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档案2:猎魔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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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谁的错

    陇州的风总是吹的凶,一年四季刮个不停,脸上稚气未脱的毛孩子站在羊圈外,举着鞭子抽打着群羊,吓的羊都躲在羊圈一脚。

    一声口哨飘进了毛孩子的耳朵里面,他抬起黝黑的脸庞,望向四周,嘴角当即咧开了,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季承!你回来了!”

    一个穿着牛仔裤,烫着时髦卷发的青年冲着毛孩子笑了笑:“回来了!你还跟着你爸放羊啊!”

    毛孩子跑了过来,站在时髦青年的面前:“爸说这是我念书的学费,我得自己去挣,不然没学上!”

    青年一笑:“还上学啊!”

    “那干啥?”

    “出去打工啊!念书多浪费钱的!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有很多的车子,有很高的楼房,风不大!好吃的多着嘞!而且,女孩子贼好看,贼白!那脸蛋,那身材!不是咱们这里的女孩子能比的!”

    毛孩子侧着脑袋,努力的想着青年描画的样子。

    “你去不去打工?我带着你!”

    “去哪里?”

    “去江南!”

    当服务员很累,这是毛孩子始料未及的,整天要小跑,而且还要有礼貌,要会说普通话,而且遇见顾客生气,还要始终保持微笑。

    毛孩子可不是这样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他当年放羊的时候,那只羊不听话,他上去就是一鞭子,羊乖乖的跟着走。

    他喜欢这种感觉。

    酒吧是两班的,他喜欢晚班,这样的话,白天睡到下午,就可以跟着几个同事,一起骑机车,去兜风转一圈,然后再去上班。

    他们总是喜欢上环城高速,碰见交警查车,从来不停下,拧上油门,甩开警察,然后在车龙里面钻来钻去,就可以摆脱警察了。

    有时候,毛孩子还用家乡话骂警察:“瓜怂货!”

    毛孩子喜欢速度带来的感觉,他喜欢吹风,只有这样,面前的风,才会和家乡一样大,吹在脸上,很舒服。

    遇到那个叫姑娘,是在一个黄昏了,他去了自己没去过的路,结果车子没油了,他只能推着回来。

    在路上,碰见了背着包,独自一个人走的姑娘,她的脖子很白,马尾一甩一甩的,看的毛孩子眼睛都直了。

    “你是一个人吗?”

    姑娘看了毛孩子一眼,看着还顺眼,便回答道:“我和男朋友吵了一架,他把我扔在国道上,自己走了,我拦不到车。你呢?”

    毛孩子笑了,用脚踢了踢摩托:“没油了”

    “你一个人去外面骑车?”

    “朋友今天都有班,我就自己一个人出来,走一走自己没走过的路”

    “我男朋友不会骑车,他戴着眼镜,看着很白净,但是打我,还凶我”

    “打人不对”

    “嗯?什么?”

    “要我捎你一段吗?”

    姑娘一愣:“不是没油了吗?”

    “有副油箱的,只是不多,在这里到下一个加油站,还是可以到的”

    姑娘坐在后面,闭着眼睛,吹着风。

    毛孩子大声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凑近毛孩子的耳边,大喊道:“齐慧”

    热气喷在毛孩子的耳边,有点热,还有点痒。

    毛孩子带着齐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了,回来的时候,父母在矮小的屋子里面吃面。

    毛孩子变的白了,眉毛浓重了起来,秀气两个字,就写在脸上。

    他穿着皮鞋,穿着天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还有一条黑色的领带,烫的三七分头发,看着有派头。

    父母抬头看了毛孩子一眼:“吃了吗?”

    毛孩子点头:“吃了”

    父母撇了一眼身后的齐慧,白底红点的连衣裙,白色的裤袜,高跟鞋的一只底掉了。

    父亲没说话,继续低头吃面,母亲赶紧凑上去,围着齐慧转了两圈:“你是齐慧?”

    齐慧点头,笑道:“阿姨好!”

