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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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不欢而散,借力打力谋深算

    慕北陵知祝烽火这是在与都仲景斗法,都仲景虽贵为帝师大医官,但祝烽火更是边关重将,镇守西北数载边陲功不可没,二人可谓一时不分伯仲。

    席间,三人无话,都仲景自饮自斟,祝烽火也乐的清闲,慕北陵端坐其位不敢动筷,生怕稍有不慎又有菜品用来引申。都仲景瞧他一眼,见他不吃,也不催促,遂而目光投向祝烽火,道:“老将军,老夫是个喜欢开门见山的人,实话说吧,老夫见北陵欢欣的很,往老将军不吝赐爱,将他交给我如何?”

    祝烽火停筷挑眉,笑道:“慕郎将非是货品,老夫也非那商贩,岂能说给就给,大医官若真垂爱,何不问问他的意思。”

    都仲景道:“好,老将军快人快语,老夫佩服。”旋即盯向慕北陵道:“北陵啊,烛离你应该认识吧。”

    慕北陵猛愣,心想:“怎么突然提起烛离了。”赶忙点头。

    都仲景又道:“不日前烛离曾给老夫飞鸽传书,信中直指你是个奸佞小人,将你批的体无完肤,老夫见书信时的确愤慨,想我仲景堂为西夜不辞劳苦数载,岂容一参军不久的小将羞辱。不过自从见到北陵时老夫才知合为青年俊才,烛离所说不甚属实。”

    说时轻抿口酒,继续道:“老夫已下令扶苏仲景堂,剥去烛离的副堂主身份,贬为医官,仲景堂这些年发展确实有些快,人员参差不齐倒也是老夫之过,北陵以为如此做,可还遂心?”

    慕北陵暗亥,哪里想到他竟然一言不合就将那烛离削职贬官,这份狠辣,世人难比,口中却道:“大医官明察秋毫,属下万分佩服。”

    都仲景笑问:“那慕郎将可愿舍弃一声戎甲,入我仲景堂?”

    慕北陵暗瞧祝烽火,见其老神自在品着酒水,没有要参言之意,又感都仲景咄咄逼人之目光,心下大急,暗想:“若是答应,与此等财狼之人为伍,天下之大不韪,若是拒绝,势必惹恼其人,后果如何却不得而知。”左右思量,为难至极。

    祝烽火闻其久而未语,忽开口道:“人在世间走,只看初心,你是怎么想的便怎么说吧,老夫素知大医官非气量狭窄之人,不会为难与你的。”

    都仲景也笑道:“老将军说的极是,想我之门客,皆心愿与我,就说那邬里,当初可是含泪要入我门第,不过老夫心念王恩,知其生为沙场,即便收他入门,也放之沙场,以报大王恩典。”

    慕北陵剑眉暗挑,心道:“这他娘的明明是威胁,你知我被点将徽城,徽城又是邬里的老巢,现在说邬里是你的门人,岂非告知我若有不从,徽城之行便如涉水淌火。”

    又想:“你个老杂毛,老子平生最恨威胁,你若好好说,我还以礼相待,既然要撕破脸,那便又和好说。”旋即愤而沉言,道:“属下惶恐,幸的大医官抬爱,只是属下实乃山野村夫,心有自知,比不得大医官府中门客,记得尚在山中时,父亲便教导属下男儿生当征战沙场,数年来属下始终不敢忘却父亲教导,还望大医官见谅。”

    都仲景“啧啧”轻笑,低头弄筷,道:“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慕北陵不言,祝烽火接口道:“年轻人,不懂事,大医官你可别往心上去啊。”顿了顿,又道:“大医官可知云浪大将军之女孙玉英吧。”

    都仲景点头。

    祝烽火叹道:“唉,那孩子对慕郎将上心的很,前日初来朝城时,云浪大将军便亲邀他过府一叙,连我这个糟老头子想给他接风洗尘都没机会啊。”

    都仲景咂摸口唇,平静道:“还有此事?”

    祝烽火笑道:“可不是嘛,所以这次徽城之行,老夫特别嘱咐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再为我王立功。”笑罢忽拍脑门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来前云浪大将军还亲自手书于我,急着赴大医官的宴,还没来得及看。”说着掏出张信笺,展开来,也不避讳,在桌面上展开来。

    慕北陵看得清楚,见其上书:徽城一行,数日方还,望念及王恩,兢兢业业,待归还之日,吾亲为其斟酒。云浪字。

    他看的清楚,都仲景自然也见得,只见其眼皮沉了沉,四下无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北陵疑惑,暗想:“这封信事什么时候到大将军手里的,我怎么一直没听他提到过。”

