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事情原委
“真是河曲六州的胡人搞鬼？”听了曹十九的汇报，陆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曹十九点点头：“七郎，你没有在外面走动过，好多事情不清楚。不光这里有河曲六州的胡人，我们那边也有啊。据老人们说，这些胡人是三十年前搬过来的，不知道害苦了多少百姓。”
陆超突然有些迷糊，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想起来。
曹十九催促道：“那位大嫂说我们是好人，让我们赶紧离开。”
陆超摆摆手：“事情没搞清楚，离开干什么？我进去看看。”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陆超弓身进入茅棚，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只有两米见方。
进来的右手边，两块石头架着一口小锅，分明很长时间没有生过火。左侧堆着稻草，上面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衣不蔽体。曹十九送进来的五个饼子，放在她头边。两个小女孩儿拿着半块饼子，趴在女人身上哭泣。
看见这么一副惨景，陆超只觉得口干舌燥：“大嫂，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看在两个孩子的身上，你也应该咬牙吃点儿东西。”
那女人偏头看了陆超一眼，眼中的火花一闪即逝：“小郎君好意，妾身感佩莫名。过了今朝没有来日，妾身命不久矣，何必继续糟蹋食物？”
这女子谈吐不凡，应该出身不错。可是这番话言不由衷，“过了今朝没有来日”分明另有深意。
陆超心头一震，顿时明白了：我这副身材，一看就是少不更事的少年，根本担不起大事，所以这位大嫂由惊喜而失望。看来不拿出点儿手段，自己说话根本没人信。
想到这里，陆超不动声色地问道：“大嫂，请恕我冒昧。可否把手臂伸过来，让我把一下脉？”
果然不错，那女人眼中又显现一丝火花：“小郎君是郎中？”
陆超一脸肃然，尽量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是不是郎中还在其次，普通疑难杂症倒也略知一二。”
那女人伸出右臂，态度依然大变：“有劳小先生了。”
陆超简单把了一下脉，又摸了摸女人的额头，看了看舌苔：“急怒攻心，外感风寒，饮食不周，体质羸弱，最后为邪气所侵，才有今日之病状。”
看见那女人想说话，陆超一摆手站起来：“大嫂稍安勿躁，区区病症无甚大碍。趁着天色尚早，我去去就来。”
闪身来到外面，陆超语气急促：“十九，你把钱都带上，马上返回镇上客栈，记住要以下东西：干姜两块、带根须的萝卜六个、带根须的白菜五棵、甘饴（红糖）半斤、鸡子（鸡蛋）十枚、盐巴两斤、粳米一斗。不论多少钱，快去快回！”
曹十九拔腿离去，陆超也朝河边跑去。
原来，那女人并没有什么大病，第一是饿的，第二是气的，第三是感冒。因为怄气伤肝，加上拖得太久，所以生命正在逐步消失。
治疗这种症状，并不需要什么珍贵药材，水沟边到处都是。后世山里面的赤脚医生就能办到，对于陆超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有胡椒通气就更好，可惜陆超不知道唐朝有没有胡椒，所以没有给曹十九说，他要到河沟边寻找两位草药。
忙碌到定更天，曹十九终于赶回来：“客栈博士是个好人，你需要的东西还是他帮忙，找到另外的店家才弄到，一共花了三百文。”
天色已经黑了，什么都看不清，陆超懒得关心这些细节：“你赶紧想法收拾柴草生火，我要把药材处理一下，现在救人要紧。”
