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夜雨
船继续往下行去，下午的时候已到了一处市镇，晚上在镇上找了个客店住下，第二天便继续往下行去了。
时令已入秋分前后，天气一日冷似一日，河上寒风一吹，衣服穿的单薄点都有些禁不住。两岸的树叶已由红转黄，河风一吹，便齐簌簌地往下落，别有一番深秋凄凉冷落之景。
这日船正行着，天空突然“刷刷刷”地下起雨来，一时又找不到什么市镇，幸而雨下得也不是特别大，只好冒雨前进。
艄公穿了蓑衣在船头摇着桨，桨板摇着碧渌的水波向后一圈圈荡了开去，发出很好听很清幽的“欸乃”之声。雨点打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涡纹。两边的黄叶在秋雨的摧残下摇摇欲坠，在地上落了一片。山水也在这深秋雨水的洗淋下变得更加零落凄清，萧条衰败。
陈玉锦和吴梦窗在船舱内喝酒聊天，从天南扯到地北，从古说到今畅谈得好不愉快。室内两边都有竹帘挡住，风吹也吹不进来，倒还暖和，陈玉锦喝酒喝的热了，便把加在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支遁坐在一边闭着眼睛打坐。阿息一人坐在一边也不理他们，自己生着闷气。见他们完全不顾自己的样子，又觉得很生气。船内有个不大的木格子船，上面用油纸糊着，风雨透不进来，却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况。阿息便索性转过身子，将脸朝外面坐着，看也不去看他们。
此时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透过木格子窗可以看见外面的雨像是瓢泼似的向下泼洒着。“刷刷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紧，似要将天地的一切都笼罩在雨声之中。雨打在水面上的波纹倒是小了，却变得更深更密。此时的河面已因为这雨变得灰蒙蒙的一片，混混沌沌，并看不到多远。远处的树木就像是迷漫在一片白雾之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树枝或树叶。一片江烟之中，就只剩下这一条小船在河中泛着清瑟。
这是入秋以来下的第一场雨，一旦有了这第一场雨，之后便是绵绵不断的雨季。一场秋雨一场寒，若不是这一场跟一场的秋雨，又如何过度到冰雪严寒的冬天？
艄公因雨势实在太大，便掀帘走了进来，他一掀帘，便将外面的风雨都带了进来。此时他全身已经湿透了，身体缩在一处发着抖，向吴梦窗道：“相公，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们得赶快找个地方泊船才行。”
吴梦窗道：“无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市镇，泊了船还是一样被困。我看这雨这么大，一时也不会住，你也不要出去摇船了，就坐在里面让他自己漂流就行了。”
艄公道：“这可不行，这雨这么大，用不了多久河水就得涨，河水一涨我们这船还不知会被漂到哪里，若再大一点指不定就将船掀翻了，到时人跟船都得沉到水里去。”
吴梦窗道：“没事，我保证这船不会翻，你就放心好了。再说这时江面连岸也看不到，你能停到哪去？不要到时反叫大石给绊了船，就真给困在这大雨的河中了。”
艄公道：“既是这样，那也没法了。方才我们在镇上吃饭的时候，我见天像是有雨的样子，就说先在镇上住上一晚，等明天雨住了再行船，你们不听。后来我见天空起了小雨，本是要泊船的，那时船里镇还不远，我们把船先系在岸边走去镇上也不用多久，可相公们又不该贪看这雨景，硬是要向下行去。如今雨这么大了，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到时若真出了什么事，有的相公们后悔的了。”
吴梦窗见她在那里抱怨，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一想他此时肯定在为遇到他们这样的雇主而发愁，便笑道：“那还得幸苦您老人家了，到时若到了洛阳，一定给您多加钱。过来喝两杯酒暖暖肚子吧，那边火炉里也生着火，你去烤烤吧！”
艄公见他这样说，心里略平衡了点，过去拿了酒杯喝了两杯酒，便去火炉边烤火去了。
这时艄公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烤干了，又因为喝了酒，被火一烤，脸上红彤彤的，正坐在那里打盹。脑袋往下一卒差点扑到火炉正烧着的炭火上，忙用手往额头上一抵。
阿息觉得他那样子很好笑，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艄公看了她一眼，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你不冷吗？过来烤烤火吧！”
阿息道：“我不冷。”人却已经走过去了，拿了个小凳子在火炉边坐好。
艄公问道：“你也是要去洛阳吗？”
阿息道：“不，我是要去汴京，我去那里找朋友。”
艄公道：“怎么，你跟他们不是一起的？”
阿息道：“当然不是，他们当中我一个也不认识！”
艄公听他这样说，脸上就显得很惊讶，拉过她小声道：“那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随便就上三个大男人的船，小姑娘，你可是要吃亏的。”
