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户大院儿
“太爷是太爷，我是我！”欢歌顶着他的视线辩驳：“一事归一事，您要不听以后我有事也不敢找你了。省得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常叔一愣显然没想到人言可畏这一茬，老实巴交的汉子立即撤回了手，又想起二丫换田地的事，知她手里还有些余钱，便收了那些不自在。嘴里好言叮嘱：“你路上好生些，去了好生说话，有什么难题回来说，不要让大丫难做。”
“我明白。”一一应下，欢歌挥手目送他走远，在牛车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用目光细细打量身边的人。
旁边两个老太婆一人手里抱了个篮子，看衣服的式样，家中应该算是过得去的人家。最里面是一个媳妇子带着一个小男孩儿，身上穿得周整，相比两个老太婆那是连一个多余的绣花印子都没有。头上的佩饰就更少得可怜，包了块花布头一根木簪子，耳朵上空荡荡的。看欢歌看她，那媳妇子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欢歌不好意思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扭回头看牛车外。
黄牛走得不算快，时不时的偷嘴啃几口枯草，赶牛车的老伯舍不得打，每次都在空中和车辕上甩几个响鞭。
远处空旷稀稀拉拉种着不知道什么作物的田地，欢歌心底弥漫出一层迷茫的寒意。见识过大阳朝的赋税后，她才知道古代底层人生存的艰难。田亩税采取十五税一，指佃户所得一半上交地主，地主所得再取十分之一交税。拥有永业田的同地主一样。丰收年倒也无碍，碰上灾荒水稻亩产不到一石半，一石80斤左右，也就是说一亩田的产量还不足120斤，有的无良地主为了多刮取收益，所用测量容器放大了许多，实际佃户每年要多交一成多租税。到手的还不到50斤稻谷。加之南方田地少，一户人家最多也就能租个五亩田，人口多的情况下，两三百斤的稻谷打出米还不够一家人精打细算吃过冬季的。更何况每年一次的徭役，一般性质的耽误个把月用劳动力完成，碰上暴政官员，去一次相当拿命填工程。她爹这种属于兵役，服役时间一般两年，如有特殊情况，时间会更长。徭役可以用钱免除，平常的少则几百个钱多则一二银左右，但兵役能完整回来的人数十不存一，价格是其他种类的三倍还有多。
人多免徭役数额有限的情况下，还需上下打点，实际所用花费远远超过官府对外泄露出来的。但，即便是如此，平常百姓只要有点余力，都会削尖了脑袋争取免额。百姓长年如此被搜刮，饥荒日益沉重，百姓的承受力已趋于极限。
兴旺村到了，欢歌收回思绪，遥遥看着这一方村落，比起东乡村这里也只是好上了一两线。
牛车驶过木板桥，顺着蜿蜒的土路，行驶到一户依山傍水的人家。朱红木门，高墙黑瓦，瞧着有几分小户大家的气派。至少比她家老宅要高档许多。
欢歌跳下牛车，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看自己身上没什么不妥，抬手拍门。
门没关实，她一拍里面就有人拉开，露出一个脑袋。
“做什么的？”开门的是个小厮，年纪瞧着17、8,一张口就给人生硬难以接近之感。
“我找人。”
“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乱找人的！”那人不耐烦，作势要关，欢歌立即拿出两个铜板。“给这位大哥吃吃茶，我是东乡村来的。”
小厮眼睛一亮，手快的接了过来。颠了颠，这会子给了她一个好眼色。“找谁？”
“我姐，玉欢愉！一个刚来快两个月的9岁姑娘，大眼睛脸尖尖的，这么高！”欢歌伸手在自己头上一寸处比了比。
“是她？”小厮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了，拿眼睛夹着看欢歌：“她昨日个犯了事，内院管事给罚了顿板子。今日个你恐怕是见不着。”
“什么？”
欢歌半哑了嗓音，又要问，那小厮却不赖烦说话了，摆出一副嫌弃状。
打板子那是要命的，欢歌脑袋里嗡嗡闹闹的，追上去要往里去，小厮一把提住了她脖子上的衣服往外拽住。
“你行行好，让我去看看我姐。我家里人都不知道她让我爹给卖了！好不容易得了信儿，你却说她挨了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她偷拿了小姐房里的东西！若不是少爷求情，她早让太太给发卖了！”