忙到二更天，陆超终于熬出一锅汤药，这是治疗风寒的。他亲自给那女人喂下一碗，同时让两个小女孩都喝下一碗。然后煮了四个荷包蛋，女人两个，小女孩一人一个，这是补充营养。
所有的事情忙完，陆超已经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吩咐一声：“十九，马上熬一锅粥，让大家都吃一点，我已经饿得差不多。”
八九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先生，阿娘已经睡着了，还是我来熬粥吧。”
陆超表情僵硬地笑笑：“行啊！”
茅棚太小，曹十九在河滩上生了一个大火堆，升温、煮饭、照明，一举三得。
陆超仰天躺在火堆旁，双手枕在脑后闭目沉思。
一个少妇带着两个女儿，这种情况到处都是。可是一家三口不像乞丐，却比乞丐还不如，曹十九所说的河曲六州胡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更天的时候，八九岁的小女孩出来说道：“先生，阿娘想请你说话。”
陆超从地上一跃而起，原来那女人已经从茅草棚出来了：“外面河风大，大嫂赶紧到火堆边坐。”
“先生舍财救命，妾身无以为报。”那女人扭头对女孩说道：“三娘给先生磕头，拜谢救命之恩。”
陆超闪身跳到一边：“些许小事不过举手之劳，钱财乃身外之物，大嫂千万不要如此。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大嫂说说原委。”
有了妙手回春做铺垫，陆超说话的力度顿时大幅提升。
“妾身娘家姓名叫方十娘，夫家姓陈，是慈丘县商贾世家。”少妇在火堆边坐下，缓缓说出了事情经过。
河曲六州的胡人素无信义，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大唐立国以来没有安定过，每隔几年就会出兵侵扰边关城池，百姓苦不堪言。
开元九年（721年）二月，河曲爆发“康待宾之乱”，攻陷鲁、丽，含、塞、依、契六州，劫掠边民数千人。
朝廷命令朔方大总管王晙、陇右节度使郭知运、朔方道防御讨击大使太仆卿王毛仲，兵分三路平叛。
七月四日，王晙大破叛军主力，生擒贼首康待宾，杀叛胡一万五千人。七月十六日，召集四夷酋长观礼，腰斩康待宾于长安西市。
第二年，开元十年（722年）九月，康待宾余党康愿子又造反，自称可汗。兵部侍郎张说发兵追讨，生擒康愿子。
每年都打这种拉锯战，朝廷永远不得安宁。
唐玄宗一怒之下发布诏命，把河曲六州残胡五万余人，全部内迁至许州、汝州、唐州、邓州、仙州、豫州安置，让朔方千里之地空无一人。
方十娘接着说道：“唐州安置胡人一万二千多人，经过三十年的繁衍，已经不下八万之众。这些胡人虽然分田分地，但是他们不事耕作，专一贩卖、举息为生。”
陆超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安禄山、史思明起兵造反，叛军所过之处犹如风卷残云，就是绝大部分城池开门投降。要说其中的原因，起源于唐玄宗干出了“粟特人内迁”这种蠢事。
安禄山就是粟特人，在中原地区一呼百诺。粟特人不仅开门投降，而且马上调转枪头发起攻击。真源县令张巡，前期面对的主要敌人，就是叛降的粟特人。
粟特人的孩子会说话就进行经商教育，男子成年后必须独立经商谋生。史称：“男年五岁，则令学书，少解，则遣学贾，以得利多为善。”
粟特人没有丝毫亲情观念，父子兄弟之间每一文钱都要算清楚。他们贩卖的货物，包括丝绸、珠宝、珍玩、牲畜、奴隶，这也就罢了。
玄奘说粟特人“风俗浇讹，多行诡诈”。粟特人没有廉耻，没有信义，眼里只有钱，只要能赚钱，能够快速赚钱，他们什么都敢卖。
唐玄宗把粟特人迁往内地，他们不知道如何种地，很快就没饭吃了。怎么办？必须尽快赚钱！
什么办法赚钱最快？劫掠妇女不用本钱，而且卖人的生意最好做！
历史记载：振武军使张光晟，曾经查获一起贩卖妇女的特大案件。
回纥可汗突董梅录，到京师朝拜之后返回，带着数百辆乌蓬大车，一路上招摇过市，过关申报的是金帛丝绸。
