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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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叫,喜事到?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平要和凤珍一家过年的事很快村里人人尽皆知。

    打从李全友家出来,已近晌午,李平干脆带着凤珍一大家子去镇上赶剩下的半个集,给郭霞、玉珍、香珍、小弟还有小李想一人买了一套新衣新鞋,奶糖、糖油饼、花生、瓜子、果子包了一包又一包。

    逛累了,找了一家羊肉汤馆,美美地吃了一顿,浇上红辣油,寒冷的冬日吃出一身热汗。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李平也宿在了凤珍家,西隔间里,玉珍一个人睡一张床,郭霞带着香珍和小弟睡一张。

    半夜里,凤珍蹑手蹑脚地把那小李想儿往玉珍被窝里一塞。

    那隔着中间过道东隔间里,吱吱呀呀传出响曲儿,不知绵延到几时。

    大年三十一大早,玉珍黑着眼窝子脸色绯红,低着头绕着人走,更不敢和李平擦肩,夜里头的动静羞死人咧。

    由于王学新丧,按规矩,凤珍家不能贴红对联,也不可以放鞭炮。

    这样一来,过年未免过于冷清了些。

    不知李平用了什么办法,大年三十一大早,李平搬回来一台崭新的电视机。

    孩子们高兴坏了,敞开的大门外,时不时有村里人探头探脑,这下凤珍家变成村里头为数不多的几家有电视的人家,众人心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酸气。

    抵上那人的胸膛,低低的声儿带着柔情。

    “不必这样破费的~”

    握住葱白的指尖,放在唇边,细细嘬住。

    “我愿意,便是这命给你,都行。”

    嘁——酸得五脏六腑都麻了呢。

    早饭间,西墙头有一只灰褐色的喜鹊趴在那里,叫个不停。

    若说喜事,这个年他陪她一起过,此刻那人带着孩子们在墙头下堆着雪人,时不时回头冲她傻笑,便是意外之喜。

    若说贵客,他便是自己今生最贵重的人了吧。

    还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凤珍眉头轻锁,却不驱赶。

    “请问是凤珍的家吗?”

    一回头,对上一双桃花眼,那人一双手插在灰色羊毛大衣的口袋,挑着眉眼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再瞥见那人身旁的女子,凤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你们?!”

    文渊撇撇嘴,毫不在意道:“我和这位小姐门口碰到的,不是一起来的。”

    原本背对着大门,正和孩子们准备往雪人头上插胡萝卜当鼻子的李平直起腰身,回头看向这边的动静。

    白朵?

    李平的脸色变了变。

    “你怎么来了?”

    白朵第一眼便被院子中间的凤珍吸引住,眉目如画,纤挑盈盈,不媚而惑,她,是他的妻子?

    李平不等白朵回答,很快注意到文渊。

    对于这个上次阻他带走凤珍,深夜送凤珍回来的男子,李平打心底里没有好感。

    “你又来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

    文渊薄薄的嘴唇弯了弯,没有搭理李平,一双桃花眼只紧紧锁住凤珍。

    凤珍心里早已不平静,随着这个女人的出现,凤珍脑海里又浮现那一晚李平对眼前这个女人亲昵的举动,以及不寻常的眼神,酸酸的苦涩感又袭上心头。

    眼下这个女人还找上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平,你不来介绍一下这位小姐吗?”

    李平拍了拍袖口的雪,径直走到凤珍身侧,一只手环上凤珍的腰,指腹在接触的那一瞬间还特别用力压了压,示意凤珍不必急躁,却并不打算多做介绍,看向白朵,眼神里有威压和怒火。

    “你现在立刻走人!”

    白朵面对李平要吃人的表情,委屈得不行,眼泪蓄满眼眶,就快要掉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找到这里来,既然来了,便是简单说一句“新年好”可好?

    “哦呀,这样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太好吧。”

    某人不嫌乱,煽风点火。

    凤珍侧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文渊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头乐开花,让你当我空气!

    还有,那只手也好碍眼!

    “有你什么事?你还没说你来这里干嘛?”

    “呵——这里可是原汁原味的小山村,我游山玩水,来这个质朴的小山村体验生活,不行吗?”

    “奥~~~”

    文渊故意 拖长的音调,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不知该如何自处的白朵获得了解脱。

    “是,李平哥,你别误会,我也是来这里逛逛,学校的同学都回家过年了,我没回去,一个人在学校有些无聊,就四处走走。”

    白朵又转头对上凤珍漂亮的眼睛,一副楚楚可怜小白兔模样:“嫂子,你别误会,我真是来玩的,无意打扰你们的生活。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我立刻就走!”

