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免费观光
从左伊的角度望下去，段西泽唇畔的那道轻浅弧度，格外明显、格外碍眼！
她想起刚才的巨幅照片，感觉双颊不受控制地再度升温，面上却绷得无比淡然，摸出手机来看了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就往回走。
踏出没几步，突然听见段西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的行李，还要不要？”
左伊顿住脚步，半旋过身，瞧见段西泽竟然已经转身朝下面的大厅走去。
她脑筋转了转，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实验室大楼。
一路上，段西泽照例又引来了不少学生的注目礼，而左伊因为出门走得急、没穿外套，索性就把卫衣的帽子拉起来戴上，走得缩头缩脑的，自我感觉不是像跟踪狂就是像抢劫犯……
到了停车场，段西泽从车的后备箱里取出一个挺大的行李箱来。左伊立刻认出，这是她上次连带护照一起被段西泽声称“扔掉了”的箱子。
“我的箱子！”
她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连忙走过去抓住拉杆。
段西泽感觉到左伊急掠而过的手指，只觉得触手冰凉，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抬手拉下左伊的帽子，随即脱了自己的大衣、罩到她身上，“缩头缩脑的丑死了。”
左伊被带着体温的大衣裹住，只觉得连指尖都一下子暖和起来了。可再怎么舍不得，也还得拽了下来，递还给段西泽，“你的衣服，拿回去。”
段西泽却不理会，趁着左伊拽大衣的空隙，拉过她的行李箱，转身大步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左伊抱着大衣，追了过去，“喂！”
段西泽占着长腿的优势，拖着箱子也走得很快，左伊在后面边追边腹诽。
tmd早不来还箱子，非要等她厚着脸皮跑到警局报失护照以后才还来。那天在警局面对警察叔叔严苛的询问，硬是梗着脖子非坚持说自己逛街逛得过于投入，然后蓦然回首间就发现护照不见了。
还有她行李箱里的鞋子、外套和内衣……当时宿舍里虽说还有些衣物可解燃眉之急，可这几样东西却不得不重买，算起来也是平白浪费了她好多钱……
因为临近晚餐时分，通往宿舍区的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或者吃完饭回宿舍的学生们，络绎不绝。
左伊望向前面段西泽的背影，脑中各种思绪繁杂，过往的、最近的、回忆与现实交织缭乱，眼看两人就要进入宿舍楼群最密集的范围，她终是忍不住喊出了声。
“段西泽，你站住！”
段西泽驻了足，转过身来。
左伊抱着大衣，慢慢朝他走来。
“再往前走就是宿舍了。你把箱子给我吧。”
夕阳的金色余晖，映在林荫道两侧的树枝上，切得细碎的点点灿光，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段西泽心思一霎恍然，仿佛又见到了记忆中那个扎着马尾、永远殷切追逐着自己脚步的女孩。
她那时，还是很爱笑的。
只是笑得，有些讨好、有些谄媚，有些……太假。
有时候周五的傍晚，她会从附中过来a大，跟他一起等司机开车来接。每一次，她都是积极主动地抢着帮他拿东西。
一米多高的击剑包，立直了都能挡在她胸前。最开始，因为不适应包的长度，她只能不断调整着手臂抬起的高度，走路也有些歪斜，总是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偶尔也会不耐烦地回头看她一眼。那个时候，她便总能瞬间朝他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兴冲冲地加快了步速，晃得脑后的马尾甩来甩去地追上来。
而眼前的这个她，不再梳着马尾，脸上也没有了从前那种讨好的笑，甚至眉头还微微蹙起。
唯一没变的，大概只剩下了扬着头、努力伸直身体，确保自己的话能不受身高距离的限制，一字不漏地让对方听清的习惯了。
左伊盯着段西泽，又重复了一遍，“把箱子给我。”
段西泽沉默了片刻，选择置之不理，转过身，拉着箱子继续往前走。
左伊气得想骂人。
可周围来往的人多，有不少已经开始朝这边侧目，她若不想当众上演校园狗血剧，就只能忍了。
她忍着，跟着段西泽进到自己的宿舍楼外，垂着头，远远拉开距离，看着他跟楼下宿管阿姨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被阿姨笑呵呵地放了进去。
什么鬼！研究生宿舍虽然出入相对自由，可按照惯例，男访客进来也该做个登记什么的不是吗？
左伊此刻很想掏出一本a大宿管条列手册，“啪”地拍到宿管阿姨的小桌上，正义地逼视着她，“给姐仔细读读！”
