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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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沉沦 失踪

    后来,她竟睡着了。只一小会。

    青春正满的胴体体温上升。37.1度,37.2度。

    这个体温最适合情人之间的佳期幽会。

    会疯瘨。

    会近于眩晕。接近于断气。

    白衣女子冷惠与二号首长人中之龙祝秘书长,经过漫长的12小时的等待,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消魂夜。

    迫不及待。

    一触即发。

    如饥似渴。

    老戏新做。

    幽会如火如荼。

    却不知祸之即至。

    夜,蠢蠢欲动的夜。

    不安分的夜。

    惴惴不安的夜。

    有着野百合味道的夜。

    落叶腐朽味道刺鼻的夜。

    梅雨季下完一场透雨后,突然温度陡升。

    人受不了,动物受不了。心脏不好的老弱病残均受不了这酷热。

    唯有檐下的藤蔓,一夜游爬出数米,活力四射。

    藤,有时作为一种植物藤蔓,可以类比于某类女子。攀附,捆绑,爬行,利己……却袅袅依依,葱葱茏茏,美人眼目。

    夏季是藤蔓的季节。

    离樱园一箭之遥的新秋妃公园,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汉白玉的秋妃雕像周围,突然出现了方圆数百米的大窟窿。

    这窟窿深不见底。

    这么说吧,那个汉白玉的秋妃雕像不是倒掉,不是被盗,而是没有了,仿佛那里本来就一无所有。

    不是,不是一无所有,而是只有一个大洞。

    一个朝着天空示威一般的大窟窿。

    据推测,秋妃的雕像应该到了万丈深渊,永不见天日的洞底。

    这事与廖梅如的暴毙发生在前后不到一周的时间里。

    让人大骇。

    让不迷信的迷信了,让迷信的拍着大腿开始说书一般滔滔不绝了。

    那些长舌妇,本来还在窃窃私语,幸灾乐祸。

    眼下,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似乎对每个江洲人都不是吉兆。

    一个汉白玉雕像不见了。

    秋妃不见了,她高高挽起的发髻,漂亮的脸蛋,纯洁无瑕的皮肤,望穿秋水的眼眸,这一切都不见了。

    连同她脚下的一片荷塘。

    六七月正是莲荷绽放,蜻蜓初立的季节。

    荷,盛开的粉红的粉白的荷都不见了。

    随着地陷万丈,江洲泽国多少年来自诩的宜居之所,遭到了根本的动摇。

    颜涓若跟着冷惠一路狂奔,当然,不是他们跑步前进,而是一刻也没停,去了事发现场。

    他们中一个是因为母亲的出事地点就在新秋妃公园附近,一个是因为她的樱园就在新秋妃公园附近。

    这么说吧,樱园与秋妃公园只隔一条有着红叶石楠作篱的小路。

    事关自己,都想去看看究竟。

    等他们赶到,已有上千百姓围在大大的坑前。

    天空异常的蓝。

    一架飞机刚刚飞过,留着一条雪白的气雾开成的直线,从江洲上空斜过,直刺天幕。

    阳光灼热。

    热风让人头疼。

    颜涓若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了她——罗莉。

    这个女人并不能让人一目了然。

    而是,在她周围,有一群穿着黑色长裤的官员,簇拥着这个在江洲权力位置最高最大的女人。

    有两个年轻帅气的男人争着为她打太阳伞。

    看来罗市长从高高原回内地,不按规定休息三个月,让身体适应,就匆忙上马了。

    已奔走在工作的第一线。

    怎么地,江洲180万百姓,就要靠她拯救了。

    江洲的时代,在廖梅如还没有被埋进泥石之中,就已经在改写。

    不过,依颜涓若对她的了解,罗莉的野心可真不是一点点。

    江洲的市长抑或书记,都盛放不下她的抱负。

    给她一个市长干干,恐怕在不久的将来,是不够的。

    罗莉站在那里,颜涓若看不清她的表情。

    退回去四五百步,上了一个山坡,如果再登高一点,会看到新的行政中心主楼,是座十八层,外加地下三层项上架空一层的方方正正的建筑。

    奇怪的是,这座江洲的新地标,新的行政中心主楼,在建筑物的第十一、十二、十三层之间,是中空的。

    说中空是初步印象,其实,这座大楼在刚落成时,江洲的老百姓热议了九九八十一天。

    行政中心主楼,在中心位置掏空了,只有一条硬朗粗犷的直线相连。

    那么,这座楼就是一个象形的汉字:日。

    日?

