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木归南度
字体: 16 + -

第六十四章 嚣张

    气氛有些僵持。

    牧落猜想着平时李楠段晖这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铁定是制服不了这位卓小姐的,她的手段过于无赖,而段晖一向不和女生计较,夏珨又是沉静娴雅的女孩子,李楠就算是拒绝了卓妍大概她也会死皮赖脸地跟上,于是几个人就剩了谷心然。

    可谷心然太傲,是不屑和这类人打交道的性子,觉得“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抢不到”,加之卓妍屡屡得寸进尺,造就了现在的胆大和肆无忌惮。

    牧落也是一个无赖。

    以前在缅甸的时候,南度就受不了她日日缠着自己,骂她无赖。可是无赖有无赖的手段,她能在那个圈子里把自己和南度的事儿搞得人尽皆知,那就证明她不是没有自己的本事。

    卓小姐死缠烂打不好对付,她一个局外人,帮一把手就当见义勇为了。

    段晖是个和事佬,这时候也不上前当好人了。她抢回盒子后就缓解气氛,说,“人都到齐了,咱先坐着好不好?今儿个是李楠的生日,心然姐,你不是人女朋友吗?送什么礼物?”

    谷心然愣了一下,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最后才和李楠对视,淡淡地说,“抱歉,我忘了。”

    牧落把盒子扔给李楠,瞪了一眼谷心然,走过去身手极快地从她的包里摸出来了一块手表,谷心然挣扎了几下,敌不过她的出其不意,被她调侃,“您这身上哪儿来的男士手表?”

    李楠的视线就一直在那块手表和谷心然之间的来回,两个人一时之间就跟傻子似的愣住。

    段晖也急了,看不下去就她一个人唱独角戏似的,就差没踹李楠一脚,“哥,你上次不是弄坏了一块腕表吗?心然姐这是送你的。”

    李楠反应过来,笑了,从牧落手中拿起那块腕表,问,“你送给我的?”

    谷心然不自然地摸了摸后颈,“上次咱俩吵架,我把你手表弄坏了,这是赔给你的。”

    最后大概觉得自己输了底气,又硬着声音说,“二手市场上淘的,爱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李楠伸出手,有些幼稚,“给我戴上。”

    谷心然不干,“你自己不会戴?”

    李楠很平静,“不会。”

    谷心然瞪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给李楠乖乖地戴上了腕表后,牧落微微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落了座,李楠和谷心然坐在一道,牧落瞧着卓妍想坐在李楠的旁边,一溜烟跑过去在李楠旁边坐下,卓妍刚给自己抽出来的椅子就被她强占了,牧落回头微笑,“谢谢。”

    卓妍在她旁边气呼呼地坐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姚陆然的短信就进来了。

    “哪儿呢?出来玩儿!”

    “忙着呢。”

    “忙啥?有比你然姐还忙的?”

    “你新婚丈夫呢?”

    “忙呢。要不然我叫你干嘛?”

    牧落快速回了过去,“走你!”

    再抬头的时候,桌上已经上齐了菜。庆祝了主人公生日过后,她干了一杯,刚想把筷子伸进自己爱吃的菜色里,就被旁边的人给夹去了。

    她忍住了。谷心然也喜欢吃,她今儿识一次大体。

    当她再次把筷子伸进那盘菜里的时候,有一次被旁边的人夹去了。

    她视线看过去,卓妍耀武扬威地夹着她的肉放进了嘴里。

    她忍住了。

    接下来的几次,她到手的菜全被抢了过去。

    欺人太甚!

    下一次卓妍又把筷子伸过来抢的时候她直接打掉了她的筷子。卓妍捂着手叫疼,她嘲笑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然后礼貌地叫来了服务生,给她重新拿了一双筷子。

    她就特别不喜欢别人抢她的东西,无论东西大小,重要程度,只要是沾上了她牧落的标签,那就一定是护犊子样地霸占着。卓妍这样,只能自讨苦吃。

    中途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姚陆然这次换成了电话问她在哪儿,她撑在盥洗台上,说,“你丫是不是闲得无聊了?”