振武军使张光晟，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于是命令军卒划破篷车，结果发现每辆车里面都有二十几个妇女。
粟特人贩运的主要商品是奴隶，大唐官府保护这种交易正常进行。但是，一次贩卖数千妇女，简直触目惊心。
中原地区大规模拐卖妇女儿童，而且屡禁不止，就是从唐玄宗时期开始的。被劫掠出去的中原妇女，全部廉价卖给了回鹘、突厥。
想到这里，陆超似乎有些明白了：“大嫂，你们躲到这里来，难道是因为胡人要抓你们？”
方十娘擦了一把眼泪：“胡人抓我们是另外的根源。前年朝廷铸大钱，我夫君手头无法周转，于是就找同县的胡人举债。没想到利滚利一年半下来，已经超过本钱的两倍，永远都还不清了。”
“他们不仅拿走我家所有的店铺、田产，还要把我们娘儿仨卖到关外去。我夫君据理抗争，可是胡人勾结官府，夫君和长男、次男被当场打死，爷娘也被勒逼至死，只有我们娘儿仨逃出来。”
粟特人全都放高利贷，甚至连皇子都找他们借高利贷，《唐书》里面有连篇累牍的记载，陆超是知道的。
但是，陈家被逼得家破人亡，还要把母女三人贩卖出去，陆超终于出离地愤怒了。
深吸了一口气，陆超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低声问道：“大嫂，说说你们借高利贷的胡人。”
方十娘摇摇头：“具体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叫阿史德仁，他通过贩卖妇女发财以后，买通慈丘县县尉胡适可，专门对外放钱获利。”
陆超抚摸着膝头的长剑，连头也没抬：“阿史德仁住在什么地方？”
方十娘恨声道：“阿史德仁号称慈丘县首富，县城无人不知。进入慈丘县城西门，右手边最华丽的府邸就是了。”
陆超突然抬起头来：“大嫂，困居于此肯定不行，难道没有什么去处？”
方十娘凄然一笑：“妾身如此模样，还能去往何处？三娘虽然年幼，倒也手脚勤勉。如果先生方便，收做婢女让她活命，就是大恩大德了。”
曹十九点点头：“七郎，你没有在外面走动过，好多事情不清楚。不光这里有河曲六州的胡人，我们那边也有啊。据老人们说，这些胡人是三十年前搬过来的，不知道害苦了多少百姓。”
陆超突然有些迷糊，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想起来。
曹十九催促道：“那位大嫂说我们是好人，让我们赶紧离开。”
陆超摆摆手：“事情没搞清楚，离开干什么？我进去看看。”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陆超弓身进入茅棚，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只有两米见方。
进来的右手边，两块石头架着一口小锅，分明很长时间没有生过火。左侧堆着稻草，上面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衣不蔽体。曹十九送进来的五个饼子，放在她头边。两个小女孩儿拿着半块饼子，趴在女人身上哭泣。
看见这么一副惨景，陆超只觉得口干舌燥：“大嫂，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看在两个孩子的身上，你也应该咬牙吃点儿东西。”
那女人偏头看了陆超一眼，眼中的火花一闪即逝：“小郎君好意，妾身感佩莫名。过了今朝没有来日，妾身命不久矣，何必继续糟蹋食物？”
这女子谈吐不凡，应该出身不错。可是这番话言不由衷，“过了今朝没有来日”分明另有深意。
陆超心头一震，顿时明白了：我这副身材，一看就是少不更事的少年，根本担不起大事，所以这位大嫂由惊喜而失望。看来不拿出点儿手段，自己说话根本没人信。
想到这里，陆超不动声色地问道：“大嫂，请恕我冒昧。可否把手臂伸过来，让我把一下脉？”
