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及时雨
绿腰离得近，被柏陵扶起来时，几乎是愕然地看着陆离紧握拳头的手，心中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她盯着叶倾看了几眼，又觉得不太可能。
若真的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如此狼狈？
“叶倾。”陆离声音里带着一些受伤的冰冷，他背过身去，迈步离开，“那你就别怨恨我，不……或许你死在这里更好。”
陆离的身影很快便化作雾霭，散在了一片夜色中，再也不加踪迹。
绿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陆离消失了后，一切恢复到方才，牢笼里的那只魔物终于敢动弹了，气势汹汹地盯着叶倾，朝她走了过去。它青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些歹毒之意来，释放出方才被压制的怒火与暴躁。
叶倾盯着夜空，缓缓闭上了眼睛，恍恍惚惚之间，她似乎再次看到了白衣飘然的吴月，他撑着伞，静静地望着狼狈的她，双眸是一片深邃的漆黑，整个人好似一幅淡然的水墨画。
“叶倾，不要胡闹。”吴月有些无奈，对她伸出了手来，“过来。”
她笑嘻嘻地抹了一把雨水，再也不看旁边的江潮，抓住了他的手就躲在了伞下。
“我们回家吧，师父。”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轻柔如风，又带沾染上了一些细雨未凉。
恍恍惚惚之间，脑海中的画面又转到了两人僵持之中，她歇斯底里地质问他：“这个也不准，那个也不准，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泪水冲她眼眶中涌了出来，模糊一片，她抽噎道：“我不想老去，我想要一直陪着你啊。吴月，你究竟想要什么？”
与她的狼狈不同，他永远是一派清风霁月。
吴月轻声一叹：“平静过完这一生不好么？”
魔物低吼的声音将她回忆中惊醒过来，周围几个半魔说话的声音连接成一片，渐渐清晰过来。
叶倾闭了闭眼睛，手指微动，想要用灵火烧死自己。
“想死？我早说过了，没那么容易！”
绿腰发现了她的动作，冷笑一声，一鞭子抽了过去，落在了她两只手的手腕上，顿时抽断了她双手的手筋，叶倾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痛得喘息起来。
魔物扑了过去，一口咬在叶倾的肩膀上，撕下了一块血肉。叶倾惨叫了一声，身体痛到拱起，因为剧痛战栗不停。
绿腰轻笑出声，柏陵微微皱起眉头来，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再次被绿腰拦住。绿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柏陵，这是入魔仪式，你又不是没见过。”
“见是见过……”柏陵说：“可那些人都是自愿的，而且是他们吞噬魔物，但叶倾……”
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魔物喉咙发出咕噜的声音，大口咀嚼着，随即一口咬在了叶倾的腿上，再次撕下一块皮肉。叶倾直接痛晕了过去，下一刻又在剧痛中苏醒，再次陷入绝望的水深火热中。
她对上了魔物嗜血阴冷的眼睛，恨意从心底里奔流而出，身体像是要炸开似的燃烧起来，血肉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快要沸腾起来。
魔物察觉到不对，不得不停下撕咬，往后退了一步。
牢笼中的温度不断上升，渐渐连牢笼外也能察觉到。
“她还能用法术？”绿腰有些诧异，“不，不是……”
叶倾痛苦地呻吟出声，身体滚烫到发红，她紧紧闭着眼睛，唇角却扬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很好……至少不用被逼着成为半魔了。
所有声音模糊起来，从她的世界中远去，像是来自遥远的另个世界。可是很快，又因为灼烧的滚烫清醒了一瞬，思维沉沦在这种反反复复之中，就连汗水、血液都被蒸干。
叶倾隐隐察觉，下一刻火就会从身体内燃起来。
魔物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明白发什么什么，可那滚烫的热度中涌出一股子纯净的灵力侵蚀着它的魔息，它能感受到体内魔息快速枯竭。
吵杂模糊的声音中，传来了一些愕然惊呼。
她微微睁开眼，就见一个修长的黑袍男子从远方快速瞬移过来，只是眨眼间就到达了牢笼旁边。
他的目光深黑，酝酿着狂风骤雨，看也没看在场众人一眼，手中的重剑挥动起排山倒海之力，剑刃在接触到根根铁柱时，如切豆腐一样将之切分开来。
重剑往上一扬，牢笼上半部飞了出去。
