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琉璃红墙垂柳来27
她偏头，在记忆里刷刷“输入”，“军神”、“闵愠”等字眼，不过一会儿，她想起几天前，朔隐寄来的情报中的一条。
闵侍书涉嫌受贿，勾结兵部尚书意图谋反，判三族抄家流放。而其子闵愠于国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禄十年，终身不得离开乾龙关。
她看了这几句话很久，心里明白：去其家留子，是因为闵侍书归六皇子一派，二娶的妻子更是六皇子母族女子。这等于闵家已经绑定了六皇子身上。
死绑。
侍书这个位置不高不低，却出了一个才华横溢、用兵如神的将军。伴随着闵愠的军功层叠累积，军威强盛，手中兵力越重，最后被推上至关重要的乾龙关——别说岩皇留不得闵家，就是那些旁观的皇子们，还有六皇子本人，也惴惴不安。
六皇子不希望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的兔子，被群狼盯紧了咬；众皇子和岩皇放任不了手握几十万兵马的重臣有所归属，于是，理所当然般的，闵家没了。
闵愠是闵侍书原配夫人所出，没了闵侍书这个站了队的拖后腿，他便成了中立一派，不归任何皇子旗下。
抄家流放，闵家一家老小，被拨往苦寒的极北。
他忠的君王，抄了他的家。
闵愠似哭似笑的神色凄凉，她了然，蹲下身，再度往前递了递碗。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你走的路，路的起始来自你的梦想，路的途中你造福万千百姓，而路的尽头，不该是你死国亡。”
她道：“你犹豫的无非是家父三族被夺了产业，不知所踪。可他们还活着。并且，一定有人会照顾好他们。”
“君有君难，身处何位，谋其职司，你明明清楚其中弯绕，又为什么要钻进牛角尖里？”
“只要你安心地守好乾龙关，他们可以过得比当官儿做王爷更好。”
“你，不会想死在这里，更不会想让你的父亲，姐姐，弟弟，无所依靠，对不对？”
闵愠的意识越发模糊，那些话语，却像是来自天际，飘渺，一字一句，不可忽视地敲进他的心里。
他眼前的厚重暮霭，有一束清明光亮透进。
是啊，比起灭族死刑，皇帝已经给了最轻的罪罚，不论谋反这个罪名的真假；史书上，有些人，也许连死的原因都不知道，脑袋就已经落地；有些人，从生来，就背负着原罪，无论是非曲直，黑白对错。
他如果没去参军，他的母亲会不会一辈子失望？母亲失望会不会导致病情恶化？而外公陷入的绝境再没转圜余地？如果他没在那次焚炎军侵犯边境时冒死献计，如果没有接下百人伍长的职，没有千钧一发救下老将军，没有一系列他做的事情，乾龙关会不会被破，紧接着，他的家便亡了？
他记得当时局势有多危险，他记得百人拦截几千敌人时的壮烈，他记得外公脱险，外婆抱着老伴儿泪流满面的脸，他记得母亲离世前的那一段开怀无忧的日子，他记得……
他记得很多很多。
所有一切都将他推到如今这个位置。
他无从选择，只能挺起胸膛继续走下去。
当他想透彻的那瞬间，一碗苦涩甘甜的水强势地喂进他嘴里。
他本能地吞咽。
“伙计，这里有几十两，还有银票，你帮我好好照顾他……”意识沉进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听见她这样交代。
闵愠的心理经过怎样的变化尹吟很明白，只要他坚定信念，乾君就不会失去一个神将。
她留下足够的银两，让伙计先放下活儿，去城里买几斤肉回来喂了快几天没吃东西的沙狼，又将瓷瓶塞进他怀里，里头满满的丹药能让他身体更快痊愈。
做完这些，她才回头端起自己的茶碗喝掉水，另一碗喂给她怀里始终抱着，却被所有人忽略的小婴儿。
实在是这个小娃娃太过小了，没巴掌大的用布裹了，窝在少女臂弯里，像是不存在。
她喂完，背上行囊，走前塞了一张纸在沙狼的爪子下。
