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被龙潜规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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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皮影戏(2)

    孟章对此只有一句评价:什么玩意儿?狗屁不通。

    朱雀也是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粗话自是听惯了的,只不过暌违数万年而已,只不过是出自向来云淡风轻,言行举止皆可入画的孟章神君之口。她很是愣了一下,方才解释道:“突然之间,就传了开来。再加上最近各种异相陡然出现,”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飘到了林幺九身上,又飞快收回,“怕不是巧合。”

    林幺九给她一瞅,心中咯噔了一下,接着抽痛了一下。

    孟章嗯了声,眉目疏淡:“与我何干?”

    朱雀面上微怒,又被她很好地掩盖了去:“神君可还记得帮忙除魔的承诺?”

    当然,孟章的原话是看他心情。他微微闭目,一副不愿再交谈的模样。

    朱雀道:“若神君眼中还有万千黎民百姓,若忍得下生灵涂炭,我自是无话可说。现在天族已派了暗部监视人间界,人间界自然也加强了巡逻,主要聚集在菱州,也就是那谣言四起的源头。神君可自便。”扔下这句话后,朱雀扬长而去。

    从头到尾,林幺九都被她忽略个彻底。

    碍着对方气场太强,待一切复又安静下来,林幺九方才试探道:“你这么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孟章抬了抬眼皮,自然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

    今日东家挠了西家,明天里西家坑了东家……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也罢,家仇国恨儿女情长的大事也罢,桩桩都能算计到他孟章头上,人人希冀着他端正不阿如包青天,惊堂木一扬一拍,令签一扔到地上,便能铁口直断,将壮壮事由盖棺定论。

    而他们所凭借所仰仗的,不过是自认为他有能力,应该做。

    可是哪有这么多的理所当然?哪有这般盲目自信?将鸡毛蒜皮狗苟蝇营压在他身上,将天下百姓江海山河压在他身上?

    万物运转,自有天道安排。 而他连自己的宝贝呦呦都能弄丢,连他们的记忆都能被人剥夺……他又算什么,凭什么去做这些?

    林幺九先前见着凤疏有难,还责怪他无情,埋怨他冷血。如今见着朱雀这般,又有了那兴许是前世的哥哥的自觉,却是陡然明白了孟章的处境——也唯有真的与己相关,身在其中,方才知道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天上地下,不论是天、妖、人三族还是魔族,这红尘内外,若当真算下来,怕是都多多少少都能与孟章攀上关系。若孟章每一件都应下,怕一早累就累死了。

    林幺九坐正了,看着孟章虽然阖了眼,却眉头紧蹙,便给孟章捶了捶肩,小声道:“对不起。”

    孟章诧异看她,一丝惊讶过后,眉头渐渐舒展。

    仿佛受了鼓舞似的,林幺九再接再厉道:“以后我陪着你!我们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当然……有些该管的还是要管。”比如迷一般的鲛人和凤疏。

    孟章含笑看她,一双眸子里如萃了碎金,熠熠生辉。直看得林幺九避开了直视,方才握了她的手道:“好。你说什么,我都信。”

    莫名被发了信任卡的林幺九手心微微沁汗。他的手温暖而干燥,适宜的热气通过交握处渗透到她的手上,再从指间蔓延至心脏,连带得心脏也跟着快速跳动。怦怦怦,那声音在体内传播,通过骨骼与血肉传到了她的耳膜,震得人有些发晕。

    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过去七八十来遍了,内心还纯洁如处·子……林幺九也是对自己叹服。为了避免过于尴尬,调笑道:“那你可要当心啦。我岂不是轻易就能卖了你?”

    孟章叹气,眸中泛着笑意:“是啊,我可是什么都在你手里了。身家性命……”大道,以及不可捉摸的机缘。

    见他如此,林幺九突然僵了下,有股难以言说的痛袭击了心脏,不由得眉头一皱。

    “怎么了?!”孟章紧握住她的手,开始向她体内导入灵力。

    林幺九制止了他:“我没事,就是突然心悸。已经在人间界了,别乱用你的灵力。我记得道生说了,修为越深,反噬越是厉害。你要当心啦。”

    孟章见她面色缓和,方才止了动作。

    没想到的是,在此后的路程中,林幺九频频心悸。她不想孟章发现,便假意与点点聊天,起身走开。

    待到了夜间,他们到了就近的客栈住宿,林幺九待众人安歇下来后,就指使点点另开一间房。

    点点很是委屈:“女君是不想要我了吗?自打从妖界出来,女君就再不唤我到身边伺候,现在又不让我守夜……道生下午说女君嫌弃我了,是真的吗?”