    母亲没见过这么白净的姑娘,一时间,笑开了花。

    晚上,父亲坐在炕头,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乌图,你去媳妇要多少钱?”

    乌图摇摇头:“不要钱”

    父亲愣了一下,看了乌图一眼:“城里头的娃娃,吃不下苦”

    “我养她!”

    不知道是第几个年头了,齐慧躺在床上,头上裹着白色的头巾,一碗热腾腾的荷包蛋就放在炕头上。

    屋子还是那个低矮的屋子,家具没有舔几件,黑白电视咿呀咿呀的唱着。

    乌图站在炕头,双手来回的搓着:“那个,小慧,身子要紧,你先吃饭,孩子没有了,咱们可以再要”

    齐慧不说话,眼泪却流了下来。

    冬日的阳光很和煦,几个青年凑在不过风的地方,互相分享劣质的香烟,免不了要说上几句。

    “我说,乌图家婆娘真白!走路钩子一扭一扭的,看着就像拾掇她!”

    “那是人家在城里头讨的媳妇,还是个大学生!”

    “啥?”

    “唉,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婆娘,嫁给乌图那个不成器的,可惜了!要是跟了我,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还好日子,怕是你天天下不得炕!”

    “哈哈哈!”

    乌图在不远处的一个墙角听着,拳头握得紧紧的。

    他想起了今天在山脚下碰见的那个奇怪的人,还有他说的话,他想起了齐慧,还有他们已经三岁大的女儿。

    齐慧和乌图结婚,大概,有快五年了吧!

    “小慧,你吃饭,你看,这是在特意给你在广东那边带的干货,回来一蒸,沾着这耗油吃,美的很”

    齐慧撇了席梦思旁边的几个碟子,随手打翻在地上:“乌图,你把我女儿呢?”

    齐慧盯着乌图脖子上挂的那个金黄色的珠子:“给庙里面的人了?”

    乌图没有说话,齐慧猛的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就砸了过去,乌图没有躲,直接砸在了胸口上,飞溅的玻璃渣将乌图的眉毛划破了,血直流。

    乌图没有任何的表情,转身,走出门,在齐慧冲过来之前,将门关上,而后转身,靠在门上,落下了一些被血液掩盖的泪水。

    乌图慢慢的滑坐下来,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了膝盖之内,脸部已经扭曲了,但是却没有一声哭泣。

    他冷静的,一字一顿的对齐慧说:“以后不许出这个家门半步!不然,我打死你!”

    乡村变了,老人老去,孩子长大,冬日和煦的阳光却没有变。

    上了年纪的几个人围在一起:“你知道不,乌图把他婆娘打成疯子了!”

    “啥?”

    “我早都说了,那媳妇是拐卖来的!”

    “嘘,你闭嘴!要是叫村主任知道你说这话,明年的低保就没有了!”

    从这个孩子记事的时候起,这里就只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大他两岁的孩子,一个他叫师父,一个他叫壹。

    他不知道他是谁,每次起床,或者睡觉,他对着镜子,看着满脸的麻子,一遍一遍的问:“你是谁啊!”

    说实话,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地方,尤其是他看到师父给壹吃那种红色的糕点,自己却没份的时候,他就更加厌恶这个地方。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又走不脱,左右两边都是大雾,走着走着就会迷路,上次自己差点死在里面。

    山上自己也去过,结果差点被师父打死。

    每天同样的生活,每天做同样的事情,每天太阳照常升起,每天都要面对师父那张不好看的老脸。

    “我不喜欢这里!”,孩子躺在榻上,大声喊道。

    “贰,下来帮忙了!鸭子跑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

    孩子不情愿的坐起来,顺着支起来的窗户看了看下面凭证规制的井田,皱起眉头,从窗户直接跃了下去。

    夜晚,烛火惺忪,孩子躺在榻上,听着虫子唧唧的叫着,撅起嘴巴:“师父又骂我!不过,就一个小小的土行术,我怎么就学不会呢?”

