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女为谋:总裁的复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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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归来

    裴二公子有个妹妹,名叫裴泠。他与这个妹妹在美国一同生活了六年,算得上是对彼此十分熟稔了。后来出于一些不可抗力,裴鸥不得不提前回国,也从此与这个妹妹再未亲眼相见。他站在机场落地窗前,白色流影在飞机坪里起起落落,裴鸥一边暗自思虑等会定要做出一副疏离的斯文样,一边盯着那些流影出了神。

    “leo。”

    听见有人唤自己,裴鸥转头望去。这一望,他便将刚刚想好的矜持抛在了脑后。唤他的女子面容精致,落落大方。与他印象里总是鼓着小脸撒娇的女孩不太一样,可脸上顽皮的笑容分明还属于自己熟悉的那个小妹妹。裴鸥发觉自己可能真的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此时见到她竟会恍然如隔了世。

    “阿泠,欢迎回来。”他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大哥呢?”

    “阿瑟上飞机前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他大学的导师病得厉害,就留在美国去见他导师最后一面了。”裴泠从裴鸥怀里退了出来,“你明明这么忙,都说不用来接我了。”

    裴鸥还有一个大哥,叫裴瑟;他们哥俩都与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在他回国之前,裴泠便与裴瑟有超脱兄妹之间的亲密,如今又过了这么多年,俩人早已修成了正果。

    裴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再忙也要来接你啊,你对s市那么不熟悉,不小心走丢了怎么办?”

    裴泠一脸无奈:“哪有那么容易走丢啊,你们总是把我当小孩子,阿瑟也是,在我上飞机前拉着我啰啰嗦嗦地嘱咐了一大堆,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

    裴鸥瞥她一眼,“你脸上可不是抱怨的表情啊。”

    “你还和以前一样,就知道取笑我。”裴泠哼了一声,双颊染上了一抹红,纤细的手自然地挽上裴鸥的胳膊。

    “和以前一样不好么?”

    “好,当然好。小心我也和以前一样,找阿瑟告你的状。”

    “你就知道拿大哥压我。”

    “谁让在家里你就只怕他呢?”

    “谁说我只怕他,不是还怕你么。”裴鸥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夸张地叹了口气。

    裴泠低头偷笑。

    “对了,你们回来的事,先别告诉姑姑。”裴鸥嘱咐她道。

    “嗯,我知道。”裴泠点头,“就是不知道,能瞒她多久。”

    “她现在一个人住在老宅,公司现在基本都是我在管,平时倒也打不上照面。”

    裴泠弯腰坐进了车里,“她当年拼了命不让我们回来,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让她失望了。”

    裴鸥发动引擎,车慢慢地驶出停车场。“这次我们先斩后奏,她肯定很生气。不过来日方长,等一切尘埃落定,她总能理解我们的。”他扭头看她,“反正你们这次回来,又不回美国了。”

    “是啊,”裴泠望向窗外驶过的绵延不断的高楼和天桥。

    已经过了十二年了。

    她终于再次回到了这里。

    “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

    ……

    顾远然驱车来到了北崖山墓园。他走着已经走了无数遍的小路,顺着一座座暗灰色墓碑,看见了他最熟悉的那一座前,已经站了一个人。那人脊梁挺直,鬓角却已是一片花白。

    顾远然走到他身后,“林局长。”

    林正炀回头看他,面目间是掩饰不住的苍凉。

    “远然,你来了。”他说,“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不必叫的那么生疏。”

    顾远然从善如流地笑了笑“林叔,今天您怎么有空来了?”

    他这话乍一听有礼,实则暗带讽意。林正炀在心里苦笑,“往年我怕触景伤情,倒不像你每年都坚持来看她,心里却总是惦记着的。”

    顾远然在墓碑前蹲下,“她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您,您要是能多来看看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林正炀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既然你来了,我就不打扰你和她说话了。”他叹了口气,拍了拍顾远然的肩头。

    顾远然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离去。

    ……

    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的面前。

    裴泠下车,站在大门口看了它一会儿,回头问道:

    “你眼光真好,这房子比照片上的漂亮多了。”

    裴鸥嗤笑,“你当时还嫌这地方偏远的很呢。”

    裴泠笑嘻嘻跟他打着哈哈,“这不是住市区的房子住惯了嘛。”

    “这房子要住咱们三人,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挤兮兮的,我可受不了。”

    裴鸥将手指感应器上,大门缓缓自动打开。“进来吧。”

    别墅一共有三层。房子整体的装修设计敞亮大气,走的是古典简约的路子。一进玄关,边上就有个精致的小吧台,由无数菱格组成的酒柜里整齐地放着裴鸥的珍藏;开放式厨房和挨着它的白底细纹的大理石圆桌,真皮舒适的沙发和放着白色茶具的小茶几,还有壁上装饰的木框彩画和摆放地错落有致的实木家具,落地窗前拖着长长的薄纱白帘,轻风微起,裴泠还能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清香。

    “你和大哥的房间在二楼,保洁公司每隔三天会来人打扫打扫家里,指纹我也已经录入系统了。坐飞机累了么?房间还没收拾好,我去给你做吃的,等会吃了饭,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我陪你去买。”

    裴泠随口应着,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另外的地方。

    “这么大的房子,你住着习惯么?”

