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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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智斗判官

    把胡搅蛮缠之计反复推敲三遍,陆超觉得应该可以自圆其说了,终于从洗澡桶里面爬出来:“飞霞,让弄玉给我梳头穿衣,你马上到后院把郑妮儿找来,我有紧急大事对你们交代。”

    把所有细节交代清楚之后,陆超一抖袖袍,倒背双手踱到前厅后门,进去之后躲在屏风后面,房间里面果然在讨论剑舞。

    陆超现身之后故作惊讶:“哎呀,果然是蒋判官大驾光临。上次在公孙楼初识尊严,可惜没有机会当面请教。一别两月有余,蒋判官一向可还安乐否?”

    就这几句话,陆超从回廊一路走来,好不容易才憋出来,差点儿弄出一身汗。

    蒋清坐在东首的主位上,公孙大娘、司马婼在西首相陪。

    “陆七郎,哈哈,好一个陆七郎!”

    蒋清略微欠身哈哈一笑,分明脸皮都没动一下。

    这种假笑也太假了,陆超只当没感觉,谁让人家的官阶高五级呢?

    不过现在在自己家里,陆超也是当仁不让,慢慢踱到正北主位东首,相当于紧挨着蒋清坐下。

    陆超同样皮笑肉不笑,虚假得令人恶心:“蒋判官日理万机,年节也不休息,堪称各级官吏楷模。不知蒋判官今日到此,究竟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对于陆超大马金刀坐在自己上首,蒋清眼角抽了抽,却没有发作出来:“吏部已经有邸报下来,陆七郎被简拔为临颍县令——”

    太子李亨的赐封,那是属于私底下的秘密,并不算真正的当官。玉真公主拿到了吏部文书,还有皇帝的圣旨,那才是名正言顺。

    不过,中,纪委专管干部,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当官了,所以陆超马上打断:“蒋判官且慢,我当了临颍县令么?这话从何说起?”

    蒋清盯着陆超看了足足一分钟,突然呵呵大笑,这一次是真笑:“哈哈,好!的确是好!来人,把朝廷的邸报,还有陆县令的朝服、印信呈上来——”

    陆超这才发现,大门外有八名带刀侍卫。

    蒋清话音刚落,一名带刀侍卫捧着朝服进来,上面放着一个信封,信封上面压着一个红檀木的小方盒。

    蒋清把手一摆:“陆县令,你自己看吧。”

    陆超接过朝服往茶几上一放:“都说蒋判官为人方正严明,我自然是相信的。虽然不知道我为何能当县令,但毕竟是朝廷和圣人恩典。”

    说到这里,陆超站起身来,把衣服仔细整理一番,冲着西方躬身长揖,绝对不能让蒋清在礼节方面抓住辫子。

    陆超躬身作揖,其实心里在骂娘:老子本来说没当官,不属于采访使管辖。没想到这个蒋清思虑缜密,早就想到这一点。这下老子成了官身,那就再也拖不过去了,看来要小心才是。

    “咳咳——”蒋清把嗓子清了一下,随即脸色一沉:“日前有人举报,说你陆七郎夜入民宅,图财害命。本判官原本不信,因为你刚刚荣升县令,断不可做出人神共愤之事。没想到今日亲眼所见,你果然鸠占鹊巢,还有何话可说?”

    西首的公孙大娘、司马婼,还有她俩身后站立的蔡璎、听琴、侍剑、李十二娘,顿时脸色齐变,六双眼睛全部盯着陆七郎。

    “哈哈哈——”

    陆超放肆地大笑,最后把眼泪都笑出来了:“没想到公正严明如蒋判官,原来也是偏听偏信之人,看来坊间流言断不可信。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古圣贤之言,诚不我欺也。”

    蒋清居然毫不生气:“陆七郎,诡辩狡诈之徒我见多了。”

    “诡辩?我为什么要费口舌诡辩?”陆超冷笑道:“陆某人虽然人微言轻,但也不屑于徒呈口舌之能。谁主张,谁举证,这是基本法则。蒋判官要说自己不是偏听偏信,尽管拿出铁证,自证清白。”

    蒋清闻言一愣,随即鼓掌叫绝:“谁主张,谁举证,果然精辟之至!”

    没想到蒋清话锋一转,随即倒打一耙:“陆七郎,我此刻亲眼所见,你分明是鸠占鹊巢。套用你一句话:拿出铁证,自证清白。”

    陆超暗道:蒋清,饶你思虑缜密,被老子七绕八绕,现在终于上当了!

    陆超微微一笑,继续施展欲擒故纵之计,同时也是拖延之计,因为他需要时间完成部署:“蒋判官,临颍县令这件事,到此刻为止尚不知真假。我真不想让您误听小人之言,一世清誉在娄家庄毁于一旦。”

    自始至终,陆超神色如故,蒋清脸上果然不能淡定,说明他开始怀疑消息来源。但是有一点,陆超的确占有了娄家庄,而且以主人自居,这是铁打的事实。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蒋清神情肃然:“只要你陆七郎自证清白,我错一次也值得。”

    “我敬佩蒋判官的为人。”陆超似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有些事情涉及到女人的清誉,我本不想在外人面前曝光。可是蒋判官一定要亲见亲闻,我为了自证清白,只好对不起别人了。璎儿,传娄琪庄主的七夫人前来,让蒋判官当面质询。”

    娄琪庄主的七夫人,不就是郑妮儿么?现在可是预备旅旅长黄连的老婆。

    蔡璎满脸疑惑,但还是走到后门外高呼一声:“传郑妮儿到前厅——”

    郑妮儿早就得到陆超面授机宜,蔡璎叫过之后,足足过了五分多钟,郑妮儿才一步一挪从后门进来。

    看见郑妮儿穿着粗布青衣,完全一副下人打扮,蒋清满脸都写着不相信:“你是庄主娄琪的如夫人?”