阿息冷笑，故意大声道：“不怕，我什么都不怕，谁要敢欺负我，我一剑下去就叫他脑袋搬家。”
艄公见她样子那么凶，手上又拿着剑，就不太敢和她说话了。
吴梦窗见她故意这样大声说，心里觉得好笑，对陈玉锦道：“陈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我心里实在喜欢你喜欢得紧。我襄阳家中尚还有一胞妹，年纪也不过二十，尚还待字闺中，会些拳脚武功，最爱你这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少侠。我看陈兄弟你应该也未曾婚娶吧，不如就将小妹嫁与你，咱俩家做个亲家岂不美哉！”
陈玉锦不知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正想回绝，眼睛一瞟间见阿息正看这边，故意道：“好是好，只是不知令妹是否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若已有这样拆散人家只怕不好吧！”
吴梦窗道：“你放心，我那妹妹眼光高得很，一般人她绝对看不上，但像陈兄这样的才貌，保管叫小妹一看便芳心暗许。我那妹妹人品才貌都是一流，性情也够豪放，和你简直就是绝配！”
陈玉锦听他这样说，就好像很开心很满意，坐在一边笑。
阿息看见，不由得气上心来，对吴梦窗道：“你就那么怕你妹妹嫁不出去吗？随便一个人你也托，既是这样，你不如随便在大街上找个乞丐，反正大街上乞丐多的是，随便找一个不比他强？再说你不是还有个兄弟吗，你看他一个人多可怜，给你妹妹嫁给他不好？”
阿息随口开玩笑说出了这句话，马上又觉得有些后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一看到支遁就觉得有些害怕，刚才不小心开了他的玩笑，生怕会将他惹怒。
吴梦窗道：“你这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支兄是佛门中人，怎么能够娶妻呢？”
阿息虽然口误，却不愿就此打住，“和尚怕什么，和尚可以还俗的嘛。”
那边一直打坐的支遁突然插口道：“我不要。”
吴梦窗道：“阿息姑娘似乎有些看不上陈兄，我觉得陈兄弟很不错，我很看得上，相信我妹妹也一定看得上，阿息姑娘你的眼光这么高，自然是要去找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我这样做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阿息纷纷道：“反对，我为什么要反对？他年纪本来就不小了，娶个妻子很正常啊！再耽搁下去就没人要了。我这次去汴京，找到我那些有身份又有地位并且家里很有钱的朋友，说不定也就找一个满意的嫁了，反正只要我想嫁，那些人没有不答应的，我随便挑就行了。”
吴梦窗道：“既是这样，那这件事就定了，阿息姑娘你到时可不能反悔了。”
阿息“哼”的一声将脸偏向一边，道：“你这话不应该问我，我反不反悔有什么用，你应该问你身旁这一位，他可不是什么对婚姻忠诚之人，你一看他那轻浮的样子就知道，他今后准保是三房四妾，我倒担心你妹妹嫁过去会吃亏。”
陈玉锦生气道：“我三房四妾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愿意娶谁就娶谁，反正不会娶你，你自到汴京去嫁个有钱有势的人去，我陈玉锦可高攀不上你。”
阿息听他这样说，气得差点没哭出来，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可真希望就到汴京！”
说着又觉得心里还是气不过，便要出去。这时外面还下着雨，刷刷的雨声打得河面噼里啪啦乱响，乌篷船被雨点敲打得仿佛要起个窟窿。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黢黢的一片当真是一点东西也看不见。除了雨声和流水声，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吴梦窗见她出去，便叫道：“现在外面雨这么大，你出去做什么？”
阿息道：“你别管我，我要靠岸，我要下去，我不坐你们的船了，你自己走到汴京去。”
吴梦窗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别说现在外面漆黑一片你不可能靠得了岸，就是靠岸了荒郊野外的我们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啊！”
阿息道：“你这些话说给谁听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就要划到岸边去。”
说着“哼”的一声走了出去，只感觉迎面一阵风吹来冷得自己全身皮肤一阵战栗，豆大的雨点打得身上生疼，哗哗的雨像是从天上倾倒而下，密密麻麻好像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在他的声音当中。
借着竹帘内传出的微弱灯光，阿息找到了放在地下的船桨，摸到船边上便开始乱划起来。她从来没划过船，又是在黑暗之中，船身被她划得乱动起来。
雨势非常大，而且一点住的迹象也没有。阿息在外面待了没有几下，全身便已被淋得湿透，河面上寒风一吹，阿息感觉自己骨头都在发冷。又划了几下便有点奈不住寒风，想要进去，又怕被他们笑，便抱成一团蹲在了地下，同时非常希望现在有人出来劝一劝她，那时她故意说两句硬话然后就进去了。
