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自疑
裴泠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里，门口堆了不少东西她也没注意。
“小心——”
裴鸥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裴泠才没被地上的东西给绊住。
她堪堪地回过神来。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你和大哥从美国寄回来的行李啊。”裴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有阿宥放在他租的房子那的东西，大哥勒令他搬过来，今儿正巧一齐到了。我想趁着大哥回来之前赶紧收拾掉，不然被他看见房子里乱糟糟的，我等会又要挨骂了。”
他头上绑着一个滑稽的白色头巾，俨然一副和行李战斗到底的样子。
裴泠看了他半响，才愣愣地说了个，“哦。”
“怎么了你这是？跟得了失心疯似的。”裴鸥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你早上不是说和顾远然去医院取报告么，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有点事耽误了。”裴泠恍惚地摸着沙发边坐下，“ｌｅｏ，”她幽幽地说道，“离间顾远然和顾意涟的事儿，我不想做了。”
“我不早劝你收手嘛。”裴鸥一副早该如此的表情，“郭磊倒了以后，顾远然本来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大哥现在正在和顾意涟接触，要是让他知道你不怀好意地接近他儿子，弄不好会和大哥心生间隙，那时候不就白费一番功夫了嘛。”
“嗯。”裴泠低低地说道，“我以后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裴鸥咽了口水。“你到底怎么了？不和他见面就不见面呗，本来就是仇人，老死不相往来也正常的很。还是……鉴定报告出了什么问题？”
“没问题。”裴泠说道，“我根本不是林夕言，是他们搞错了。”
“行了行了，他们以后没借口来缠着你就好了。”裴鸥又恢复了一贯轻佻的语调：“你快来看看哪些是你东西啊，要是被我翻倒什么不该看的玩意儿就不好了……”
裴泠勉力一笑，一起和他整理着东西。随即她注意到了一个箱子，不禁向裴鸥问道：“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什么箱子？”裴鸥顺着她的目光去看。
“应该不是阿宥的东西，是和我们的行李放在一起的。”裴泠说道，“可我之前整理的时候，并没有这个箱子啊。”
裴鸥耸耸肩，“那可能是大哥临时多出来的一些资料吧？他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得很，你就先给他扔书房里，等他自己来收拾不就好了。”
“嗯。”
裴泠一笑，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对那个箱子也不再去理。
…………
正常人下班的时间已经到了，可对于公安局的刑警来说显然是没有准时下班这一概念的。哪怕是归国不久的裴小博士也很快摒弃饿意融入了这个圈，在傍晚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候对着一叠文件苦大仇深。
“你之前不是说，杀死白思思和秦瑶的人，凭借你的分析，一定会是方慕柏么？”顾远然对着他没好气，“现在你是在干嘛？自我否定？”
裴宥皱着一张小脸，叹气道：“我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凭借舒白的能力，他能在工作的短短几天趁机摸清周围居民的环境倒是情有可原，可那个主犯呢？他简直是熟悉这个城市里各个位置的监控系统，所以他必定是一个有能力接触并研究它们的人。我们都知道，方慕柏之前在政府里供职，担任司机，有机会接触政府内部系统并熟悉市区内的地理环境，这是他之前能够隐藏行踪并逃跑多天的原因之一，也是我深信这次的案件也是他犯下的原因之一。”
“你的想法是正确的，那又为什么突然开始质疑这个结论呢？”顾远然问。
“就算他再怎么熟悉这个城市，毕竟也是十二年前的事了。”裴鸥深深地苦恼着，“在十二年内，这座城市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假设方慕柏逃到了别市去避难，那他为什么依旧对这个城市的结构了如指掌？那只能认为他从未离开过ｓ市，并且由于某些原因不能再犯案。”
“身体受了重伤，生了重病，或者被人所控？”陈亦立马说道。