    “是啊是啊,太无聊了,他们说的我听懂了但插不上话,特尴尬在这儿。”

    “您还能见到自己的爱人,知足吧。”

    说完她也没在乎那头的抗议,挂了电话。

    ===========

    头有些昏昏沉沉,她靠在墙壁上。

    就喝了一杯酒,脑袋晕头转向成了这样,她不知道自己是退步了还是被人下药了。

    卓妍好手段!

    她咧嘴,脑袋使劲儿撞着墙壁,努力让自己清醒。

    就出来这么一会儿,药效就起了,卓妍到底放了多少药?她踉踉跄跄地照着房间的方向,可是眼睛已经区分不了牌子上的号码。

    她喘了一口气,抬头看见旁边就是洗手间,她转身就进了洗手间,慌慌张张地打开了水空头,她把头埋进了盛满水的水池里,突如其来的窒息让她神智陡然清醒。

    呛了几口水,后脑勺火辣辣地疼,喉咙管里也难受得紧。

    镜子里的自己很狼狈,胸前的衣襟也打湿了些许,衣服贴在身上若隐若现。她头脑不清醒,可是脑子那一刻却十分清醒地想起,那些酒就是卓妍拿进来的。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她心里升起一股恐惧,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一路狂奔着回到了包间,正好碰见了扶着李楠走出包间的卓妍。

    她伸开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气势一时之间变得嚣张跋扈。

    吃过了饭段晖就应她的建议,站出来提议唱k去,大家没有理由反对。

    在房间里,一杯酒后,服务生走过来告诉她有一个姑娘说在大厅等她,起初以为是姚陆然,可是等她出去之后才发现根本没有人。她反应极快,折回去的途中却突然头晕目眩。

    这就是策划好了的。

    她还没好好煞卓妍的威风,却被她率先反将了一军。

    娘的!

    她看见里面的人都倒得四仰八叉,冷笑,“你丫早就策划好了?”

    卓妍轻轻一笑,“大家都喝醉了,还想着让你帮个忙,你这不就来了?”

    她推开了卓妍,接住了李楠,顺手就给了卓妍一巴掌。

    卓妍被打蒙了,牧落看得透彻,说话的时候也不和她拐弯抹角,“好手段,只是为人不齿。”

    卓妍反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来,她没有防备,就这样受了下来,脸颊火辣辣地疼,耳边“嗡嗡”作响,听见了卓妍的声音,“你在李楠这里属于什么?你又凭什么来教训我?!我妈妈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

    牧落龇牙咧嘴,这贱人下手真狠,手下都不留情的!

    她一巴掌还了回去,顺手截住了卓妍再次挥过来的手,吼道,“姑奶奶就是摆正了自己位置才来管这件事儿!你特么的要是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就该滚回你香港的老爸老妈怀里去!”

    卓妍死死地瞪着她,她居高临下地同样瞪着她,两个人对峙许久,卓妍咬牙切齿,“你信不信,你会付出代价的!”

    她哦了一声,玩弄着口吻,“什么代价?是拿着枪杀了你的亲人?还是一把火烧尽了你的家?还是说,拿刀子对着你的眼睛脖子心脏?还是说,你让我付出的代价是吸食大麻堕入深渊?!卓小姐,你是想哪一种!”

    卓妍被她的气势镇住。

    她眼里是看遍世间丑恶的愤怒,也是轻蔑如此卑鄙手段的不齿,她一声声全是卓妍听不懂的话,卓妍愣愣地,最后说,“你特么有病吧!”

    牧落看不上这劣质的手段,同样也轻视使这种手段的人,就像是祝岚,也好比是卓妍。

    “你特么才有病!”牧落骂回去,“人李楠和谷心然长跑七年,当初谷心然死活不答应人李楠都坚持过来了,俩人如今难得走在一起,你他娘的跑出来瞎凑合什么?!好好的一对有情人都快被你拆散了,你现在还有本事站我面前跟我说我有病!”

    “他们没结婚凭什么不让人掺和?没结婚我就有机会!”

    “李楠求婚钻戒都挑好了,结婚是迟早的事儿,这些都有你什么事儿!”

