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烟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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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难得糊涂

    将近八十岁的老人,就算是不严重,又能好到哪里去。再说脑梗塞这种病,一旦得上了,年轻人也得落个半残。医生说的不严重,只不过是没有当场送命而已。

    等把父亲安稳到病床上,扎针输液,一切安顿好以后,吴倩就第一个忍不住了:

    “这得让杜晓峰家负责!你爸根本就是让他家那老混账给气的了!报警,让派出所处理这事!”

    凌云本来还没想到这里,他正在惊慌和悲痛中呢。但是吴倩这么说了,他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默许了吴倩的报警行为。

    吴倩直接把电话打到派出所小王警官那里,但可能是因为出警地点太远的问题吧,吴倩高一声低一声的说了好一阵才挂掉电话,对着凌云说:“好了,派出所正在赶来。”

    派出所到凌云家还不到两公里,但是到县医院有二十多公里呢,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小王警官才赶到。

    仍然是毫无意义,小王警官就像电脑程序一样,似笑非笑的脸犹如一张千年不变的照片,甚至昨天才跟派出所发生过不大不小的冲撞,凌云都怀疑,小王警官是不是丝毫都不记得。

    “材料已经录好了,你们看一下,没有遗漏什么的话就签个字。”

    小王警官伸手把记录本递过来,依旧是温声细语。

    “这一次你们派出所还是不了了之?”

    吴倩努力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害怕惊扰了沉睡中的老凌头,

    “现在说着些还言之过早,毕竟只有你们一方的叙述,我们派出所要去采集对方的笔录,还要去找医生了解病情,病因跟吵架有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等等。”

    小王警官耐心的解释了一番,并且随即还给了一些善意的提醒:

    “你们最好也去收集一些对自己有利证据,不让案件的后续变得太被动。”

    “比如什么样的证据?”

    凌云开始跟小王警官讨论细节。

    “人证呀,现场都有谁在?听到了对骂的是什么内容?人证很关键的。”

    小王警官给出了解释。

    “……”

    凌云无语。

    据说自己打熊玲霞时,喝止自己的老头已经去派出所录好证言了,然而从盖房子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争执,自己家一个证人都没找到。刚开始的时候街坊们还会去安慰一下凌云跟吴倩,说杜晓峰家太过分等等,到后来,安慰也没有了,一有争执没有一个街坊到场。

    这不恰恰说明了,是杜晓峰家人缘太好,自己是万人嫌弃的坏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这里很讽刺。

    小王警官走了。

    大姐二姐他们两家的人也走了,都呆在医院里于事无补,还是回去轮着来伺候老人吧。

    吴倩去了洗手间,凌云自己坐在父亲身边,认真的看着沉睡中的老人。父亲睡的不安稳,苍老的脸孔不停的做着些奇怪的动作。

    这时候吴倩的手机响了,女人的习惯,手机总是到处乱放。

    凌云拿过手机,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随手就按了接听键。

    不是故意要验证什么,也更不是无意识的动作,夫妻之间,在潜意识里总想探究一些对方的生活,打工的时代,分居多过团聚,彼此之间空白区太多。

    “宝贝,想我了吗?”一个浑厚的男中音,有些轻浮。

    凌云屏住了呼吸,一声不吭。

    双方沉默了两秒,那边又响起了声音:“喂,喂!能听到吗?”语气庄重了一些,凌云仍然不吭声。

    继续沉默。又是两三秒,电话那头声音又响起:“请问你是小霞吗?”

    凌云憋不下去了,只得回答:“不是,你打错了。”

    “哦…对不起,打搅您不好意思。”对方挂掉了电话。

    懒得追究,懒得追问,这就是一个打错了的电话。

    质问又能怎么样?捕风捉影的事,也拿来损伤双方少的可怜的感情,夫妻间的信任就这么一钱不值?要是费尽心思,证实了这就是一个打错的电话,夫妻间的信任值肯定要归零。

    年轻的时候,凌云和所有的男人一样,对自己妻子的标准就是完美无瑕,从一而终。对方但凡敢有一丝丝越界,轻则分道扬镳,重则同归于尽。

    结婚八年了,吴倩从乖巧依人一点点进化到撒泼蛮横,凌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离婚的念头也不止一次闪过脑海。

    生活不是温馨浪漫,也不是快意恩仇,恰恰相反,生活是无奈,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离婚想想容易,真做出来了,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就是一次死亡后的重生,拖着负累,带着伤痕,面对有可能更加凄惨的未来。

    关于纯洁,关于忠贞,大男人们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任何一个男人都有处女情结,不计较是现实所迫。凌云非常庆幸吴倩交给自己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女人,让自己的婚姻在一开始便了无遗憾。

    但对于现实中大部分的男女,新婚之夜,当丈夫发现了自己的新娘不是完璧,作为妻子的一方,应该怎样面对丈夫失望的目光?

    爽快承认了吧,自己做过的事就得自己负责,再说对于这样的时代,这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你错了女人!让我来告诉你,大男人这个名词的背后,体现的是一个多么幼稚的心理,这种心态,在很多时候需要谎言来满足。

    你打死都不要承认,有智慧的就编织一些完美的理由,没有智慧也不怕,装傻。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落红,我不知道结婚还要做这样的事,我就是只小白兔,我什么都不懂。

    一脸茫然,一脸天真,可劲把自己的男人当最傻的傻子糊弄,他愿意。

    世间的美好是用美丽的谎言铺设的。男人最终一定会逼着自己相信这个笨拙的谎言,自己的妻子那么纯真,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怎么可能发生过那些不可描述的场景?科学不是说了嘛,没有落红,很正常的。

    婚前要求纯洁,婚后要求忠贞。所以这是同样的道理,只要没能捉奸在床,女人一定要坚持,那个男人,我们就是纯友谊,我们就是纯闺蜜。

    所以这就只是个打错了电话而已。凌云坚信,甚至很后悔去接了这个电话。已经乱成了一团糟,何必再给自己找这样那样的麻烦?

    凡人的生活没有诗和远方,只有眼前的苟且。认真了,你就输了,不管是什么结果。

    难得糊涂,处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