“这个人会帮你救他，如果你想他死，可以吃了他。”尹吟直视沙狼的眼，说完就离开了。
沙狼懂了，叼着那张纸出了茶铺。
茶铺的小伙计是个老实巴交的半大青年，得人钱财，忠人之事。看着惹人惧怕的狼出去，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趴下了，伙计便拼拼桌子，铺了草席，把闵愠抬上去，好生照顾。
那之后，闵愠归军，一年后，一本奏折，一计棚户种植，亲自试验成功的收益，不仅让国库丰盈了，百姓农业收入也更上一层楼。
闵愠这个名字，真正算家喻户晓。
尹吟留下的那张纸，写的，是棚户种植的大概轮廓。
她只是在无意中留意过的东西，无聊写了下来，再转送给闵愠，一方面她真的想不起来更多，自己完善不了，给闵愠这个据说文武双全的试试也许能摸索个什么出来。一方面暗搓搓地想，他摸索出啥了，就代表着乾君国富裕起来了，被灭国就更不容易了……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那么有能耐，把没头没脑的东西，捣鼓得像模像样的。
这是不是就代表，闵愠在如此局势下突然受袭，生死未卜的消息，可能是假的？
那么，他又想做什么呢？
尹吟自顾自陷入沉思，冯箐知道她的性子，没打扰，肖习刚挨打，不敢再踢铁板，两人凑头继续商量讨论。
“我想还是由我们为第一防线，一旦四国联军进犯，我们就狠狠给他们一棒子，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我的雪兵不是来当敢死队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以防万一，在乾龙关沦陷前，以计削挫敌人，不动声色曲线救国……但是一味的防守等待太过被动啦……”
被肖习戳中心事，冯箐皱起眉头，“但是我们一旦出手，很可能会被发现……”
“安啦。”肖习拍她肩膀，“你看你在这乾龙关左面山上驻扎了三、四年都没人察觉，说明手段高超嘛，来个奇袭没人会注意到的啦。”
闵侍书涉嫌受贿，勾结兵部尚书意图谋反，判三族抄家流放。而其子闵愠于国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禄十年，终身不得离开乾龙关。
她看了这几句话很久，心里明白：去其家留子，是因为闵侍书归六皇子一派，二娶的妻子更是六皇子母族女子。这等于闵家已经绑定了六皇子身上。
死绑。
侍书这个位置不高不低，却出了一个才华横溢、用兵如神的将军。伴随着闵愠的军功层叠累积，军威强盛，手中兵力越重，最后被推上至关重要的乾龙关——别说岩皇留不得闵家，就是那些旁观的皇子们，还有六皇子本人，也惴惴不安。
六皇子不希望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的兔子，被群狼盯紧了咬；众皇子和岩皇放任不了手握几十万兵马的重臣有所归属，于是，理所当然般的，闵家没了。
闵愠是闵侍书原配夫人所出，没了闵侍书这个站了队的拖后腿，他便成了中立一派，不归任何皇子旗下。
抄家流放，闵家一家老小，被拨往苦寒的极北。
他忠的君王，抄了他的家。
闵愠似哭似笑的神色凄凉，她了然，蹲下身，再度往前递了递碗。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你走的路，路的起始来自你的梦想，路的途中你造福万千百姓，而路的尽头，不该是你死国亡。”
她道：“你犹豫的无非是家父三族被夺了产业，不知所踪。可他们还活着。并且，一定有人会照顾好他们。”
“君有君难，身处何位，谋其职司，你明明清楚其中弯绕，又为什么要钻进牛角尖里？”
“只要你安心地守好乾龙关，他们可以过得比当官儿做王爷更好。”
“你，不会想死在这里，更不会想让你的父亲，姐姐，弟弟，无所依靠，对不对？”
闵愠的意识越发模糊，那些话语，却像是来自天际，飘渺，一字一句，不可忽视地敲进他的心里。
