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九州非彼九州
天已七月，流火西行。
到底是九州西北的高地，白日里的炎气未消，入夜后阴冷的寒潮就顺着两侧的高山倾倒，席卷这一整片荒原。
一行人靠坡驻地，老汉生按照古礼扎设五大营，仆从，护卫，妇孺，牲畜各一营，正中间是家主的居所，由獓狠皮为劵而成。
獓狠也是巨凶，不过它的皮延展极佳，防润防滑，披在身上冬暖夏凉，是制蓑衣的不二皮毛，因此这些年太荒里的獓狠少得可怜。
雍州，位于九州之西北，与南边的梁州占据了正乾朝的整个西部，帝国三分之一的土地尽归二州。
韩百宸坐在软榻上，翻看着手中的书卷，不时的哦哦自语，引来狴犴投的无数白眼。
北之地有二州，兖州、冀州分居东西，北面是无尽的苍山冰域，南边被绵长的太始山脉隔绝，草原辽阔，多为牧民；东北之地，兖州之下为青州，黑土肥沃，良田亿万；正东方向为徐州，得天独厚，人杰地灵，世代英才辈出，有天下士人皆师徐的说法；东南之地，与徐州划八百万里太玄湖而治的江南水乡，便是扬州，是天下钱粮通汇，百货聚散之地，繁华异常；正南面是荆州，荒泽遍布，猛兽横行，早年未流放南胡之时，大奸大恶之辈多逃窜荆州，时至今日尚有任侠巨寇游走期间。
大江源自三源，冲太西而成盆地，过河谷而留福邸；经五道川入豫州，冲出了浩瀚的中州平原；林川与重岳之间高峡连连，湾沿而出，进扬州，扩脉成江野，入东海，大龙伏深渊。
延绵万万里，福泽六千州。
这，便是大江！
韩百宸十分好奇，自家人千百年不出太荒，书屋里到底是怎么有这些九州实记的，这一套《九州志》最近记载的事迹是正乾十八年二月，还不到半年前！
不过想想神秘的书屋和宗祠，韩百宸也不纠结了，开荒圣人传下来的宝贝，有些不为人知威能再正常不过了，反正现在在他手中，有的是时间去研究。
望向门帘外，夜空到是清朗，隔着幽幽的山脉，韩百宸的心思随着目光飘向了东南，那里，是他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九州的核心，豫州。
……
“不告而入，是为贼！”
“熊开山竟不是一合之敌！”
皇宫内，正乾天子猛烈的在咆哮，占地八百顷的偌大皇宫一片森寒，天空仿佛察觉到天子的怒意，很快，便积聚了一片浓云，压在成周城的上方，黑云压城，骇得宫人们都低头疾行，不敢稍迟。
夏龙渊是正乾皇帝最信任的人，诺大的天禄阁里，奉常派来传讯的小吏已毙，几位太监正在小心清理，其余人皆匐拜于地。唯有夏龙渊站着，他挥一挥手，所有人能都感激的退了下去。夏龙渊捡起被正乾天子扔到地上的奏章，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观看：
“太荒之主现东番，神兽尽出，荒客死，东番毁……至未时，棂渊显圣，神龙迎驾，青女毁道，隔断太荒……陆吾开道，天马驾乘，仆从夫诸，灭蒙相随，神兽护卫，踏天而行……欲跨西楚而入，贺兰大统领阻驾，不敌一合……车架飞城入关，杳无踪迹。”
“陛下”夏龙渊叫了一声，发现正乾天子在出神发愣，不由得把声音提高一截：“陛下！”
“啊”正乾天子回过神来，略微迷惘的看着老夏：“何事？”
“陛下实在过于担忧了”夏龙渊想了想，觉得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正乾天子同样发觉了自己的失态，那也正是因为老夏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所以才会把自己的忧虑当面表露出来。
何况，老夏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所以正乾天子觉得自己或许真该听听老夏怎么说。
“陛下啊”夏龙渊看着自己从小就随从的皇帝，昔年的两位懵懂少年，如今一个成为了天下至尊；一个修为达到化境，距离传说中的那一步已十分接近，只待一个适当的时机，便可横跨千古，对话圣人。
“就此看来，太荒韩氏与朝堂诸公此前所思所虑全无相干。”
“哦”正乾天子眉毛一挑，催促道：“老夏快快讲来。”
夏龙渊会心一笑，就算陛下对诸侯郡王、宰相、太尉、大将军、御史大夫等朝堂公卿如何宠爱，也不会叫他们一声老姜、老李、老唐。想着自己被皇帝从小夏叫到了老夏，夏龙渊再次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陛下，这太荒韩氏如此不守规矩，不外乎传达一个意思：他韩氏乃太荒之人，即便进入九州，依旧如在世外。从前人在太荒，而今不问俗事，将来想必仍将如此。”