叶倾被禁锢在地上，满是鲜血，两只手腕上都都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整个人像是一个残破的布偶，火已经从她体内烧了起来。她半睁着眼，眸中却没有半丝亮光，谢恒不确定她是否还清醒着。
她身上的伤，谢恒一看就知道是怎么来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用法术将她身上的火冻结住，一剑砍死旁边的魔物，又砍断她身上的禁锢。他弯下身，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小心翼翼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冷冷看了一旁的柏陵一眼。
“城主我们是……”
绿腰脸色苍白，张嘴想要解释，谢恒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抱着叶倾很快就瞬移消失了。
回到宫殿中，谢恒将叶倾放在床上，佩佩带着大夫急匆匆进来，一见此双眼就涌出了泪水来。
佩佩扑到床边，眼睛簌簌而下：“叶倾姑娘……”
谢恒皱着眉，负手转过身去，走到了屏风之隔的外间，叫来佩佩：“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奴婢有负城主所托。”佩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不关你的事，柏陵和绿腰都在，你还能阻止什么？”谢恒冷笑了一声。
世间的半魔其实分为两派，一个他们的沧溟派，另一个则是嗜血派。嗜血派的人，皆是杀戮残忍之辈。而沧溟派，绝大多数半魔都是魔族与凡人结合的后代，半魔与半魔的后代。
在沧溟城里，入魔仪式其实很少动用，更多时候是作为一种惩罚。除非是自身想要成为半魔，并且是个不容忽视的人才。
不错，要求的是自愿，所以叶倾遭受的强迫，还是头一例。
“……绿腰小姐将姑娘带去见了她的师父，我偷偷跟了过去，结果见铸剑师和绿腰小姐他们在外偷听，等叶倾姑娘出来之后，他们就表示要姑娘入魔才肯相信她是真心为城主铸剑的……”
佩佩抽噎着，但是说话调理很清晰，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姑娘不从，让柏陵公子和十九公子出来保护她，但是柏陵公子被绿腰小姐说服了，选择不插手。姑娘没办法，就跟他们打了起来，在逃出去的时候，被牢笼困住了……”
然后就……
后面的，不用佩佩说下去，谢恒都能猜到是什么，看叶倾方才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不难想象她经历了什么。
在他离开沧溟城之前，叶倾就找过他，从他这里要去了一个承诺，那时候她就提到了绿腰。没想到，他前面刚答应，今天就被打了脸，也没想到，绿腰和柏陵竟然这么大胆子。
“后来陆离大人也出现了，只是他很奇怪……非要让姑娘给他道歉，他才肯出手相救，姑娘拒绝了后，他真的什么也不管了。”
谢恒端着茶杯，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陆离的举动，的确奇怪。
丈夫已经诊治完了，把佩佩叫过去给叶倾用药，屏风上映照出模模糊糊的身影来。谢恒的目光落在上面，沉思着什么。
许久，大夫走了出来，说道：“姑娘的外伤不算太严重，不出几日就能够恢复。淡奇怪的是，她身上最重的伤，竟是她体内的火烧伤的。”
谢恒点了点头，“应该是我去的时候，那个有些诡异的火。”
“不过，但这个火的灵力太纯净了，生平仅见。我这里没有药能将她完全治好，只怕只有修生堂或者玄天宫里才有这种药。”
“我知道了。”谢恒略略点头。
大夫摇了摇头，忍不住道：“自己烧自己，这姑娘未免对自己太狠心了。”
“不对，”谢恒开口否决，“这火应该是她自己也没办法控制的，要不然以她的性格，至少牢笼里的魔物应该已经死了。”
大夫又想起了一件事，压低了声音道：“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谢恒听着他说，眸中之色晦暗不明起来，半响，他点了一下头：“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谢恒叫来十九，冷道：“把柏陵叫过来。”
十九像个幽灵一样出现，面无表情地回答说：“他正跪在外面认错呢。不过我觉得，他认错的是没等你回来，而觉得逼迫叶倾入魔这件事做错了。”
“其他人呢？”
“阿力和石磊等人都在外面跪着，绿腰小姐没有出现。”
谢恒冷笑了一声：“绿腰是不是觉得，只要我不在，沧溟城就是她说了算？”
这话说得就诛心了，要换了谁，都不会回答这句话，免得影响同僚友谊。但十九从来只认谢恒的命令，所以立刻深以为然点头：“是的吧，柏陵不也听了她的？”言语中，带出了一些鄙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侍卫旋风一样冲进来就跪下，惊恐地说道：“不好了……城主不好了！”