    卓妍的表情那一瞬间由愤怒变成了错愕,眼里满满地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我说别人要结婚了,没你的事儿了!”

    卓妍终于感到了难堪,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撂下一句,“你会后悔的!”

    说完就跑了。

    牧落同卓妍吵得眼前发黑,平息了好一阵,她才把李楠扶进去。

    她累得瘫软在了沙发上。

    这世界上,唯小人和女子难斗也。

    差点儿就中了卓妍的计。果然这个社会是复杂的,以后还是得防人心,不能松懈。

    段晖一群人睡了大半个下午,醒过来的时候,牧落都打算提包走人了,可是算算时间,也就一个小时。

    “怎么回事儿?”段晖醒过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抓着清醒的她问话,她硬是没说,等着全部人都醒了她才开口,“没事儿,被人玩儿。”

    都是混久了这等风月的人,晃一圈发现卓妍不见了,也都想得通她这话背后的意思。

    段晖借着昏暗的灯光,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讶异,“你脸怎么肿的跟包子似的?!”

    那么大一巴掌印您没看出来?牧落睨了他一眼,伸手摸上去,有些疼,可没刚才的时候疼了,现在红肿散了一些,不明显,但一眼就能看出来。

    牧落说,“这很奇怪吗?”女人打架这都算轻的。要碰上钟婼新这样的女人,能一枪崩了她。

    段晖跳开,“靠,这么大一个巴掌印儿?谁下手这么狠?”

    她幽幽地看着段晖,段晖愣了一下,骂,“靠!”

    就那天一天分开后,谷心然心思重重,李楠带着她离开了,段晖有了媳妇儿自然想不起她,她就一个人搭地铁回家。可搭了一半才发现自己方向反了。

    郁闷之下她只能再次掉头,来来回回折腾,比预计晚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能让一个城市沉入夜色,穿梭而过的灯红酒绿,喧嚣而过的汽车鸣笛,她一路听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

    第二天回上海,她心里并不痛快。当天晚上拿冰块敷了脸,也不管有用没用,敷着敷着,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她被电话铃声吵醒,她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

    “您好?”

    “牧落?你睡着了吗?”

    谷心然。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屋子里太黑了,她走到玄关去开灯,“嗯,太累了。有事?”

    “也没多大的事儿,”谷心然顿了顿,说,“就是今天的事儿想谢谢你,要不然我现在还跟他耗着呢。”

    她躺回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小事儿。我就是看不惯卓妍那人的行为作风。”

    谷心然笑了,“你这么嫉恶如仇,当初怎么不去做警察?”

    她顿住,没回答。

    谷心然听说过她的事儿,也赶紧转移了话题,“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

    “行,那我不客气。”

    “你明天就回去了是吗?”

    牧落:“嗯,今天回北京,还是旷班来的。”

    “过几天端午回北京吗?段晖想去攀岩,带着夏珨一起。”

    她想了想,“端午我……我没空。”

    谷心然笑了,特别理解她,“是去见南度吧?”

    她默认了。谷心然说,“那行,祝你好运。”

    “谢谢。”

    =================

    回了上海后没过几天她就再次预谋去云南的事儿。

    她去一次出次事儿,还这么乐此不疲不要命地往云南跑,南度要知道她这么执着,大概会弄死她。

    姚陆然这次竟然也没有回北京,原因不详,据说是要好好考研,可是距离考试还有大半年,牧落觉得这是借口。

    她去云南的时候,一下飞机就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给南度通知了,可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基于上一次的教训,她把旅馆定在了军区附近。

    这边是刚刚下过雨的,泥泞冲下了山,不少靠山的地方都被泥水淹没。她坐在旅馆的床上,半天等不到南度的消息,干脆去楼下的军区盘问了。

    这次换了一个岗兵,她淡定地走过去,说,“你好,我找你们领导。”

    那个兵看了她一眼,看她浑身上下没有军人的气质,倒是被她大口气给吓了一跳,问,“您找哪位领导?”

    “你们军区特种兵队长。”

    那个兵立马警惕起来,“我们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牧落挥挥手,“可是你们领导知道啊。”

    “我们领导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大哥您帮个忙,我有事儿,真的!”