果然不错，那女人眼中又显现一丝火花：“小郎君是郎中？”
陆超一脸肃然，尽量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是不是郎中还在其次，普通疑难杂症倒也略知一二。”
那女人伸出右臂，态度依然大变：“有劳小先生了。”
陆超简单把了一下脉，又摸了摸女人的额头，看了看舌苔：“急怒攻心，外感风寒，饮食不周，体质羸弱，最后为邪气所侵，才有今日之病状。”
看见那女人想说话，陆超一摆手站起来：“大嫂稍安勿躁，区区病症无甚大碍。趁着天色尚早，我去去就来。”
闪身来到外面，陆超语气急促：“十九，你把钱都带上，马上返回镇上客栈，记住要以下东西：干姜两块、带根须的萝卜六个、带根须的白菜五棵、甘饴（红糖）半斤、鸡子（鸡蛋）十枚、盐巴两斤、粳米一斗。不论多少钱，快去快回！”
曹十九拔腿离去，陆超也朝河边跑去。
原来，那女人并没有什么大病，第一是饿的，第二是气的，第三是感冒。因为怄气伤肝，加上拖得太久，所以生命正在逐步消失。
治疗这种症状，并不需要什么珍贵药材，水沟边到处都是。后世山里面的赤脚医生就能办到，对于陆超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有胡椒通气就更好，可惜陆超不知道唐朝有没有胡椒，所以没有给曹十九说，他要到河沟边寻找两位草药。
忙碌到定更天，曹十九终于赶回来：“客栈博士是个好人，你需要的东西还是他帮忙，找到另外的店家才弄到，一共花了三百文。”
天色已经黑了，什么都看不清，陆超懒得关心这些细节：“你赶紧想法收拾柴草生火，我要把药材处理一下，现在救人要紧。”
忙到二更天，陆超终于熬出一锅汤药，这是治疗风寒的。他亲自给那女人喂下一碗，同时让两个小女孩都喝下一碗。然后煮了四个荷包蛋，女人两个，小女孩一人一个，这是补充营养。
所有的事情忙完，陆超已经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吩咐一声：“十九，马上熬一锅粥，让大家都吃一点，我已经饿得差不多。”
八九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先生，阿娘已经睡着了，还是我来熬粥吧。”
陆超表情僵硬地笑笑：“行啊！”
茅棚太小，曹十九在河滩上生了一个大火堆，升温、煮饭、照明，一举三得。
陆超仰天躺在火堆旁，双手枕在脑后闭目沉思。
一个少妇带着两个女儿，这种情况到处都是。可是一家三口不像乞丐，却比乞丐还不如，曹十九所说的河曲六州胡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更天的时候，八九岁的小女孩出来说道：“先生，阿娘想请你说话。”
陆超从地上一跃而起，原来那女人已经从茅草棚出来了：“外面河风大，大嫂赶紧到火堆边坐。”
“先生舍财救命，妾身无以为报。”那女人扭头对女孩说道：“三娘给先生磕头，拜谢救命之恩。”
陆超闪身跳到一边：“些许小事不过举手之劳，钱财乃身外之物，大嫂千万不要如此。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大嫂说说原委。”
有了妙手回春做铺垫，陆超说话的力度顿时大幅提升。
“妾身娘家姓名叫方十娘，夫家姓陈，是慈丘县商贾世家。”少妇在火堆边坐下，缓缓说出了事情经过。
河曲六州的胡人素无信义，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大唐立国以来没有安定过，每隔几年就会出兵侵扰边关城池，百姓苦不堪言。
开元九年（721年）二月，河曲爆发“康待宾之乱”，攻陷鲁、丽，含、塞、依、契六州，劫掠边民数千人。
朝廷命令朔方大总管王晙、陇右节度使郭知运、朔方道防御讨击大使太仆卿王毛仲，兵分三路平叛。
七月四日，王晙大破叛军主力，生擒贼首康待宾，杀叛胡一万五千人。七月十六日，召集四夷酋长观礼，腰斩康待宾于长安西市。
