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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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亲情与契机

    东山山脉深处。

    江犁走后,文伯庸再次盘坐在巨石之前,闭上眼睛开始入定。

    文伯庸本以为自己这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会是因为李千山伤势的彻底恢复,或是因为江犁再次进山来找他,可让文伯庸没想到的是,他刚入定没多久,就被一股波动惊醒。

    当江犁携星光、金光、波动一齐铺天盖地的俯冲而下之时,一股浩大而玄奥的波动在瞬间传遍整个东山山脉!

    然而奇怪的是,这股在感觉上足以毁天灭地的波动,在经过山中万物的身体时,却变成了一道极为轻柔的微风。

    微风清爽,山中所有的生物都仿佛经过了一场圣洁的洗礼。

    耳聪慧。

    眼通明。

    身无垢。

    心澄澈。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

    所有的变化都在山中生物毫无察觉的时候进行。

    波动一瞬而过。

    至山脉边缘处戛然而止。

    所有人毫无所觉。

    文伯庸却在波动传出的瞬间,猛然睁开了眼睛。

    “这股波动...”

    这股波动是如此的浩大。

    浩大至仿佛可以毁天灭地。

    这股波动又是如此的熟悉。

    自己也曾亲身感受过这股波动,对此当然不会陌生。

    这分明是有人破境修行时的清气天降!

    这山中居然有人能够破镜修行!?

    会是谁?

    会是江犁吗?

    文伯庸心中难以确定。

    毕竟江犁刚刚离开自己身边没过多久,而江犁在离开的时候分明还因心境不稳而修行失败。

    这才过去了几个时辰的时间,江犁会突然就破境修行了吗?

    文伯庸觉得不太可能。

    可从波动的强度,以及波动传来的方向上来看,除了江犁,好像不太有可能会是别人。

    而且,朝闻道而夕悟道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更何况,江犁能够破境修行,是天大的好事。

    既是好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文伯庸眸色一暗,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在文伯庸走后,原本躺着李千山身体的那枚光卵,突然爆发出一阵如烈阳般耀眼的光芒,许久之后才渐渐散去。

    而随着星光、金光、波动一齐涌入江犁的身体,江犁原本站着的身形终于发生了变化。

    只见江犁的身体慢慢的盘坐下来,竟是自主的摆出了一个五心向天的姿势。

    只是江犁的姿势虽然发生了变化,可他脸上原本安宁的微笑却并未随之消失,反而愈加祥和。

    “这是...”

    看着江犁的动作,慕容出声疑惑道。

    慕容抬头看了看江东陵,从丈夫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疑不定。

    江东陵摇摇头,示意慕容不要轻举妄动。

    而就在夫妻二人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只见面前虚空突然一阵扭曲,然后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二人面前。

    “怎么回事?”

    慕容又是一声惊呼。

    江东陵却没说话,因为他隐约之中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果然,等那人的身影彻底显现的时候,江东陵眼中所见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村长。”

    来人正是文伯庸。

    看清来人是文伯庸后,慕容也连忙尊敬行礼道:“村长。”

    文伯庸点点头,却没时间和二人多说,也没向二人询问江犁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的就走到了江犁身边。

    而就在文伯庸要接近江犁的时候,突然有一阵轻柔而坚定的力量将他推开,就像刚才慕容想要接近江犁时一模一样。

    文伯庸眼中闪过惊异之色。

    “果然是天地清气贯体!”

    看到江犁的变化,文伯庸已经不用去询问江东陵和慕容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眼前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

    当初他初次修行的时候也曾经历过眼前这一过程。

    江犁的情况,正是修行者初次沟通天地清气后,引天地清气贯体时才会发生的异象。

    “只是,这小子引起的动静也太大了,这还是姓姜的在他身上设了封印的结果,如若不然...”

    文伯庸简直难以想象未曾封印的江犁,在修行时会引发怎样的天地异象。

    因天地清气贯体,波动传遍方圆百里,这已是亘古难闻的异象,若是江犁封印全解...

    文伯庸心中不仅一阵阵后怕。

    “幸亏有封印在,否则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确定了得以破境修行的人正是江犁之后,文伯庸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是江犁。

    幸亏是江犁。

    文伯庸这才转头看向江东陵和慕容,面色有些复杂。

    看到文伯庸的脸色,夫妻二人心中忐忑,一阵沉默后,慕容最先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出声问道:“村长,犁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文伯庸摇摇头,道:“没有。”

    慕容迟疑道:“村长,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江东陵亦在旁边发声道:“村长,你说吧,我们二人承受得住!”

