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坦诚
吴珊的尸体被送去给了法医检验。陈亦和裴宥死活拖着顾远然去附近的医院输了个液，整个人的体温才堪堪降了下来，脑子也没有烧得那么糊涂了。
“小伍和辛博那都传来了消息。”陈亦在他身边叹气，“林珊那个姑娘在街坊四邻都受欢迎的很，想让她当儿媳妇的老太太们倒是挺多的，但真要数得上数的追求者，还真没几个。感情历史更是单纯，所以情杀这一点，基本是不可能了。”
“小鱼也去老院长那看过到访记录了，基本都是一些领养孩子的夫妇，没什么陌生的男人。林珊唯一没法挖掘的空白就是从福利院到西街的那段路了，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恐怕凶手就是从那时候下的手。”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远然，“顾队……你没事吧。”
顾远然面无表情道：“没事。”
陈亦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不过，连我都不知道，你之前当片警的时候还有过这一段呢。听裴宥那小子说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跳。”
“脑子被烧糊涂，不知怎么就说出口了。”顾远然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不过没想到……才提起她，吴珊就出事了。”
“肯定是方慕柏那厮，知道你在四处逼迫他，才会下如此恶毒的手。”陈亦恨恨地道。
“只是有一点让我觉得很奇怪。”默默陪伴在一旁的裴宥开口道，“我原来了解的是，方慕柏是个无情无义的杀人魔，从他刚和舒白的母亲欢好完就能怂恿她的儿子去把她杀了，这个人真是麻木冷血到了极点。可如今，他却装作一副柔情的样子哄骗白思思和林珊，取得她们的信任后才把她们杀害，这也实在太不符合他的方式了。”
“不符合他方式的事还少了吗？”陈亦冷哼，“要不是他那喜欢在尸体上留下记号的特殊癖好跟个瘾似的戒不掉，我们还不一定把案件和他联系在一块呢。”
“连我们侦破案件的技术都在进步，他想要改进自己的作案方法也不奇怪。”顾远然紧紧地皱眉，“可我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裴宥安慰他道：“顾队，这案子现在也已经这样了，在新的线索出来之前，我们瞎着急也没用。你先把病养好，才能继续在后面的行动中成为我们的中坚力量啊。”
陈亦连忙在一旁附和。
“不过，”裴宥又慢吞吞地开口，“我总觉得这个吴珊有些眼熟。”
“眼熟？”陈亦顿时来了兴趣，“该不会你在什么案件中见过她吧？这可是新线索啊。”
裴宥白了他一眼，“我才回国没多久，这件连环杀人案还算是我处理的第一个案子，我怎么会在其他案件里见过她？”
“可是，”裴宥又摸了摸下巴，“她真的给了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呢？”
……
“我和宋连城约定好了，明晚那批货会以普通原材料为遮掩过海关。到时候，就麻烦你们装作为难一番，再顺利放行了。”
黄册在电话另一头表示自己已知晓。
“我死去的弟兄会在地下感谢你的。”
裴瑟自嘲一笑，“我哪来的资格被感谢？都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和目的而已。”
“我们暗地掌握了这批毒品的行踪，就不会为了探寻它们的去处而牺牲掉更多的警力和暗桩了。”黄册不赞同他的说法，“光是保持初心不和他们同流合污，还要冒着被他们加害的风险，裴先生就足以让我刮目相看了。只是，最后如果这批毒品在境内被截住，他们肯定会第一个怀疑裴先生你。”
裴瑟隐晦一笑：“他们现在是草木皆兵，这批货可能还要在手上捂一会儿才会转移出去。你只要盯紧宋氏的人，迟早会注意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到时候故意放出风声是他们自己人出了叛徒，让他们自乱阵脚，我也好趁机掌握证据，争取一举扳倒宋氏了。毕竟，藏毒贩毒这个罪名，一旦曝光，哪怕是顾意涟也救不了他们。到那时候，他们想诬陷给我都做不了，我只是负责把他们的货给运进来，至于之后出了什么差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之后他们想拉我下水，那更是可笑了，毕竟我早就和黄队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是吗？”
黄册长叹一口气。“确实是可行的计划。我们之间的交易记录你手里肯定也有备份，哪怕到时候我背叛了你，你也有表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幸好裴先生你是我们这一边的，不然还真不知能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对付你这样的人。”
裴瑟一愣。
“我这样的人啊……”