然而现实中，她也只能垂着脑袋，在阿姨像是看着回门小媳妇的含笑注视下，默默地上了楼。
进了三楼的楼梯间，左伊迅速掏钥匙开门，刚转开锁，就赶紧伸手去拽段西泽手里的箱子拉杆。
段西泽却比她更快一步，侧身、推门，拖着箱子就进了屋。
左伊跟了进去，克制住怒气，“谢谢你帮我搬箱子。你现在可以走了。”
段西泽松开行李箱杆，踱到窗户边，似是在打量楼外的景致。
他今日穿得稍显休闲，除去了大衣，身上便是一件高领的薄毛衣，微微贴在挺拔的身形上，勾勒出肩背处男性特有的宽厚轮廓。
左伊凝视他的背影片刻，斟酌着措辞，“你如果想要看校园风光，学校东门那里有观光车服务，十元一票，一日内不限次数。”
段西泽慢慢转过身来，目光掠过桌子上凌乱的零食包装袋，最后望向左伊。
“不是你想看我吗？”
他表情淡淡，“与其在网上下载那些低像素的图片，不如直接看真人。”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不收费。”
左伊的脸腾一下红了。
“那个演示……跟你没有关系！”
她关上门，解释道：“网上有张你跟罗伦的照片，只有你的侧脸……我就是想拿来试一下人脸3d模型的算法！你自己也是学这个专业的，有时候遇上一个例子就想测试一下，不是吗？这没什么难理解的吧？”
她急急忙忙地解释着，明知道怎么解释都很难站得住脚，人也不敢直视他，渐渐的，心里忽而开始觉得有些无助起来。
她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几句，然后默默地就住了口，背靠着房门旁的墙壁，垂目盯着脚尖，叹了口气。
“算了，你想讥讽就讥讽吧！就当我表面上跟你装作势不两立，暗地里却一直崇拜你、仰慕你，可以了吧？”
那晚在段家花园里的对话，依旧清晰可闻。
她觉得他们两人的立场，已经是十分清楚明白了，又何必为了这样的小插曲而纠缠不休呢？
段西泽沉默了许久，先前那种行事强硬的支撑力渐渐褪去，缓缓走到桌前，翻拣起零食的包装袋，“你平时就吃这些？”
左伊也略平静了些，“那是我买给我室友的。”
吸了口气，“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室友可能快回来了，你留在这里不方便。”
“研究生宿舍里，不能接待访客吗？”
“访客也要分男女的。男的不方便！”
“a大的风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谨了？我记得我读书的时候，女生宿舍经常有男朋友出入。”
室内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肃静。
左伊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在发烫，指甲掐着手心，目光几乎快要把鞋子盯出一个洞来。
半晌，她控制着语气，尽量冷静地说道：“你跟我，又不是那种关系……我不知道朱院长他们为什么会那么误会……”
“不是那种关系？”
段西泽的声音有些单薄，“那你跟我，该是哪种关系？”
左伊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却也一时想不出答案。
她有些烦闷地阖上眼，咬唇镇定了一下情绪，抬起眼正想要恶语相向，却猛然撞进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
不知何时，段西泽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定定地看着她。
因为背着光，他眼中的情绪深邃暗藏，她一时有些捉摸不清。
他微微倾身，一呼一吸都似乎吹拂在了她的额前。
她扭头想躲，却被对方钳制住了臂膀。
段西泽感觉到左伊的挣扎，内心溢出自嘲苦涩，可终究还是舍不得松手。
她说他幼稚。
他却觉得，自己其实是自甘轻贱。
一次又一次地反复纠缠，难道就只是为了证实当初她曾有过一点点的真心，让自己曾经的那些不甘与怨恨能得到稍稍的平衡纾解？
那些折磨了他许多年的疑问，就如同剜进了心上的刀伤，得不到答案，就只能一辈子鲜血淋漓。
然而可笑又可耻的是，她也不是没有给答案。只不过，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罢了……
左伊亦被逼得混乱，诸多强压的情绪，突然之间，不受控制地就窜了上来。
“哪种关系？”
“段西泽，我害死了你爸爸，我让你们段家差点破产，你说我们该是哪种关系？”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你要不要脸？”
“你是觉得女人都爱你有钱有势，甘愿贴着你，任由着你作践？”
“你不要以为上过一次床就能代表什么！我根本就……”
话没说完，便猛然地被堵住了嘴。