    文伯庸倒是笑了笑,道:“没这么严重,只是,这件事可以说是好事,也可以说是坏事,我有些拿捏不定。”

    慕容隐约间猜到了什么,面色更加复杂。

    江东陵心中悠悠一叹,开口道:“村长,犁儿可是要成为修行者了?”

    文伯庸点点头,肯定了江东陵的问话。

    文伯庸也没去问江东陵和慕容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个问题实在不需要明知故问。

    想了想,文伯庸沉声说道:“若你们不想犁儿成为修行者,我现在就可以强行打断他,让他重新成为一个普通人。”

    江东陵抬头看了看文伯庸,又转头看了看盘坐在地上的江犁,江东陵道:“犁儿能成为修行者,这是他的福气,也是一件好事,我们怎么会不想让他修行呢,只是,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江东陵和慕容并不是不允许江犁成为修行者,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大的修行者才是世界的主宰,做父母的怎么会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担心。

    或者说,是因为当父母的对子女的那份爱。

    当父母的固然希望子女有所作为,可如果这些作为要用子女的鲜血甚至生命来换的话,大概做父母的都会想让自己的子女重新做回一个普通人。

    子女与荣耀相比,当然是子女重要。

    所以江东陵和慕容面露犹豫不是因为不愿,而是因为心中不忍。

    不忍自己的孩子去面对那些刀光剑影。

    不忍自己的孩子去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

    文伯庸知道夫妻二人心中的顾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该说什么?

    说你们不必过于担心?

    或者说,那我现在就打断他的进程?

    这些话并不合适。

    好像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文伯庸只好沉默。

    看到文伯庸陷入沉默,反倒是一直没说话的慕容开口了。

    “村长,你不必担心我们会成为犁儿的累赘,犁儿他有他自己要走的路,我们担心,但我们也不会让这份担心成为他的束缚。”

    慕容这话说的有些艰难。

    慕容并不是无知的妇人,修行界的腥风血雨她也是有所知晓的,因为知晓,所以她才会担心江犁将来会受尽苦楚。

    可她也知道,子女的人生,到底是要做子女的自己去走,做父母的可以担心,可以期望,也可以出言劝诫,但绝不可以大力干涉。

    因为做父母的一旦干涉了子女的道路,那就不是疼爱了,而是自私。

    慕容固然心疼江犁将要面对的困难,可她也不会用“我这是为你好”这种愚蠢的理由来束缚江犁。

    那天晚上她对江犁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别让做父母的担心就好。”

    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文伯庸深深地看了看江东陵和慕容一眼。

    许久之后,文伯庸由衷一叹。

    “犁儿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真是他的福气。”

    江东陵和慕容对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沉默片刻后,江东陵问道:“村长,那犁儿现在...?”

    文伯庸看了看江犁,道:“他现在正处在修行的关键时刻,不能被打扰,我们也帮不到他什么,所以静观其变就好。”

    江东陵迟疑道:“静观其变就好?”

    文伯庸点点头,道:“静观其变就好。”

    于是江东陵不再说什么。

    作为江犁的父母,江东陵和慕容自然是能有多关心就有多关心,可涉及到修行一事,那就不是他们所能关心的范围了。

    不能关心,却要强硬关心,只会造成难以想象的恶果。

    定定的看了江犁一会,文伯庸心中暗道:“犁小子突然破境修行,不知道是感悟到了什么,而且他破境时的动静如此浩大,看来事有蹊跷...”

    文伯庸心中闪过几个念头,思索无果后,只能等江犁醒了再说。

    转头看向江东陵和慕容,文伯庸沉吟道:“犁儿的修行天赋极佳,所以你们不必过于担心。”

    江东陵笑了笑,道:“修行上面的事我们不懂,只要犁儿能平平安安的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文伯庸颔首沉默。

    其实在与江东陵和慕容进行了一番对话后,文伯庸已经隐约的猜到了江犁破境修行的原因。

    为人父母者,必为子女计深远。

    大概,江犁得以破境修行的契机,就是因为亲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