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十四节 困兽
“你……你怎么来了？”
杨玪沉默的走过来，静静看着五灵芝，然后俯身抱住他。看见了五灵芝，看见这个人就在眼前，他浮躁的心慢慢平静。
“她跟你说了什么？”
五灵芝知道杨玪口中的她是谁，但他装作不明白：“谁？”
杨玪放开五灵芝，换搂着他肩膀，这样才能和他的眼睛对视，“你知道。”
“哦，”五灵芝强扯出一个微笑，“是杨夫人吗？她没说什么，只来问我要一味药。”
五灵芝说话的时候，杨玪一直用一双无比虔诚的眼睛盯着他，不漏过他脸上变化的一丝一毫。五灵芝的眼神在闪躲，说谎时都这个模样，还当他是三岁小孩吗？杨玪心中暗嘲。不知什么时候起，五灵芝觉得杨玪的视线如针尖一样尖锐锋利，锐利得五灵芝不敢再和他对视。他的回答破洞百出，他只希望杨玪能如以前一样信任他。
“你说谎。”说完，杨玪站起来就要走。
五灵芝的手握成了拳头，看着杨玪的背影，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想杨玪就这样离开，他想留住杨玪把话说清楚。最后一腔焦急化为一声怒吼：“杨玪，你回来！”
而如他所愿，到了门边的杨玪，又折回头回到五灵芝身边。杨玪再不满五灵芝的谎言与懦弱，可说到底这还是他全心全意喜欢上的一个人。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没一个人说一句话。仿佛是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般。最后，还是杨玪输了。
“你答应过我，不会弃我。”
“……”我又没有！
杨玪看五灵芝握着拳头却没说一句话，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还有更多的害怕。“那约定还算数么？”
听到杨玪妥协的声音，五灵芝拳头握得更紧，心也揪着疼。他抬头看着杨玪，眼里充满乞求，那约定还算数吗，不算数行不行，你在让我任性一次行不行？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看着五灵芝这般模样，杨玪竟自嘲笑出了声，他抚上五灵芝的脸，“呵，阿灵，为何这般看着我？”
五灵芝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他只要眨一眨眼睛就会掉出来。他死死盯着杨玪，咬紧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别哭，我心疼！”
终于忍不住，眼泪如掉线的珠子，一粒一粒顺着五灵芝脸庞往下落。五灵芝握住杨玪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我，我会，会治好你……”
他想起他说的那句话，喜你成疾，药石无医。
“治好我？”杨玪看着五灵芝的温柔的眼神突然变得戾利，五灵芝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望的眼神中带着狠，还有恨，“你拿什么治，你凭什么说你可以就可以？”
“……”
“你根本不懂我！”你不懂我的偏执和痴狂，不懂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不懂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
“等我！”留下这句话，杨玪就走了。这回，任五灵芝在背后怎么吼，杨玪也始终没有回头。
杨玪走后，五灵芝站在屋子里，无声的流泪。黄郎中来了，他还是没止住。这个时候，只有师傅还能给他一点依靠。
“师……师傅……”五灵芝哽咽着。
黄郎中看五灵芝这样，心也是针扎般的疼，他亲眼看着长大的灵芝哟，命苦哟。黄郎中把五灵芝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师傅早就知道了。灵芝啊，还是早点放手吧，不然来不及了。”黄郎中想起阿宝，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经历过的事，这样的事，哪有设么好结局的？
五灵芝也想，放手？可是师傅，已经来不及了啊。
杨玪回到国公府，在大门处碰见在那等候的杨夫人。既然已经知道了，从某些角度来说，杨玪肩上少了一些包袱。
“去哪儿了？”
“宝芝林。”
“……”杨夫人气结，“你……你该知道怎么做才是保护他。”