微微颤抖的唇，带着灼烫的温度，不容抗拒地封缄住了那未完的话语。
她想起刚才的巨幅照片，感觉双颊不受控制地再度升温，面上却绷得无比淡然，摸出手机来看了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就往回走。
踏出没几步，突然听见段西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的行李，还要不要？”
左伊顿住脚步，半旋过身，瞧见段西泽竟然已经转身朝下面的大厅走去。
她脑筋转了转，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实验室大楼。
一路上，段西泽照例又引来了不少学生的注目礼，而左伊因为出门走得急、没穿外套，索性就把卫衣的帽子拉起来戴上，走得缩头缩脑的，自我感觉不是像跟踪狂就是像抢劫犯……
到了停车场，段西泽从车的后备箱里取出一个挺大的行李箱来。左伊立刻认出，这是她上次连带护照一起被段西泽声称“扔掉了”的箱子。
“我的箱子！”
她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连忙走过去抓住拉杆。
段西泽感觉到左伊急掠而过的手指，只觉得触手冰凉，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抬手拉下左伊的帽子，随即脱了自己的大衣、罩到她身上，“缩头缩脑的丑死了。”
左伊被带着体温的大衣裹住，只觉得连指尖都一下子暖和起来了。可再怎么舍不得，也还得拽了下来，递还给段西泽，“你的衣服，拿回去。”
段西泽却不理会，趁着左伊拽大衣的空隙，拉过她的行李箱，转身大步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左伊抱着大衣，追了过去，“喂！”
段西泽占着长腿的优势，拖着箱子也走得很快，左伊在后面边追边腹诽。
tmd早不来还箱子，非要等她厚着脸皮跑到警局报失护照以后才还来。那天在警局面对警察叔叔严苛的询问，硬是梗着脖子非坚持说自己逛街逛得过于投入，然后蓦然回首间就发现护照不见了。
还有她行李箱里的鞋子、外套和内衣……当时宿舍里虽说还有些衣物可解燃眉之急，可这几样东西却不得不重买，算起来也是平白浪费了她好多钱……
因为临近晚餐时分，通往宿舍区的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或者吃完饭回宿舍的学生们，络绎不绝。
左伊望向前面段西泽的背影，脑中各种思绪繁杂，过往的、最近的、回忆与现实交织缭乱，眼看两人就要进入宿舍楼群最密集的范围，她终是忍不住喊出了声。
“段西泽，你站住！”
段西泽驻了足，转过身来。
左伊抱着大衣，慢慢朝他走来。
“再往前走就是宿舍了。你把箱子给我吧。”
夕阳的金色余晖，映在林荫道两侧的树枝上，切得细碎的点点灿光，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段西泽心思一霎恍然，仿佛又见到了记忆中那个扎着马尾、永远殷切追逐着自己脚步的女孩。
她那时，还是很爱笑的。
只是笑得，有些讨好、有些谄媚，有些……太假。
有时候周五的傍晚，她会从附中过来a大，跟他一起等司机开车来接。每一次，她都是积极主动地抢着帮他拿东西。
一米多高的击剑包，立直了都能挡在她胸前。最开始，因为不适应包的长度，她只能不断调整着手臂抬起的高度，走路也有些歪斜，总是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偶尔也会不耐烦地回头看她一眼。那个时候，她便总能瞬间朝他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兴冲冲地加快了步速，晃得脑后的马尾甩来甩去地追上来。
而眼前的这个她，不再梳着马尾，脸上也没有了从前那种讨好的笑，甚至眉头还微微蹙起。
唯一没变的，大概只剩下了扬着头、努力伸直身体，确保自己的话能不受身高距离的限制，一字不漏地让对方听清的习惯了。
左伊盯着段西泽，又重复了一遍，“把箱子给我。”
段西泽沉默了片刻，选择置之不理，转过身，拉着箱子继续往前走。
左伊气得想骂人。
可周围来往的人多，有不少已经开始朝这边侧目，她若不想当众上演校园狗血剧，就只能忍了。
她忍着，跟着段西泽进到自己的宿舍楼外，垂着头，远远拉开距离，看着他跟楼下宿管阿姨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被阿姨笑呵呵地放了进去。
什么鬼！研究生宿舍虽然出入相对自由，可按照惯例，男访客进来也该做个登记什么的不是吗？
左伊此刻很想掏出一本a大宿管条列手册，“啪”地拍到宿管阿姨的小桌上，正义地逼视着她，“给姐仔细读读！”
然而现实中，她也只能垂着脑袋，在阿姨像是看着回门小媳妇的含笑注视下，默默地上了楼。
