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谁先跟谁说话谁就是猪（4）
泰阳，向天歌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既是青梅竹马，也是欢喜冤家。
早年，她爸向前进跟他妈葛琴都是从县城的农村里出来的。
那时候向爸和泰妈两个人先后一路打拼到了西京。
泰妈进入电影制片厂后，从一个小小的出纳做起，一直做到现如今的财务处长，再到后来嫁给同厂的保卫科长泰山，他们两家，一直一直，都住在同一个家属大院里。
向天歌就记得，那个时候只要一到上班时间，自己就会被反锁在家里。
那时候多大，她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就记得每天睡醒，总会爬上客厅的窗台，再到钻进老式的防护窗里，蹲在一杠一杠的防护架上，对着楼上狂喊：“泰阳我要吃饺子！”
那时候的泰阳大抵与她一样的境遇。
这个大院里的孩子几乎都是一样，不上幼儿园的日子，上午总会被锁在家里，直到中午家长回来，然后欢欢快快的，下午才能出去。
听到向天歌的叫唤，泰阳从楼上探出脖子。他说你等着，然后回身用小口袋装上几个饺子，再去取泰爸的鱼竿过来，拿鱼钩钩住袋子，再一点一点的，从楼上放下去。
向天歌欢快地接了饺子，刚咬了两口又仰头嚎道：“泰阳我要吃辣子！”
泰阳重新收回鱼竿，用同样的方法放下来一袋蘸水，几乎是在闻见里边迎面扑来的蒜味时，向天歌下意识伸手去推——
泰阳手滑没有抓住鱼竿，泰爸的心肝宝贝突然从三楼坠下，摔成了两半。
泰阳脸色苍白，抓在防护窗的铁栏杆边上，瞪大了眼睛向下望去。
向天歌一脸过意不去地仰起头看他。
“我……我……我长大以后给你做老婆，把我自己赔给你吧！”
现在想想那时候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
等到他再大一点的时候，泰爸已经不会锁他，他便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走哪闹哪。
向天歌还记得那时候年少，每到放学她便急不可耐地奔到他的教室门口，想着与他一起回家，一起说说少女的心事。
可是那时候的泰阳已经开始叛逆，他就像是一个祸头子，带着一群完全不着调的小喽啰，一路喊打喊杀地从教室里冲了出去，爬树打架玩水枪，有时候一群人蹲在学校后面的矮墙边上，抽从家里偷出来的香烟，然后胡乱地大笑。
她那时候就爱跟着他来着，有时候他玩得疯了，旁边总会有人提醒道：“嘿，泰阳，你的小媳妇又来找你了，她怎么那么喜欢跟着你啊？”
泰阳回头正见向天歌，“你来干什么啊？”
“叔叔不让你抽烟。”
“我知道。”
“抄作业是不对的。”
“嗯，我也知道。”
“老师说过不让爬树，还有你能不能不跟他们打架……”
泰阳不耐，皱着眉头打断道：“你比我妈还要烦，怎么管那么多啊？”
矮墙边上有同学开始起哄：“还不是因为她喜欢你呗！哦哦哦！向天歌应该改名叫向日葵吧！怎么成天跟在‘太阳’的屁股后面转啊？”
泰阳拧眉，一脸严肃地看着满面通红的向天歌，看她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盯着他双唇发颤目似桃花，好像真是被人把心事给戳穿。
那时候少年哪懂情滋味，只觉得好像生生被人打脸，有点难堪，还有点疼。
他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把烟头掷在地上，用脚踩了两下以后，才拧着一张万分纠结的脸道：“向天歌，说真的，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身后的同学还在起哄，叫着：“向日葵向日葵，向太阳了喂！”
脸红已经到了脖子根，向天歌的整个人都布满了少女的红晕。
她其实一直在等这个时刻，等他自己发现，或是被什么人提醒。
总之不管是这之中的哪一种，他都不应该是眼前这样的反应——
挠了挠头，泰阳才道：“嗨，你怎么会喜欢我啊？你可千万别喜欢我！本来我都跟他们说了我们就不是那样的关系，你要真喜欢我……真喜欢我的话我可怎么办啊？”
他一边挠头一边傻笑。
一个不懂得表达，而另一个是完全不懂情的味道。
向天歌的脸色由红转黑，再由黑转红，紧紧咬住下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马上要开始爆桃花的时候，她突然一声爆喝：“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个大头鬼啊！我再跟你说话我就是猪！”
所以，故事的结尾，是她扬起手来呼出一记巴掌，重重打在他的脸上，打得在场所有的人都懵了。
那次之后她再也不跟他了，就认真学习，任他胡闹，随便他要跟什么人在一起以及去干什么，她统统都不想管了。
高考前夕，他被泰爸抓了个现行，也不知道在外又犯了什么事情，被泰爸一顿好打以后才往回拎。
听到楼下两个人就大声对骂的声音，向天歌急急奔到自家阳台上向外望时，就见漆黑的夜色里，昏黄掩映的路灯之下，泰阳被泰爸提住耳朵，一路从大院外头打到里头，弄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鸡飞狗跳。