他眼前的厚重暮霭，有一束清明光亮透进。
是啊，比起灭族死刑，皇帝已经给了最轻的罪罚，不论谋反这个罪名的真假；史书上，有些人，也许连死的原因都不知道，脑袋就已经落地；有些人，从生来，就背负着原罪，无论是非曲直，黑白对错。
他如果没去参军，他的母亲会不会一辈子失望？母亲失望会不会导致病情恶化？而外公陷入的绝境再没转圜余地？如果他没在那次焚炎军侵犯边境时冒死献计，如果没有接下百人伍长的职，没有千钧一发救下老将军，没有一系列他做的事情，乾龙关会不会被破，紧接着，他的家便亡了？
他记得当时局势有多危险，他记得百人拦截几千敌人时的壮烈，他记得外公脱险，外婆抱着老伴儿泪流满面的脸，他记得母亲离世前的那一段开怀无忧的日子，他记得……
他记得很多很多。
所有一切都将他推到如今这个位置。
他无从选择，只能挺起胸膛继续走下去。
当他想透彻的那瞬间，一碗苦涩甘甜的水强势地喂进他嘴里。
他本能地吞咽。
“伙计，这里有几十两，还有银票，你帮我好好照顾他……”意识沉进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听见她这样交代。
闵愠的心理经过怎样的变化尹吟很明白，只要他坚定信念，乾君就不会失去一个神将。
她留下足够的银两，让伙计先放下活儿，去城里买几斤肉回来喂了快几天没吃东西的沙狼，又将瓷瓶塞进他怀里，里头满满的丹药能让他身体更快痊愈。
做完这些，她才回头端起自己的茶碗喝掉水，另一碗喂给她怀里始终抱着，却被所有人忽略的小婴儿。
实在是这个小娃娃太过小了，没巴掌大的用布裹了，窝在少女臂弯里，像是不存在。
她喂完，背上行囊，走前塞了一张纸在沙狼的爪子下。
“这个人会帮你救他，如果你想他死，可以吃了他。”尹吟直视沙狼的眼，说完就离开了。
沙狼懂了，叼着那张纸出了茶铺。
茶铺的小伙计是个老实巴交的半大青年，得人钱财，忠人之事。看着惹人惧怕的狼出去，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趴下了，伙计便拼拼桌子，铺了草席，把闵愠抬上去，好生照顾。
那之后，闵愠归军，一年后，一本奏折，一计棚户种植，亲自试验成功的收益，不仅让国库丰盈了，百姓农业收入也更上一层楼。
闵愠这个名字，真正算家喻户晓。
尹吟留下的那张纸，写的，是棚户种植的大概轮廓。
她只是在无意中留意过的东西，无聊写了下来，再转送给闵愠，一方面她真的想不起来更多，自己完善不了，给闵愠这个据说文武双全的试试也许能摸索个什么出来。一方面暗搓搓地想，他摸索出啥了，就代表着乾君国富裕起来了，被灭国就更不容易了……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那么有能耐，把没头没脑的东西，捣鼓得像模像样的。
这是不是就代表，闵愠在如此局势下突然受袭，生死未卜的消息，可能是假的？
那么，他又想做什么呢？
尹吟自顾自陷入沉思，冯箐知道她的性子，没打扰，肖习刚挨打，不敢再踢铁板，两人凑头继续商量讨论。
“我想还是由我们为第一防线，一旦四国联军进犯，我们就狠狠给他们一棒子，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我的雪兵不是来当敢死队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以防万一，在乾龙关沦陷前，以计削挫敌人，不动声色曲线救国……但是一味的防守等待太过被动啦……”
被肖习戳中心事，冯箐皱起眉头，“但是我们一旦出手，很可能会被发现……”
“安啦。”肖习拍她肩膀，“你看你在这乾龙关左面山上驻扎了三、四年都没人察觉，说明手段高超嘛，来个奇袭没人会注意到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