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路剑隐
字体: 16 + -

第二十五章:熟人

    阿息很生气,她相信陈玉锦和吴梦窗从一开始就知道支遁在上面,也相信他们知道自己一直在找他,却都在那里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害得她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有种被人联合起来耍了的感觉,她就回到船舱再不和任何人说一句话。

    船到汴京停了下来,阿息将自己包袱收拾好便要下去,她因为昨天的事对陈玉锦的怨气又深了一点,已经决定到汴京就不走了。

    陈玉锦见她要走,便也跟了过去。进了城,就见汴京繁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满是行人,街道纵横,店铺鳞次栉比,热闹非凡。

    阿息看着这热闹繁华之景,心中不禁非常高兴,就把前几天不开心的事都给忘记了,专心看着街道两边卖的东西和行人。

    陈玉锦道:“这汴京果然是个好地方,若不是因为有事,我也想在这多呆上几天。我去过那么多地方,还没见过比这更热闹的。”

    阿息道:“你能去过几个地方!”

    “我去过的地方挺多的,说出来可能你听都没听过。”

    “我肯定没听过啊!你去的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听过不是太奇怪了吗?”

    “你也不能这样说,那些地方虽然很偏僻,可那里景色都不错,像这样的繁华之地呆久了我可能还会厌,但那些地方我以后还想再去一次呢!”

    “那你就去呗,和我在这说什么呢?像你就只适合呆在那些地方,你看你站在这里多不和谐啊!你再看看我和这里多和谐,我现在觉得咋俩站一块都有些怪怪的。”

    “你怎么说这些话呢?我觉得你说这些也太俗气了吧!”

    “我俗气,那你走好了。”

    “我是要走的,我并没有打算留在这里,你难道不走了么?你别忘记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我保证什么了?”

    “是谁说的以后跟着我我说什么便做什么的?”

    “那是以前,现在已经变了,我以后都不想再跟着你了。不过虽然你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但毕竟相识一场,我还得好心提醒你一次,你最好不要再和吴梦窗他们一起了,因为我看他们有八成不是好人。不过你如果不听我也没有办法了。”

    “你说的是真心的,你是铁了心不跟我一起走了是吗?”

    阿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陈玉锦道:“那好吧,可是你别后悔,因为我陈玉锦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若这一走以后一辈子也别再来找我了。”

    阿息咬了咬唇道:“不找就不找!”

    陈玉锦道:“好!那告辞!”

    说着转身就走,阿息突然心里又有些舍不得。其实她一开始说那些话只是故意气气陈玉锦,想让他对自己说几句软话,可没想到他竟真的丢下自己走了。阿息就觉得心里很气,又想叫住他,可一想自己若此时叫他未免也太没骨气了,便咬一咬牙转身要走,就在这时旁边一男子声音突然大叫一声:“阿息,你怎么来这里了?”

    阿息感觉一只宽大的手掌拍在自己肩上,回头看时,见一男子正大笑看着自己,刚才的不高兴也一扫而光,兴奋道:“林臻,是你!”

    陈玉锦正走出不远,听到声音便回过头去看,正见阿息和一男子在那说话,神色之间非常兴奋。而且那男子还勾搭着阿息的肩膀,不由得心中就非常气愤,也不走了,就看着他们两个。

    只听那男子道:“你是在太不够义气了,来汴京也不告诉我。”

    阿息道:“我才来的,正准备去找你呢!”

    那男子道:“那好,我请你去喝酒,走!”

    说着就邀着阿息往前面走去。陈玉锦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是走还是怎么办,这时他又希望阿息能回过头来看一看他,或许他就有理由叫住阿息或者跑过去故意搭问她一些话,也不至于让他们两人独处。可阿息自那男子一来好像就变得异常兴奋,什么旁的事也忘了,哪里还有心情回过头来看他。陈玉锦很生气,就想:“算了,让她跟他去好了,反正她来这里可能就是为了找他的,我去反倒叫人说不识趣。”

    这样想着就要走,可他走得很慢,走了两步猛然想起前几天在应天府的时候有人出售家传珍贵匕首,自己看了非常喜欢便买下来,后来阿息说她要看看,那把匕首便让他拿去了,现在还放在她包袱里。他想既是要走就走得干脆点,可不能就什么东西在她那里。一想到此他就觉得心里很开心,飞快的向后跑去,要去要回他的匕首。

    这里阿息还在和林臻说话,他们好像说的非常开心,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陈玉锦赶来叫住她道:“你等等。”

    阿息回过头见是他来,也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此时他来不来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和一个路人也没什么区别。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陈玉锦见阿息说这话说得如此漫不经心,又见那男子正在好奇的打量他,他就觉得很生气。故意装作对那名男子熟视无睹,就好像他是谁,和阿息什么关系自己一点都不在乎,还要对阿息也装出你想走就走,可我的东西却不能留在你那里了的样子,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我那把匕首还在你这,要走就走的干脆点,我可不想有什么东西留在你这里。”

    阿息做出很看不起他的样子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你真的也是太小气过度了,亏你还好意思跑过来要,我都替你觉得不好意思,来,给你!先别说你不应该专门跑过来要,看脸上汗都跑出来了。就是我专门跑过去还你你也是不能接的,就为了这么个东西落下闲话,我脸都有点放不下!”