向天歌不明所以，就站在阳台上不远不近地将他望着。
那时候泰阳正好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也不知道怎的，他突然张嘴大喊：“向天歌，我不喜欢你！我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你——”
她的心颤了又颤，抓在窗台上的小手不断收紧，好像生生被人捅了一刀，疼得悄无声息。
等到他和他爸的身影就快消失在楼道里，她也出声，对着他喊道：“彼此彼此，我也讨厌你——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他说的是“不喜欢”。
而她说的，却是“讨厌”呢！
再到后来高考，升学，从本科到研究生毕业，他一直都没再参与过她的生活。
那次之后他突然离开西京，去往云南当兵，然后一走七年，中间一次都没有回来更别说是与她联系。
但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就在她决定同陈学飞结婚的前几天，他突然从云南回来，还通过泰妈向她传达了希望她去火车站接人的信息。
向天歌去火车站了，就站在出站口的栏杆外，对着人头攒动的人群拼命摇手，眼巴巴地望着那个冒尖的人穿越人群走向自己。
七年不见，再见全都是紧张，泰阳的心脏狂跳，好像随时都能因为失衡而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七年未见，他总以为自己再看见她的时候，并不能够第一眼便将她认出来，却没想到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孩。
有千言万语想说，沉淀了这许多年，过去那些他所不懂以及说不出口的情话，在这七年里面，于心中反复练习，想忘记都不可能，只想赶紧说给她听。
谁知道近到跟前，才发现，原来来接他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她一张口就叫他快恭喜她，说她要结婚。
四目相对，向天歌本来也以为经过那么多年以后，自己不会再认得他了。
可是当他突然出现在她的跟前，她还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也似乎不管这中间经过多少年，她都总能，将他给认出来。
……
气氛在这一瞬间僵凝。
泰阳怒狠狠将向天歌望着，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叫向天歌给一把抓住了。
一个要走，一个却是不让。
两个人在原地拉拉扯扯了半天，到后来是他先忍不住怒喝：“你到底放不放开？”
既是青梅竹马，也是欢喜冤家。
早年，她爸向前进跟他妈葛琴都是从县城的农村里出来的。
那时候向爸和泰妈两个人先后一路打拼到了西京。
泰妈进入电影制片厂后，从一个小小的出纳做起，一直做到现如今的财务处长，再到后来嫁给同厂的保卫科长泰山，他们两家，一直一直，都住在同一个家属大院里。
向天歌就记得，那个时候只要一到上班时间，自己就会被反锁在家里。
那时候多大，她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就记得每天睡醒，总会爬上客厅的窗台，再到钻进老式的防护窗里，蹲在一杠一杠的防护架上，对着楼上狂喊：“泰阳我要吃饺子！”
那时候的泰阳大抵与她一样的境遇。
这个大院里的孩子几乎都是一样，不上幼儿园的日子，上午总会被锁在家里，直到中午家长回来，然后欢欢快快的，下午才能出去。
听到向天歌的叫唤，泰阳从楼上探出脖子。他说你等着，然后回身用小口袋装上几个饺子，再去取泰爸的鱼竿过来，拿鱼钩钩住袋子，再一点一点的，从楼上放下去。
向天歌欢快地接了饺子，刚咬了两口又仰头嚎道：“泰阳我要吃辣子！”
泰阳重新收回鱼竿，用同样的方法放下来一袋蘸水，几乎是在闻见里边迎面扑来的蒜味时，向天歌下意识伸手去推——
泰阳手滑没有抓住鱼竿，泰爸的心肝宝贝突然从三楼坠下，摔成了两半。
泰阳脸色苍白，抓在防护窗的铁栏杆边上，瞪大了眼睛向下望去。
向天歌一脸过意不去地仰起头看他。
“我……我……我长大以后给你做老婆，把我自己赔给你吧！”
现在想想那时候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
等到他再大一点的时候，泰爸已经不会锁他，他便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走哪闹哪。
向天歌还记得那时候年少，每到放学她便急不可耐地奔到他的教室门口，想着与他一起回家，一起说说少女的心事。
可是那时候的泰阳已经开始叛逆，他就像是一个祸头子，带着一群完全不着调的小喽啰，一路喊打喊杀地从教室里冲了出去，爬树打架玩水枪，有时候一群人蹲在学校后面的矮墙边上，抽从家里偷出来的香烟，然后胡乱地大笑。
她那时候就爱跟着他来着，有时候他玩得疯了，旁边总会有人提醒道：“嘿，泰阳，你的小媳妇又来找你了，她怎么那么喜欢跟着你啊？”
泰阳回头正见向天歌，“你来干什么啊？”
“叔叔不让你抽烟。”
“我知道。”
“抄作业是不对的。”
“嗯，我也知道。”
“老师说过不让爬树，还有你能不能不跟他们打架……”