“……哦，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可能有些冒犯，黄册连忙解释道，“更加聪明狡猾的人我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但都是面对面的，以罪犯的身份。但像裴先生这样……哎呀怎么说呢，明明看上去很危险，却是同一战线上的伙伴，对我而言确实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裴瑟忍不住低声笑，“原来在你心里我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当年你们家的事情，多少我也知道一些的。”黄册说，“所以你找上我的时候，我心里倒是没有多大诧异，只是没想到你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这么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黄队就已经非常信任我了？”裴瑟问。
“算是吧。”
“那你知道，我是多久的时候，觉得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吗？”
黄册觉得裴瑟的语气有些不同往常。他拿不准这人的心思，有些忐忑地问：“裴先生的意思是？”
“从我第一次在网上看见你侦破一桩走私案的消息，到我决定寻求你的帮助，我整整花了八年的时间。”
黄册一瞬间无言以对。
“为了确认你是个能值得我信任的人，我雇了私家侦探调查了你的家世、人际关系和历来的所有档案。也许你会觉得警察的资料不会轻易泄露，但我只需要知道你每天的行踪就已经足够。你消失的时间都能和新闻上每一桩走私案件破获的日期对应，并且其余时候都在我的监视之下，所以我能够确定，你除了秉公执法，再也没有与任何官僚勾结的嫌疑。”
黄册顿时一惊。
“我之所以会主动给你我的把柄，是因为你的弱点，我比你自己知道的还要清楚。”
“所以你看，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黄队你也不应该仅从我过去的经历就轻易地判断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裴先生……”黄册缓缓地震惊中缓过神来，喃喃道：“你这是知法犯法啊。”
“你可以去起诉我随意侵犯你的隐私。”裴瑟语气仍然轻松地很，“不过如果能在顾意涟被就地正法之后，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黄册艰难地开口，他本应该生气震怒，心底被仿佛被疑虑填了空。“你之前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我毫无顾忌地对你放心，但你现在又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就算知道了这些，为了能让有罪的人伏法，你也必须要和我合作。”裴瑟说道，“所以如果下次，我和你不得不在顾意涟面前对峙，希望你能想着我对你做的这些错事，不要露出除了憎恶以外的表情。”
黄册万万没想到，裴瑟竟连很久以后的事都预料到了。然而从内心而言，他仍然拒绝相信裴瑟竟会不择手段如斯。
“裴先生……”
裴瑟突然轻笑出声。
“黄队你看，”他说，“我最开始都把每个人想的一样坏。仅仅只凭别人嘴里的只言片语而断定一个人的品性，在我的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我为我之前的私自调查向你道歉，但我保证，关于你的那些资料都已经被我销毁，其中的内容我也绝不会向别人泄露一二。”
黄册有些讪讪的开口，“这个，裴先生能保证就好……”
“如果黄队你还是心存芥蒂的话……”裴瑟说，“你可以随时去起诉我的。”
黄册又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听见你调查过我，我反而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这很像是你做得出的事情来。”黄册幽幽地说道，“可你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我，该不会就是想要我真的去起诉你吧？这样一来，我和你在顾意涟面前可真算是水火不容了。你这戏编得可是越来越精彩了啊，裴先生。”
“黄队你果然没那么好骗。”裴瑟低声笑道。
黄册冷哼一声，“你想的倒是好，为了撇清自个儿套真是一个接一个地下。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起诉你，那些货要怎么假装顺利地进来？”
“起诉是要花时间的，而进货就在这两天了。”裴瑟说。
“那你要怎么解释我为什么要起诉你？”
“这个简单，就说我为了逼你让裴氏的货一直畅通无阻，暗地里想抓住你的把柄却被你发现了就好。”裴瑟一派轻松，“顾意涟那儿看我这边也被你们盯上，自然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了。”
“在你身上没利可图，他们不会很快就把你甩掉了吗？”黄册问。
“既然把我黏在了脚底，再想把我甩掉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裴瑟说道，“不过也不用假戏真做，你只需要放出风声，作出一副对我咬牙切齿的狠状就够了。”
“裴先生，您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吗？”裴瑟忍俊不禁，“黄册，这你可就错了，了不起这个词向来是留给那些冲锋陷阵，罔顾性命的人的。而我从来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甚至，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懦夫。”
