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美人劫:红玉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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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是福是祸

    挽衣抱着陶姑的孩子来到雪素面前,雪素只是瞄了一眼,便知道是谁的孩子,盯盯地看着挽衣等她开口。

    “她疯了。”挽衣只说这三个字,雪素便又垂下眼睑,看着怀中自己的儿子,“她的个性太极端,早晚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好似并不为此惊奇一般,淡然说道:“她没有奶水么?”

    挽衣一时无言,雪素总是能猜中她的心事,却也无脸求雪素,雪素深叹口气,“抱过来吧。”

    “雪素姐……”挽衣无语凝噎,感激地看着雪素将陶姑的儿子递了过去。

    雪素放下自己的儿子,将陶姑的儿子抱在怀里,不觉间又叹了口气,“长得一表人才,却不知长大了会不会是个善良的人,你真的决定了?”

    “总是一条生命。”挽衣看着陶姑的儿子在雪素的怀里喝奶,脸上溢出母爱的笑容来,“雪素姐,我,为何一直没有孩子?”

    “你和韩将军四处征战,又聚少离多,今儿他受了伤,明儿你又病了,哪那么那么容易就怀上孩子,多调理些日子就会好了。”雪素心知挽衣在担心什么,她早就问过仇公子,仇公子说挽衣的身子没事儿,只是他二人这阵子太过波折,也就劝挽衣安心,不要太多虑反而不易怀上。

    挽衣仍是轻凝柳眉,但已不再愁眉不展。两个女人倒真像是两个当娘的,挽衣亦是学着雪素照顾起陶姑的儿子。

    “良臣,你给陶姑的儿子取个名字吧。”挽衣将陶姑的儿子放好,回到韩良臣身边,撒娇着说道。

    韩良臣已经被陶姑气得恨不得再也不见这个孩子,现在反而被挽衣抱到自己的房里来,哪里有心情去看这孩子,只是因为挽衣才忍着不发火。挽衣知道他此刻有多生气,笑着偎进他怀里,“你看他小小的多可爱,你去看看嘛。”

    “够了!”挽衣万万想不到韩良臣会突然呵斥,“挽衣,你善良,你可以去关爱这个孩子,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挽衣委屈地凝视着韩良臣,不禁有些难过,“挽衣怎么会不知你心中的凄苦,可,可这毕竟是条人命,是个生命,你真的不能尽释前嫌,爱这个孩子么?”

    “不能,我做不到。”韩良臣刚刚在挽衣去雪素那儿的时候思来想去,试图接受这个孩子,可终是在看到这个孩子时,心里翻江倒海般痛苦,那些被陶姑戏弄与股掌间的往事历历在目,叫他如何释怀?难,太难了。

    “良臣……”

    “我们自己生一个不好么?把这个孩子送给一个好人家去。给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好好抚养长大,同样是帮他积福报。”韩良臣不愿听挽衣劝自己,连忙说道。

    “可……”挽衣也知道这不外乎是最好的办法了,她转眸看看那个婴儿车里的影子,不知为何即使她再恨陶姑却不恨那个孩子。

    “不要说了,明儿我就让人去打听,有没有没有子女的人家,将孩子送走。”韩良臣下了决心似地不容挽衣反驳。

    那一夜,挽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韩良臣亦是佯装熟睡,背对着挽衣,听到她不断的翻转,也不出声,也不动,他不想让挽衣再劝自己,他怕被挽衣劝动了。

    次日清晨,阳光照进屋子,四处里金光万丈,这样一个明媚的秋晨,十分舒爽。

    挽衣昨夜折腾到很晚才睡,韩良臣亦是不知自己何时入睡的,两个人睁开眼睛时,才发现他们是面对着面的,四目相对,静默之中又像是秋波颇传,挽衣伸手钻进韩良臣的怀里,也不说话,韩良臣轻轻搂着她,爱抚,亲吻,疼惜。

    “可能又要打仗了,我们居无定所,到底是不适合带着个婴儿的。”韩良臣开口又劝挽衣。挽衣闻言看着韩良臣问道:“又有战事?”

