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里的女儿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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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罂粟为谁开放

    这个周末褚彤一大早来到戒毒所上班,就听从北大心理学系来当义工的同事说,昨晚送来了一个强制戒毒的女大学生,是民族大学大三的学生。因为拒绝戒毒,来到戒毒所已经屡次要自杀,现在已经由所里特殊看护在看管,在特殊监护病房呢。刚才所长已经通知我,让我先去做心理治疗了,估计我回来,所长就会再让你去做社工援助了。

    看着同事匆匆忙忙拿着记录本跑出办公室,褚彤一脸的怅然。刚刚才为了米强和安娜的重生感到欣慰和感动,现在听了这个消息,心情又沉重和惆怅起来。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都大三了,和自己一样面临着毕业择业,即将迎着新世纪的曙光来迎接自己美好的未来。在父母欣慰、回馈社会的时候,在就要绽放花朵的生命里,却被毒品摧残开出变异的罂粟之花。褚彤心里惋惜着,痛心着。从清朝林则徐焚烧大烟开始禁烟运动,到现在一百多年里,毒品就从来没有真正远离过我们。褚彤觉得,这种现象就像当时耶和华神修建了伊甸园,不让亚当和夏娃偷吃善恶果一样,可他们还是吃了,尽管他们知道,神说过吃了此果必定死,可他们还是吃了。连吃了死都敢吃,可况是大烟呢。人性的本质里都有禁不住诱惑的基因。既然有善恶果存在,既然有开得娇艳的罂粟,那就注定有人要吃要尝的。上帝的话都不好使,就别说其他的了。

    褚彤想,不管是从开天辟地以来,还是到了世界末日,这期间正与邪、善与恶、魔与仙就从不曾停止斗争过,这就是世界的两面性。可只要真善美远远大于假恶丑,那这个世界就是美好的,光明的,这种对比值越大就越美好光明。所以,更多的人会选择弃恶从善。

    当褚彤来到特殊监护病房时,看见那个女孩四肢、头部都被禁锢在了那张特殊的病床上。好似美国大片里中情局对待敌国的间谍和卧底那样,囚固在变形金刚一样的高科技床上任人摆布宰割。

    女孩四肢修长,皮肤如加州阳光一般的麦子色,健康而性感,无法和吸毒联系起来。褚彤来之前,所长给了她这个女孩的基本资料。瑟珍,21岁,藏族,西藏拉萨人。就读于民族大学艺术系,主修民族舞专业。1998年开始间接吸毒,有一年半的吸毒史。

    瑟珍由于打了镇静剂,现在看着很平静乖顺。褚彤对病房里的两个看护人员说:“能麻烦你们先回避一下,我想和瑟珍单独谈谈,可以吗?”看护们也都对褚彤不陌生,知道她是来帮助患者的,也知道被禁锢在床上的瑟珍已经很安全了,何况之前又打了镇静剂,现在很安静,加之北大心理学系的学生也初步给她做了心理治疗,虽然瑟珍只是被动地躺着接受,可毕竟这些对她来说只有益处而无反作用。

    两个看护对褚彤点了点头,十分善解人意地退出了病房,并轻轻把房门带上了。瑟珍病床的床边放着一把椅子,褚彤慢慢走过去,轻轻坐下了。瑟珍双眼安静的凝视着天花板,浓浓密密的眼睫毛嵌在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上偶尔眨一下,虽无神情却依然动人。

    褚彤看着瑟珍很久,细细地说:“我很羡慕你是西藏人,我最向往的地方就是西藏,那是人间最无铅华的地方。我想去布达拉宫抚摸一下转经筒,我想在唐古拉山下呐喊几声,想去灵芝闻闻桃花沟的桃花香味,想去可可西里抱抱藏羚羊看看它们灵动的眼睛,想去墨脱看看雪山……”

    褚彤还没说完,她看见瑟珍目不转睛的眼角无声地流出成串的眼泪。褚彤恻然心动,从衣兜里取出面巾纸,为瑟珍拭去眼泪。可泪水不断涌出,流进了瑟珍耳际的发根。

    “这些地方我都去过,它们就像妈妈的怀抱,让我感觉温暖迷恋,我不喜欢北京,我永远不想离开妈妈的怀抱。”

    “那你考上了民族大学,这是你的骄傲,你的家人会开心,你的西藏妈妈也会开心,都会为你感到骄傲高兴的。你可以掌握更多的科学知识,再回去好好建设西藏家乡,美化西藏妈妈啊。我们都是有故土难离的情结之人,我理解那种思乡的滋味。”

    瑟珍听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想我永远也回不去了,我没有资格了,我已经不配那里圣洁的故土了。褚彤明白她所说指的是自己吸毒的事。

    褚彤流着泪说:“不,你有资格,你如那里的雪山一样纯净,西藏妈妈知道的,你的家人朋友知道的,我们也知道的。”褚彤说着握住了瑟珍的手,手腕还被固定的皮钢圈卡着。

    瑟珍的吸毒原由所长也已经告诉了褚彤,这是唯一一个让褚彤听了肃然起敬的吸毒者。

    瑟珍是为了给家乡的父亲治病而吸毒的。爸爸为了供瑟珍上大学劳累过度病倒了,查出了是肝癌晚期。当爸爸选择放弃,妈妈欲哭无泪时,瑟珍崩溃了,然后是化悲痛为力量,她为了给爸爸挣手术费,一连在北京八家娱乐场所辗转表演民族舞,为了让自己不疲劳,能有精力跳舞,能不分白天黑夜地赶场子,还想能再多接几家场子表演来挣钱,她便接受了一个娱乐场所小姐的建议靠吸食毒品来提神。久而久之,一发不可救药地也就依赖成瘾了。

    罂粟为谁而开放呢?魔者见魔,仙着见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