阿息一边抱臂蹲在地下，一边朝竹帘内张望，看有没有人出来。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她便觉得非常生气，同时又很委屈，有点想哭又哭不出来，心想这时就是有人来劝她她也不进去了，大不了就被雨淋死算了，淋死了更好。
他就在心里骂着陈玉锦，没想到陈玉锦是个这么没有良心的人，当初自己不该那样唐突跟着他。她就又想到了龙依依，她觉得自己和她一样可怜，一时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越想越生气，她就想现在陈玉锦如果出来，她一定狠狠地将他骂一顿。骂得越毒越好，最好骂得两人就此撂开手，一辈子也别在说话，一辈子也别在见面，到时看到底是他后悔还是我后悔。像陈玉锦那样的人哪里找不到呢？
这样一想又很想马上就到汴京，他既然不懂得珍惜自己，自己也没有必要一直在赖他身边。等到了汴京不管他是真舍不得自己也好，还是虚情假意也好，自己一下船便再也不理他了，从此以后就当不认识他，别人问起就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一般。自己还是好好的过自己以前的生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永远没有人管得着，那样的生活该有多开心啊！到时他是不是真娶了吴梦窗的妹妹也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了。自己今后兴许还嫁人，兴许就一辈子逍遥下去了。不过以后谁要想再让自己对他像对陈玉锦这么好就不能了。
这样一决定她又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啪啪”地掉落在船板上，暖暖的眼泪混着冰冷的雨水刺激着她脸上的皮肤，让她觉得心里越来越伤心，哭声也越来越大，幸而这轰隆隆的雷声伴着雨声充斥着天空，将她的哭声完全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是以她哭的声音虽大，里面却不能够听到。
她此时心里虽然伤心，却好像越发想明白了一般，站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经紧紧地贴在了身上，头发也全部变成一根一根的，贴在脸颊两边。但她因为心里难受，便不觉得身上有多冷了，就走了进去。陈玉锦见她进来，就对她看了一眼，可阿息看也没有看他就走到了靠窗的小榻边，衣服也不换，就全身湿漉漉地将脸朝里面躺下去睡了。
时令已入秋分前后，天气一日冷似一日，河上寒风一吹，衣服穿的单薄点都有些禁不住。两岸的树叶已由红转黄，河风一吹，便齐簌簌地往下落，别有一番深秋凄凉冷落之景。
这日船正行着，天空突然“刷刷刷”地下起雨来，一时又找不到什么市镇，幸而雨下得也不是特别大，只好冒雨前进。
艄公穿了蓑衣在船头摇着桨，桨板摇着碧渌的水波向后一圈圈荡了开去，发出很好听很清幽的“欸乃”之声。雨点打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涡纹。两边的黄叶在秋雨的摧残下摇摇欲坠，在地上落了一片。山水也在这深秋雨水的洗淋下变得更加零落凄清，萧条衰败。
陈玉锦和吴梦窗在船舱内喝酒聊天，从天南扯到地北，从古说到今畅谈得好不愉快。室内两边都有竹帘挡住，风吹也吹不进来，倒还暖和，陈玉锦喝酒喝的热了，便把加在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支遁坐在一边闭着眼睛打坐。阿息一人坐在一边也不理他们，自己生着闷气。见他们完全不顾自己的样子，又觉得很生气。船内有个不大的木格子船，上面用油纸糊着，风雨透不进来，却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况。阿息便索性转过身子，将脸朝外面坐着，看也不去看他们。
此时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透过木格子窗可以看见外面的雨像是瓢泼似的向下泼洒着。“刷刷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紧，似要将天地的一切都笼罩在雨声之中。雨打在水面上的波纹倒是小了，却变得更深更密。此时的河面已因为这雨变得灰蒙蒙的一片，混混沌沌，并看不到多远。远处的树木就像是迷漫在一片白雾之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树枝或树叶。一片江烟之中，就只剩下这一条小船在河中泛着清瑟。
这是入秋以来下的第一场雨，一旦有了这第一场雨，之后便是绵绵不断的雨季。一场秋雨一场寒，若不是这一场跟一场的秋雨，又如何过度到冰雪严寒的冬天？
艄公因雨势实在太大，便掀帘走了进来，他一掀帘，便将外面的风雨都带了进来。此时他全身已经湿透了，身体缩在一处发着抖，向吴梦窗道：“相公，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们得赶快找个地方泊船才行。”