    祝烽火合上信笺,笑道:“云浪大将军一生为西夜,实乃我辈楷模啊。”赞叹之意尽显。

    都仲景放下碗筷,起身,面色平静,道:“老将军,适才想起家中有事未做,便不久留,老将军与慕郎将不用客气,吃饱再走,老夫就先走一步了。”

    祝烽火故作挽留,道:“这怎么可以,大医官走了,我二人还有何心思吃啊。”

    都仲景冷笑道:“尽管吃便是。”言罢不再停留,退出宴桌,头也不回走去。

    祝烽火眼望其离去,冷哼一声,老神自在坐下,继续品一桌佳肴,边吃边道:“这些好东西平时可难吃到啊。”见慕北陵不为所动,催促道:“你也吃啊,别光看着。”

    慕北陵苦笑,拿起木筷,却未伸手,踟蹰半晌方道:“大将军,这次属下算是彻底得罪大医官了。”

    祝烽火摆了摆筷子,囫囵道:“没事,他都仲景有仲景堂这座后盾,你也有我们和云浪大将军不是?”

    提及孙云浪,慕北陵忽想起那封信,于是问道:“大将军,那封信……”

    祝烽火哈哈大笑,再度将信掏出,也不服慕北陵目瞪口呆,三两下将信撕得稀碎。慕北陵大骇,祝烽火笑罢言道:“老夫自己写给自己的,既然没用了,还留着干什么。”

    慕北陵道:“您,自己写给,自己的?”暗暗咂舌。

    祝烽火道:“你真当云浪大将军会给我写信,即便要传信,我两家相隔不过三里,差人来告知一声便是,我这个啊,只是给那个老杂毛看的。”

    慕北陵会意,原来祝烽火是故意写了这封信,然后又故意交给都仲景看见,只为告诉他孙云浪你现在还站在我们这边,他若敢乱来,事先得掂量掂量。

    想明白个中缘由,不由对祝烽火的老谋深算佩服至极,感叹其虽在外为将,权术也不是常人能比,就算都仲景对信有怀疑,他也不会亲自去问云浪大将军,这个哑巴亏便只能自己咽下。

    祝烽火饮罢沉声道:“朝堂如战场,你我在外为将,明枪斩敌,这朝堂中却处处藏有暗箭,稍有不慎便会危及自身,所以想要在大王眼皮下独善其身,需的审时度势,借力打力,你可记住了?”

    慕北陵道:“属下谨记大将军教诲。”

    祝烽火点点头,最后再夹起一片鳝肉嚼于口中,几下后呸呸吐出,皱眉道:“这东西还真难吃,估计是那老杂毛故意的。”

    慕北陵轻笑。

    一席午宴不欢而散,二人离开时已是午后,橙轿撵回祝府,慕北陵径直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徽城之行迫在眉睫,无论如何这趟刀山火海是趟定了。

    然还未收拾妥当时,惊闻王令传来,他疾步来到前堂,堂中有阉奴等候,拂尘叫道:“慕郎将接旨。”

    慕北陵跪而拜下,道:“臣,慕北陵,接旨。”

    阉奴展开锦帛,念叨:“大王有令,着骠骑左郎将慕北陵即刻启程徽城,辅佐邬里,溃退夏凉来犯大军,并伺机活捉齐国公回朝候审。”最后一字拖出长长尾音。

    慕北陵再拜,道:“臣,领旨,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双手举过头顶接下锦帛,三拜起身。有下人悄悄递给阉奴一袋钱币,阉奴方才清咳两声离开。

    慕北陵手捧王令,眉宇紧蹙,祝烽火走近,拍了拍他肩膀。

    慕北陵道:“大王怎么突然让我去抓齐国公,而且还要活捉,且不说齐国公是不是在徐邺,就算是,徐邺之大,寻他有如大海捞针,如何可行。”

    祝烽火冷道:“兴许是都仲景又在大王面前进言,这个老杂毛,真是害人不浅。”骂完又道:“既然王令以下,你就先去徽城守城,至于齐国公之事,明日上朝我再进谏大王,看看有没有回转余地。”接着提醒道:“记着,邬里是都仲景的门生,你与他周旋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免得落人口实。”

    慕北陵:“属下明白,如此就拜托大将军了。”

    祝烽火点头,道:“去吧,一路小心。”

    慕北陵再拜,闪身回房快速收好行装,出门时碰见顾苏阳,只道声让他放心,交代之事一定办好,便匆匆出门。

    府门外有下人牵马走来,慕北陵接过缰绳,回头见祝烽火带人立于门内,点头示意。他还以笑意,翻身上马,抖缰绳,纵马驰去。

    是以:飞马离朝城,祸福旦夕间,有道君为上,我自岿然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