“其实这三者都不太可能。”裴宥说道，“他不能动弹，代表他不能亲自去了解这个城市的变迁，可他的行动显然是随着这个城市一起在变化的。”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方慕柏，那就代表当年有一个诱因让他不再杀人，多年后又有一个诱因重新导致他犯案。可根据我以往研究的案例来看，一个杀人成瘾的人，除非死亡才能终结他的罪行。”他注意到了顾远然的眼神，立马又道：“失忆也不行，失去记忆并不能阻止一个人的暴戾。”
“生理因素排除了，心理因素排除了，所以你认为，也许他不是方慕柏。”顾远然不理会裴宥的注目，平静地说道。
裴宥点点头，“还有一点。”
“我们都知道，现场要做的这么不露痕迹，犯案的步骤想必也不会复杂。因为罪犯掩饰的行为越多，他留下的证据就越多。所以在白思思的身上，我只看到了两点，被刺中，然后死亡。也就是说，凶手基本上只做了刺中这一个动作，除此之外没有接触她其他部位的身体，留下任何证据。”
“两位死者的致命伤且唯一伤在身体正前方，若两人的距离过远，想必死者有可能注意到凶手手里握着的刀。”顾远然道，“你怀疑她们死前与凶手的距离应当超过了正常交际距离。”
“没错，拉近两人距离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拥抱。对白思思而言，之前或之后的一瞬间，他都有机会杀死死者。”裴宥说道，“秦瑶也是同理。在出其不意地刹那，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我们排除过两位死者的人际关系，没有交集，关系亲密有作案动机的异性也没有。”
“那应该是刚接触不久的陌生男人。”陈亦说道。
“没错，关键的地方就来了。”裴宥又皱起小脸，“一定是个长相英俊，十分有迷惑性的男人，才能在短时间获得女性内的好感。可我们都知道方慕柏是长什么样的，先不说他整没整容，光是他那一身的蛮横的肌肉，就没哪个姑娘会轻易靠近他。再说，方慕柏性格嚣张又张扬，他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且自负，光是从当年他在重重围捕之下都敢绑架警察之女并通过电话挑衅，这样一个对警方充满不屑的男人，会通过整形整容来逃命的几率很小。”
“这也是你怀疑自己分析的原因之一？”顾远然问。
“是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顾远然不急不缓，慢吞吞地说出来一个事实：“舒白意图谋害白思思的那晚，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附近？”
裴宥小脸一白。
“我……”他不禁低语，“我把这件事给忘了……我是说感觉忽略掉了哪一点，原来……”
顾远然摆摆手示意没事。
“正如我们所知道，白思思人际关系简单，平日里不常与人来往。她住的地方又偏僻，大半夜的却正好有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救了她，你不觉得很是蹊跷么？”
“你的意思，那男人其实她是认识的，只是没有对我们袒露实情？”
顾远然颔首，说道，“每个人的欣赏水准各有不同，从外貌上判断一个人是否有魅力实在有些片面。”
“那顾队你的意思，此人多半还是方慕柏？”陈亦忍不住说道，“那他救了白思思，之后为什么又杀了她呢？”
“恐怕是知道舒白被捕之后，怕他供出自己来我们又会去找白思思求证，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顾远然轻叹，“这恐怕，是我们接触到方慕柏最近的一次了。”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这时辛博拿着一张地图和一叠资料飞快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小伍。“顾队，我们通过联系白思思的雇主，已经把她工作过的地点全都圈出来了。”
顾远然凛然道：“拿来我看看。”
辛博将地图在桌子上摊开。他指着图上红圈的密集处道：“这些工作地点离白思思家虽然甚远，但都大致在一个方向。白思思要去到这些地方能够乘坐的公交车一共有五班，路线也已经画出来了。在可能经过的路段，和她可能的活动范围内，一共有７９个公共电话亭是可以为她所用的。”
“调出这些电话亭的地址，找出它们附近的监控。拟一个白思思死前一个月的行动日程，根据日程推出她可能出现的地点调出相应监控。然后把她接触过的电话亭号码报到电信局，让他们根据录像时间协助调出通话记录。”
“是，顾队。”
陈亦和辛博小伍一起去了。裴宥舒了口气，对顾远然道：“侧写的事我再深度分析一下，顾队你就先从寻常的搜索工作入手吧。”
顾远然站起身，望了眼墙头的钟，点点头道，“我还是去监督他们一起工作吧。我知道你对工作很上心，但也别太过劳累了。”
裴宥笑着道：“我知道。”
顾远然的脚步声一消失，裴宥脸上的笑也尽然黯淡。他垂眸深思了一会儿，再次翻起资料来。眼前落下一片阴影，裴宥以为是顾远然去而复返，抬头一看。
