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喜我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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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四节 竹马心

    虽说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县令,但这事还是挺多的,不,是很多,而且很难。开封上上下下管案子的人不少,上有太守刺史及巡抚,下有里正里旭等乡官,而能递到他手上的案子,就说明不简单。何况,他一个县太爷不仅要管理这些案子,开封府的司政农业教育他都要管。

    哪家农户家的小孩儿到了年龄还没有书读他得管,哪家的闺女外出多久了还没有回家这种事他得管,哪里出现了盗贼强盗抢了外地来经商的事他得管……当官难,当一个好官更难。以至于,现在他连歇下来看会儿书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抽个空好好陪陪母亲。

    小县令坐在书房中开始打小差,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把娘亲接过来?他这刚上任还没来得及回老家把娘亲接过来就被一系列的事缠住身了,娘亲在老家又没人照顾,爹也早走了,娘一个人孤苦伶仃,一定很想念我回去看她……就这样想入了神,早忘了手中做的事,结果墨水弄了一纸,衣袖也不能幸免。

    “长衍?”一声轻唤把沈县令拉回到现实。

    “子伯?”沈县令有些愣愣的看着站在门前的人,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不知道。

    “你在做什么?”

    “我?”小县令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口中的子伯把他的手拿起来,才知道自己做的蠢事,“啊,这真是……”

    子伯一边帮他擦拭墨水,一边轻笑:“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子伯名叫杜乘川,从小与沈言生交好,但杜乘川和他不一样,子伯自小是富高权贵家庭的子弟,而他呢,是自小家里没钱没势乡里邻居谁都能够欺上一脚的小户人家。而子伯本能够凭借一家权势得到更好的官职更好的发展,却不知为何不顾家人反对来到开封县做着县城里比自己还低一等级的县臣。

    这些事他现在想不通,等到想通了的时候他也只能哀叹道,何苦。

    不过这样也好,原以为自己来到陌生地区没人互相照应,一切没一时半会儿都熟悉不过来,不免会搞错搞砸某些事。如今有了子伯,还会帮自己打理一些事情,沈县令当然一百个高兴。子伯人好又温柔,通情达理又才学五年,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他自己是十年寒窗一步一步考取功名爬上来的,但即使如此,很多人也称他功名路途上一帆风顺得简直令人嫉恨。后来沈言生才知道,自己这‘一帆风顺’的背后原来是一直有贵人相助。

    “我在想,什么时候把母亲接过来。”

    “伯母?接过来也好。”

    “你也这么觉得?”沈言生抬头看认真为自己擦手的子伯。

    “接过来你们母子团聚不是更好么?”

    听到这话,沈县令当然高兴,可刚露出来笑脸没多久又瘪了回去。“可是,最近事务太多,我哪有时间回去啊?”说完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杜乘川。

    杜乘川一看这眼神,就知道这人脑子里肯定又在打什么主意,八成是要让自己帮忙,可无奈的是,自己绝对会答应。受不了沈言生撒娇,受不了他信赖自己,更受不了凡是沈言生的事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到的自己。

    沈县令露出一口白牙,“子伯,你看这事,我来回一趟最少也要花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这些日子里要是县府没人,案件事件肯定都堆积如山了……”

    明明应该一副乞求的模样,为什么这个人可以笑着说得好像事不关己?活像只小狐狸,不,成了精的老狐狸。

    “你觉得这该怎么办呢?”某人故作焦灼姿态,眼睛盯着桌上的文件,余光却一直打量着一旁老好人杜乘川的表情。

    不多时,杜乘川脸上出现了小县令期待中的表情,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气,每当这时,他一定会说,好吧,我帮你想想办法。

    “好吧,我帮你想想办法。”

    “噗呲……”沈言生没憋住,不小心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沈言生摇头,脸上那个笑意却未曾消减,“子伯,你人真是太好了!”

    被沈言生如此夸奖,杜乘川却定住了,有一些隐藏了多年的心思又浮上心头。他很想问出口,在你眼里,我仅仅是人好吗?可是这些话,又不敢说出口。长衍从小到大还没有接触过情爱,如今这么大了还没有说亲谈婚,对这些事当然也不能理解。他连女儿家的手都没有摸过,更别说是同为男儿身的自己。

    更何况,长衍一直把自己当做邻家大哥哥,这种照顾了自己十几年的大哥哥突然有一天跟自己告白说喜欢自己,他是不是会一阵恶寒?又何况,他是读书之人,饱读诗书儒家经典,不知道对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这些事是个怎样的看法。杜乘川一直很想问,却又吞吞吐吐不甘问出口,只是害怕沈言生会怀疑,会看不起自己。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这首诗,是不是对我的真实写照?