第二年，开元十年（722年）九月，康待宾余党康愿子又造反，自称可汗。兵部侍郎张说发兵追讨，生擒康愿子。
每年都打这种拉锯战，朝廷永远不得安宁。
唐玄宗一怒之下发布诏命，把河曲六州残胡五万余人，全部内迁至许州、汝州、唐州、邓州、仙州、豫州安置，让朔方千里之地空无一人。
方十娘接着说道：“唐州安置胡人一万二千多人，经过三十年的繁衍，已经不下八万之众。这些胡人虽然分田分地，但是他们不事耕作，专一贩卖、举息为生。”
陆超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安禄山、史思明起兵造反，叛军所过之处犹如风卷残云，就是绝大部分城池开门投降。要说其中的原因，起源于唐玄宗干出了“粟特人内迁”这种蠢事。
安禄山就是粟特人，在中原地区一呼百诺。粟特人不仅开门投降，而且马上调转枪头发起攻击。真源县令张巡，前期面对的主要敌人，就是叛降的粟特人。
粟特人的孩子会说话就进行经商教育，男子成年后必须独立经商谋生。史称：“男年五岁，则令学书，少解，则遣学贾，以得利多为善。”
粟特人没有丝毫亲情观念，父子兄弟之间每一文钱都要算清楚。他们贩卖的货物，包括丝绸、珠宝、珍玩、牲畜、奴隶，这也就罢了。
玄奘说粟特人“风俗浇讹，多行诡诈”。粟特人没有廉耻，没有信义，眼里只有钱，只要能赚钱，能够快速赚钱，他们什么都敢卖。
唐玄宗把粟特人迁往内地，他们不知道如何种地，很快就没饭吃了。怎么办？必须尽快赚钱！
什么办法赚钱最快？劫掠妇女不用本钱，而且卖人的生意最好做！
历史记载：振武军使张光晟，曾经查获一起贩卖妇女的特大案件。
回纥可汗突董梅录，到京师朝拜之后返回，带着数百辆乌蓬大车，一路上招摇过市，过关申报的是金帛丝绸。
振武军使张光晟，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于是命令军卒划破篷车，结果发现每辆车里面都有二十几个妇女。
粟特人贩运的主要商品是奴隶，大唐官府保护这种交易正常进行。但是，一次贩卖数千妇女，简直触目惊心。
中原地区大规模拐卖妇女儿童，而且屡禁不止，就是从唐玄宗时期开始的。被劫掠出去的中原妇女，全部廉价卖给了回鹘、突厥。
想到这里，陆超似乎有些明白了：“大嫂，你们躲到这里来，难道是因为胡人要抓你们？”
方十娘擦了一把眼泪：“胡人抓我们是另外的根源。前年朝廷铸大钱，我夫君手头无法周转，于是就找同县的胡人举债。没想到利滚利一年半下来，已经超过本钱的两倍，永远都还不清了。”
“他们不仅拿走我家所有的店铺、田产，还要把我们娘儿仨卖到关外去。我夫君据理抗争，可是胡人勾结官府，夫君和长男、次男被当场打死，爷娘也被勒逼至死，只有我们娘儿仨逃出来。”
粟特人全都放高利贷，甚至连皇子都找他们借高利贷，《唐书》里面有连篇累牍的记载，陆超是知道的。
但是，陈家被逼得家破人亡，还要把母女三人贩卖出去，陆超终于出离地愤怒了。
深吸了一口气，陆超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低声问道：“大嫂，说说你们借高利贷的胡人。”
方十娘摇摇头：“具体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叫阿史德仁，他通过贩卖妇女发财以后，买通慈丘县县尉胡适可，专门对外放钱获利。”
陆超抚摸着膝头的长剑，连头也没抬：“阿史德仁住在什么地方？”
方十娘恨声道：“阿史德仁号称慈丘县首富，县城无人不知。进入慈丘县城西门，右手边最华丽的府邸就是了。”
陆超突然抬起头来：“大嫂，困居于此肯定不行，难道没有什么去处？”
方十娘凄然一笑：“妾身如此模样，还能去往何处？三娘虽然年幼，倒也手脚勤勉。如果先生方便，收做婢女让她活命，就是大恩大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