“这倒是符合他们的高人境界”正乾天子也曾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太荒韩氏在民间声望昌隆，信者繁多。人心所向，向来又是国朝之重，也难怪之前正乾天子会如此失态，那些不受控制的人心就像一把悬梁利刃，仿佛时刻坠吊在后颈之上，让他寝食不安。
虽然还有些担心，但皇帝的心结多少解开了一些，他又恢复了煌煌大帝的威严和自信，吩咐道：“着宰相、太尉、御史大夫、太学诸上大夫入宫议事，着中尉丞前殿等候。”
夏龙渊见皇帝恢复了往昔的自信与霸气，便退至阴暗处默默守候。
……
夏末初秋的夜里总是那么的热闹，一群成了妖怪的荒兽，走出了太荒那个放个屁都能崩死两神兽的怪物集中营，天空顿时高了，呼吸突然顺畅了，旁边树林子的树看上去也变得高大威武，冠盖撑天。
娘咧，太荒里一棵被神兽尿液泡过的草都能长三丈高，那破树连颗草都不如。
听不懂别的神兽在说什么，但狴犴的低呼韩百宸一句都没错过，九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一向暴力至上的一群凶兽居然玩起了计谋！
作为兄弟，韩百宸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夯货，你们几个倒是能收放自如，陆吾和夫诸勉强也能收敛气息，但你们觉得九州的山林野怪也敢来打天马和灭蒙鸟的主意？脑袋都让猎猎的肥屁股给坐扁了吧！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不要命的，站在山顶上望月亮的那位，你们不会忘了吧。”
神兽都听得懂人话，因此穷奇几个面面相觑，原来哥几个闹了半天，都被大青鸟当笑话看了，经过狴犴的各种洗脑灌输，一众神兽对大青鸟又是惧怕，又是嫌弃。
“啊呼？”
“不去！”
拒绝了狴犴的邀请，这家伙带着穷奇一伙便窜入山林中，也不知今晚谁会倒霉，成为他们的口中餐。
把书在手中一卷，厚实的书本化成一道流光钻入手上的独龙戒中，韩百宸没随狴犴去打猎，但到底是被勾起了性子，掀开门帘，走出了帐篷。
九州啊，我韩百宸来了，可惜不是上古九州。
那么，我的敌人，你可安好？
到底是九州西北的高地，白日里的炎气未消，入夜后阴冷的寒潮就顺着两侧的高山倾倒，席卷这一整片荒原。
一行人靠坡驻地，老汉生按照古礼扎设五大营，仆从，护卫，妇孺，牲畜各一营，正中间是家主的居所，由獓狠皮为劵而成。
獓狠也是巨凶，不过它的皮延展极佳，防润防滑，披在身上冬暖夏凉，是制蓑衣的不二皮毛，因此这些年太荒里的獓狠少得可怜。
雍州，位于九州之西北，与南边的梁州占据了正乾朝的整个西部，帝国三分之一的土地尽归二州。
韩百宸坐在软榻上，翻看着手中的书卷，不时的哦哦自语，引来狴犴投的无数白眼。
北之地有二州，兖州、冀州分居东西，北面是无尽的苍山冰域，南边被绵长的太始山脉隔绝，草原辽阔，多为牧民；东北之地，兖州之下为青州，黑土肥沃，良田亿万；正东方向为徐州，得天独厚，人杰地灵，世代英才辈出，有天下士人皆师徐的说法；东南之地，与徐州划八百万里太玄湖而治的江南水乡，便是扬州，是天下钱粮通汇，百货聚散之地，繁华异常；正南面是荆州，荒泽遍布，猛兽横行，早年未流放南胡之时，大奸大恶之辈多逃窜荆州，时至今日尚有任侠巨寇游走期间。
大江源自三源，冲太西而成盆地，过河谷而留福邸；经五道川入豫州，冲出了浩瀚的中州平原；林川与重岳之间高峡连连，湾沿而出，进扬州，扩脉成江野，入东海，大龙伏深渊。
延绵万万里，福泽六千州。
这，便是大江！
韩百宸十分好奇，自家人千百年不出太荒，书屋里到底是怎么有这些九州实记的，这一套《九州志》最近记载的事迹是正乾十八年二月，还不到半年前！
不过想想神秘的书屋和宗祠，韩百宸也不纠结了，开荒圣人传下来的宝贝，有些不为人知威能再正常不过了，反正现在在他手中，有的是时间去研究。
望向门帘外，夜空到是清朗，隔着幽幽的山脉，韩百宸的心思随着目光飘向了东南，那里，是他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九州的核心，豫州。
……
“不告而入，是为贼！”
“熊开山竟不是一合之敌！”
皇宫内，正乾天子猛烈的在咆哮，占地八百顷的偌大皇宫一片森寒，天空仿佛察觉到天子的怒意，很快，便积聚了一片浓云，压在成周城的上方，黑云压城，骇得宫人们都低头疾行，不敢稍迟。