“小伍和辛博那都传来了消息。”陈亦在他身边叹气，“林珊那个姑娘在街坊四邻都受欢迎的很，想让她当儿媳妇的老太太们倒是挺多的，但真要数得上数的追求者，还真没几个。感情历史更是单纯，所以情杀这一点，基本是不可能了。”
“小鱼也去老院长那看过到访记录了，基本都是一些领养孩子的夫妇，没什么陌生的男人。林珊唯一没法挖掘的空白就是从福利院到西街的那段路了，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恐怕凶手就是从那时候下的手。”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远然，“顾队……你没事吧。”
顾远然面无表情道：“没事。”
陈亦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不过，连我都不知道，你之前当片警的时候还有过这一段呢。听裴宥那小子说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跳。”
“脑子被烧糊涂，不知怎么就说出口了。”顾远然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不过没想到……才提起她，吴珊就出事了。”
“肯定是方慕柏那厮，知道你在四处逼迫他，才会下如此恶毒的手。”陈亦恨恨地道。
“只是有一点让我觉得很奇怪。”默默陪伴在一旁的裴宥开口道，“我原来了解的是，方慕柏是个无情无义的杀人魔，从他刚和舒白的母亲欢好完就能怂恿她的儿子去把她杀了，这个人真是麻木冷血到了极点。可如今，他却装作一副柔情的样子哄骗白思思和林珊，取得她们的信任后才把她们杀害，这也实在太不符合他的方式了。”
“不符合他方式的事还少了吗？”陈亦冷哼，“要不是他那喜欢在尸体上留下记号的特殊癖好跟个瘾似的戒不掉，我们还不一定把案件和他联系在一块呢。”
“连我们侦破案件的技术都在进步，他想要改进自己的作案方法也不奇怪。”顾远然紧紧地皱眉，“可我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裴宥安慰他道：“顾队，这案子现在也已经这样了，在新的线索出来之前，我们瞎着急也没用。你先把病养好，才能继续在后面的行动中成为我们的中坚力量啊。”
陈亦连忙在一旁附和。
“不过，”裴宥又慢吞吞地开口，“我总觉得这个吴珊有些眼熟。”
“眼熟？”陈亦顿时来了兴趣，“该不会你在什么案件中见过她吧？这可是新线索啊。”
裴宥白了他一眼，“我才回国没多久，这件连环杀人案还算是我处理的第一个案子，我怎么会在其他案件里见过她？”
“可是，”裴宥又摸了摸下巴，“她真的给了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呢？”
……
“我和宋连城约定好了，明晚那批货会以普通原材料为遮掩过海关。到时候，就麻烦你们装作为难一番，再顺利放行了。”
黄册在电话另一头表示自己已知晓。
“我死去的弟兄会在地下感谢你的。”
裴瑟自嘲一笑，“我哪来的资格被感谢？都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和目的而已。”
“我们暗地掌握了这批毒品的行踪，就不会为了探寻它们的去处而牺牲掉更多的警力和暗桩了。”黄册不赞同他的说法，“光是保持初心不和他们同流合污，还要冒着被他们加害的风险，裴先生就足以让我刮目相看了。只是，最后如果这批毒品在境内被截住，他们肯定会第一个怀疑裴先生你。”
裴瑟隐晦一笑：“他们现在是草木皆兵，这批货可能还要在手上捂一会儿才会转移出去。你只要盯紧宋氏的人，迟早会注意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到时候故意放出风声是他们自己人出了叛徒，让他们自乱阵脚，我也好趁机掌握证据，争取一举扳倒宋氏了。毕竟，藏毒贩毒这个罪名，一旦曝光，哪怕是顾意涟也救不了他们。到那时候，他们想诬陷给我都做不了，我只是负责把他们的货给运进来，至于之后出了什么差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之后他们想拉我下水，那更是可笑了，毕竟我早就和黄队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是吗？”
黄册长叹一口气。“确实是可行的计划。我们之间的交易记录你手里肯定也有备份，哪怕到时候我背叛了你，你也有表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幸好裴先生你是我们这一边的，不然还真不知能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对付你这样的人。”
裴瑟一愣。
“我这样的人啊……”