似乎是为了让她死心，小厮一口气说完。
“我姐怎么会偷东西？”欢歌不信，可又想她跟一个看门小厮说这个没用，板子都挨了，争辩能改变什么。掏了掏她又拿出三个铜板，殷切的看着小厮：“你让我进去看看我姐，我保证不捣乱。要是你家太太嫌我姐不好，明儿我带我娘将她赎回去，且麻烦大哥帮小妹打听通禀一二。”
小厮看在铜钱的份上，有些犹豫不定。
“大哥哥，你也有妹妹吧，万一你的妹妹突然不见了，你着急不？我爹让抓去从了军，家里就几个女人。大姐不见后，我娘一直睡不好，央人四处找人打听。我大姐人老实不爱说话，你说她偷拿东西我断然不信。如真是这般，她也不会突然叫我爹给偷偷发卖了。在家没饭吃，我姐常给我悄悄剩下口饭菜，就怕我们吃不饱。她在这里有吃有穿，做何还要偷拿那些没用的东西！如果我没记错，卖死契是不能见娘家人的，她拿着钱也没处用！”
小厮被他说得有些晃神，好一会儿才道：“你这话和我家少爷说得相似，只是人赃俱获，太太们不信！”
想了一会儿小厮又道：“人你见不着，内院不让进。这赎人的事我倒是和内院妈妈有点交情，只看太太那里放不放人。你在外面等等，我去找少爷。”
欢歌大喜，立即退出去对他千恩万谢。
那小厮摇摇头，将门给合上了。
欢歌在外面打转转，旁边的杂草都让她拔了一地，门里倒是出过两个人，不过也只是鼻孔朝天的看了她两眼，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她不知等了多久，只觉被太阳晒得有些口干舌燥，那朱红大门里总算出来了她要见的人。
“我家少爷找太太说了，太太发话让你明儿拿银子赎人。”
欢歌高兴了一阵，又有些担忧起来：“可有说要多少银子？”
“她来的时候，身家清白太太给放了五两银，你大姐在我们宅子住了这些日子，又请人学了规矩，制衣制鞋都花销了，赎回去就要多收一两银。”
这样倒也不是太多，恰好能负担得起。欢歌的担心收了一半，又问他：“我姐伤得重不重？”
“这倒是不知，你且回去早些准备银钱，莫要叫她再受罪！”小厮的细心提醒，叫欢歌对他的印象有了改观，这一看日头不早，便道了谢，朝着回去的路走。
：亲们，在看本书的可爱们，如果喜欢本书能否投一张推荐票呢，似乎每天都有一张的呦！顺便收藏一下下，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哦！
常叔一愣显然没想到人言可畏这一茬，老实巴交的汉子立即撤回了手，又想起二丫换田地的事，知她手里还有些余钱，便收了那些不自在。嘴里好言叮嘱：“你路上好生些，去了好生说话，有什么难题回来说，不要让大丫难做。”
“我明白。”一一应下，欢歌挥手目送他走远，在牛车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用目光细细打量身边的人。
旁边两个老太婆一人手里抱了个篮子，看衣服的式样，家中应该算是过得去的人家。最里面是一个媳妇子带着一个小男孩儿，身上穿得周整，相比两个老太婆那是连一个多余的绣花印子都没有。头上的佩饰就更少得可怜，包了块花布头一根木簪子，耳朵上空荡荡的。看欢歌看她，那媳妇子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欢歌不好意思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扭回头看牛车外。
黄牛走得不算快，时不时的偷嘴啃几口枯草，赶牛车的老伯舍不得打，每次都在空中和车辕上甩几个响鞭。
远处空旷稀稀拉拉种着不知道什么作物的田地，欢歌心底弥漫出一层迷茫的寒意。见识过大阳朝的赋税后，她才知道古代底层人生存的艰难。田亩税采取十五税一，指佃户所得一半上交地主，地主所得再取十分之一交税。拥有永业田的同地主一样。丰收年倒也无碍，碰上灾荒水稻亩产不到一石半，一石80斤左右，也就是说一亩田的产量还不足120斤，有的无良地主为了多刮取收益，所用测量容器放大了许多，实际佃户每年要多交一成多租税。到手的还不到50斤稻谷。加之南方田地少，一户人家最多也就能租个五亩田，人口多的情况下，两三百斤的稻谷打出米还不够一家人精打细算吃过冬季的。更何况每年一次的徭役，一般性质的耽误个把月用劳动力完成，碰上暴政官员，去一次相当拿命填工程。她爹这种属于兵役，服役时间一般两年，如有特殊情况，时间会更长。徭役可以用钱免除，平常的少则几百个钱多则一二银左右，但兵役能完整回来的人数十不存一，价格是其他种类的三倍还有多。
