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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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和光同尘

    当年许氏投靠还未称帝的魏震时,曾经献上过四把兵器。在当时也只有财力丰厚的许氏能打造出这样的乱世杀器。

    其中戢鳞、潜翼是一对长剑,一直在魏震的手里,开国功业自然也少不了这对剑的功劳。魏震称帝建立了南国后,这两把剑就一直封存在皇宫的库房之中,这也是魏震作为帝王后,有意的“止武布道”、修养民生的决策。

    直到许花容世袭振威将军时,南国竟然迎来了第一位女将军。高皇帝就把对剑其中的戢鳞剑作为赏赐送给了花容。戢鳞、潜翼是对夫妻剑,相闻和鸣铮铮,凛凛剑气互应,作为杀器来说太过温柔缱绻了,许花容一直想把另一把潜翼也给求到手,却一直没有找到理由。

    没想到… 竟然在魏渊的手里看到了潜翼剑。这剑在库房里收藏了多年,如果没有好事者多话,不会被想起来的。许花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三哥许章翊,虽然沉迷声色犬马,许章翊却和文王很能聊到一起,也难怪这次是自己三哥陪着魏渊来到这御天门。若是三哥的话,绝对会在文王面前耍这个小聪明的。

    许花容暗自冷笑,三哥估计是不知道潜翼是为妻剑,被魏渊知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冷淡了三哥了,真是丢了皇家的脸,想想心里忽地舒畅了许多。想到这里,许花容看看手里的乌鞘戢鳞,心底偷着一乐,许章翊你就洗好脖子等着吧,谁让你多事,该!!

    而另外两件兵器,和光剑和同尘鞭,都被魏震赠给了白喆,许花容也只是听族里的老人说过一些,那两件兵器本来就是高皇帝魏震为了白喆,而拜托许氏铸造的。想当年有人猎到了一条白龙,许氏先人重金求得了白龙,请了当时有名的锻造师傅,才得了这两件神器。

    和光剑是一把通体莹白的长剑,刀鞘是白龙皮,相传那是一把可以辟邪斩魔的神器,却并不是人世间使用的兵器;而同尘鞭传说就是用白龙的龙筋编织而成的,上鞭神族,下挞鬼兽邪佞。可惜过了这么多年,这人世间几乎没有人再见过这两件兵器,还有它们的主人,和光剑和同尘鞭也成为了传说中的神器。

    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愿你归来依旧少年。

    一声清叱入耳,许花容忙抬头定睛,就看到半空一个青色的人影飘落,如星宵一般的青光像是随意从空中泼洒了下来,顿时封住了血狼的行动,庞大的身形竟然就被点点青星给钉在了原地,只能闷声地怒吼着。

    正当花容正在诧异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魏渊惊喜的声音,“白叔!!!你终于来了啊!!!”

    原来是魏渊的援兵,许花容回眼望了眼魏渊,再回转眼眸望着那个青衣人,此时那人儿已经飘落着了地,话音轻轻柔柔地被风儿扬到了耳中,“渊儿啊,接到传信就赶过来了,你也不可怜下我这把老骨头。”

    青衣人儿从血狼庞大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一边拍拍身上的尘土,“你这小东西可真能跑,真的跑来这北境了,你父皇也准了你?!”

    “嗯,父皇说有白叔在,他不担心。”

    “你还真一点不客气,知道我从哪儿赶过来的嘛?!唉,我的劳碌命啊。”

    “白叔,小心一语成谶….”魏渊浑身放松了下来,竟然也玩笑了起来。

    “喂喂,呸呸呸,童言无忌。”那人儿话甫出口,自己愣了一下,忽然叹息了一声,“唉,渊儿已经长大了。”

    许花容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话,有点糊涂了,那个柔声说着自己一把老骨头的,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年,和魏渊站在一起,甚至于比魏渊还小几岁的样子,一身青色的道服,同色的慧剑在风中飘动着,黑发束着道髻,插着一根普通的木簪。如果不是魏渊口口声声喊着“白叔”,许花容还以为是哪个道观里新收的小徒弟。

    青衣少年看了看周围的一地狼藉,蹙起了眉头,轻轻低头掩着鼻息,斜眼回头看看血狼,“我应该早点赶过来,这个畜生!一会再收拾你!”转身不再管那血狼,而血狼被那青光封住了行动,此时急得破口大骂,那青衣人儿临空抖手抽出了一张灵符,甩手就扔去血狼的方向,金光一闪,正好封住了血狼的嘴舌,那人儿摇了摇头,“秋后的蚂蚱怎么都这么折腾。注定要死,还是留点气力走黄泉路吧。”

    青衣人还没等自己说完,忽地想起了什么,一拍手,“我忘了你是复生的怪物了,恭喜你,省了漫漫黄泉路,那路真是不太好走的。”

    汝等邪佞妖物,注定化尘埃飘零在这世上,不能入黄泉,不能进六道轮回,永世不得投生。就算你有一线希望可以轮回,我也会切断你的再世路。青衣的人儿笑得和煦,就算面前是让人厌恶的怪物。可惜那怪物并不知道,那笑容就是他在人世里所见的最后一缕春光。

    青衣少年回身抬脚就冲着魏渊而去,“渊儿,给我看看伤,还好都是皮外伤,唉,你要我怎么说好。”回头就看到马上的许花容,“这小姑娘就是许家的那个娃?!”