竟然是林止萱。
“小心——”
裴鸥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裴泠才没被地上的东西给绊住。
她堪堪地回过神来。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你和大哥从美国寄回来的行李啊。”裴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有阿宥放在他租的房子那的东西，大哥勒令他搬过来，今儿正巧一齐到了。我想趁着大哥回来之前赶紧收拾掉，不然被他看见房子里乱糟糟的，我等会又要挨骂了。”
他头上绑着一个滑稽的白色头巾，俨然一副和行李战斗到底的样子。
裴泠看了他半响，才愣愣地说了个，“哦。”
“怎么了你这是？跟得了失心疯似的。”裴鸥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你早上不是说和顾远然去医院取报告么，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有点事耽误了。”裴泠恍惚地摸着沙发边坐下，“ｌｅｏ，”她幽幽地说道，“离间顾远然和顾意涟的事儿，我不想做了。”
“我不早劝你收手嘛。”裴鸥一副早该如此的表情，“郭磊倒了以后，顾远然本来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大哥现在正在和顾意涟接触，要是让他知道你不怀好意地接近他儿子，弄不好会和大哥心生间隙，那时候不就白费一番功夫了嘛。”
“嗯。”裴泠低低地说道，“我以后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裴鸥咽了口水。“你到底怎么了？不和他见面就不见面呗，本来就是仇人，老死不相往来也正常的很。还是……鉴定报告出了什么问题？”
“没问题。”裴泠说道，“我根本不是林夕言，是他们搞错了。”
“行了行了，他们以后没借口来缠着你就好了。”裴鸥又恢复了一贯轻佻的语调：“你快来看看哪些是你东西啊，要是被我翻倒什么不该看的玩意儿就不好了……”
裴泠勉力一笑，一起和他整理着东西。随即她注意到了一个箱子，不禁向裴鸥问道：“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什么箱子？”裴鸥顺着她的目光去看。
“应该不是阿宥的东西，是和我们的行李放在一起的。”裴泠说道，“可我之前整理的时候，并没有这个箱子啊。”
裴鸥耸耸肩，“那可能是大哥临时多出来的一些资料吧？他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得很，你就先给他扔书房里，等他自己来收拾不就好了。”
“嗯。”
裴泠一笑，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对那个箱子也不再去理。
…………
正常人下班的时间已经到了，可对于公安局的刑警来说显然是没有准时下班这一概念的。哪怕是归国不久的裴小博士也很快摒弃饿意融入了这个圈，在傍晚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候对着一叠文件苦大仇深。
“你之前不是说，杀死白思思和秦瑶的人，凭借你的分析，一定会是方慕柏么？”顾远然对着他没好气，“现在你是在干嘛？自我否定？”
裴宥皱着一张小脸，叹气道：“我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凭借舒白的能力，他能在工作的短短几天趁机摸清周围居民的环境倒是情有可原，可那个主犯呢？他简直是熟悉这个城市里各个位置的监控系统，所以他必定是一个有能力接触并研究它们的人。我们都知道，方慕柏之前在政府里供职，担任司机，有机会接触政府内部系统并熟悉市区内的地理环境，这是他之前能够隐藏行踪并逃跑多天的原因之一，也是我深信这次的案件也是他犯下的原因之一。”
“你的想法是正确的，那又为什么突然开始质疑这个结论呢？”顾远然问。
“就算他再怎么熟悉这个城市，毕竟也是十二年前的事了。”裴鸥深深地苦恼着，“在十二年内，这座城市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假设方慕柏逃到了别市去避难，那他为什么依旧对这个城市的结构了如指掌？那只能认为他从未离开过ｓ市，并且由于某些原因不能再犯案。”
“身体受了重伤，生了重病，或者被人所控？”陈亦立马说道。
“其实这三者都不太可能。”裴宥说道，“他不能动弹，代表他不能亲自去了解这个城市的变迁，可他的行动显然是随着这个城市一起在变化的。”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方慕柏，那就代表当年有一个诱因让他不再杀人，多年后又有一个诱因重新导致他犯案。可根据我以往研究的案例来看，一个杀人成瘾的人，除非死亡才能终结他的罪行。”他注意到了顾远然的眼神，立马又道：“失忆也不行，失去记忆并不能阻止一个人的暴戾。”
