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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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有女无双

    “唉,这天儿给人热的,再不下雨别说庄稼了,这屌毛都得给旱没了。”一人在树下乘凉,手里头拿着杆旱烟,一头儿送到嘴里,浓浓的烟雾从口鼻里喷出。声音便从他身后的背影地儿传出来的。

    “你还好,我刚才连个尿都没尿出来。”这人倚在树边,听着身后的声响儿。把大烟头儿在脚边磕的咚咚响,倒出渣子,重新装着一锅烟叶。

    人来到身边,扶着他肩膀坐下。

    “去,瞎摸啥?尿手上没?”大烟袋作势欲打,烦的不行。

    那人笑了笑不作声。俩人结伴坐在那,瞅着这路上一层层干土。

    “唉,咱们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你说这土匪他娘的啥都不干,这忙了大一年好不容易弄点粮食还得给他们。想起来我就窝火。”刚尿完的发话了。

    “那要怎么样,交不出粮食就得交人头,能有什么办法?”抽旱烟的道。

    “实在不行老子就跟他拼了,反正粮食给了他们老子一家人也活不了,倒不如死了痛快。”

    抽烟的默不作声,两眼直愣愣的盯着脚下,一只手扒着树,手指弯曲用力扣着树皮,最后还是缓缓地松开,轻轻的吐口长气。

    “两位大叔,我路过这里水袋里没水了,你们能不能借我点水呀?”俩人正郁闷的时候,这声音大热天儿的如一股清流,听着让人觉着空气里温度一下子都降了不少。

    俩人儿一抬头,这是哪里来的姑娘,长的可真好看。

    “大叔,大叔。”

    “额,好,好。那个我们都是粗人,也不出远门,姑娘你要水的话就往前走几步,到村儿里去。”抽烟的自觉有些丢脸,这姑娘看着十七八岁的年龄,和村里的姑娘差不多大,自己一把年纪看着人家着了迷似的。怪不好意思的,好在长些年纪心里头也没啥。

    “好什么好,你家里要是水多你还能连个尿都尿不出来?自己都快饿死了还管的了别人?”

    “哎,你狗剩子你看你都是说的什么话,人姑娘家家的你说那些个粗话干啥?”抽烟的立刻站起来,大声训斥。

    这姑娘听着这话也怪不好意思的,俩人吵起来了也不能一走了之,再说自己的确也渴的很。就从腰里摸了些东西出来。:“大叔,我拿这个换你们点水吧。”

    “唉,姑娘,你快点收起来,这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哪能要你的东西。”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可看着也不像是什么便宜货。赶紧给推回去。

    “就你好心,你给她水要她点东西怎么了,说不定这山匪来了搜不出粮食,你拿这个还能救你一家老小的命了。”另一人看他要给退回去,立马站起来拉住他,小声道。

    抽烟的一愣,的确是这个理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给推回去了。:“那山匪要问我这是从哪儿来的怎么办?”

    “你就说捡的不就成了。”

    “你这不屁话吗?这方圆百里都是土疙瘩,连个鸟儿都不愿往这里飞,你捡一个给我看看!”抽烟的用眼斜了他一下,大声道。

    “大叔,这里有山匪吗?”这姑娘一听,索性来了兴致,就问个究竟。

    “是啊,你去取个水赶紧走吧,今个儿十五他们恐怕要来了,要是看见你这模样儿,保不齐你想走都不行了。”抽烟烟杆子握在手里一紧。提起这帮人就来气,可又能怎么样呢?都是些泥腿子,女人孩子的,那可是要见血的,能忍就忍了。接着又道:“对了,你走到了就打听大烟袋家,我那老婆子在家,你就说在村口碰见我们俩就行。”

    “那行,我就去您家里取水去。”姑娘转身朝着村儿里的方向走去,留下这俩人儿在这坚守着。

    前头便是一座小村子了,这姑娘加紧赶了几步路。走到村口。正好看到一农妇,看起来年纪不小了,拎着一篮子。:“大娘,我问一下大烟袋家在哪儿?”