    最后,我还是只能在夜里一个人拖着一块圆玉,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

    只不过后来杜乘川才后悔,他也本该想到长衍是个心肠软的人,可就是自己太畏手畏脚。结果自己培养了十几年的花朵,就白白被别人摘了,平白给人家做了多年的嫁衣。他的确苦不堪言,可又能怪别人吗?还不是因为自己太胆小,没有做出行动的勇气,就只能眼睁睁看人被夺走。

    “那你什么时候走?”杜乘川好不容易收下心思,他一直隐藏的很好,怕被沈言生发现,怕因此得了沈言生厌恶。他的爱真累,可是他愿意一个人默默承受。只要是看见沈言生过得好好的,他开心,那么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嗯,后天吧,府中有些事还要处理。”

    杜乘川点头,“好!”

    杜乘川是在县令府留过午饭后才走的,他本是想来看看沈言生过得还好不,看到人后放心不少。只是,意外又替他揽下一件事,这倒是意料之外。不过从小到大自己帮他的事还少吗?不差这么一件。

    两日过后,沈言生真的走了,杜乘川这开封县第二把手就暂时接了第一把手的位置,比起沈言生那时更是有的忙。可是沈言生却高兴得很,骑在马上一路哼着歌,歌声在路上久久不散,和风伴鸟,莺歌燕舞,乱花飘絮……此景此人,一幅美画。

    “县爷,这路都赶了这么久了,停下来歇歇吧?”一个年过不惑的大叔对沈言生说道。

    此人名叫吴圆,是沈言生母亲家的一远房亲戚,听说沈言生飞黄腾达后前来投奔。沈言生叫他圆叔,如今在县令府做着管家这一职业。圆叔吃苦耐劳,人也挺老实,沈言生对他很信任。

    沈言生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两个侍卫,看他们大汗淋漓,圆叔也有些累了,于是答应停下来歇息歇息。倒是自己太心急,自己骑着马当然不觉得累,可这三个人都是徒步行走的呢!

    这三人看见县爷终于停下,心里打呼感谢苍天,于是便没样儿坐在路边休息了。沈县令人好是人好,可就是太抠门儿,开封到杞县至少也有两天路程,居然没有一个马车。话说沈县令,您坐在马上颠簸这么久就不累吗?

    “圆叔,这路还要走多久啊?”随意坐在地上,别说,没练过家伙骑马那么久还真有点儿累,一想到可能今晚到不了家,沈言生心中一时有些焦急。

    “县爷别急,照我们的速度,应该明天中午就能到了。”

    “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沈言生有些失望,嘴里叼着根草,就这样躺在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

    思乡之时,路途在游子眼里才是最长的时候。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沈言生现在举头望白昼,不低头依然思念故乡。

    正想念间,耳边突传来铮铮马蹄声,听起来很快很急,想是这些人一定在赶路。

    沈言生起身观看,只见两匹烈马如风一般从远处奔来,踏起一片黄沙,后方的还未落下,前方又接连而来。

    马上男子气贯如虹锋不可当,沈言生啧啧咋了两下嘴,真有气魄,最后只能在心中如此感叹羡慕。当何日,我也能卸下这一身斯文幼稚,和他们一样如风如雷,想想,还是很美好。

    在后面骑马的那男子眼角瞥到站在古道旁的少年,这一回眸,怎么说?外来始一望,写尽平生心。

    番外《蓬莱仙岛3》:

    竹林里一块空地处,大师兄教小师弟蓬莱剑法。竹林青脆,色彩绿得可爱,环境如此清幽,让大师兄很满意。小师弟在纷纷竹叶落下中舞剑,同样一身青衣,也如同一片竹叶,在空中飞舞。大师兄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在这幅情境中沉醉入迷,只知道清醒过来时,小师弟睁着大大的眼睛站在面前盯着自己,俨然一副‘大师兄你觉得我练得怎么样’的样子。

    “大师兄,我练得好吗?”

    小师弟这一套蓬莱剑法是这届弟子中是他见过练得最好的,但不知为何,他选择这样说:“是很不错,但有的地方还有不少瑕疵。”大师兄说话时脸上表情冷冷淡淡也一层不变,“你过来,我亲自叫你。”

    “哦……哦!”大师兄亲手教他?怎么教?

    然后竹林之中,大师兄握着小师弟的手,站在他身后纠正他的动作。遥远想看,两具身体似乎交相重叠。

    大师兄偶尔低头就可以看见小师弟头上的发旋,闻到小师弟的发香。握着小师弟的手心滚烫滚烫的。小师弟的手好软好细啊,小师弟身上的味道好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