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守卫
到春寒。
火融站在却兰峰顶，站在纷纷扬扬的雨雪中。母亲终于还是走了，不管不顾地追随王父去了。她现在走到了哪里？找到地方避风了吗？她会不会后悔就这样割舍了对儿子的爱？这些问题，到今天结束。
从今以后，可以放肆打架的地方消失了。从今以后，他要挺起胸膛，守住火狼族的每一寸土地。
龙刻和希岭一直在火融身后不远处看着，就像他们的父亲看着火辞一样。火狼族什么都不怕，就怕失去狼王。失了狼王，如同失了天，再坚固的堡垒也有如沙堆，一戳就垮。火狼不记载历史，因此无从得知是否有过狼王放弃了族群，而把责任推给同胞兄弟。那是永远不被饶恕的罪过。
他们走到火融身边。三个之中，希岭是最年长的，先发了话：“王，总有些事要咬着牙接受。你可不能低头，更不能……”
“一走了之？你们认为我会一走了之？”
“不是认为，是害怕。”
“你们放心吧，王父提醒过我。只是那时我预料不到过程会这么难受，像冰做的刺扎到心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龙刻说道：“等它化了，融进你的血液，才能铸就你的坚忍。我相信，不会花太长时间。”
火融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没有回答。
雪静静地下。
然后希岭说：“这个问题很蠢。”
然后龙刻说了句更打击他的话：“我们别无选择。”
不过，火融倒也释怀了。既然没得选择，那就拼命往前冲吧。于是，他下了生平第一道命令：“今夜骤入寒冷，一定会有野兽再返回落俨谷，给希曼她们加派些卫兵！”
“是！”希岭立刻跑去执行。
火融和龙刻也离开了却兰峰。路上，火融问道：“我们将会遇到什么？”龙刻不解。
火融又说：“肃清落俨谷。做这个事情总有原因吧？你预感到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提高点儿警惕是不会错的。”龙刻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样倒更难熬。”
“谁说不是呢。我也恨不得自己能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年，做个活神仙。”
“想得挺美。”火融揶揄道。
雪已经停住。加上希岭后来派的五条狼，一共是十条狼守在落俨谷，还是不够轮着值夜。辛云拿出副将的派头，坚持要守通宵，让希曼去睡觉，希曼才不肯，商量到最后的结果是两个都守通宵。她们睁大眼睛，盯着白雪浅浅覆盖的山谷，一只鸟儿飞起来都能让她们紧张不已。
夜更深，也更冷，守夜的卫兵们只好来回跑动，保持温暖，保持清醒。雨雪过后的天空离地面更近了。天空很美丽，很单纯，只有那么几样东西：太阳，月亮，星星和云。可是对一头狼来说，它们没什么更重大的意义。狼更喜欢大地，更喜欢有生命的东西，哪怕是一只毛毛虫。
希曼看看天，再看看地。突然，她觉得有什么怪物在暗夜的掩盖下游动，它从山谷深处窜出来，带着一股冰冷的邪气，消失在谷口。她愣住，分不清那是种错觉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呆呆地望着邪气窜过去的方向。整个山谷明明已经被搜查了一遍，不可能还留着什么大型野兽。不知辛云有没有感觉到。希曼小跑到辛云身边问道：“刚刚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刚刚？什么东西？”辛云摇摇头。希曼只得回岗。她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动物能散出这种邪气又能行动得如此之快？那种冰冷的感觉明明是擦身而过的，可她却什么也没看到，太奇怪了。她紧紧盯着前方的黑暗。那怪东西是从谷里出去的，说不定还会回来！果然，黑暗里有影子晃动，只是没有邪气而行动也很缓慢。黑影越来越近，一个极小的白点在半空一闪一闪极其诡异。黑影的模样清晰起来，竟然是火融。
“怎么了？这么紧张，出什么事了？”火融快跑过来问道。
“我觉得谷里还有东西，而且是我们没见过的。”希曼说。
“不可能，白天我们搜得那么仔细……”
“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了，一定不会错的！”希曼大声说，把辛云引了过来。
