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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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再次出发

    夜色更甚,在忙碌之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但藏在人群身后不远处钟离宥却感觉度日如年时间前所未有的漫长。有几次他都想结束这场不知目的的无谓等待,回到客栈柔软温暖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可每当要下决心离开时,那强烈的好奇心又将他阻了下来,他自嘲一笑心道:如此强烈的好奇心也只有我才会有吧!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每一个的缺点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只是度不同,而度则是人与人不同的关键。

    事情才刚刚开始,活着的人很难受。因为他们都知道朝前走会死亡,可是心里尽管不愿却没有一个反抗。或许这就是生活的无奈吧!或许这也就是江湖吧!受伤的人都咬牙硬挺着,未曾发出丝毫无谓的呻吟。此时呻吟不会换来别人的半分同情,甚至还会引来别人的反感与厌恶。

    冯涛站在人群最前端,道:“轻伤的送重伤的回去,其余的人随我继续前进。”话音刚落呻吟之声此起彼伏,每一个受伤的人都努力的叫唤着好让冯涛看到他们受伤多重,为了常占星的事业多拼命。树林间刹那便充满鬼哭狼嚎之声。

    无助的呻吟声最能引起别人的同情,可江湖却不是这样的地方。江湖是强者的江湖,弱者的坟墓。此时冯涛很讨厌听到这声音。他不想让这呻吟声唤起众人心中的恐惧,从而瓦解了士气。

    “再叫唤,都留下。”冯涛冷漠无情的看着受伤人。“常老板会记住你们,并好好感谢的。走吧!不要在发出这令人作呕的声音了。”

    这句话果然管用,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如它出现一般突然消失了。受轻伤的人搀扶着受重伤的人颤颤巍巍的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只留下感慨万千的人群,原来受伤有时也是一件幸运的事。但这样的幸运还是少发生为妙。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冯涛心里不是滋味儿,因他的一句话别人获得了活命的机会,可是他自己呢?他又因谁的一句话获得活命的机会?常人能看到的只有表面的光鲜亮丽,可这光鲜亮丽背后的辛酸,无奈与付出除了自己又有谁知道?又有谁会知道?每一个独立的个体都是孤独的,这种孤独与生俱来!

    冯涛看着死掉的人,心中有些悲戚。青壮年的非正常死亡总是最让人难受的,他的眼睛第一次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看不清前路。他害怕死亡,用他的话来说:怕得要死,但他已亲眼看见太多人死亡。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既然已踏上这条江湖路便不能回头。他想回头他的仇人也不许他回头,血债血偿,天经地义。镇了镇神道:“把死掉的兄弟就地掩埋,至于他们。”冯涛看着精赤上身倒在血泊中的倭人,沉默了许久。道:“他们的人会来给他们收尸的,若是不收大自然也会替他们收。”掩埋死者是对死者最后的尊重,显然这些倭人并未获得冯涛的尊重,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不会尊重人的人。

    不多时已将死掉的人埋葬,只留下八具倭人的尸体像是在对大地倾述人类争斗的残酷。冯涛左手不停把玩着藏着毒药的牙齿,上面的血迹已被掌心反复的摩擦蹭得干干净净。看着一具具尸体入土为安,冯涛道:“原地休息片刻。”冯涛也坐了下来,不过他的思绪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苟圣贤年轻的笑脸,这笑脸和年轻时的他太像了。他想自己的儿子若还活着今年也十八岁了。

    潘坤抱着剑走到冯涛身旁,看着有些失神的冯涛道:“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冯涛有些失落的道:“天就快亮了,我们得抓紧了。”

    “早晚都是一死,着什么急。”潘坤不以为然。“我看他们的身着打扮以及武功路数,根本不像是中原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打老板的主义。”潘坤从腰间拿出一壶酒独自喝了一口,将酒壶递给冯涛。

    冯涛接过酒壶,“咕咚咕咚。”将酒壶中的酒全都喝尽了,擦了擦嘴角的残酒。笑道:“好酒,我已很多年没喝过酒了。”将空酒壶递给潘坤。站起身子,眼睛盯着东方的星空久久不曾言语。神色肃穆道:“扶桑人,我年轻时去过扶桑。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若不是听冯涛说起潘坤根本不知道冯涛还去过扶桑,他此时才发现自己对冯涛的了解如一张白纸。想来他年轻时定然也是不甘平庸的角色,不然怎么会跑到扶桑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潘坤有许多疑问不过他并没有问,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在这个血腥的江湖好奇的人通常都不会命长,用鲜血书写的真理是不许轻易忘记的。若是忘记了就要用自己的鲜血去证明。

    “你为什么要放受伤的回去。”潘坤问。

    冯涛笑了笑,看着有些天真的潘坤道:“你认为他们回得去吗?”

    潘坤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就是江湖。根本不用他来回答,血会帮他回答。

    冯涛神情严肃的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只有不怕死的才有资格活着。”看向正坐在地上高谈阔论自己以前光辉事迹的众人冯涛冷戾,道:“出发。”

    众人行动的速度很慢,拖拖拉拉。冯涛对于他们这种非暴力要合作的消极怠慢态度很不满,但也没什么好办法。让一群没有信仰的人去做一件送死的事情,无疑是困难重重。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众人随着冯涛与潘坤的步伐朝前走着。可是每行一步脚上都像穿了双重逾千斤的鞋子。这里离关帝庙只有不足三里路当就是这样一段路居然走了小半个时辰。冯涛心道:“就算是龟爬也不过如此吧!用钱驱动人做事果然不可靠。”

    其实用钱驱动人做事是很可靠,若没取得想要的结果,只能说给的钱还不够多。

    他们畏畏缩缩的前行可坑苦了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钟离宥,心他们前行的速度不快他害怕被发现只能卧在地面。卧的时间到底有多久他已记不清了,只觉双脚都麻木,胸口的衣服也被湿润的泥土染上了湿气,整个胸口冰冷异常。若不是能听到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保持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那种滋味不言而喻。

    人群终于走远了,钟离宥从地上艰难的爬坐起来。双腿麻木没一点知觉好像这双腿根本不是他的。不停用手揉着推,许久,双腿渐渐恢复了知觉却不彻底。当双腿重新踏在地上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幸福本就如此简单,不过很多时候都是我们人为的将它复杂化了。若你觉得不够幸福,试着让自己简单点。

    如学步小孩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朝前走去,双腿在行走过程中终于彻底恢复知觉了,他已可以用正常姿势走路。看着地上横陈的八具尸体,以及他们身上交错的伤口,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捏住鼻子继续朝前走。

    “砰!”

    脚下传来的声响将钟离宥吓了一跳,这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钟离宥正吃惊时,一阵大便的气味闯进了他的鼻子。他低头一看。

    “呕,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剧烈呕吐,直至吐到胃里没东西可吐连苦汁都吐了出来,嘴里满满的算是苦味,就连牙齿都变得松软无力。

    一名倭人仰天躺着肚子被剖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两座高山之间深不见底的峡谷。心,肝,脾,肺全都落在地上,鲜血淋漓。像是被专吃内脏的野兽给扯出来的。大肠,小肠弯弯曲曲流了一地如一条条向前爬行的蛇。钟离宥的脚正踏在一截大肠上面,大肠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炸裂了。新鲜的大便溅得他的下半身和四周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