    说着,她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道生一直戏多,没想到私下里还给自己加戏!林幺九心脏处时不时抽疼,一个头两个大。然而若是顺便将点点的事情解决了,倒也算是了却大事一桩:“我以前就说过的,若是你们想要自由身,便随时找我。道生呢,是我了解到他已经超超超超超超……大龄后,就赶快放了他自由。所幸也把你的契约死掉吧……”

    点点哇哇地,哭得更大声了。

    “等等,你先别哭。我并不是说不要你,以后我们可以以兄弟姐妹相称呀。再说了,你想啊,道生恢复自由身,若你还是个小丫鬟,那岂不是他想怎么指使你就怎么指使,各种欺负?你还要不要翻身了?”

    似乎一针戳到要害,点点当即止声。她寻思了一寻思,跟着确认道:“那即便是撕了协议,我想为女君洗漱打扮什么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女君千万不要让我什么都不做,只吃白饭。”

    林幺九已是痛得不得了,额头沁出汗来,面上仍带着笑,点头道:“好的。不过今晚我想静静,你快出去另外开·房吧。”

    点点仍有些迟疑,然而看出对方不耐,便应了声是。

    待她将将出去,林幺九就瘫倒在了床上。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无眠。

    此后两日,心痛愈发频繁。林幺九对着孟章说自己要与点点谈心,却又避开所有人,几乎白天夜里都一人独处。

    孟章很快发现不对,找见她时,林幺九痛得在打滚。整个人面色苍白,冷汗频出。

    “你到底怎么了?”孟章又惊又怒,不敢想象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遭受莫名的罪而自己一点都知道。

    林幺九被他控了脉,有汹涌灵气喷涌而入。她挣扎着,要移开,却被孟章牢牢禁锢着。

    “小心反噬……”

    “除非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孟章冷着脸,浑身气压低得让人闯不过气来。若非林幺九早知是怎么回事,且觉得说出来不好,也不会一个人辛苦忍着。

    林幺九想说不知道,可是又怕孟章被反噬得厉害,不由得道:“从妖界出来,若是沿着原先的路线,继续直走,便是去菱州的路。不过因为朱雀的说辞,我们在分岔处,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是朱雀搞的鬼?她怎么敢!”孟章震惊,握住林幺九的手猛地攥紧。

    林幺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然而因为气力太弱终究失败:“就是从分岔口,选了另外一条路开始,时不时心痛的。而且愈是走得远,痛得便越是厉害些。”

    林幺九平时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身体素质好得很。突然出了状况,自然也能飞快地推测出异常的原因。

    ——显而易见,有人在做局,想要他们非去菱州一趟不可了。 然而林幺九不愿孟章受她牵连,忍着不说,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孟章为她擦去额头的汗,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闷声吩咐了侍卫,调转车头往回走。

    因为有他灵力加持,返回的速度超快。与此同时,确如林幺九所言,她的心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你能不能别用灵力了,我已经不痛了。”

    “神君,收了您的神通吧,我真的不痛了!”

    “别用灵力了好不好……”

    林幺九恢复过来,就开始劝说孟章。

    可是孟章全程黑脸,置若罔闻。

    晓得他是真生气,林幺九想了想,最终放软了声音:“哥哥,是我错啦。我下次哪里难受就一定告诉你,好伐?”

    孟章神色松动,他叹了口气,撤了施加在马车上的灵力:“我是在怪我自己。你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连你……就像是以前。父神为你治疗时,也不晓得说了什么,回过头来,你自己一个人带着道生去天边吹风,伤感得很,我远远看着,却看不到你心里去。不知道你为何难过,也无从安慰起。怕是那个时候的我,到最后都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语言,是误解的源头。多口舌容易多生是非。

    可是若全无沟通,或者刻意隐瞒,则更加可怕。

    林幺九见他面上带了哀色,也不晓得他说的是什么,就胡乱说道:“不是的!是你说过你信我的,这次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真的,我下次难过就告诉你,不会自己忍耐。哪怕是哪天我们不再相爱……”

    孟章的脸色陡然变黑,浑身又开始低气压。

    林幺九忙更正道:“我们需要沟通,相信有问题我们都会解决的!”见着孟章脸色又开始缓和,她才慢慢松下一口气来。

    ——神君的心,海底的针,不可捞,不可琢磨。

    “说来奇怪,是谁会想出害我的法子,从而让你选择去菱州?”林幺九机敏地转移了话题。

    孟章微眯了眼,眸中略过一缕杀气:“还能有谁?不过是三族中,总有那么一族两族三四族包藏祸心。”

    林幺九:“……”

    “怎么?”

    林幺九连忙摆手。难道她能说神君您的算术真好?

    “说起来,菱州到底会埋伏着什么?”

    孟章冷笑一声:“埋伏着什么……‘走马皮影’,‘戏一场’,‘鬼魅浮生’,‘梦一场’,总离不了是这么些东西。那些个族啊,想要什么,从来不肯直说。非得拐弯抹角,闲话家常,将你绕得懵了,方才笨到主题边上。”

    林幺九默默。看来古今中外,某些机构行事,从来都不曾变过。她心念电转,想起一个可能,不由得大惊道:“该不会是皮影戏吧?怎么总有不太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