杨玪只说：“得不到的，何谈保护？”
这句话，让杨夫人气得说不出话。“那好！”
母子俩分道扬镳，心里想着自己的事，也猜着对方心里的想法。杨夫人知道轻易动不得五灵芝，不然杨玪会恨她一辈子，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杨夫人可不想招杨玪怨恨。那么，还是只能在五灵芝那里想办法，让他自己离开杨玪。杨玪也知道，杨夫人不会动阿灵，但是啊，阿灵到底会怎么想呢？
这件事本只有杨夫人知道，她是不想告诉杨忠的，老夫老妻多少年，他可知道要是杨忠知道自己儿子……非得把杨玪腿打断。
可纸包不住火，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杨忠最后还是知道了。身为北周随国公，杨家不会动五灵芝。杨忠不会怪罪五灵芝，想也知道是那好儿子杨玪做出的好事。他这儿子的脾气，他要是不同意不动心，那小郎中怎么会得手？
“你这孽子！”
杨忠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在大堂内，让杨玪跪对列祖列宗，抽出鞭子一鞭一鞭落在杨玪身上。背上，腿根上，每一鞭都真材实料。
杨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心疼，但并不上前阻止。杨玪这病，只有他爹才治得好。不治好，堂堂杨家长子，居然喜欢一个男人，这说出去岂不拿人笑话？
眼看杨忠这一治已经几个时辰，杨玪背后慢慢渗出血迹，隔了好几层布不知流了多少血才会变成这样。最后，到底杨夫人还是忍不住了，劝杨忠收手。
杨忠从小到大从未打过杨玪，他这儿子懂事又早熟，从小他就看在眼里，他们杨家几世福分，得来杨玪这样的人才都很珍惜。杨忠鞭子落在杨玪身上，你以为他就不痛吗？他也痛啊，可这，不治不行。
杨玪并不惧怕杨忠的鞭子，可并不代表他毫无畏惧。他怕，他怕阿灵会放手，他怕阿灵没有他那般坚强，他怕最后坚持到底的只会是自己一个人。怕，怕极了。
一身伤躺好后不多日，杨玪才真正见识到杨夫人和杨忠的手段。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身边多了一个人跟着，杨忠说，这几日不用去武场了，他也老了，国公府有些事他该接手的还是要接手。无论是大门还是偏门，都多了几个守卫。杨夫人这是，把他活活牢在了国公府内。变相的囚禁。
杨玪想过大不了打出去，可每到这个时候，杨忠总是会准时出现。就像住在他身心的幽灵，他的一举一动，杨忠和杨夫人总是会预测到。他不惧杨夫人，但他怕杨忠，他清楚他的父亲会做出什么。
几经折腾，杨玪别无他法。
杨玪握着笔在文书上批注，可笔尖悬在半空，久久也没落下。他望着书房内那小台桌，当日，他在那里和杨忠斗棋艺，用平日不喜拐弯抹角的棋道和杨忠博弈，只想在五灵芝面前露才扬己。谁知，五灵芝其实根本不懂何为棋艺，但他依旧开心。
杨臻路过书房，看见她那痴情的大哥正发神，站在门边很久，明明他眼神就往这边看着，可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杨臻只能摇头。
“这两日，娘都去了宝芝林。”听见杨臻的声音，杨玪手中的笔终于落下，把整洁的文书涂了一个大黑圈。可惜，那本文书做了那么多批注，又得重来。
杨玪如此心不在焉，杨臻都看不下去。
“今天也去了，目的无非只有一个，你知道的。”杨臻要说的就这么多，她只是来告诉杨玪一声，具体怎么做，只能他自己拿主意。
后来接连几日，杨玪都能从杨臻那里听到消息，昨日娘又去了宝芝林，今日娘又去了，这些日子娘都去了……有几次，杨臻带着杨乾去看杨玪，这几日杨玪不忙，但国公府里的人总见不着他。他把自己几乎是锁在了书房。杨臻和杨乾只是在远处远远地看了杨玪几眼，杨臻可不想去打扰这沉浸在苦恋之中的人。
“大姐，大哥这是怎么了？”
“正处相思之中，愁上心来。”
“何为相思？”杨乾抬起头问杨臻。
杨臻揉揉杨乾脑袋：“何为相思？若无相思人，不知相思味。”
“那大哥相思之人为何人？”
“你觉得大哥会相思谁？”
杨乾现实摇摇头，然后学着杨臻的样子摸着下巴，随即说道：“会不会是阿灵大哥？”
听杨乾说出了正确答案，杨臻不由惊愕，“你怎么知道？”
“唉……”杨乾负着手，颇有一丝长者感叹后辈之不幸的味道，“我早看出来了，大哥喜欢阿灵大哥，对不对？”
杨臻一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这果然是一家人啊！看来就算大哥不表现得明显，这一家子最后还是会知道。连杨乾这几岁的小娃都知道，这不，显而易见嘛！