“感觉到了什么？希曼，你慢点说。”
“我感觉到比冰雪更冷的一股邪气从我身边游过去，速度极快，几乎是一刹那间的事情。它窜到谷口，便消失了。怎么办？”希曼问。
火融想了一会儿说：“希曼你继续盯着。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明天再添些守卫。实在不行就把山谷再搜一遍，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希曼点点头，又问：“你怎么跑来了？”
“就是。”刚才希曼的话让辛云一阵紧张，这才放松了些。
“我的地盘，我怎么不能来？”说罢，火融仰起脖子对着天空就是一声响亮的嗥叫。希曼和辛云相视一笑，也仰起了脖子。卫狼们呼应着，一声声狼嚎划破了夜空的宁静。猫头鹰振翅而起，以为出了什么大乱子。
谷口前面的大树林里，倒真有一个动物被这狼嚎吓住了，半天都不敢动，就是那头云豹。他年纪太大了，只有落俨谷最适合他，加上这夜突然降雪，他被冻得够呛。本想趁着夜色回来，哪知竟有这么严密的守卫，还有那一声声狼嚎，听得他直发怵。尤其是为首的那声叫，一听就是那狼王小子的，气力浑厚。唉，外面的你争我夺实在是吃不消，要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再到这里来。他费力地爬到树上。再观察观察吧。
时间在夜晚过得特别的慢，尤其是在又饿又冷的时候。从头顶的叶子滴下一滴水来，冻得他一惊。真是怀念躲在谷中的日子。那里，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洞穴是属于他的，从来不被骚扰。他找来一些带刺的植物围在洞口，一是为了自卫，二是因为他对带刺的植物情有独钟。他本以为植物生来就是弱者，就是被践踏、蹂躏的。直到他被族群驱逐，直到他挣扎在屈辱里生不如死，这才对带着防卫的荆棘生出了特别的感情。他仿佛又拾回了一些生存下去的勇气。他们太相似了。
后来，他无数次地在抛弃他的族群附近徘徊，拼了命地想要获得一份认可，却还是失败。云豹晃动悬在空中的大尾巴，往事不堪回首。
(本章完)
火融站在却兰峰顶，站在纷纷扬扬的雨雪中。母亲终于还是走了，不管不顾地追随王父去了。她现在走到了哪里？找到地方避风了吗？她会不会后悔就这样割舍了对儿子的爱？这些问题，到今天结束。
从今以后，可以放肆打架的地方消失了。从今以后，他要挺起胸膛，守住火狼族的每一寸土地。
龙刻和希岭一直在火融身后不远处看着，就像他们的父亲看着火辞一样。火狼族什么都不怕，就怕失去狼王。失了狼王，如同失了天，再坚固的堡垒也有如沙堆，一戳就垮。火狼不记载历史，因此无从得知是否有过狼王放弃了族群，而把责任推给同胞兄弟。那是永远不被饶恕的罪过。
他们走到火融身边。三个之中，希岭是最年长的，先发了话：“王，总有些事要咬着牙接受。你可不能低头，更不能……”
“一走了之？你们认为我会一走了之？”
“不是认为，是害怕。”
“你们放心吧，王父提醒过我。只是那时我预料不到过程会这么难受，像冰做的刺扎到心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龙刻说道：“等它化了，融进你的血液，才能铸就你的坚忍。我相信，不会花太长时间。”
火融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没有回答。
雪静静地下。
然后希岭说：“这个问题很蠢。”
然后龙刻说了句更打击他的话：“我们别无选择。”
不过，火融倒也释怀了。既然没得选择，那就拼命往前冲吧。于是，他下了生平第一道命令：“今夜骤入寒冷，一定会有野兽再返回落俨谷，给希曼她们加派些卫兵！”
“是！”希岭立刻跑去执行。
火融和龙刻也离开了却兰峰。路上，火融问道：“我们将会遇到什么？”龙刻不解。
火融又说：“肃清落俨谷。做这个事情总有原因吧？你预感到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提高点儿警惕是不会错的。”龙刻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样倒更难熬。”
“谁说不是呢。我也恨不得自己能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年，做个活神仙。”