    如果凤珍再多说,逼人小姑娘走,倒是她强人所难了。

    这小姑娘和李平到底是什么关系,还一头雾水,偏这厢又说不出什么,纠结死~

    倒是一旁的文渊一副风轻云淡关我鸟事的模样。

    李平和凤珍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来者是客,虽然不受欢迎,却也不能撵人。

    想到西墙头的喜鹊,凤珍觉得有些荒唐。

    这就是所谓的喜到?!

    这个家从未有过这么多人,现在满满一院子,大眼瞪小眼,陷入十几秒的尴尬。

    文渊先出声打破这沉默。

    “小辣椒,我饿了……”

    凤珍:“!!!”

    李平:“……”

    “我这不是饭馆,你不是来游上玩水的吗,难道没找好下榻的地方?”

    一双桃花眼眯成一条缝,近一米九的个头靠在门板上,一副无限可怜状。

    “我来之前,就想着这李家沟好歹还有你这一位朋友,不会不管我的,所以就没有预定任何服务,你一定要管我啊!”

    就差鬼哭狼嚎抱大腿了。

    凤珍的白眼在心里翻了又翻。

    李平握着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白朵倒是个会看眼色的,趁机加强攻势。

    “是啊,李平哥,嫂子,我一个小姑娘,来到这偏僻的小山村,谁都不认识,我保证,你们收留我一晚,明天一早我就闪人。”

    李平和凤珍都感觉在这大年三十的举国欢腾的日子,两人的智商均受到了侮辱。

    这两人是拿他们俩人当猴耍啊。

    这白朵明显就是冲李平来的,动机可疑。

    这桃花男是为了凤珍来的,居心叵测。

    李平和凤珍在心里分别对这两个不请自来的人下了结论。

    “就这样吧,你,跟我来。”

    凤珍走在前头,示意文渊跟她出来。

    李平想要阻止,却被白朵及时扯住,凑到他耳边,不经意地说道:“李平哥,那晚,你喝醉了……”

    黑浓的眉毛下面,眼睛怒睁,却带着一丝慌乱和自责。

    “你!”

    几步外的郭霞和玉珍都有些不知所措,突如其来,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个英俊潇洒,一个青春柔美,但好似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郭霞肥胖的身躯蹭过白朵的身旁,绿豆眼在白朵身上转了又转,才拖着玉珍和三个小的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李平和白朵。

    李平作势要走,衣服的一角被白朵死死抓住。

    “李平哥,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我只求能待在你身边,时时看到你就好。”

    李平不耐烦地顿开白朵的手。

    “我不需要,你还年轻,还在上大学,有美好的前途,值得更好的男人,而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容不下其他人了。”

    白朵眼前又浮现那个灿若星辰的女子,真想不到这样的小山村也会出那样的凤凰,让人移不开眼睛,不免自惭形秽。

    “你放心,我不会和嫂子抢的,我也明白,我抢不过她,但毕竟,你们还没结婚,等有一天,你们真正结婚了,我就走!”

    村子里一圈儿打听李平的住处,关于他和那个女人的八卦不用她问,自然有那好事之人多嘴。

    李平稍加思考,便知道白朵为何能知道他和凤珍还没结婚。

    “那是你的事,如果让我发现凤珍是从你嘴里知道些不该知道的,我便毁了你!”一想到凤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李平不免狰狞起来。

    白朵被李平气势险些吓到。

    “李平哥,不会的,我不会告诉凤珍姐的。”

    李平敛了狰狞的表情,不变喜怒地“嗯”了一声。

    随即转身踏出了院门。

    留下白朵在原地,痴痴地盯着李平离去的背影。

    一处小山坡上,因着严寒的天气,原本翠绿的草地已变得枯黄,山坳里传来似哀嚎声的风声。

    凤珍不由郭金了衣领,将帽子卡到头上。

    文渊不着痕迹地站到风口,替凤珍遮住风势。

    “说吧,你来李家沟做什么?”

    凤珍不认为文渊来这儿的目的只是游山玩水,李家沟实在算不上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值得他大老远的跑来,而且又是在过年的时候。

    “小辣椒,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文渊极目远眺四下的风景,喃喃地说道。

    “没错,这二十年我就是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生活,我从不认为我是什么上海企业家的女儿,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文渊举起双手,佯装投降状。

    “好,好好,我们不谈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谈谈别的。”

    凤珍不解。

    “你来这里,不是受秦风所托,劝我认她?”

    “秦风?你母亲?她可没那么大面子!我做任何事,是因为我想做,不受任何人的摆布。”

    凤珍看着文渊,突然收起了咪咪笑,桃花眼中罕见的严肃。

    “可是,排除我和秦风的关系,我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来找我?”

    文渊又恢复惯有的一副不羁模样。

    “我说我爱上你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