用在她身上。
叶北辰的内心也是焦灼的，他太了解楚蓁蓁，外表看似平静的她，内心深处往往压抑着更多情绪，她就是那种越愤怒越安静的人。
她的这种性子其实并不好，因为让人琢磨不透，有时候他也弄不清楚她想要什么。可即便这样的她却让人不舍得责怪，更不舍得动手改造她。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种人，她的思维和别人完全不同，不管外人对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她从来没有责怪过，又或者是懒得责怪。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她生性凉薄，若不是他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估计很难将她的一颗心悟透。
可越是这样凉薄的人就越重情义，这也是当初他可以毅然决然的选择，为了梦想暂时离开她。
她平时看似伶俐，其实还是挺傻的，喜欢一样东西就会一直喜欢，看她卧室里那些破旧的，甚至有些已经不能用的东西，就知道她这个人恋旧。
可他现在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他不知要如何把那件事情说给她，他不想推卸责任，不想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怪责在女孩子身上。
虽然他是身不由己的，虽然那件事之后，他几乎夜不能寐，每次一闭眼，就看见楚蓁蓁的双眼，清澈到他感觉自惭形秽。
“就送到这里吧，我要回去了。”
“明月……”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会有发声困难的时候。
“嗯？”她尾音上扬，听起来依然是绵绵软软的。
“没事儿……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见。”他放开她的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散的秀发。
楚蓁蓁抬头，看着他平静的眼睛，声音是淡淡的，很清浅，似乎怕声音大会惊到他：“北辰哥哥，我们分手吧！”
叶北辰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就静静的站在那，楚蓁蓁沉默了一会儿，见他还没反应，又道：“你不回复，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没有……同意！”他低声道，眉眼间绝望席卷：“对于发生的事我已经无法改变，你怪我可以说出来，怎么发脾气都好，就是不要说……那两个字。”
这是她和叶北辰相处这些年，第一次听到他这种语气，无力、灰败。楚蓁蓁抬头，看见他眼睛变得无神，心“倏”的一疼，就像是被利器刺了一下。
她颤抖着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小声道：“别蹙眉，一点儿都不好看，小老头一样。”
叶北辰抓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和自己的一样，毫无温度，他问：“你冷不冷？”
楚蓁蓁摇头：“不冷。”
“明月，你几时学会对我隐藏情绪了？”
“不是隐藏，只是不希望你有更多心里负担，咱们那么熟悉，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只是……你不能强迫我接受。”
“我们谈谈，好么？”他的语气是少有的温和。
“我想静一静，改天再说吧，行么？”
叶北辰似乎意识到自己将要失去什么，他无力的放了手，面如死灰，毫无生气可言。
她机械的迈开步子，回家，把自己蜷在床上，厚厚的棉被裹在身上，却还是觉得冷，冷得她不停的轻颤。
她想睡一会儿，也许睡醒了事情就过去了，可脑袋不受指控，迷迷糊糊间总想起过去的事。
有次她感冒，一边扎针一边哭，护士冷着脸，动作粗鲁，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瞪着眼睛瞪人，那样子有点儿滑稽。
叶北辰拿了冷毛巾替她敷眼睛，威风凌凌的扫了护士一眼，后者立即低眉敛目，他满意了回头对她柔声道：“你哭得稀里哗啦，我突然就想到小时候我要上学，不能陪你玩了，你就是这么抱着我的腿大哭特哭的。”
楚蓁蓁想起小时候自己老喜欢粘着他，他后来也愿意被她缠着，心里甜蜜，破涕为笑。
哭了却又一秒钟就能够被逗笑，有点小滑稽的样子很可爱，叶北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口是心非：“又哭又笑的成什么样子！”
“我愿意。”她在他肩头蹭了蹭，眼泪鼻涕一大把。
“打个针都能哭成这样，你说，你的年纪都长哪去了？”
“谁哭了，明天他们一上班你就来接我，才不怕打针。”
“明天还真的八点就来接你？你起得来吗？”叶北辰见她不哭了，打趣。
“怎么起不来了？我可不爱赖床。”
叶北辰眼眸眯了眯，今天大清早叶北辰担心她发烧，就给她去了电话，奈何她正因为吃了感冒药睡得昏天黑地。
“哦？这么理直气壮，今早是谁不起床的？”
“你一会儿给买三个闹钟，我还不信叫不醒我。”楚蓁蓁明显地理亏了。
“自己去买，不过……话说回来，你找得到路么？”叶北辰再接再厉，进一步打击她。
她是路痴，每次出门，都要人带着，有次他有事要离开一会儿，她可怜巴巴的说：“别走太远哦，快点儿回来接我。”
然后他回来的时候就是步履匆忙，那么喜欢锻炼的一个人，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清隽的少年，总是洁癖到令人发指，光洁的额头上却有了来不及拭去的汗珠。
她从自己背上的小双肩包里拿出面巾纸，一边替他拭汗，一边埋怨：“你跑的那么快干什么？”
他俯下身子，微凉的眼眸里有一束温暖的光闪烁，笑着打击她：“把你这么个路痴放在这，我当然是怕你丢了。”
“我虽然找不到路，但是我可以呆在原地不动啊，哪里就会丢了？”
“万一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我可聪明了，才不会被人骗。”
“好吧，即使你很聪明，我还是会担心。”他的语气无奈且认命。
那时候他从不舍得放下她一个人，如今，他不只把她丢下了，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以后要怎么办？要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还是……离开他？
楚蓁蓁胸口闷痛，她坐起身看向窗外，漆黑漆黑的夜，一如她此时的心境，仿佛正处在黑色的漩涡中，那黑暗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吞噬。
她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走出来，她一直以为，那个她很小就开始喜欢的男孩子，会等她长大，娶她过门。
可时间是残酷的，很多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就变了样子，他变了，她也变了。她知道自己不算被辜负的那个人，可她终究还是失去他了，失去了在她成长过程中，留下最深印记的那个人。
她发现自己心疼了，就是胸腔的某处忽然变得酸涩，四肢百骸都麻痹了，头脑一片空白，她终于意识到，被人抛下原来竟是这般凄凉，她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门外是楚爸爸和叶北辰，楚爸爸四十岁才有了这个小女儿，最是疼爱，叶北辰脸色苍白着进门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哪里有些反常。
他的女儿他了解，不是个任性的孩子，如果真的要闹脾气，最多也是耍耍性子，绝对不会对叶北辰视而不见。
要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叶北辰对她照顾得颇为仔细，而她也是对他言听计从，听话到身为父亲的他都有些接受不了。
这时听见房间里的哭声，楚大夫顿时淡定不了了，当即扭动把手开了门，叶北辰也同样匆忙的跟在他身后进屋。
一打开门，就看见楚蓁蓁整个人缩成一团，手臂环膝将头深埋在臂弯中，双肩不停的抖动，发出凄凉的抽泣声。
她知道父母在为她担心，她从小就守规矩，从来没让他们担心过，就让她任性一次，就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