“……哦，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可能有些冒犯，黄册连忙解释道，“更加聪明狡猾的人我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但都是面对面的，以罪犯的身份。但像裴先生这样……哎呀怎么说呢，明明看上去很危险，却是同一战线上的伙伴，对我而言确实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裴瑟忍不住低声笑，“原来在你心里我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当年你们家的事情，多少我也知道一些的。”黄册说，“所以你找上我的时候，我心里倒是没有多大诧异，只是没想到你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这么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黄队就已经非常信任我了？”裴瑟问。
“算是吧。”
“那你知道，我是多久的时候，觉得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吗？”
黄册觉得裴瑟的语气有些不同往常。他拿不准这人的心思，有些忐忑地问：“裴先生的意思是？”
“从我第一次在网上看见你侦破一桩走私案的消息，到我决定寻求你的帮助，我整整花了八年的时间。”
黄册一瞬间无言以对。
“为了确认你是个能值得我信任的人，我雇了私家侦探调查了你的家世、人际关系和历来的所有档案。也许你会觉得警察的资料不会轻易泄露，但我只需要知道你每天的行踪就已经足够。你消失的时间都能和新闻上每一桩走私案件破获的日期对应，并且其余时候都在我的监视之下，所以我能够确定，你除了秉公执法，再也没有与任何官僚勾结的嫌疑。”
黄册顿时一惊。
“我之所以会主动给你我的把柄，是因为你的弱点，我比你自己知道的还要清楚。”
“所以你看，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黄队你也不应该仅从我过去的经历就轻易地判断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裴先生……”黄册缓缓地震惊中缓过神来，喃喃道：“你这是知法犯法啊。”
“你可以去起诉我随意侵犯你的隐私。”裴瑟语气仍然轻松地很，“不过如果能在顾意涟被就地正法之后，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黄册艰难地开口，他本应该生气震怒，心底被仿佛被疑虑填了空。“你之前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我毫无顾忌地对你放心，但你现在又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就算知道了这些，为了能让有罪的人伏法，你也必须要和我合作。”裴瑟说道，“所以如果下次，我和你不得不在顾意涟面前对峙，希望你能想着我对你做的这些错事，不要露出除了憎恶以外的表情。”
黄册万万没想到，裴瑟竟连很久以后的事都预料到了。然而从内心而言，他仍然拒绝相信裴瑟竟会不择手段如斯。
“裴先生……”
裴瑟突然轻笑出声。
“黄队你看，”他说，“我最开始都把每个人想的一样坏。仅仅只凭别人嘴里的只言片语而断定一个人的品性，在我的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我为我之前的私自调查向你道歉，但我保证，关于你的那些资料都已经被我销毁，其中的内容我也绝不会向别人泄露一二。”
黄册有些讪讪的开口，“这个，裴先生能保证就好……”
“如果黄队你还是心存芥蒂的话……”裴瑟说，“你可以随时去起诉我的。”
黄册又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听见你调查过我，我反而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这很像是你做得出的事情来。”黄册幽幽地说道，“可你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我，该不会就是想要我真的去起诉你吧？这样一来，我和你在顾意涟面前可真算是水火不容了。你这戏编得可是越来越精彩了啊，裴先生。”
“黄队你果然没那么好骗。”裴瑟低声笑道。
黄册冷哼一声，“你想的倒是好，为了撇清自个儿套真是一个接一个地下。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起诉你，那些货要怎么假装顺利地进来？”
“起诉是要花时间的，而进货就在这两天了。”裴瑟说。
“那你要怎么解释我为什么要起诉你？”
“这个简单，就说我为了逼你让裴氏的货一直畅通无阻，暗地里想抓住你的把柄却被你发现了就好。”裴瑟一派轻松，“顾意涟那儿看我这边也被你们盯上，自然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了。”
“在你身上没利可图，他们不会很快就把你甩掉了吗？”黄册问。
“既然把我黏在了脚底，再想把我甩掉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裴瑟说道，“不过也不用假戏真做，你只需要放出风声，作出一副对我咬牙切齿的狠状就够了。”
“裴先生，您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吗？”裴瑟忍俊不禁，“黄册，这你可就错了，了不起这个词向来是留给那些冲锋陷阵，罔顾性命的人的。而我从来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甚至，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