杨玪沉默的走过来，静静看着五灵芝，然后俯身抱住他。看见了五灵芝，看见这个人就在眼前，他浮躁的心慢慢平静。
“她跟你说了什么？”
五灵芝知道杨玪口中的她是谁，但他装作不明白：“谁？”
杨玪放开五灵芝，换搂着他肩膀，这样才能和他的眼睛对视，“你知道。”
“哦，”五灵芝强扯出一个微笑，“是杨夫人吗？她没说什么，只来问我要一味药。”
五灵芝说话的时候，杨玪一直用一双无比虔诚的眼睛盯着他，不漏过他脸上变化的一丝一毫。五灵芝的眼神在闪躲，说谎时都这个模样，还当他是三岁小孩吗？杨玪心中暗嘲。不知什么时候起，五灵芝觉得杨玪的视线如针尖一样尖锐锋利，锐利得五灵芝不敢再和他对视。他的回答破洞百出，他只希望杨玪能如以前一样信任他。
“你说谎。”说完，杨玪站起来就要走。
五灵芝的手握成了拳头，看着杨玪的背影，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想杨玪就这样离开，他想留住杨玪把话说清楚。最后一腔焦急化为一声怒吼：“杨玪，你回来！”
而如他所愿，到了门边的杨玪，又折回头回到五灵芝身边。杨玪再不满五灵芝的谎言与懦弱，可说到底这还是他全心全意喜欢上的一个人。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没一个人说一句话。仿佛是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般。最后，还是杨玪输了。
“你答应过我，不会弃我。”
“……”我又没有！
杨玪看五灵芝握着拳头却没说一句话，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还有更多的害怕。“那约定还算数么？”
听到杨玪妥协的声音，五灵芝拳头握得更紧，心也揪着疼。他抬头看着杨玪，眼里充满乞求，那约定还算数吗，不算数行不行，你在让我任性一次行不行？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看着五灵芝这般模样，杨玪竟自嘲笑出了声，他抚上五灵芝的脸，“呵，阿灵，为何这般看着我？”
五灵芝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他只要眨一眨眼睛就会掉出来。他死死盯着杨玪，咬紧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别哭，我心疼！”
终于忍不住，眼泪如掉线的珠子，一粒一粒顺着五灵芝脸庞往下落。五灵芝握住杨玪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我，我会，会治好你……”
他想起他说的那句话，喜你成疾，药石无医。
“治好我？”杨玪看着五灵芝的温柔的眼神突然变得戾利，五灵芝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望的眼神中带着狠，还有恨，“你拿什么治，你凭什么说你可以就可以？”
“……”
“你根本不懂我！”你不懂我的偏执和痴狂，不懂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不懂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
“等我！”留下这句话，杨玪就走了。这回，任五灵芝在背后怎么吼，杨玪也始终没有回头。
杨玪走后，五灵芝站在屋子里，无声的流泪。黄郎中来了，他还是没止住。这个时候，只有师傅还能给他一点依靠。
“师……师傅……”五灵芝哽咽着。
黄郎中看五灵芝这样，心也是针扎般的疼，他亲眼看着长大的灵芝哟，命苦哟。黄郎中把五灵芝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师傅早就知道了。灵芝啊，还是早点放手吧，不然来不及了。”黄郎中想起阿宝，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经历过的事，这样的事，哪有设么好结局的？
五灵芝也想，放手？可是师傅，已经来不及了啊。
杨玪回到国公府，在大门处碰见在那等候的杨夫人。既然已经知道了，从某些角度来说，杨玪肩上少了一些包袱。
“去哪儿了？”
“宝芝林。”
“……”杨夫人气结，“你……你该知道怎么做才是保护他。”
杨玪只说：“得不到的，何谈保护？”
这句话，让杨夫人气得说不出话。“那好！”