若真的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如此狼狈？
“叶倾。”陆离声音里带着一些受伤的冰冷，他背过身去，迈步离开，“那你就别怨恨我，不……或许你死在这里更好。”
陆离的身影很快便化作雾霭，散在了一片夜色中，再也不加踪迹。
绿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陆离消失了后，一切恢复到方才，牢笼里的那只魔物终于敢动弹了，气势汹汹地盯着叶倾，朝她走了过去。它青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些歹毒之意来，释放出方才被压制的怒火与暴躁。
叶倾盯着夜空，缓缓闭上了眼睛，恍恍惚惚之间，她似乎再次看到了白衣飘然的吴月，他撑着伞，静静地望着狼狈的她，双眸是一片深邃的漆黑，整个人好似一幅淡然的水墨画。
“叶倾，不要胡闹。”吴月有些无奈，对她伸出了手来，“过来。”
她笑嘻嘻地抹了一把雨水，再也不看旁边的江潮，抓住了他的手就躲在了伞下。
“我们回家吧，师父。”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轻柔如风，又带沾染上了一些细雨未凉。
恍恍惚惚之间，脑海中的画面又转到了两人僵持之中，她歇斯底里地质问他：“这个也不准，那个也不准，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泪水冲她眼眶中涌了出来，模糊一片，她抽噎道：“我不想老去，我想要一直陪着你啊。吴月，你究竟想要什么？”
与她的狼狈不同，他永远是一派清风霁月。
吴月轻声一叹：“平静过完这一生不好么？”
魔物低吼的声音将她回忆中惊醒过来，周围几个半魔说话的声音连接成一片，渐渐清晰过来。
叶倾闭了闭眼睛，手指微动，想要用灵火烧死自己。
“想死？我早说过了，没那么容易！”
绿腰发现了她的动作，冷笑一声，一鞭子抽了过去，落在了她两只手的手腕上，顿时抽断了她双手的手筋，叶倾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痛得喘息起来。
魔物扑了过去，一口咬在叶倾的肩膀上，撕下了一块血肉。叶倾惨叫了一声，身体痛到拱起，因为剧痛战栗不停。
绿腰轻笑出声，柏陵微微皱起眉头来，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再次被绿腰拦住。绿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柏陵，这是入魔仪式，你又不是没见过。”
“见是见过……”柏陵说：“可那些人都是自愿的，而且是他们吞噬魔物，但叶倾……”
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魔物喉咙发出咕噜的声音，大口咀嚼着，随即一口咬在了叶倾的腿上，再次撕下一块皮肉。叶倾直接痛晕了过去，下一刻又在剧痛中苏醒，再次陷入绝望的水深火热中。
她对上了魔物嗜血阴冷的眼睛，恨意从心底里奔流而出，身体像是要炸开似的燃烧起来，血肉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快要沸腾起来。
魔物察觉到不对，不得不停下撕咬，往后退了一步。
牢笼中的温度不断上升，渐渐连牢笼外也能察觉到。
“她还能用法术？”绿腰有些诧异，“不，不是……”
叶倾痛苦地呻吟出声，身体滚烫到发红，她紧紧闭着眼睛，唇角却扬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很好……至少不用被逼着成为半魔了。
所有声音模糊起来，从她的世界中远去，像是来自遥远的另个世界。可是很快，又因为灼烧的滚烫清醒了一瞬，思维沉沦在这种反反复复之中，就连汗水、血液都被蒸干。
叶倾隐隐察觉，下一刻火就会从身体内燃起来。
魔物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明白发什么什么，可那滚烫的热度中涌出一股子纯净的灵力侵蚀着它的魔息，它能感受到体内魔息快速枯竭。
吵杂模糊的声音中，传来了一些愕然惊呼。
她微微睁开眼，就见一个修长的黑袍男子从远方快速瞬移过来，只是眨眼间就到达了牢笼旁边。
他的目光深黑，酝酿着狂风骤雨，看也没看在场众人一眼，手中的重剑挥动起排山倒海之力，剑刃在接触到根根铁柱时，如切豆腐一样将之切分开来。
重剑往上一扬，牢笼上半部飞了出去。
叶倾被禁锢在地上，满是鲜血，两只手腕上都都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整个人像是一个残破的布偶，火已经从她体内烧了起来。她半睁着眼，眸中却没有半丝亮光，谢恒不确定她是否还清醒着。