    郑妮儿眼泪都下来了:“民女郑妮儿,见过官爷!”

    曲膝万福之后,郑妮儿把当初在地下大厅,对陆超所说的一番话,进一步添油加醋说了一遍,不过在后面增加了一段:

    “官爷,民女偶然发现兵器库,顿时大惊失色。老不死的发现我神色有异,把我发配到洗衣房当粗使丫头。如果不是陆七郎侠肝义胆,民女永远无法脱离苦海。对于民女的身份,官爷到附近一打听就能明白。”

    蒋清大吃一惊:“小小的农家庄院,居然私设兵器库?”

    陆超摆摆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郑妮儿,你既然发现了兵器库,麻烦你带领几位差官过去看看。”

    不到一盏热茶的时间,八名侍卫分别捧着一把陌刀进来:“郑妮儿所言属实,后院密室果然有一个旅的全副装备,除了长枪、弓箭之外,还有禁军专用的陌刀。从摆放痕迹来看,应该在三年之上。”

    仅此一项,说明这些兵器不是陆超栽赃嫁祸,蒋清对陆超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娄琪私藏制式兵器,而且还是如此巨大的数量,已经有图谋造反的嫌疑。陆七郎,这样的罪人一定要交给有司审问,请问娄琪人在何处?”

    “娄琪早就逃走了。”陆七郎摇摇头:“不仅娄琪逃走了,娄家庄所有的核心人物,我一个都没见到。”

    “居然有这等事?”蒋清死死地盯着陆超:“娄琪会放弃偌大家业,不声不响就逃走了?”

    “陆判官,我不想和你做口舌之争。”陆超举起右手摇了摇:“璎儿,传娄琪的八夫人飞霜,前来拜见蒋判官。”

    飞霜是前宰相李林甫的外孙女,父亲杜位也是朝廷命官。

    陆超指着飞霜笑问道:“蒋判官,你可认识此女?她可是京师豪门之后,被娄琪霸占为第八房妾室。”

    贫贱不通婚,这是大唐律法。如果飞霜果真出身豪门,娄琪劫掠而来强行霸占,仅此一条罪名就该凌迟处死。

    蒋清的神情终于凝重起来:“京师豪门何其多也,我岂能尽知?你出自何家,如实说来。”

    飞霜往陆超身前的茶几一趴,郑妮儿转身掀开飞霜的上衣,令人触目惊心的鞭痕暴露出来。

    虽然经过陆超治疗,鞭痕已经基本好了,但是伤痕宛若拇指粗细的毒蛇,盘踞在飞霜白皙的后背上,更加令人震撼。

    飞霜把衣裙整理好,才转身哭道:“先外祖是前宰相李林甫,家父杜位受牵连被贬,贱妾被贼子娄琪掳来。贱妾誓死不与贼子苟合,差点被鞭挞至死。幸亏有一男仆黄连,偶然发现被关押的贱妾,偷偷给贱妾送过茶水。”

    “贱妾一心求死,求黄连解开绳索。但是黄连急于义愤,带领十八个兄弟,要趁夜色把贱妾救走。没想到翻越围墙之时,淫僧娄铨率领弟子到此。如果不是陆七郎恰巧路过此地,而且立即出手相助,贱妾已经命归黄泉。”

    飞霜这一番哭诉唱作俱佳,加上看过背上的伤痕,蒋清气得怒目圆睁:“后来呢?”

    “哪里有什么后来?”陆超知道该自己登场:“我奋不顾身杀进院子,和那群淫僧血战一场。身受重创之下,被迫亮出太子殿下赐给的一面金牌。淫僧娄铨、庄主娄琪眼见事情败露,随即带领核心人物逃走。我一个人孤掌难鸣,自然追之不及。”

    说到这里,陆超摸出太子李亨赐下的那面金牌,然后把左肩头露出一半:“蒋判官请看,那一战留下的伤疤还没好。”

    君子可以欺其方。

    人证、物证俱在,关键是飞霜的身份太显赫。一代奸相李林甫虽然死了,杜甫虽然官职卑微,但是名声惊天动地。

    杜位被贬黜,随时可能起复,他女儿依然是豪门大家。

    蒋清看见太子的金牌,彻底相信了陆超等人的胡说八道:“个中原委居然如此曲折,我的确偏听偏信了,请受我一拜!”

    陆超再下一剂猛药:“我暂时不走,一方面希望贼人回来,然后全部抓捕。另一方面听说娄家庄所图甚大,和新任宰相有极大瓜葛。”

    “此事重大,我必须立即返回洛阳,告辞!”

    蒋清一摆手,带领侍卫飞马离去,陌刀作为罪证也被带走。

    司马婼飞身上来抱住陆超:“你真能胡扯,我服了你了!”

    公孙大娘同样笑意盈盈:“接下来会如何?”

    “你们等着吧,这位蒋判官,哼哼——”

    陆超满脸阴笑,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