母子俩分道扬镳，心里想着自己的事，也猜着对方心里的想法。杨夫人知道轻易动不得五灵芝，不然杨玪会恨她一辈子，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杨夫人可不想招杨玪怨恨。那么，还是只能在五灵芝那里想办法，让他自己离开杨玪。杨玪也知道，杨夫人不会动阿灵，但是啊，阿灵到底会怎么想呢？
这件事本只有杨夫人知道，她是不想告诉杨忠的，老夫老妻多少年，他可知道要是杨忠知道自己儿子……非得把杨玪腿打断。
可纸包不住火，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杨忠最后还是知道了。身为北周随国公，杨家不会动五灵芝。杨忠不会怪罪五灵芝，想也知道是那好儿子杨玪做出的好事。他这儿子的脾气，他要是不同意不动心，那小郎中怎么会得手？
“你这孽子！”
杨忠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在大堂内，让杨玪跪对列祖列宗，抽出鞭子一鞭一鞭落在杨玪身上。背上，腿根上，每一鞭都真材实料。
杨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心疼，但并不上前阻止。杨玪这病，只有他爹才治得好。不治好，堂堂杨家长子，居然喜欢一个男人，这说出去岂不拿人笑话？
眼看杨忠这一治已经几个时辰，杨玪背后慢慢渗出血迹，隔了好几层布不知流了多少血才会变成这样。最后，到底杨夫人还是忍不住了，劝杨忠收手。
杨忠从小到大从未打过杨玪，他这儿子懂事又早熟，从小他就看在眼里，他们杨家几世福分，得来杨玪这样的人才都很珍惜。杨忠鞭子落在杨玪身上，你以为他就不痛吗？他也痛啊，可这，不治不行。
杨玪并不惧怕杨忠的鞭子，可并不代表他毫无畏惧。他怕，他怕阿灵会放手，他怕阿灵没有他那般坚强，他怕最后坚持到底的只会是自己一个人。怕，怕极了。
一身伤躺好后不多日，杨玪才真正见识到杨夫人和杨忠的手段。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身边多了一个人跟着，杨忠说，这几日不用去武场了，他也老了，国公府有些事他该接手的还是要接手。无论是大门还是偏门，都多了几个守卫。杨夫人这是，把他活活牢在了国公府内。变相的囚禁。
杨玪想过大不了打出去，可每到这个时候，杨忠总是会准时出现。就像住在他身心的幽灵，他的一举一动，杨忠和杨夫人总是会预测到。他不惧杨夫人，但他怕杨忠，他清楚他的父亲会做出什么。
几经折腾，杨玪别无他法。
杨玪握着笔在文书上批注，可笔尖悬在半空，久久也没落下。他望着书房内那小台桌，当日，他在那里和杨忠斗棋艺，用平日不喜拐弯抹角的棋道和杨忠博弈，只想在五灵芝面前露才扬己。谁知，五灵芝其实根本不懂何为棋艺，但他依旧开心。
杨臻路过书房，看见她那痴情的大哥正发神，站在门边很久，明明他眼神就往这边看着，可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杨臻只能摇头。
“这两日，娘都去了宝芝林。”听见杨臻的声音，杨玪手中的笔终于落下，把整洁的文书涂了一个大黑圈。可惜，那本文书做了那么多批注，又得重来。
杨玪如此心不在焉，杨臻都看不下去。
“今天也去了，目的无非只有一个，你知道的。”杨臻要说的就这么多，她只是来告诉杨玪一声，具体怎么做，只能他自己拿主意。
后来接连几日，杨玪都能从杨臻那里听到消息，昨日娘又去了宝芝林，今日娘又去了，这些日子娘都去了……有几次，杨臻带着杨乾去看杨玪，这几日杨玪不忙，但国公府里的人总见不着他。他把自己几乎是锁在了书房。杨臻和杨乾只是在远处远远地看了杨玪几眼，杨臻可不想去打扰这沉浸在苦恋之中的人。
“大姐，大哥这是怎么了？”
“正处相思之中，愁上心来。”
“何为相思？”杨乾抬起头问杨臻。
杨臻揉揉杨乾脑袋：“何为相思？若无相思人，不知相思味。”
“那大哥相思之人为何人？”
“你觉得大哥会相思谁？”
杨乾现实摇摇头，然后学着杨臻的样子摸着下巴，随即说道：“会不会是阿灵大哥？”
听杨乾说出了正确答案，杨臻不由惊愕，“你怎么知道？”
“唉……”杨乾负着手，颇有一丝长者感叹后辈之不幸的味道，“我早看出来了，大哥喜欢阿灵大哥，对不对？”
杨臻一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这果然是一家人啊！看来就算大哥不表现得明显，这一家子最后还是会知道。连杨乾这几岁的小娃都知道，这不，显而易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