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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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老来可惯通宵饮

    阳光普照,映下树短小的阴影。天空一碧如洗,蔚蓝深邃。今天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树的阴影不大,但只要有阳光存在它便去阳光般永恒。阳光尚有不能普照的地方,何况人类社会。

    “哈哈哈。”常二拍手笑道:“真有你的,老冯。黑吃黑,不过我喜欢。赶忙把纸笔给我,下午,不现在就把人送到我的府上。不然就宰了你。”

    冯涛冷笑道:“记住了,我们要的是全部,全部,一个不留。”全部二字的发音特别重,好像是特意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生怕他们听不到。

    “好极,好极。全部一个不留。”常二大笑着对黑袍人重复着冯涛刚才的话语。常二得意极了,仿佛他的话就是圣旨冯涛不得不听。

    众人小声议论着。

    “这冯涛屁眼儿黑啊!真不要脸。”

    “小声点,那家伙长了双驴耳被他听到可就惨了。”

    “要我说咱要是有别人这样的本事也会这样干,只是咱没有只能干瞪眼,嫉妒产生恨才会说别人不要脸。”

    “那是你,不是我。能别用你肮脏的想法来推测别人吗?”

    “行了,行了。别装什么道德君子了,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好人能干咱们这一行吗?”

    “说的也是。”

    “哈哈哈。”众人的哄笑声很响,在林中回荡。

    黑袍人将纸平铺在手掌,提起笔刚点在纸上又收住了笔。不甘的道:“姓冯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把事情做绝了。”但冯涛依旧不为所动冷漠的道:“说了全部,就是全部,难道还可以商量。”

    提起笔磨磨蹭蹭半天也未在纸上写下一字,仿佛这支笔重逾千斤提起都困难万分。常二不悦的道:“你倒是快点写啊!我可还等着人用呢!”

    “我的笔出了一点小问题,要和你接一样东西才能用。”黑袍人凝视着常二真诚的道。

    常二又朝黑袍人走进了两步,面有怒色。骂道:“你他妈的懒牛懒马屎尿多,要借什么?快说。老子还等着人用呢!”

    缓缓将笔提起,握住笔的末端对着鼻子。面具后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这支笔,此时这支笔是他眼中的一切包藏着整个世界。感叹道:“多美的一只笔啊!可惜,可惜啊!”

    “你要借什么,赶快说。老子的时间金贵得很,没时间在这跟你瞎耗。”

    “我要借,你……的……命。”

    “哈哈哈,什么?你要我的……”常二的话还没说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鹅毛笔钉在他的额头,只有尾羽留在外面。常二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他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会死在一支笔下。

    常二倒下的一瞬白衣人调转箭头射向劫后余生的众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灭顶之灾从天而降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便被屠灭一净。想要看别人悲剧的人,自己往往先悲剧。万物都是联系的,对别人的悲剧无动于衷自己也会成为受害者。一群人的悲剧构成了江湖。

    黑袍人转身离去,白衣人也全都随着他走了。钟离宥浑浑噩噩的回到客栈,他疲惫极了。可是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每当合上眼脑中总浮现出无数鲜血,无数尸体。死人,江湖上无时无刻不在死人。亲眼所见与听别人谈论根本是两回事,若这就是江湖钟离宥只有对它无尽的恶心。他实在不愿为自己的欲望剥夺别人的性命,但这样的残忍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或许正是因为残忍是主流才显出善良的可贵。

    黄昏,日落。

    华灯初上,天空在残阳余辉中火红。一日的太阳,马上要落下帷幕了。正如许多风烛残年的老人总要在老时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岁月无情,留给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了,不多了。