    “好标致的姑娘?”这大娘瞅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是他们家的亲戚吗?你看,那个草棚子对面就是他们家。”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草棚子,对面是有几间屋子。“恩,我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说着对着这大娘一笑走了过去。

    “这大烟袋家还有这么好看的亲戚?唉,这女娃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大娘摇着头叹道,慢慢走了开去。可前一脚过去的姑娘脚步却顿了顿。

    这小院儿倒是拾倒的挺干净的,除了眼睛看到的一个石磨也没见别的东西了上边还都是土灰,连个院墙也没有,就三间屋子,西边那间前脸儿上还缺了几块板子。对了,屋门口还坐着个妇人。

    “大婶儿”

    “谁呀?”妇人摸着门站起来问道。样子看起来倒有点慌张。

    “大婶儿您坐下,我在村口碰到大叔讨点水喝,大叔让我到家里来的。”这姑娘一把上前扶住妇人的胳膊道。

    “哦,额,屋…屋里,有个水瓮,里头有瓢子你自己去舀去。”大婶犹豫了一下将脸贴近姑娘,只是这眼睛似乎睁不敞亮的样子。

    姑娘盯着她眼睛看了看,进屋。四处看了看,门口左转两步有一张床,说是床其实就是几块板子凑在一起搭起的通铺。往里就有一个水瓮盖着盖子。

    轻轻掀开盖子,水瓮里是有水,还有一个缺了口葫芦瓢子,可就是葫芦瓢子都已经碰了底了,怎么才能用它把那点水舀起来。姑娘正看着这些发呆,突然从床的地方发出一阵响动,转过头看去,一张黑漆漆的脸从床底下露出来。

    “啊”,小脸的主人见被发现小声“啊”了一声,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把头缩了回去。

    姑娘走过去弯下身来小声道:“来,拉着姐姐的手,出来。”

    停了一会儿,一只手伸到她手掌,手指纤细像女孩子的手。

    果然是个女孩儿,脸上涂的是锅灰。身体单薄,个头倒是和这姑娘不差多少。俩人儿站在一起倒是发育的不太好。

    “你叫什么?怎么藏在床底下?”姑娘问道,其实这心里也早有了计较。

    “我…我…娘!”一句话没说完就跑开了。

    门口。

    “哎呀,你怎么出来了,快躲进去,快呀!”妇人立刻紧张的站起来,双手摸了摸那单薄的身体。

    “哎,大婶儿,您坐下,听我说一句。”那姑娘追出来拉着大婶坐下来。自己则蹲在大婶跟前儿。

    “哎呀,说什么呀,山匪就要来了,家里没了粮食,他们是要把女儿带走的呀,快去藏着,快去呀。”妇人管不了许多,一边挣脱她,一边推着那单薄的身子进屋去。

    “大婶儿,您眼睛是不是看清楚东西?”姑娘提高嗓子叫道,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那单薄的女孩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此一问,但确实成功的转移了妇人的注意力,点头“恩”道。

    “我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您治好,您相信我吗?”语不惊人死不休,姑娘又道。

    “啊?”

    “您闭上眼睛!”

    妇人将眼睛闭上,不管是不是真的试一试总没什么坏处。

    姑娘将手轻轻压在妇人的眼睛上,轻轻晃动。两行泪水如决了堤似的顺着妇人的脸颊往下淌。

    “呀,呀酸,好酸。”妇人叫道。

    “好了,没事了。您先别睁眼,等好点了再睁开。”姑娘将手拿开,顺势又拉着妇人坐下。

    “啊,孩子,娘能看见你了,娘终于可以看见你了。”妇人睁开眼睛,一把拉住左手上的女孩儿激动的抱住她。

    稍待片刻,俩人分开。:“姑娘真是谢谢你了,这孩子长这么大,我都还没有好好的看过她一眼呢?”说着突然又捂着口鼻小声哭泣。

    “大婶儿,您…!”