    “内忧外患,战事连连,或许我们又要走了。”韩良臣长叹一声。

    自从韩良臣招安了陶姑之后,朝中但凡有讨盗之战都让韩良臣前去,韩良臣又屡立战功,连升几级,这时已经 长定国军承宣使,转官阶三级。

    建炎元年九月,金人准备南下江浙,赵构为避战火,从十月初二开始欲乘船 “南巡”,说是南巡,实则逃难,做好了偏安一隅的打算。而这一次赵构让韩良臣带领所部扈从护驾。

    因走的匆忙,挽衣便以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收养陶姑的孩子为名,又将孩子带上了。韩良臣亦是无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去管挽衣。陶姑被他们留在大名,找人照看,只望她可以安度余生。

    韩良臣禁不住挽衣的软磨硬泡,终于给陶姑的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刚。”希望他坚强地成长,挽衣为此兴奋不已,韩良臣不解她那么希望仇人的孩子。

    “韩刚。”挽衣默念。

    “为什么叫韩刚?”韩良臣正看着兵书,听到挽衣兀自念叨,连忙打断她。

    “韩刚不好吗?”挽衣仍未回过神,喃喃地说道。

    “当然不好,为什么姓韩,他,他应该姓,姓陶。”一时间,韩良臣也不知那孩子应该姓什么才好了,陶姑最终也没说出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只是这些天,韩良臣理清了思路,觉得这个孩子大概就是刘广义刘师爷的,如此刘广义的死也就有了由头,想必是刘广义知道了陶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才会被灭口。这样一想起陶姑,韩良臣便会情不自禁地紧锁眉头。

    “这孩子生在韩家军,就是韩家军的孩子,当然要姓韩了。”挽衣却说得振振有词,不止如此,还找到一个让韩良臣无法拒绝的理由,他只能气恼地看着挽衣,被这个博爱的小女子搞得没了原则一般。

    挽衣像待自己孩子似的和雪素一起带起娃来,随着陪队东奔西走,也不觉得辛苦。

    可这等悠闲的日子不长,因高宗走得仓促,护驾队伍除了韩家军还有一些其他队伍,这样一来,十分混乱。没多久便有兵作乱,左正言卢臣中立在船上叱责乱兵,结果被乱兵所逼,坠水而亡,赵构闻此,令寻找卢臣中的尸体。而在把这忠义之士打捞上来时,他仍是坚持着挺立,视死不屈的样子,传为佳话。

    但这样的事发生在军中,韩良臣脱不了干系,被朝中权臣一点点压抑,还有人进言,来惩御营主管韩世忠的责任。殿中待御史张浚弹劾韩良臣“师行无纪士卒为变。”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最终被降至观察使。

    挽衣见韩良臣上朝回来郁郁寡欢,凑到近前,娇道:“今儿,朝上有事?”

    韩良臣回首间便看到那个婴儿,“若不是他,或许还会好些。”气不打一处来,吓得挽衣叫人连忙把婴儿抱走了。

    “干嘛把怨气发在孩子身上。”挽衣也有些恼了。

    韩良臣喟然长叹道:“这孩子不吉祥。”

    “胡说!”挽衣不知朝中争斗得厉害,只顾看着他那张阴沉的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挽衣只觉得有事,怎么问他都不说,“你也知道若是我想知道,终是会想到办法的。”

    韩良臣仍是不作声,看了挽衣一会儿,便又跑到自己的书房夜读去了。

    挽衣不甘心,他知道只有一个人可找,那就是孙校。

    孙校见是挽衣来了,连忙让进屋去,清兰就在里面做家事,见到挽衣总不那么友好。心里因陶姑而存的芥蒂一直都在。

    孙校将朝中的不公之事讲给了挽衣,挽衣亦是理解了韩良臣一般,辞别孙校便去了书房,进门直扑进韩良臣的怀里。

    “挽衣?你这是怎么了?”挽衣略带哽咽地说道:“是我不好,没有多为你着想,还要收留你最不愿意看到的孩子,我真的太任性了。”

    韩良臣不知挽衣这般是所为何来,不禁苦笑:“到底怎么了,让你如此伤心?”韩良臣复又问道。

    “我听孙校说了一切,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你?”挽衣抹一把眼睛,凝视着韩良臣问。

    韩良臣不禁笑道:“从你爹的事上去看,我是不是已经很是有失有得了?又何必去在乎那么多呢?我杀敌是为了保护大宋,又何必在乎一个官衔?”

    挽衣真正爱他,敬佩他,便是他如此坦荡的心胸,他总是能豁达地去看待一切,可他为何偏偏放不下陶姑这件事,亦或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太生,才让他如此不愿妥协吧。

    “良臣,不要再去和陶姑计较,将那个孩子抚养长大,也算报答陶姑对你的一片深情,无论怎样,她带着一万兵卒归顺韩家军,韩家军的队伍越来越充实强大,兵强马壮,陶姑也有所功劳的,现如今她已得到惩罚,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呢?他不是害人精,若是你能善待他,我想我们会越来越幸福。”挽衣句句肺腑之言,渐渐融化了韩良臣,他终于肯走到那孩子跟前,正眼去看看那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