    陈玉锦被她说得满面通红,又见那叫林臻的人也在对着自己偷笑,好像很瞧不起自己的样子,陈玉锦现在心里真是生气急了,真想和阿息大吵起来,可又怕这样会更让林臻看不起自己,可不能在他面前失了面子。便强装镇静道:“你还当我真稀罕它,告诉你,我只是不想有什么东西留在你这里罢了,这东西在你那放了那么久,我也不想要了,兴许我一走出去就给它扔了。”

    阿息道:“那好吧!那你现在去仍吧!”

    林臻便又在一边幸灾乐祸似的笑,同时又好像怕伤到他面子,故意将头往旁边偏了偏,声音也不敢笑出来。可正是这样陈玉锦越是生气,真想一脚踢在他身上。

    林臻可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思,冲阿息问道:“他是谁?”

    阿息道:“哦,我还没介绍一下呢,”指着陈玉锦道:“他叫陈玉锦。”又指着林臻道:“这位是林大将军的儿子林臻。”

    林臻便向陈玉锦一拱手,道:“原来是陈老五啊,久仰久仰!”对着阿息好像很嗔怪的样子道:“你也真是的,是陈小弟你也不早点给我说一声,害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唐突了少侠,真是罪过,陈小弟你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

    陈玉锦道:“你叫谁小弟呢?”

    林臻道:“当然是叫你了,难道你还以为我叫别人,这里又没人,你看你给我装傻。”

    陈玉锦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想叫别人小弟!”

    林臻道:“那有什么关系,一个称呼而已吗,你若不喜欢我就不叫了,你叫我小弟总行了吧。走,请你去吃饭,算给你道歉怎么样?”

    陈玉锦道:“谁稀罕你请,我自己没有钱吗?我正好饿了,我自己去吃,你们可别跟着我。”说着就走进旁边一家店子,大声叫小二过来,将店里有的大鱼大肉都点了一遍,一只脚踩在条凳上摆出一副很不羁的样子。

    林臻和阿息走了进去,林臻问道:“你点那么多菜你吃得完吗?”

    陈玉锦道:“吃不完就扔了呗,那又有什么的?”

    林臻道:“我们可以在这坐吗?”

    陈玉锦向旁边一指道:“我不喜欢被人打扰,那边不是有空位吗?去去,那边去。”

    林臻和阿息坐下,却只点了两荤两素外加四角酒。又开始呱呱呱的聊起天来,真好像是有什么说不完的话一般。

    菜上来,林臻一个劲地给阿息夹菜,又盯着她的脸看,好像变得很不高兴的样子道:“你看看你,你都瘦了,你看你的脸颊都窝下去了,眼睛也突出来,脸也有些发黄了,你在外面游荡日子是不是过得很辛苦啊?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我看着都心疼,我看这次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出去了,在这住下得了。”

    陈玉锦在一边喝着酒不住地打量着他们这边,见他一直盯着阿息的脸看心里就很不爽,瘪着嘴在心里发着闷气。

    阿息道:“我出还是得出去的,不然一辈子住在这里多无聊!但我会先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到时烦了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

    林臻道:“你看看你这日子过得多潇洒,我实在是羡慕死你了。我告诉你,这汴京真没有什么好呆的,我都想走,我现在在这里都快呆出病来了,阿息要不你什么时候走给我通知一声,我和你一起走,在外面潇洒潇洒一段时间,也见见世面。”

    阿息道:“我看你是有贼心没贼胆,你见了你爹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的,你还敢偷跑?”

    林臻道:“唉!你是不知道我父亲他是有多厉害,你别看我是他儿子,他对我简直像对仇人,非打即骂,我一见到他我这心就发抖。我若跟你跑出去了,他准保派人将这地都翻过来找一遍,到时我若被他找回去,不被抽筋也得被剥皮。”

    阿息道:“我看你就是胆小,若我是你我就不认这个爹了,大不了断绝父子关系,反正他也没当你是他的儿子。”

    林臻道:“你这话说得好轻松,你是没见识过他的厉害,你若见识过了我保证你不会再说这话了。反正他是从小不喜欢我,我也习惯了,我就是不服气他为什么对胡雁那个倒插门的小人如此喜欢,比对他亲生儿子还好,每次领兵作战都让他当主将,我给他当副手,像个打杂的似的。还什么时候都要我向他学习,学习学习个屁,学他一个大男人给人家上门吗?有时我想不过味,真想趁他睡着了一刀把他杀死!”