进了三楼的楼梯间，左伊迅速掏钥匙开门，刚转开锁，就赶紧伸手去拽段西泽手里的箱子拉杆。
段西泽却比她更快一步，侧身、推门，拖着箱子就进了屋。
左伊跟了进去，克制住怒气，“谢谢你帮我搬箱子。你现在可以走了。”
段西泽松开行李箱杆，踱到窗户边，似是在打量楼外的景致。
他今日穿得稍显休闲，除去了大衣，身上便是一件高领的薄毛衣，微微贴在挺拔的身形上，勾勒出肩背处男性特有的宽厚轮廓。
左伊凝视他的背影片刻，斟酌着措辞，“你如果想要看校园风光，学校东门那里有观光车服务，十元一票，一日内不限次数。”
段西泽慢慢转过身来，目光掠过桌子上凌乱的零食包装袋，最后望向左伊。
“不是你想看我吗？”
他表情淡淡，“与其在网上下载那些低像素的图片，不如直接看真人。”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不收费。”
左伊的脸腾一下红了。
“那个演示……跟你没有关系！”
她关上门，解释道：“网上有张你跟罗伦的照片，只有你的侧脸……我就是想拿来试一下人脸3d模型的算法！你自己也是学这个专业的，有时候遇上一个例子就想测试一下，不是吗？这没什么难理解的吧？”
她急急忙忙地解释着，明知道怎么解释都很难站得住脚，人也不敢直视他，渐渐的，心里忽而开始觉得有些无助起来。
她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几句，然后默默地就住了口，背靠着房门旁的墙壁，垂目盯着脚尖，叹了口气。
“算了，你想讥讽就讥讽吧！就当我表面上跟你装作势不两立，暗地里却一直崇拜你、仰慕你，可以了吧？”
那晚在段家花园里的对话，依旧清晰可闻。
她觉得他们两人的立场，已经是十分清楚明白了，又何必为了这样的小插曲而纠缠不休呢？
段西泽沉默了许久，先前那种行事强硬的支撑力渐渐褪去，缓缓走到桌前，翻拣起零食的包装袋，“你平时就吃这些？”
左伊也略平静了些，“那是我买给我室友的。”
吸了口气，“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室友可能快回来了，你留在这里不方便。”
“研究生宿舍里，不能接待访客吗？”
“访客也要分男女的。男的不方便！”
“a大的风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谨了？我记得我读书的时候，女生宿舍经常有男朋友出入。”
室内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肃静。
左伊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在发烫，指甲掐着手心，目光几乎快要把鞋子盯出一个洞来。
半晌，她控制着语气，尽量冷静地说道：“你跟我，又不是那种关系……我不知道朱院长他们为什么会那么误会……”
“不是那种关系？”
段西泽的声音有些单薄，“那你跟我，该是哪种关系？”
左伊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却也一时想不出答案。
她有些烦闷地阖上眼，咬唇镇定了一下情绪，抬起眼正想要恶语相向，却猛然撞进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
不知何时，段西泽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定定地看着她。
因为背着光，他眼中的情绪深邃暗藏，她一时有些捉摸不清。
他微微倾身，一呼一吸都似乎吹拂在了她的额前。
她扭头想躲，却被对方钳制住了臂膀。
段西泽感觉到左伊的挣扎，内心溢出自嘲苦涩，可终究还是舍不得松手。
她说他幼稚。
他却觉得，自己其实是自甘轻贱。
一次又一次地反复纠缠，难道就只是为了证实当初她曾有过一点点的真心，让自己曾经的那些不甘与怨恨能得到稍稍的平衡纾解？
那些折磨了他许多年的疑问，就如同剜进了心上的刀伤，得不到答案，就只能一辈子鲜血淋漓。
然而可笑又可耻的是，她也不是没有给答案。只不过，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罢了……
左伊亦被逼得混乱，诸多强压的情绪，突然之间，不受控制地就窜了上来。
“哪种关系？”
“段西泽，我害死了你爸爸，我让你们段家差点破产，你说我们该是哪种关系？”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你要不要脸？”
“你是觉得女人都爱你有钱有势，甘愿贴着你，任由着你作践？”
“你不要以为上过一次床就能代表什么！我根本就……”
话没说完，便猛然地被堵住了嘴。
微微颤抖的唇，带着灼烫的温度，不容抗拒地封缄住了那未完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