    “不好了,山匪来了,山匪来了。”声音一边移动,在这村子里炸响。

    大烟袋直直的朝家里奔来,:“哎呀,快,快藏起来,姑娘你怎么还没走啊,快到屋里藏起来,我不叫你俩,谁都别出来。”大烟袋急的把俩人直往屋里推,可是已经晚了。

    “吁”,马蹄声就歇在他们家门口,这一览无余的院子里你说藏个什么找不到,更别说那姑娘一身锦绣,淡蓝色的长衫那么惹眼。

    “呦,我说你怎么跑那么快,原来这家里还藏着个这么水灵的美人儿呢?看来这回大爷我可没白跑一趟。”这人飞身下马,动作倒做的熟练,落地稳稳当当。只是长的不好看,歪瓜裂枣形容也不为过。唯一看的过眼的也就是那小胡子倒是打理的还算有型。

    “哎呀马爷,这姑娘可不是咱村儿里的人,您可得放她一马呀!”大烟袋急忙跑过去就给跪了,抱着这马爷的一条腿求道。

    “放了她?行啊,把你女儿叫过来,然后再拿一百两金子。”马爷瞧都不瞧他一眼,眼睛直愣愣看着那姑娘,那脸蛋儿,那身材。想着想着这嘴角上挑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笑出声来,身后的跟班们也是笑的肆无忌惮。

    一股香味儿来到跟前儿若有若无。马爷看着这姑娘投怀送抱,心里美滋滋的。:“美人儿,今个咱俩也算有缘,你就跟着我回去享福去吧。”

    “你姓马?”

    “是啊是啊,怎么了?”听着这声音骨头都酥了几分,后边的那群男人也都是不肯错过这机会,盯着美人儿往死里看。要不待会儿这人跟了老大,再多看上一眼都是个大祸啊。

    “果然是个畜生。”姑娘倒显得平静,一手扶起大烟袋,看也没看马爷一眼。

    “嘿嘿,倒是个倔脾气,不过你越倔我可越喜欢,哈哈哈哈…。”马爷色迷迷的调戏道。

    “姑娘,真是对不住你。哎,早知道不让你取水来了。”大烟袋后悔道。

    “没事,大叔,你闭上眼睛。”姑娘手在大烟袋身上一拍,他便乖乖的把眼闭上,乖乖的站在那不动。

    “啊…!”一声长叫。叫的那个痛快啊。“给我上,绑起来,老子要好好的折磨她。”马爷一手捂着右耳,鲜血顺着手腕都流到了袖子里了。半边脸上也是流的一塌糊涂。在那可劲儿叫唤。

    “上啊,快上啊,你们他妈的怎么回事儿。”没见人动静,这马爷可给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大骂。

    不过很快就看出了不对劲儿,不是他们不听话,实在是动不了,每个人都呆子似的杵在那儿。拿脚踹都没动静。这回可算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上了。

    “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一个就给跪了。

    “你是连云阁的弟子?”那姑娘看着马爷袖子上绣的那几朵云彩问道。平静的语气中有压制不住的怒火。

    “恩,那太好了,姑娘既然知道我是连云阁的弟子,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就请姑娘饶了我这一回吧。”马爷一听这回有戏,自己虽然是个外门弟子,但也算是弟子不是。

    “好,我不杀你们,跟我来吧。”姑娘转身离开,身后跟着那马爷,还有一票子山匪都重新恢复了动作。

    好在村里的人全都躲在自己家里,大烟袋一家人也全都给这姑娘施了法,她走后将没人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这帮人虽是山匪可却都不是傻子,虽然不能动可该听的,该看到的一样都没落下。全都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出了村口,右拐有一条小路直通一个小山头。一帮人走了约六七里路,那姑娘停下来。

    “把手留下,饶你们一条命。”姑娘头也不回,平静的道

    “啊?这?”

    风卷起黄土飞扬,干土连带着草根都给除了个彻底。远处早已枯死树枝上,几只黑鸦惊得四散而飞。

    “啊…”!站在最靠前的马爷此时双腿和身体隔了一个身位。众人就听见这么一声响亮,瞬间如惊了的野马,四散而逃。

    “你们一个个都凶神恶煞,心狠手辣,为何对自己就下不了手了呢?”这声如蛆附骨随着每个人叫的越来越响跑的越来越慌,跟着他们每一个人。

    渐渐地恢复平静,这不大的山顶上血浸黄沙,胳膊成双成对,随意的摆在地上。

    姑娘精致的脸面向远方,带着些许期待,些许惆怅:“十年了,这就算我送你的一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