    “师父说,上智不教而成,下智虽教无益,中庸之人,不教不知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行,我得起来练一下!不然的话,明天又要蹲马步,好累的!”

    “好饿啊!不知道,厨房有没有吃的!我去看看!”

    “唉!怎么是馒头和剩菜啊!”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先吃了再说!”

    “咳咳!”,孩子正在吃,突然传出了一阵咳嗽声。

    孩子吓得筷子都掉在地上了,门外,映出一个伟岸,熟悉的身影:“吃完了,赶紧去睡!不要在院子里面吵!”

    孩子咽了一口口水:“我知道了”

    老者转身离开的时候,背着双手,满脸慈祥的笑容,不住的点头。

    夕阳下,两个少年蹲在森林里面的一出空地上,面前的火炭正旺,上面架着的那只野鸡烤的焦黄,油一滴滴的往下落。

    壹咽了口水:“好了吧!”

    贰拿过来,撕了一块:“好像还差一点!”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一声暴喝,吓得两人冷汗出了不少。

    壹赶紧低下头,背着双手,不说话。

    贰举着烤鸡,看着树丛里面那个严肃的面庞,也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者看了壹一眼,随即看了贰一眼:“贰,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你们来这里!

    “跪下!”

    “你们两个,好吃怕苦,不好好练功,在这里偷吃!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来后山!谁让你们来的!贰,你说!”

    贰没有说话。

    老者马上就举着藤条打了过去:“要你不听话,要你到处跑!要你不练功!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危险?”

    晚上,贰趴在榻上,壹给他上药。

    贰呲嘴:“不是,壹,师父怎么光打我啊!不打你?”

    壹一笑:“不知道”

    贰侧面过去,看着后面那一顶茅草屋,拳头握的紧。

    “贰,你说,这里安全吗?”,壹捂着女孩子的嘴巴,看着这一颗参天的巨树。

    贰看了一圈:“应该没问题吧!”

    壹点头:“那行,那你在这里盖房子”

    贰一愣:“那你干嘛?”

    “我抱着她,顺便捂着她嘴巴!要是她叫出来,师父非扒你我的皮不可!”

    萤火虫在窗户外面飞,清辉映红烛,壹和贰坐在窗户边,屋子里面红帐红榻,一片暖光。

    “贰,机缘就在今天了,师父说阴阳相合,相辅相生;阴阳调和,才是天地大道”,壹喝了一口酒。

    贰望着外面:“阴元也只有一个”

    两人都不说话。

    壹又喝了一口酒:“贰,我们谁来?”

    贰看了一眼壹,又看了一眼坐在床边,披着红盖头的姑娘,起身,从窗户翻了出去,站在外面,稍微侧了侧脑袋:“你来吧!”

    屋子里面喘息声和惊叫声响起来的时候,贰就坐在一根树枝上,望着山顶上发出清辉的地方,痴痴呆呆。

    师父说,我们守护的,就是那个地方啊!

    黑衣人和乌图进来的时候,贰去接他们,放他们进的净土。

    但是当他悄悄摸过去,准备结果师父的时候,却发现师父在写信,信不知道是给谁的,但是他看到了师父多年来的心里话,竟然下不去手了。

    师父还是撇了他一眼:“怎么还不睡?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他还没回答,黑衣人和乌图就闯了进来,将师父打倒在地上。

    贰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没还手。

    他想杀壹,但是壹的眼睛红红的,含着泪水,他也下不去手,乌图去捅壹的时候,壹呜呜的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没说出来。

    想想这变化有些快,看着净土成了一片乱地,看着茅草屋在烧,贰并没有复仇的快感,这跟自己和黑衣人商量的不一样。

    看着黑衣人杀死姑娘的时候,贰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所以,他唤来了三只狼,交代了一些什么。

    他不想当一个受害者,他极力的想要将自己的描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或许恶魔的形象,符合师父和壹临死前看到自己的模样。

    谁送自己去上路呢?贰想到了那个梳着三七分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