人多免徭役数额有限的情况下，还需上下打点，实际所用花费远远超过官府对外泄露出来的。但，即便是如此，平常百姓只要有点余力，都会削尖了脑袋争取免额。百姓长年如此被搜刮，饥荒日益沉重，百姓的承受力已趋于极限。
兴旺村到了，欢歌收回思绪，遥遥看着这一方村落，比起东乡村这里也只是好上了一两线。
牛车驶过木板桥，顺着蜿蜒的土路，行驶到一户依山傍水的人家。朱红木门，高墙黑瓦，瞧着有几分小户大家的气派。至少比她家老宅要高档许多。
欢歌跳下牛车，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看自己身上没什么不妥，抬手拍门。
门没关实，她一拍里面就有人拉开，露出一个脑袋。
“做什么的？”开门的是个小厮，年纪瞧着17、8,一张口就给人生硬难以接近之感。
“我找人。”
“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乱找人的！”那人不耐烦，作势要关，欢歌立即拿出两个铜板。“给这位大哥吃吃茶，我是东乡村来的。”
小厮眼睛一亮，手快的接了过来。颠了颠，这会子给了她一个好眼色。“找谁？”
“我姐，玉欢愉！一个刚来快两个月的9岁姑娘，大眼睛脸尖尖的，这么高！”欢歌伸手在自己头上一寸处比了比。
“是她？”小厮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了，拿眼睛夹着看欢歌：“她昨日个犯了事，内院管事给罚了顿板子。今日个你恐怕是见不着。”
“什么？”
欢歌半哑了嗓音，又要问，那小厮却不赖烦说话了，摆出一副嫌弃状。
打板子那是要命的，欢歌脑袋里嗡嗡闹闹的，追上去要往里去，小厮一把提住了她脖子上的衣服往外拽住。
“你行行好，让我去看看我姐。我家里人都不知道她让我爹给卖了！好不容易得了信儿，你却说她挨了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她偷拿了小姐房里的东西！若不是少爷求情，她早让太太给发卖了！”
似乎是为了让她死心，小厮一口气说完。
“我姐怎么会偷东西？”欢歌不信，可又想她跟一个看门小厮说这个没用，板子都挨了，争辩能改变什么。掏了掏她又拿出三个铜板，殷切的看着小厮：“你让我进去看看我姐，我保证不捣乱。要是你家太太嫌我姐不好，明儿我带我娘将她赎回去，且麻烦大哥帮小妹打听通禀一二。”
小厮看在铜钱的份上，有些犹豫不定。
“大哥哥，你也有妹妹吧，万一你的妹妹突然不见了，你着急不？我爹让抓去从了军，家里就几个女人。大姐不见后，我娘一直睡不好，央人四处找人打听。我大姐人老实不爱说话，你说她偷拿东西我断然不信。如真是这般，她也不会突然叫我爹给偷偷发卖了。在家没饭吃，我姐常给我悄悄剩下口饭菜，就怕我们吃不饱。她在这里有吃有穿，做何还要偷拿那些没用的东西！如果我没记错，卖死契是不能见娘家人的，她拿着钱也没处用！”
小厮被他说得有些晃神，好一会儿才道：“你这话和我家少爷说得相似，只是人赃俱获，太太们不信！”
想了一会儿小厮又道：“人你见不着，内院不让进。这赎人的事我倒是和内院妈妈有点交情，只看太太那里放不放人。你在外面等等，我去找少爷。”
欢歌大喜，立即退出去对他千恩万谢。
那小厮摇摇头，将门给合上了。
欢歌在外面打转转，旁边的杂草都让她拔了一地，门里倒是出过两个人，不过也只是鼻孔朝天的看了她两眼，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她不知等了多久，只觉被太阳晒得有些口干舌燥，那朱红大门里总算出来了她要见的人。
“我家少爷找太太说了，太太发话让你明儿拿银子赎人。”
欢歌高兴了一阵，又有些担忧起来：“可有说要多少银子？”
“她来的时候，身家清白太太给放了五两银，你大姐在我们宅子住了这些日子，又请人学了规矩，制衣制鞋都花销了，赎回去就要多收一两银。”
这样倒也不是太多，恰好能负担得起。欢歌的担心收了一半，又问他：“我姐伤得重不重？”
“这倒是不知，你且回去早些准备银钱，莫要叫她再受罪！”小厮的细心提醒，叫欢歌对他的印象有了改观，这一看日头不早，便道了谢，朝着回去的路走。
：亲们，在看本书的可爱们，如果喜欢本书能否投一张推荐票呢，似乎每天都有一张的呦！顺便收藏一下下，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