夏龙渊是正乾皇帝最信任的人，诺大的天禄阁里，奉常派来传讯的小吏已毙，几位太监正在小心清理，其余人皆匐拜于地。唯有夏龙渊站着，他挥一挥手，所有人能都感激的退了下去。夏龙渊捡起被正乾天子扔到地上的奏章，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观看：
“太荒之主现东番，神兽尽出，荒客死，东番毁……至未时，棂渊显圣，神龙迎驾，青女毁道，隔断太荒……陆吾开道，天马驾乘，仆从夫诸，灭蒙相随，神兽护卫，踏天而行……欲跨西楚而入，贺兰大统领阻驾，不敌一合……车架飞城入关，杳无踪迹。”
“陛下”夏龙渊叫了一声，发现正乾天子在出神发愣，不由得把声音提高一截：“陛下！”
“啊”正乾天子回过神来，略微迷惘的看着老夏：“何事？”
“陛下实在过于担忧了”夏龙渊想了想，觉得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正乾天子同样发觉了自己的失态，那也正是因为老夏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所以才会把自己的忧虑当面表露出来。
何况，老夏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所以正乾天子觉得自己或许真该听听老夏怎么说。
“陛下啊”夏龙渊看着自己从小就随从的皇帝，昔年的两位懵懂少年，如今一个成为了天下至尊；一个修为达到化境，距离传说中的那一步已十分接近，只待一个适当的时机，便可横跨千古，对话圣人。
“就此看来，太荒韩氏与朝堂诸公此前所思所虑全无相干。”
“哦”正乾天子眉毛一挑，催促道：“老夏快快讲来。”
夏龙渊会心一笑，就算陛下对诸侯郡王、宰相、太尉、大将军、御史大夫等朝堂公卿如何宠爱，也不会叫他们一声老姜、老李、老唐。想着自己被皇帝从小夏叫到了老夏，夏龙渊再次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陛下，这太荒韩氏如此不守规矩，不外乎传达一个意思：他韩氏乃太荒之人，即便进入九州，依旧如在世外。从前人在太荒，而今不问俗事，将来想必仍将如此。”
“这倒是符合他们的高人境界”正乾天子也曾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太荒韩氏在民间声望昌隆，信者繁多。人心所向，向来又是国朝之重，也难怪之前正乾天子会如此失态，那些不受控制的人心就像一把悬梁利刃，仿佛时刻坠吊在后颈之上，让他寝食不安。
虽然还有些担心，但皇帝的心结多少解开了一些，他又恢复了煌煌大帝的威严和自信，吩咐道：“着宰相、太尉、御史大夫、太学诸上大夫入宫议事，着中尉丞前殿等候。”
夏龙渊见皇帝恢复了往昔的自信与霸气，便退至阴暗处默默守候。
……
夏末初秋的夜里总是那么的热闹，一群成了妖怪的荒兽，走出了太荒那个放个屁都能崩死两神兽的怪物集中营，天空顿时高了，呼吸突然顺畅了，旁边树林子的树看上去也变得高大威武，冠盖撑天。
娘咧，太荒里一棵被神兽尿液泡过的草都能长三丈高，那破树连颗草都不如。
听不懂别的神兽在说什么，但狴犴的低呼韩百宸一句都没错过，九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一向暴力至上的一群凶兽居然玩起了计谋！
作为兄弟，韩百宸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夯货，你们几个倒是能收放自如，陆吾和夫诸勉强也能收敛气息，但你们觉得九州的山林野怪也敢来打天马和灭蒙鸟的主意？脑袋都让猎猎的肥屁股给坐扁了吧！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不要命的，站在山顶上望月亮的那位，你们不会忘了吧。”
神兽都听得懂人话，因此穷奇几个面面相觑，原来哥几个闹了半天，都被大青鸟当笑话看了，经过狴犴的各种洗脑灌输，一众神兽对大青鸟又是惧怕，又是嫌弃。
“啊呼？”
“不去！”
拒绝了狴犴的邀请，这家伙带着穷奇一伙便窜入山林中，也不知今晚谁会倒霉，成为他们的口中餐。
把书在手中一卷，厚实的书本化成一道流光钻入手上的独龙戒中，韩百宸没随狴犴去打猎，但到底是被勾起了性子，掀开门帘，走出了帐篷。
九州啊，我韩百宸来了，可惜不是上古九州。
那么，我的敌人，你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