    城中街旁小面摊的老板正在灶前劳作。他形若枯骨,面上布满一条条被岁月刻出的细长皱纹,眼睛浑浊浮现着人世沧桑。捞面的手像枯黄的竹竿除去骨头只有薄薄的一层皮根本没有半点肉。身着粗布麻衣上面虽布满补丁,但却干净整洁,下巴上雪白的胡须有一寸长。他上街摆摊不是因为钱,从来不是。不过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人越老越害怕寂寞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常占星坐在长板凳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土瓷碗,碗沿缺了一道口子。碗里装满了酒,劣酒。刺鼻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即使隔得老远都能闻到。每当喝下一股暖流由口腔流向整个胃部火辣辣的。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当酒气顺着喉咙而上在口腔回荡时能令他忘记所有烦恼。也只有酒能令他轻松,虽然金钱能使他快乐,但这种快乐并不轻松常常令他患得患失。他曾经以为有钱便有一切,可现在他明白自己错了,错得相当离谱。生命中有许多比钱重要太多的东西了,可是因为钱我们常将其忽略。这是一种悲哀,人类永恒的悲哀。

    端起酒碗,目光悠远深邃盯着南来北往正投身于热闹中或正准备投身于热闹中的人。将碗中的酒饮尽,摇晃了一下装酒的坛子。发现早空空如已。叫道:“店家,拿酒来。”

    老人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将手在充满油污的白色围裙上擦了擦。在灶头的角落里抱出一坛酒,随着在灶头上取过一个碗。将酒放在桌上坐下,拍开封泥替常占星满上又给自己倒满。端起酒碗小酌一口。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常占星打量着店家,笑而不语只觉得这老头很有趣。“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老人端起酒碗小小酌了一口。“客人这般喝是有心事吧!”

    常占星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残留的酒水顺着嘴角朝下流。将碗放在桌子上。“这并不关你的事。”取过酒坛替老人满上又替自己满上。道:“长寿,就是因为愚昧。不是吗?”老人将桌上的酒碗端起小酌一口。“唉!”叹息道:“烧刀子,可不是好酒,像你这样喝的确要不得。本来能活到八十岁,也只能活到六十岁了。活着多好啊!干嘛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人生如流星璀璨光明,即使只是片刻。已胜过平庸百年。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过问。”

    抚摸着花白的胡须替常占星将酒满上,酒从坛子里流出很慢很缓刚到碗沿缺口九分满处便停住了。老人娓娓道来:“至少我们是朋友,难道不是吗?”

    “咳咳咳。”常占星正端起酒碗喝酒,因老人的话被酒水呛着了。“哈哈哈。”常占星狂笑不止,眼泪顺着眼角溢出来,好像世间最好的笑话也不过如此!停止狂笑嘴中不停念叨着:“朋友,朋友啊!”眼角逾渐湿润,这两个字对他来。充满了魔力,他从最开始相信这两个字,变为现在只相信自己不得不说时间的力量难以想象。随即端起酒碗将残酒饮尽,神情冷漠拒人千里之外。道:“我没有朋友,也不配有朋友。”

    夜渐深,留恋夜色的行人匆匆朝家赶。不论在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家的温暖总会让他们忘记一切不愉。正是因为家他们才肯吃苦,肯受罪。

    老人站了起来仰望无尽苍穹。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无朋友那该多么无趣,你可以有朋友的。”

    “对,我是可以有朋友。可是。”常占星盯着并不高大的枯瘦老人,取过酒坛朝碗里倒上酒。冷笑道:“至少你不配。”身份的差距很多时候是体现在心理上的。

    老人依旧保持着仰望星空的模样,世事的沉浮早已让他拥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然。道:“朋友相交贵在相知,没什么配不配的。我要交的是人不是一个冰冷的身份。”走到灶头上又取出一个碗,放在桌子上。自言自语道:“多个人多双筷子,既然来了坐下喝一杯吧!”

    常占星十分不解,这里除了他们两个难道还有第三人?确实是有第三人,不过他未曾发现罢了。

    “哈哈哈。”赤火爽朗的笑声从虚无处传来,充斥天地无处不在。可是街上往来的人群,却什么也不曾听见。常占星知道这笑声是对他们两人发出的自然只有他们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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