吴梦窗道：“无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市镇，泊了船还是一样被困。我看这雨这么大，一时也不会住，你也不要出去摇船了，就坐在里面让他自己漂流就行了。”
艄公道：“这可不行，这雨这么大，用不了多久河水就得涨，河水一涨我们这船还不知会被漂到哪里，若再大一点指不定就将船掀翻了，到时人跟船都得沉到水里去。”
吴梦窗道：“没事，我保证这船不会翻，你就放心好了。再说这时江面连岸也看不到，你能停到哪去？不要到时反叫大石给绊了船，就真给困在这大雨的河中了。”
艄公道：“既是这样，那也没法了。方才我们在镇上吃饭的时候，我见天像是有雨的样子，就说先在镇上住上一晚，等明天雨住了再行船，你们不听。后来我见天空起了小雨，本是要泊船的，那时船里镇还不远，我们把船先系在岸边走去镇上也不用多久，可相公们又不该贪看这雨景，硬是要向下行去。如今雨这么大了，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到时若真出了什么事，有的相公们后悔的了。”
吴梦窗见她在那里抱怨，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一想他此时肯定在为遇到他们这样的雇主而发愁，便笑道：“那还得幸苦您老人家了，到时若到了洛阳，一定给您多加钱。过来喝两杯酒暖暖肚子吧，那边火炉里也生着火，你去烤烤吧！”
艄公见他这样说，心里略平衡了点，过去拿了酒杯喝了两杯酒，便去火炉边烤火去了。
这时艄公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烤干了，又因为喝了酒，被火一烤，脸上红彤彤的，正坐在那里打盹。脑袋往下一卒差点扑到火炉正烧着的炭火上，忙用手往额头上一抵。
阿息觉得他那样子很好笑，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艄公看了她一眼，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你不冷吗？过来烤烤火吧！”
阿息道：“我不冷。”人却已经走过去了，拿了个小凳子在火炉边坐好。
艄公问道：“你也是要去洛阳吗？”
阿息道：“不，我是要去汴京，我去那里找朋友。”
艄公道：“怎么，你跟他们不是一起的？”
阿息道：“当然不是，他们当中我一个也不认识！”
艄公听他这样说，脸上就显得很惊讶，拉过她小声道：“那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随便就上三个大男人的船，小姑娘，你可是要吃亏的。”
阿息冷笑，故意大声道：“不怕，我什么都不怕，谁要敢欺负我，我一剑下去就叫他脑袋搬家。”
艄公见她样子那么凶，手上又拿着剑，就不太敢和她说话了。
吴梦窗见她故意这样大声说，心里觉得好笑，对陈玉锦道：“陈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我心里实在喜欢你喜欢得紧。我襄阳家中尚还有一胞妹，年纪也不过二十，尚还待字闺中，会些拳脚武功，最爱你这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少侠。我看陈兄弟你应该也未曾婚娶吧，不如就将小妹嫁与你，咱俩家做个亲家岂不美哉！”
陈玉锦不知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正想回绝，眼睛一瞟间见阿息正看这边，故意道：“好是好，只是不知令妹是否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若已有这样拆散人家只怕不好吧！”
吴梦窗道：“你放心，我那妹妹眼光高得很，一般人她绝对看不上，但像陈兄这样的才貌，保管叫小妹一看便芳心暗许。我那妹妹人品才貌都是一流，性情也够豪放，和你简直就是绝配！”
陈玉锦听他这样说，就好像很开心很满意，坐在一边笑。
阿息看见，不由得气上心来，对吴梦窗道：“你就那么怕你妹妹嫁不出去吗？随便一个人你也托，既是这样，你不如随便在大街上找个乞丐，反正大街上乞丐多的是，随便找一个不比他强？再说你不是还有个兄弟吗，你看他一个人多可怜，给你妹妹嫁给他不好？”
阿息随口开玩笑说出了这句话，马上又觉得有些后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一看到支遁就觉得有些害怕，刚才不小心开了他的玩笑，生怕会将他惹怒。
吴梦窗道：“你这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支兄是佛门中人，怎么能够娶妻呢？”
阿息虽然口误，却不愿就此打住，“和尚怕什么，和尚可以还俗的嘛。”
那边一直打坐的支遁突然插口道：“我不要。”
吴梦窗道：“阿息姑娘似乎有些看不上陈兄，我觉得陈兄弟很不错，我很看得上，相信我妹妹也一定看得上，阿息姑娘你的眼光这么高，自然是要去找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我这样做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阿息纷纷道：“反对，我为什么要反对？他年纪本来就不小了，娶个妻子很正常啊！再耽搁下去就没人要了。我这次去汴京，找到我那些有身份又有地位并且家里很有钱的朋友，说不定也就找一个满意的嫁了，反正只要我想嫁，那些人没有不答应的，我随便挑就行了。”
