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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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承

    日子再难,还得过,心平气和地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比干坐在那里发愁要强得多。纵然王学再也无法起死回生,面对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凤珍必须在夹缝中求生,变成顶梁柱。

    人走茶凉,原先李富贵和郭霞住的老房子不知是不是失了人气儿的缘故,多年的土胚墙出现了一条大大的裂缝,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塌掉,凤珍不放心郭霞还有妹妹弟弟们住在里面,于是全部搬过来和凤珍一起住在新房子,安全之余也方便互相照顾。郭霞的病情也有所好转,不再疯言疯语,只是还是不爱说话,还会帮忙照看小李想,凤珍几乎要为这个落泪,像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平日玉珍带妹妹、弟弟上学,凤珍终于从狼狈中稍稍缓口气,可以专心忙活农活了。

    今年轧麦子时王学受伤,紧接着李富贵走,然后时隔一个多月,王学自杀,由于没有紧着时节,麦子收上来,产量不如往年,留足下一年的口粮和麦种,凤珍数了数手里的票子,不足一百块。这些时日欠下的债,玉珍她们的学费、穿衣,郭霞的药费,还有家中的人情来往……凤珍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往日李富贵和王学在的时候,秋种只要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完成,今年只能靠凤珍一个人,虽说还有叔伯堂兄弟,但是都得趁着节气赶着在这几天播种,真正帮上忙的人几乎没有。

    今天还有一整天的活要干,天还没亮,凤珍就起身,简单做了早饭,侍弄娃儿起床,奶孩子,等郭霞也吃完早饭,妹妹弟弟出门上学,凤珍把郭霞和李想带到隔壁孙大娘家。

    “孙大娘,今天还是要麻烦你。”凤珍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郭霞和小李想,歉意地对着孙大娘说,“需要您帮忙看顾一下我阿妈和孩子,如果有什么事,着人下地喊我一声。”

    孙大娘年纪比郭霞要大上几岁,老伴儿去世得早,生的一儿一女也早年夭折,也是个命运多舛的老人,似是经历过人生大苦大难,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微笑:“好咧,正好有人陪我解闷,求不得咧,是不是啊,小想儿?”孙大娘很喜欢小李想,赶忙接过去,啧啧地逗弄不停。

    “谢谢孙大娘。”

    “阿妈,这是豆子和花生,你上午要把他们分开,跟着孙大娘,不要乱跑,知道吗?”凤珍递给郭霞两个布袋子,嘱咐道。

    郭霞听话地接过布袋子,冲凤珍笑着点头。

    凤珍心下稍安,快步离去。

    还没到地头,凤珍远远地看到有个人在自家田地旁边晃悠,走近了,一看,是同村的李老四,四下无人,他在这里干什么,李老四是村里的老光棍,因长的贼眉鼠眼又嘴里没个把门的,一辈子没娶上媳妇,平日没事,总爱和村里婶子媳妇的耍油腔,时间长了,大家见到他都要绕着走。

    凤珍不想和他搭话,于是放慢脚步,一直磨蹭到地头,那李老四还是不走。

    李老四其实早就看到凤珍了,看着凤珍由远及近走过来,黑黢黢的手掌来回地搓着,不由有些紧张。

    “凤珍啊,来了啊,早饭吃没?”

    凤珍不知李老四何意,硬着头皮喊了声叔:“吃过了,叔,你站在这儿,有事儿?”

    李老四咧着嘴笑嘻嘻的:“没啥事不能来看看你啊,咋地,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叔关心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感觉李老四往前靠了靠,凤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叔,我这忙咧,没事我就干活了。”

    李老四有些不满凤珍的避让,却仍然耐着性子说道:“凤珍,你阿爸和当家的都走了,叔也替你难过,有没有考虑过再找个人啊?”

    凤珍没有料到李老四竟然会开口问她这个问题,恼怒道:“不劳叔费心,我一个人很好!”