    阿息道:“你爹很喜欢胡雁吗?”

    林臻道:“可不是吗,你是不知道我爹有多么喜欢他,什么事都和他商量,从来就没叫过我。总是让我给他打下手,还给他说如果我不听从命令,就直接给我处死,不用征求他的意见。你说这是一个父亲说得出来的话么?谁听了不心寒?”

    阿息道:“我看你父亲越是这样你就越是应该跟胡雁对着干,你难道真相信他敢处死你。你就是不服从他,他叫你干这个你偏干那个,他说的话你就当做是在放屁。我看林大将军之所以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没有这股冲劲,你就和他干到底,说不定你父亲还会喜欢你一点。”

    林臻道:“你以为我没这样做过,告诉你,我和胡雁对着干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每次他和我说话我就在旁边吹着口哨,看也不看他,他说十句我说个‘哦’,他叫我去做什么事我就坐在那里抖着腿,像没听到似的,我就是要他知道,虽然我爹很喜欢他,可他没有资格指挥我。”

    阿息道:“那你这样做有什么效果没?”

    林臻道:“能有什么效果,胡雁这个小人最爱告状了,每次只要我稍稍有点不听从指挥,保管被我父亲知道,就没有一件遗漏的,被我父亲一知道保管被吊打得半死不活,那打起来,好像生怕下手轻了似的,一鞭下去给你肉都打得烂。”

    阿息道:“所以你就屈服了?”

    林臻道:“不可能,我向谁屈服也不可能向胡雁那个小人屈服,我一定要和他对战到底,我要用行动告诉他,就是我被我父亲打死了,做鬼他也别想爬到我的位置上来。”

    阿息道:“好!就是要这样,对于胡雁,绝对不能有一丝丝的动摇,如果你对他动摇了,就连我都看不起你。”

    林臻道:“看来我现在懂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阿息道:“怎么?”

    林臻道:“你是不知道,现在不光我父亲上了胡雁的当,就连我娘也被胡雁洗脑了,静姝更不用说,从一见到胡雁起心智就没清醒过。有一天静姝还专门来找我,叫我不要跟胡雁对着干了,给我说了一大堆胡雁的好话,我听着不由得就气来,她说一句我就抵她十句,她一句胡雁的好话没说完,我十句胡雁的坏话已经结尾了,将胡雁骂得个体无完肤粉身碎骨。给静姝都气得哭了,几天不再和我说一句话,见到我就绕道走,看都不想再看到我呢!哼!要我说胡雁那个小子的坏话,我肚子里有一大箩筐,天天酝酿着呢!”

    阿息又赞扬了他一番,两人便将话题转开了,不再聊这个气死人的话题。林臻要阿息说她在外面的所见所闻,新奇异事,阿息便将自己闯荡江湖所听到的那些奇人异事都给他说了一遍。两人边喝酒边聊天,畅谈得好不愉快,桌上的菜已经重新热了几道。林臻对阿息所说的一切事都充满了兴趣,有时候阿息说到紧张处,林臻甚至忘了自己正吃着饭,咬到一半的菜也忘记将它吃到嘴里去了,就这样一半含着一般吊着全神贯注地去听她接下去说。

    他对阿息所说的事充满了无限的向往,阿息每说一件事他都能将自己完全融入进去,好像不是阿息在说故事,而是他已经成了阿息故事的主人翁,正在经历阿息故事里的事。

    两人聊得忘乎所以,不觉间天将晚矣。陈玉锦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见外面天都已经挂上一层薄暮了,想到吴梦窗可能他们还在等着自己,便不再看他们,付了账已经决定要走了。

    阿息见他起身,便对林臻道:“天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林臻道:“怕什么,多聊会儿吗。”

    阿息道:“那你自己在这聊,我可要走了。”

    说着赶了出去,见陈玉锦已经快步走到远处去了,阿息跑了几步叫道:“你等等。”

    陈玉锦停住问道:“干什么?”

    阿息道:“你要走了,我来送送你,毕竟大家也相识一场嘛!放在你那里的那些银子我也不要了,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认识的尽是些有钱有地位的人,随便周济我一点我也不至于饿死。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句,你可要小心那个和尚,他可不是个好人。”

    陈玉锦冷笑道:“我真是错看你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你就是来找我我也是绝对不会再理你了,就此告辞吧!”

    说着一甩手向远处走去了,看也不再看阿息一眼,步履矫健,没多久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阿息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失落落的,一咬牙也就回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