她身上的伤，谢恒一看就知道是怎么来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用法术将她身上的火冻结住，一剑砍死旁边的魔物，又砍断她身上的禁锢。他弯下身，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小心翼翼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冷冷看了一旁的柏陵一眼。
“城主我们是……”
绿腰脸色苍白，张嘴想要解释，谢恒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抱着叶倾很快就瞬移消失了。
回到宫殿中，谢恒将叶倾放在床上，佩佩带着大夫急匆匆进来，一见此双眼就涌出了泪水来。
佩佩扑到床边，眼睛簌簌而下：“叶倾姑娘……”
谢恒皱着眉，负手转过身去，走到了屏风之隔的外间，叫来佩佩：“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奴婢有负城主所托。”佩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不关你的事，柏陵和绿腰都在，你还能阻止什么？”谢恒冷笑了一声。
世间的半魔其实分为两派，一个他们的沧溟派，另一个则是嗜血派。嗜血派的人，皆是杀戮残忍之辈。而沧溟派，绝大多数半魔都是魔族与凡人结合的后代，半魔与半魔的后代。
在沧溟城里，入魔仪式其实很少动用，更多时候是作为一种惩罚。除非是自身想要成为半魔，并且是个不容忽视的人才。
不错，要求的是自愿，所以叶倾遭受的强迫，还是头一例。
“……绿腰小姐将姑娘带去见了她的师父，我偷偷跟了过去，结果见铸剑师和绿腰小姐他们在外偷听，等叶倾姑娘出来之后，他们就表示要姑娘入魔才肯相信她是真心为城主铸剑的……”
佩佩抽噎着，但是说话调理很清晰，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姑娘不从，让柏陵公子和十九公子出来保护她，但是柏陵公子被绿腰小姐说服了，选择不插手。姑娘没办法，就跟他们打了起来，在逃出去的时候，被牢笼困住了……”
然后就……
后面的，不用佩佩说下去，谢恒都能猜到是什么，看叶倾方才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不难想象她经历了什么。
在他离开沧溟城之前，叶倾就找过他，从他这里要去了一个承诺，那时候她就提到了绿腰。没想到，他前面刚答应，今天就被打了脸，也没想到，绿腰和柏陵竟然这么大胆子。
“后来陆离大人也出现了，只是他很奇怪……非要让姑娘给他道歉，他才肯出手相救，姑娘拒绝了后，他真的什么也不管了。”
谢恒端着茶杯，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陆离的举动，的确奇怪。
丈夫已经诊治完了，把佩佩叫过去给叶倾用药，屏风上映照出模模糊糊的身影来。谢恒的目光落在上面，沉思着什么。
许久，大夫走了出来，说道：“姑娘的外伤不算太严重，不出几日就能够恢复。淡奇怪的是，她身上最重的伤，竟是她体内的火烧伤的。”
谢恒点了点头，“应该是我去的时候，那个有些诡异的火。”
“不过，但这个火的灵力太纯净了，生平仅见。我这里没有药能将她完全治好，只怕只有修生堂或者玄天宫里才有这种药。”
“我知道了。”谢恒略略点头。
大夫摇了摇头，忍不住道：“自己烧自己，这姑娘未免对自己太狠心了。”
“不对，”谢恒开口否决，“这火应该是她自己也没办法控制的，要不然以她的性格，至少牢笼里的魔物应该已经死了。”
大夫又想起了一件事，压低了声音道：“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谢恒听着他说，眸中之色晦暗不明起来，半响，他点了一下头：“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谢恒叫来十九，冷道：“把柏陵叫过来。”
十九像个幽灵一样出现，面无表情地回答说：“他正跪在外面认错呢。不过我觉得，他认错的是没等你回来，而觉得逼迫叶倾入魔这件事做错了。”
“其他人呢？”
“阿力和石磊等人都在外面跪着，绿腰小姐没有出现。”
谢恒冷笑了一声：“绿腰是不是觉得，只要我不在，沧溟城就是她说了算？”
这话说得就诛心了，要换了谁，都不会回答这句话，免得影响同僚友谊。但十九从来只认谢恒的命令，所以立刻深以为然点头：“是的吧，柏陵不也听了她的？”言语中，带出了一些鄙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侍卫旋风一样冲进来就跪下，惊恐地说道：“不好了……城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