    “现在有个现成的人,有田也有一些余钱,愿意和你一起过……”

    凤珍打断李老四的话,厌恶道:“叔,我敬你好歹是个长辈,难听的话我不说,是给你留脸面,你,快走吧。”

    李老四看着凤珍恼羞成怒的样子,似小辣椒一般鲜辣可人,万般舍不得,看着陆陆续续有庄稼汉下地,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下,“哼”了一声,负手离开。

    凤珍气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又无可奈何,如今家里没个男人,就如那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今天上午要把剩下的这半亩地的玉米种下,凤珍先按行刨坑,再撂一遍玉米种子,最后再把每个坑用土盖上,不知不觉忙完,日头已居中,凤珍托着疲累的身体往家去,本想直接去接孩子,再闻闻自己一身臭汗,满手满脚泥污,凤珍想了想决定先回家洗弄好再去。

    刚推开堂屋的门,就被不知何时藏匿在家中的一个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凤珍惊惶失措刚要开口大喊,嘴巴却被一块破布堵住,那人从后面绑住她的手腕和脚踝,将她面对着墙抵过去,凤珍怕极了,动弹不得,一直手从后面伸到她的脸上,脖子,后背,大腿,摩挲着,似不尽兴,嘴巴也凑上来,呼吸声越来越重,凤珍感觉那人快要等不及了,果不其然,那人用了快黑布蒙上了她的眼睛,抱到床上,欲行那不轨之事。

    眼角溢出的泪水很快浸湿了蒙着眼睛的黑布,凤珍惊恐万分,“唔,唔~”的叫声破碎地从喉咙深处发出。

    “别叫了!装烈女是不是,看我把你办了,还装不装?”一个声音发出,凤珍顿时停止挣扎,侧耳仔细听着。

    “都他妈的破落成这样了,还硬气,要不是你这一副好身子,老子才不稀罕和你费这事!”

    是李老四,凤珍听出来是他的声音,心中更加恐慌,挣扎得更厉害,李老四的嘴巴已探入她的胸口,绝望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正在这时,身上忽然感觉一轻,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打斗的声音。

    “你小子,多管什么闲事?”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嫌活够了!”

    “你的女人,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了?”

    “关你鸟事!”一记重拳利落地挥到李老四的脸上,顿时两颗牙齿和着血飞了出来。

    李老四捂着漏风的嘴,五官疼得扭在一起,“算你狠!”一手兜着裤子仓皇而逃。

    凤珍眼前一亮,手和脚也被解开,一时间光线刺眼,慢慢地李平的脸出现在面前,“凤儿,没事吧,我来了,不怕不怕!”

    “哇”的一声,凤珍崩溃大哭,“你去哪儿了?我好怕,好怕……”

    李平心疼地搂住凤珍,一双手抚在她后背,轻柔地摩挲着,“不怕,我在呢。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凤珍在李平的怀里抽噎了好久,慢慢地才平复下来。

    “凤儿,你跟我进城吧,我的项目进展地很顺利,一期工程款有这个数呢,”李平伸出两根手指头,“年底,二期工程款也会到账,这次能挣不少咧,我在城里租了一套房,你可以带着小李想一起,如果不放心,把你阿妈也带上。”

    “我……玉珍他们还要上学咧。”

    “玉珍大了,可以照顾妹妹弟弟了,我每个月给他们寄钱回来。”

    凤珍有些犹豫,李平知她想什么,“我知道,你要给王学守一年,没关系,手续和婚礼可以后补,对我,你还不放心?”

    “不是,是我觉得配不上你,一家老小只会拖累你。”

    “以前我没能力,争不过阿爸,辜负了你,害你受了这样多的苦,现在我能养活你了,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也有能力养活他们,我和你,不谈拖累,就问你愿不愿意。”坚硬的胸膛,靠着心爱的女人,李平觉得满足。

    凤珍不是不心动的,“你给我些时间,要和玉珍他们商量商量,她们同意了,我还要里里外外收拾准备,田地也要找人交出去。”

    李平得了凤珍的应允,兴奋不已:“好,都听你的,我也要回城里把房子拾掇一下,一个人住着,乱得不行,凤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和你,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泛青的胡茬接触到细滑的皮肤,有些痛痒,凤珍求了多次,李平才放开她去孙大娘家奶孩子,“凤儿,我想你……”

    “我知道。”

    “你知道还折磨我,现在你和玉珍她们住在一起,挂不了红布条咧。”

    凤珍赧然,“呸,不然……那个……去老地方?”

    李平惊喜地话都说不出,“真的?凤儿,我的好凤儿,那,我先去,等你?”

    凤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夜深了,一家老小已睡下,凤珍穿好衣服,悄悄地出了门。

    一路上,把那情深爱浓在心中轮转千回百回,明知不该,却如泉眼,沙漠里如炼狱一般的焦渴逼着你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碰上那眼中独占的火焰,凤珍感觉好似要把人燃烧,整个人软瘫在李平的双腿上,“记住你答应我的……唔……”

    “爷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不算数过,就怕你这个妮子,背了身去,又对爷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