    “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这么多年,我还不是一个人挺过来了。”裴鸥打开冰箱,一样一样的从里面拿出东西放在台子上。

    然后他听见裴泠喃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看来你得再习惯一次了,因为以后你再也不是独自一人。”

    他的手顿了顿,嘴角轻勾,没有回头。

    ……

    看着墓碑上照片上的人,顾远然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

    朝花枯萎,却不能在夕拾。照片上的人白底黑发,在十二年前的那场爆炸中,竟连一块可以入土为安的尸骨都没能留下。

    顾远然经常会忍不住想,林夕言死前在想些什么呢。

    那个时候她才十五岁,什么都没来得及去经历,什么都没来得及去体验,又哪来的遗憾和怀念可谈?

    那么会是怨恨么。

    多么可笑。

    那寄予了她全部希望的父亲,在两相为难的抉择中,判了她的死刑。

    手心手背都是肉,顾远然无法说林正阳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只是在他自己心底的某个角落里,都在隐隐埋怨着为何林正炀要选言言去死,更何况是她呢?

    顾远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守在在林夕言的墓碑前,直到了日落才有离去之意。他俯下身吻了吻墓碑上她冰冷的眉眼,低声开口道:“我走了。”

    “下次,再来看你。”

    ……

    裴泠有些失神地坐在餐桌旁,晃着纤细的小腿。

    她竟然就这样回到了s市。

    对这个城市,她记忆里只有寥寥无几的过往片段。相比起阴郁的漫天雾霾,她当然更偏爱灿烂的加州阳光。

    但为了那个人,她愿意去任何地方。

    门铃大响。

    她惊了一下,有些无措。“leo,是谁啊,要开门么?”

    裴鸥探出个脑袋,“可能是久源吧,知道我们住这的也只有他了。”他又想了想,关了炉灶上的的火,“算了,你乖乖坐这儿,我来开门。”

    裴鸥取下围裙,擦了擦手,走到大门口也不看猫眼就拉开了门:“陆久源你居然学会按门铃了——”

    “裴先生,你好。我是s市公安局刑侦队副队长陈亦。”,一群神情严肃的人站在门口,为首的人开口道“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一宗入室抢劫杀人案有关,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后面起了椅子摩擦地板的声响,裴鸥回头,裴泠正皱着眉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

    ……

    美国,加利福利亚州,帕洛阿尔托。

    男人站在医院走廊的阴影里,颀长的身子靠在墙上,插进衣服口袋里的手摩挲着烟盒。他极少抽烟,只有在心情极度烦闷的时候才会想来一根,比如现在。

    但这是在医院,自然禁烟。

    金发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对守在门口的男人用英文说道:“他可能熬不过今夜了,你进去看看他吧。”

    她早已习惯了世间这折磨人的生死离别,语气淡漠。

    裴瑟点点头,开门进去。年迈的老人戴着呼吸器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数不清的管子。人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无论是多么的荣耀加身光芒万丈,到底也还是悲哀地逃不过生老病死的纠缠。

    “aldrich教授。”裴瑟蹲下身,开口轻声唤到。

    这位斯坦福大学终身名誉心理学教授,费力地睁开他干瘪的眼皮,眼底一片混浊,再也不复往日清明。

    “arthur。”老人回应,裴瑟轻轻握住他枯干尽显骨血分明的右手。“我在这,教授。”

    老人提了口气,裴瑟以为他想说什么,老人却只是用目光示意地看向他病床旁柜子的第一个抽屉。裴瑟探身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裴瑟看了一眼,然后面色平静地将它塞进了自己口袋。老人见了他的反应,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挣扎着将手抽了出来,微微阖上了眼,再无话语。

    赶人之意显然,裴瑟也不作多留,起身离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回了头,“谢谢你,教授。”他说,“再见。”

    一滴泪顺着老人眼角的皱纹滑下,裴瑟不再停留,关上了门。

    口袋里的纸条上写着:“紫罗兰把它的香气留在那踩扁了它的脚踝上。”

    裴瑟将纸条扔进了垃圾桶,在心中默念出了下一句话。

    “这就是宽恕。”

    可是教授,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资格被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