    魏渊低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点点头。

    青衣少年从袖袋里摸出了个小小玉葫芦,扔给了魏渊,“你和你的手下,一人一粒,多吃中毒。”几位影卫拱手拜谢。

    青衣人儿回身笑嘻嘻地望着许花容,“我当初就说我们这几个老骨头里,许得金是最有福气,子女绕膝。还出了个这么俊俏的姑娘。”笑着打量着许花容,“鹤舟好像也得了一个姑娘,一晃眼你们都长大了”

    许得金正是许花容父亲的旧名,许花容忙侧脸避讳,心底却细细琢磨这个少年的身份,魏渊称呼他为白叔,他和皇家非常的熟悉,另外对自己家也是非常的熟悉,一口就能唤出家父的旧名姓。而白鹤舟真是此时白家的家主,世袭了安定侯….

    当答案从心底浮现了出来,许花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你…你不会是…..怎么可能,你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而…”

    青衣少年听着许花容的话音中充满了诧异,依旧噙笑,拂袖拱手拜向许花容,“小道儿姓白,单字喆,拜见振威将军。”说着就俯身一躬。魏渊走到两人的身边,“白叔,你不要逗她了。”转身低声对许花容说,“你猜的是没错,白叔就是世人口中的白真人。白叔从道修行,得道时就再也没有变过模样。我小时见到他时,他就是现在这个模样,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所以他从来不在人前出现,这次来北境,父皇本是不同意的,我搬出了白叔,才让我出来的。”

    花容闻言,心里腹诽着,“我请你来的嘛?谁让你来的?艹”

    许花容望着眼前的少年,白喆依旧在浅笑着。花容心里波澜翻腾,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却明明知道那就是真实。花容转脸再看看魏渊,这种事相信堂堂的文王是不会拿来戏谑的。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许花容忙越身下马,拜倒在了青衣少年的面前,“许花容拜见安定侯。”

    少年蹲下身来,歪头笑望着花容,“安定侯现在是鹤舟那臭小子,我就是一个云游的道人。你可见过鹤舟,真担心他那个脾气,他媳妇受不受得了。啧啧,许得金真是养了个好闺女,难怪渊儿这小子大老远的从盛京追到御天门了,你可不要烦他,这孩子人很不错的,我可以做保证。”说着,白喆伸出两指,做盟誓状。“我这样子习惯了就好,你还是和渊儿一样,喊我白叔吧,我不怕你把我喊老的。”说着,嘴角翘起了好看的弧线。

    白喆笑起来如同温煦的阳光普照,许花容一时愣住了,恍惚间忘了眼前这个絮叨的少年竟然是那个传说中的白真人白喆。

    “叔!!!你又乱说什么了!!”魏渊离着不远,虽然没有听见白喆低声和花容说了什么,但是看到花容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就心知不好,白叔的絮叨病又犯了。

    白喆站起身来,拍拍袍上的尘土,伸手就牵起了跪在地上的花容,转身望着血狼,“闲聊也聊够了,絮叨家常也絮叨了,我们忙正事吧。没想到这种死物东西竟然又出现了,月芝王庭现在的王是谁?”

    “白叔以前见过这种死而复生的怪物?!”花容的话出口就后悔了,自己也不想想白喆是谁,忙补话,“月芝王庭现在的王叫乌勒,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乌勒,乌….勒、呵呵,原来是他,这下可有点麻烦了。”白喆反复咬着这个名字,摸着鼻尖喃喃地低语,“说来话长啊,我先收拾了这个怪物。”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站立在了血狼和花容一行人之间的空场上。

    明月斜挂,白喆望了望天上,“这任的月芝王不行啊,竟然还要借着满月才能复活人鬼。想当年的月芝王….”白喆欲言辄止,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里一片落寞,掐指算来已经二十六年了,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这时光如水,什么都被冲走了,偏偏自己这身老骨头依然还在原地….吁叹成伤….

    圆月人后,在白喆身前的地面上落下了黑色的影子,夜风浮动着空场中的血腥气,白喆拈指念诀,就看到地面的黑影忽地幻化成深邃的星空,浩瀚如海,却点缀着碎星流光。星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此时越来越亮,在无穷星夜里绽开了一片华光,华光中从星尘幻影里探出了一把白色的长剑。

    许花容立刻反应了过来,“和光剑!!”

    白喆伸手就去取拿长剑,忽地从那幻影里伸出了一只手,一把就抓住了剑珌。

    “喂,你不能出来,乖乖呆在里面!!”说着白喆一脚就踩下了那只手,伸手就去夺拿和光剑出来,说时迟那是快,白喆速度抢回了和光剑,反手就背在了身后,仿佛怕着那手又来夺剑。

    “好险!!”白喆说着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没等话音落下,就看到那星空暗影里又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白喆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