泰阳不耐，皱着眉头打断道：“你比我妈还要烦，怎么管那么多啊？”
矮墙边上有同学开始起哄：“还不是因为她喜欢你呗！哦哦哦！向天歌应该改名叫向日葵吧！怎么成天跟在‘太阳’的屁股后面转啊？”
泰阳拧眉，一脸严肃地看着满面通红的向天歌，看她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盯着他双唇发颤目似桃花，好像真是被人把心事给戳穿。
那时候少年哪懂情滋味，只觉得好像生生被人打脸，有点难堪，还有点疼。
他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把烟头掷在地上，用脚踩了两下以后，才拧着一张万分纠结的脸道：“向天歌，说真的，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身后的同学还在起哄，叫着：“向日葵向日葵，向太阳了喂！”
脸红已经到了脖子根，向天歌的整个人都布满了少女的红晕。
她其实一直在等这个时刻，等他自己发现，或是被什么人提醒。
总之不管是这之中的哪一种，他都不应该是眼前这样的反应——
挠了挠头，泰阳才道：“嗨，你怎么会喜欢我啊？你可千万别喜欢我！本来我都跟他们说了我们就不是那样的关系，你要真喜欢我……真喜欢我的话我可怎么办啊？”
他一边挠头一边傻笑。
一个不懂得表达，而另一个是完全不懂情的味道。
向天歌的脸色由红转黑，再由黑转红，紧紧咬住下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马上要开始爆桃花的时候，她突然一声爆喝：“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个大头鬼啊！我再跟你说话我就是猪！”
所以，故事的结尾，是她扬起手来呼出一记巴掌，重重打在他的脸上，打得在场所有的人都懵了。
那次之后她再也不跟他了，就认真学习，任他胡闹，随便他要跟什么人在一起以及去干什么，她统统都不想管了。
高考前夕，他被泰爸抓了个现行，也不知道在外又犯了什么事情，被泰爸一顿好打以后才往回拎。
听到楼下两个人就大声对骂的声音，向天歌急急奔到自家阳台上向外望时，就见漆黑的夜色里，昏黄掩映的路灯之下，泰阳被泰爸提住耳朵，一路从大院外头打到里头，弄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鸡飞狗跳。
向天歌不明所以，就站在阳台上不远不近地将他望着。
那时候泰阳正好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也不知道怎的，他突然张嘴大喊：“向天歌，我不喜欢你！我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你——”
她的心颤了又颤，抓在窗台上的小手不断收紧，好像生生被人捅了一刀，疼得悄无声息。
等到他和他爸的身影就快消失在楼道里，她也出声，对着他喊道：“彼此彼此，我也讨厌你——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他说的是“不喜欢”。
而她说的，却是“讨厌”呢！
再到后来高考，升学，从本科到研究生毕业，他一直都没再参与过她的生活。
那次之后他突然离开西京，去往云南当兵，然后一走七年，中间一次都没有回来更别说是与她联系。
但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就在她决定同陈学飞结婚的前几天，他突然从云南回来，还通过泰妈向她传达了希望她去火车站接人的信息。
向天歌去火车站了，就站在出站口的栏杆外，对着人头攒动的人群拼命摇手，眼巴巴地望着那个冒尖的人穿越人群走向自己。
七年不见，再见全都是紧张，泰阳的心脏狂跳，好像随时都能因为失衡而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七年未见，他总以为自己再看见她的时候，并不能够第一眼便将她认出来，却没想到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孩。
有千言万语想说，沉淀了这许多年，过去那些他所不懂以及说不出口的情话，在这七年里面，于心中反复练习，想忘记都不可能，只想赶紧说给她听。
谁知道近到跟前，才发现，原来来接他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她一张口就叫他快恭喜她，说她要结婚。
四目相对，向天歌本来也以为经过那么多年以后，自己不会再认得他了。
可是当他突然出现在她的跟前，她还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也似乎不管这中间经过多少年，她都总能，将他给认出来。
……
气氛在这一瞬间僵凝。
泰阳怒狠狠将向天歌望着，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叫向天歌给一把抓住了。
一个要走，一个却是不让。
两个人在原地拉拉扯扯了半天，到后来是他先忍不住怒喝：“你到底放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