    真的是“日”。

    这个日字楼面对的是,远处一座绵延的山脉,穹窿山高挺,穹顶山浑圆。

    近些,一面大湖泽,周边长满水生植物。

    夏季的鲨植物大都开着紫色的花。

    水自飘流,水浮莲,水花生随波逐流。

    洪水正在生成,水生飘浮物们,向着下游连爬带滚地飘,想小女生一样惊慌失措。

    疯了。

    老百姓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市委书记、市长对这个“日”字这么有浓厚的兴趣。

    这就不说了。

    毕竟老百姓不懂建筑之美,之玄妙。

    江洲自从穹窿山隧道开挖后,江洲百姓历代以来,自以为的风水宝地,变得灾难频频。

    罗莉市长怎么处理的,颜涓若会有机会弄清楚。

    这不,早在前天,颜涓若就得到了姑姑的电话,说罗市长要亲自给颜家办一个聚餐会。理由说了一二三四点。

    颜涓若无心听,但细心的话,也没有什么价值,因为每一条都是官话。

    罗莉的官腔打的很正。

    好吧。

    就在今天晚上,在老市中心的一处最正的五星级酒店,颜老省长、颜涵珍、颜涓若将被作为主邀请对象,陪同的人不多,罗莉这点处理得不错,只是她,及政府办的两位老臣。

    当然,那位爱穿红色棉麻衬衣的秘书长是少不了的。

    他说到底是政府的总管。

    颜涓若通过偷窥,绝对是无意的撞见,已经知道冷惠与他的关系。

    且两个人时间之久,已计不清,因为两个人居然在饭店的大厅里,吵了起来。

    虽然是吃醋似的打情骂俏,但已撕破脸。

    不过,这两个人,等着他们幸或宠的异性,应该是排长队的。

    备胎可以开一个公司,从不缺货。

    颜涓若忽然有种想看大戏的怪念头。

    这个秘书长,酒后会不会去见冷惠。

    冷惠会不会答应他的求欢。

    因为昨晚的偷听中,这两个人意向上是要苟合一次的。

    情人之间的怨,赌气,大凡一次苟合就会更加情浓。

    不过,颜涓若,你要弄清楚这个做什么呢?

    冷惠在你之前,有情况,在你走后,情况会一直有下去,你操什么心。

    说着玩。

    颜涓若到这个到底也不是什么正常正经的主。

    那晚的聚餐罗莉市长是主请,颜老省长是主客。

    大家静静地说话,客客气气地聊些天气之类,没有人去说什么天坍地陷的事。

    气氛沉闷。

    饭只吃了一个小时,颜老省长就告辞了,年纪大了,晚上出来吃饭,是给人家请客的面子。

    颜涓若跟着姑姑一起离了席。

    颜老省长的侍卫专程来接他回去。

    就像一项特殊任务,罗莉完成了。

    还没叹口气,电话不断,听起来是关于防汛的。

    江洲水多,江河湖泽多,并不怕淹。

    但靠近穹窿山现在有了一些建筑,这是今年的重点布防点。

    “通知相关部门,樱园附近不得住人,全搬走,对,不能住人,一个也不能住。”

    “是,是我说的。樱园的每个客房,已登记住宿的全部分解到市区各大高档酒店。另外,樱园的负责人通知到位没有?”

    “什么?没有,冷惠他人呢?是,一定要她亲自抓人员遣散问题,这是大事,不得含糊。”

    罗市长紧接着拨通了政府秘书长的事,这个人表面慈祥温和,实质上老奸巨猾。

    罗莉年龄不大,但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好吧,政府的秘书长,境界不可能与她这个市长一样高,何况晚上8点以后,人家自由行动也无可厚非。

    夜,蠢蠢欲动的夜。

    极不安分的夜。

    让人惴惴不安的夜。

    冷惠与政府秘书长,经过一个漫长的白天,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消魂的夜。

    空气潮湿。

    知了有气无力地叫。

    这两个熟男熟女,在晚上六点,就早早地把自己锁进了樱园的一个隐秘包间。

    这个包间平时是空着的。

    偶尔接待来自京都的神秘高官。

    偶尔一两次,有时一年也接待不了一次。

    空关着。

    因此,没有人想到这个比总统套房还稀有的房间里会有人。

    冷惠对某些事的热情,让人匪夷所思。

    她没有吃饭。

    而是带了吃的进了总统套房。

    然后呢,洗自己。

    每一处洗。

    然后,养颜。

    在所有等待那个穿肉红色棉麻衣的男人到来的时候,温习着过往种种。

    后来,她竟睡着了。

    只一小会。

    青春正满的胴体体温上升。

    37.1度,37.2度。

    这个体温度最适合情人之间的幽会。

    会疯。

    会接近于眩晕。

    接近于断气。

    那个在政府养尊处优,大腹便便的男人,其战斗力远远高于一些商人、教授、总经理。

    所以,冷惠即使再吃醋,也舍不得放手。

    这一切,正应验了一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在两个人鏊战了数个回合,精力要靠红酒、咖啡、药刺激的情况下,两个人仍像绞股糖一样,分不出你我。

    冷惠,你的欲壑难填,让人心疼。

    秘书长,江洲处于风雨飘摇中,你这是作世界末日的垂死挣扎吗?

    冷惠。

    是,这个女人,白天是纯洁天使,不食人间烟火,可是,一旦到了下雨、黄昏、心情不好、空虚,她只能求助于异性。

    不管是谁。

    只要一个眼神。

    好了。

    总编套房与两个人的沉沦是一个频率的。

    樱园与秋妃公园仅仅隔了五里路,2.5公里。

    这件新闻在第二天并没有曝光。

    原因是,整个樱园全陷落了。

    在江洲市的东南方,穹窿山系的脚下,十公里长的地面全部陷落。

    这真是震惊中华的新闻。

    冷惠的失踪。

    政府秘书长的失踪。

    除此没有其他人遇到灾难。

    这两个人的关系,江洲人心照不宣。

    但这并不能说明,樱园的陷落,一定是这两个人失踪的主因。

    罗莉市长在这次人员遣散中是立了功的。

    在江洲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种遣散。

    麻痹大意惯了。

    要不是罗市长来这里任职,估计,穹窿山系的坍陷,死的人不是两个,而是上百上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