吴梦窗道：“既是这样，那这件事就定了，阿息姑娘你到时可不能反悔了。”
阿息“哼”的一声将脸偏向一边，道：“你这话不应该问我，我反不反悔有什么用，你应该问你身旁这一位，他可不是什么对婚姻忠诚之人，你一看他那轻浮的样子就知道，他今后准保是三房四妾，我倒担心你妹妹嫁过去会吃亏。”
陈玉锦生气道：“我三房四妾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愿意娶谁就娶谁，反正不会娶你，你自到汴京去嫁个有钱有势的人去，我陈玉锦可高攀不上你。”
阿息听他这样说，气得差点没哭出来，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可真希望就到汴京！”
说着又觉得心里还是气不过，便要出去。这时外面还下着雨，刷刷的雨声打得河面噼里啪啦乱响，乌篷船被雨点敲打得仿佛要起个窟窿。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黢黢的一片当真是一点东西也看不见。除了雨声和流水声，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吴梦窗见她出去，便叫道：“现在外面雨这么大，你出去做什么？”
阿息道：“你别管我，我要靠岸，我要下去，我不坐你们的船了，你自己走到汴京去。”
吴梦窗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别说现在外面漆黑一片你不可能靠得了岸，就是靠岸了荒郊野外的我们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啊！”
阿息道：“你这些话说给谁听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就要划到岸边去。”
说着“哼”的一声走了出去，只感觉迎面一阵风吹来冷得自己全身皮肤一阵战栗，豆大的雨点打得身上生疼，哗哗的雨像是从天上倾倒而下，密密麻麻好像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在他的声音当中。
借着竹帘内传出的微弱灯光，阿息找到了放在地下的船桨，摸到船边上便开始乱划起来。她从来没划过船，又是在黑暗之中，船身被她划得乱动起来。
雨势非常大，而且一点住的迹象也没有。阿息在外面待了没有几下，全身便已被淋得湿透，河面上寒风一吹，阿息感觉自己骨头都在发冷。又划了几下便有点奈不住寒风，想要进去，又怕被他们笑，便抱成一团蹲在了地下，同时非常希望现在有人出来劝一劝她，那时她故意说两句硬话然后就进去了。
阿息一边抱臂蹲在地下，一边朝竹帘内张望，看有没有人出来。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她便觉得非常生气，同时又很委屈，有点想哭又哭不出来，心想这时就是有人来劝她她也不进去了，大不了就被雨淋死算了，淋死了更好。
他就在心里骂着陈玉锦，没想到陈玉锦是个这么没有良心的人，当初自己不该那样唐突跟着他。她就又想到了龙依依，她觉得自己和她一样可怜，一时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越想越生气，她就想现在陈玉锦如果出来，她一定狠狠地将他骂一顿。骂得越毒越好，最好骂得两人就此撂开手，一辈子也别在说话，一辈子也别在见面，到时看到底是他后悔还是我后悔。像陈玉锦那样的人哪里找不到呢？
这样一想又很想马上就到汴京，他既然不懂得珍惜自己，自己也没有必要一直在赖他身边。等到了汴京不管他是真舍不得自己也好，还是虚情假意也好，自己一下船便再也不理他了，从此以后就当不认识他，别人问起就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一般。自己还是好好的过自己以前的生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永远没有人管得着，那样的生活该有多开心啊！到时他是不是真娶了吴梦窗的妹妹也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了。自己今后兴许还嫁人，兴许就一辈子逍遥下去了。不过以后谁要想再让自己对他像对陈玉锦这么好就不能了。
这样一决定她又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啪啪”地掉落在船板上，暖暖的眼泪混着冰冷的雨水刺激着她脸上的皮肤，让她觉得心里越来越伤心，哭声也越来越大，幸而这轰隆隆的雷声伴着雨声充斥着天空，将她的哭声完全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是以她哭的声音虽大，里面却不能够听到。
她此时心里虽然伤心，却好像越发想明白了一般，站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经紧紧地贴在了身上，头发也全部变成一根一根的，贴在脸颊两边。但她因为心里难受，便不觉得身上有多冷了，就走了进去。陈玉锦见她进来，就对她看了一眼，可阿息看也没有看他就走到了靠窗的小榻边，衣服也不换，就全身湿漉漉地将脸朝里面躺下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