“生理因素排除了，心理因素排除了，所以你认为，也许他不是方慕柏。”顾远然不理会裴宥的注目，平静地说道。
裴宥点点头，“还有一点。”
“我们都知道，现场要做的这么不露痕迹，犯案的步骤想必也不会复杂。因为罪犯掩饰的行为越多，他留下的证据就越多。所以在白思思的身上，我只看到了两点，被刺中，然后死亡。也就是说，凶手基本上只做了刺中这一个动作，除此之外没有接触她其他部位的身体，留下任何证据。”
“两位死者的致命伤且唯一伤在身体正前方，若两人的距离过远，想必死者有可能注意到凶手手里握着的刀。”顾远然道，“你怀疑她们死前与凶手的距离应当超过了正常交际距离。”
“没错，拉近两人距离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拥抱。对白思思而言，之前或之后的一瞬间，他都有机会杀死死者。”裴宥说道，“秦瑶也是同理。在出其不意地刹那，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我们排除过两位死者的人际关系，没有交集，关系亲密有作案动机的异性也没有。”
“那应该是刚接触不久的陌生男人。”陈亦说道。
“没错，关键的地方就来了。”裴宥又皱起小脸，“一定是个长相英俊，十分有迷惑性的男人，才能在短时间获得女性内的好感。可我们都知道方慕柏是长什么样的，先不说他整没整容，光是他那一身的蛮横的肌肉，就没哪个姑娘会轻易靠近他。再说，方慕柏性格嚣张又张扬，他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且自负，光是从当年他在重重围捕之下都敢绑架警察之女并通过电话挑衅，这样一个对警方充满不屑的男人，会通过整形整容来逃命的几率很小。”
“这也是你怀疑自己分析的原因之一？”顾远然问。
“是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顾远然不急不缓，慢吞吞地说出来一个事实：“舒白意图谋害白思思的那晚，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附近？”
裴宥小脸一白。
“我……”他不禁低语，“我把这件事给忘了……我是说感觉忽略掉了哪一点，原来……”
顾远然摆摆手示意没事。
“正如我们所知道，白思思人际关系简单，平日里不常与人来往。她住的地方又偏僻，大半夜的却正好有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救了她，你不觉得很是蹊跷么？”
“你的意思，那男人其实她是认识的，只是没有对我们袒露实情？”
顾远然颔首，说道，“每个人的欣赏水准各有不同，从外貌上判断一个人是否有魅力实在有些片面。”
“那顾队你的意思，此人多半还是方慕柏？”陈亦忍不住说道，“那他救了白思思，之后为什么又杀了她呢？”
“恐怕是知道舒白被捕之后，怕他供出自己来我们又会去找白思思求证，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顾远然轻叹，“这恐怕，是我们接触到方慕柏最近的一次了。”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这时辛博拿着一张地图和一叠资料飞快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小伍。“顾队，我们通过联系白思思的雇主，已经把她工作过的地点全都圈出来了。”
顾远然凛然道：“拿来我看看。”
辛博将地图在桌子上摊开。他指着图上红圈的密集处道：“这些工作地点离白思思家虽然甚远，但都大致在一个方向。白思思要去到这些地方能够乘坐的公交车一共有五班，路线也已经画出来了。在可能经过的路段，和她可能的活动范围内，一共有７９个公共电话亭是可以为她所用的。”
“调出这些电话亭的地址，找出它们附近的监控。拟一个白思思死前一个月的行动日程，根据日程推出她可能出现的地点调出相应监控。然后把她接触过的电话亭号码报到电信局，让他们根据录像时间协助调出通话记录。”
“是，顾队。”
陈亦和辛博小伍一起去了。裴宥舒了口气，对顾远然道：“侧写的事我再深度分析一下，顾队你就先从寻常的搜索工作入手吧。”
顾远然站起身，望了眼墙头的钟，点点头道，“我还是去监督他们一起工作吧。我知道你对工作很上心，但也别太过劳累了。”
裴宥笑着道：“我知道。”
顾远然的脚步声一消失，裴宥脸上的笑也尽然黯淡。他垂眸深思了一会儿，再次翻起资料来。眼前落下一片阴影，裴宥以为是顾远然去而复返，抬头一看。
竟然是林止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