“想得挺美。”火融揶揄道。
雪已经停住。加上希岭后来派的五条狼，一共是十条狼守在落俨谷，还是不够轮着值夜。辛云拿出副将的派头，坚持要守通宵，让希曼去睡觉，希曼才不肯，商量到最后的结果是两个都守通宵。她们睁大眼睛，盯着白雪浅浅覆盖的山谷，一只鸟儿飞起来都能让她们紧张不已。
夜更深，也更冷，守夜的卫兵们只好来回跑动，保持温暖，保持清醒。雨雪过后的天空离地面更近了。天空很美丽，很单纯，只有那么几样东西：太阳，月亮，星星和云。可是对一头狼来说，它们没什么更重大的意义。狼更喜欢大地，更喜欢有生命的东西，哪怕是一只毛毛虫。
希曼看看天，再看看地。突然，她觉得有什么怪物在暗夜的掩盖下游动，它从山谷深处窜出来，带着一股冰冷的邪气，消失在谷口。她愣住，分不清那是种错觉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呆呆地望着邪气窜过去的方向。整个山谷明明已经被搜查了一遍，不可能还留着什么大型野兽。不知辛云有没有感觉到。希曼小跑到辛云身边问道：“刚刚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刚刚？什么东西？”辛云摇摇头。希曼只得回岗。她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动物能散出这种邪气又能行动得如此之快？那种冰冷的感觉明明是擦身而过的，可她却什么也没看到，太奇怪了。她紧紧盯着前方的黑暗。那怪东西是从谷里出去的，说不定还会回来！果然，黑暗里有影子晃动，只是没有邪气而行动也很缓慢。黑影越来越近，一个极小的白点在半空一闪一闪极其诡异。黑影的模样清晰起来，竟然是火融。
“怎么了？这么紧张，出什么事了？”火融快跑过来问道。
“我觉得谷里还有东西，而且是我们没见过的。”希曼说。
“不可能，白天我们搜得那么仔细……”
“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了，一定不会错的！”希曼大声说，把辛云引了过来。
“感觉到了什么？希曼，你慢点说。”
“我感觉到比冰雪更冷的一股邪气从我身边游过去，速度极快，几乎是一刹那间的事情。它窜到谷口，便消失了。怎么办？”希曼问。
火融想了一会儿说：“希曼你继续盯着。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明天再添些守卫。实在不行就把山谷再搜一遍，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希曼点点头，又问：“你怎么跑来了？”
“就是。”刚才希曼的话让辛云一阵紧张，这才放松了些。
“我的地盘，我怎么不能来？”说罢，火融仰起脖子对着天空就是一声响亮的嗥叫。希曼和辛云相视一笑，也仰起了脖子。卫狼们呼应着，一声声狼嚎划破了夜空的宁静。猫头鹰振翅而起，以为出了什么大乱子。
谷口前面的大树林里，倒真有一个动物被这狼嚎吓住了，半天都不敢动，就是那头云豹。他年纪太大了，只有落俨谷最适合他，加上这夜突然降雪，他被冻得够呛。本想趁着夜色回来，哪知竟有这么严密的守卫，还有那一声声狼嚎，听得他直发怵。尤其是为首的那声叫，一听就是那狼王小子的，气力浑厚。唉，外面的你争我夺实在是吃不消，要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再到这里来。他费力地爬到树上。再观察观察吧。
时间在夜晚过得特别的慢，尤其是在又饿又冷的时候。从头顶的叶子滴下一滴水来，冻得他一惊。真是怀念躲在谷中的日子。那里，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洞穴是属于他的，从来不被骚扰。他找来一些带刺的植物围在洞口，一是为了自卫，二是因为他对带刺的植物情有独钟。他本以为植物生来就是弱者，就是被践踏、蹂躏的。直到他被族群驱逐，直到他挣扎在屈辱里生不如死，这才对带着防卫的荆棘生出了特别的感情。他仿佛又拾回了一些生存下去的勇气。他们太相似了。
后来，他无数次地在抛弃他的族群附近徘徊，拼了命地想要获得一份认可，却还是失败。云豹晃动悬在空中的大尾巴，往事不堪回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