    兵大哥看了她一眼,黝黑的脸面无表情,“什么事儿?”

    牧落噎住。

    “回去吧,别在这儿晃悠。”

    靠!

    想见南度太难了。

    早知道还不如当卧底,至少为了行动,她能随时联系得上他,也能随时见得着人影。

    她回了旅馆后就一直没出去过,就这么待了两天,南度竟然也没消息。第三天她失落地打包回了上海。

    要她说,自己就应该多等一天。

    刚一下飞机手机开了机,南度就拨了过来。

    她恶狠狠地瞪着手机,再买一张机票回云南的冲动都有了。

    “喂!”

    “你到云南了?!”他的声音有些紧张,“在哪儿?你别动!”

    她痛心疾首,“就算是不动,您大概也找不到我。我在上海呢。”

    南度顿顿,三秒后笑了,笑得肆无忌惮。

    那头的信号断断续续的,比以往好了太多。她生气了,“您没出山呢!”

    “我找着一好地儿,信号不错,以后要是没什么任务,就给你打电话,”南度特别无奈,“你别老说我出不出山,我有时候也是待营区的。”

    这个她倒是知道,然后怼一句,“估计你们营区也在深山里。”

    “……”

    “见你一面太难了,”她说,“以后我要是工作忙起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你。”

    “不是你自己说的,和别人比起来,咱俩算是见面比较频繁的了?”

    她朝着机场外走去,“我说的,怎么?李楠估计是和心然姐求婚了,段晖下半年就结婚,身边的人一个两个全都开始步入婚姻了,每天黏在一起你侬我侬,我看着羡慕,也想和你青天白日卿卿我我,不行啊?!”

    “行行行,”南度说,“不过以后估计是不能跟你用这手机联系了。”

    她一听,紧张起来,“为什么?出事儿了?你又要失踪多久?”

    南度解释,“被发现了。”

    “什么?”

    “手机被发现了,过几天回营区得上交。以后都是公用电话。”

    牧落听了,内心更加悲壮了,“那干脆也别联系了。”

    “不,”南度拒绝她,“我很想你。”

    这句“很想你”瞬间充满了她的心坎,甜得像是吃了蜜饯儿。正沉浸在这句话里的时候,就听见南度在那头大声说着,“二缺二缺,逮兔子嘿!”

    说完就感觉到南度在那头迅速移动,“我不跟你说了啊,以后要是有陌生电话打给你,不许挂了!”

    然后就是“嘟嘟嘟”的断线声儿。

    “……”逮兔子去啦!

    还没忘记她的习惯,一碰见陌生电话号码,直接给挂掉。

    她这恋爱,谈得可真是……到头来连个兔子都不如!

    ==============

    教授对她的不思进取十分无奈,问她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她想了想,大概也就是和南度一样——尽快毕业,登记结婚。

    这样的想法她可不敢在教授面前说,但她也不会告诉教授,祝岚对她处处阻拦,唯恐毁了顾程尹的事业,又或者,是她的事业。

    她还没找着机会呢,等到毕业了,她大概会回北京考虑考虑。

    她走在学校的大路上,新学期都已经过了一大半,还会有人拉着她问学姐,xx在哪个地方?她想起自己开学的时候那种无助感,学姐学长们抱着某种恶劣的心思给她胡乱指路,就觉得特别心酸。

    于是,她朝着那位同学问的地方的反方向指去,那位同学还特别感激她。

    她欣慰地看着那位同学远去,终于明白了当初那些学姐学长为什么这么乐此不疲地欺骗她。

    沈迟的风投暂定了一段时间,她去上班的时候一般都是江助理着手打理指挥。段晖偶尔为了工作来一趟上海,工作之余,常常去她学校走动。

    都是快结婚的人了,还不断赞赏着他们学校的姑娘真漂亮。

    您是留过洋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能这么俗气呢!

    牧落就憋着这事儿没告诉夏珨,她估计夏珨脾气这么好,也不会和段晖计较的。

    除了祝岚时不时出现在她的面前碍眼,周围关系好的人都开始谈婚论嫁,姚陆然这种把持不住的也就不说,平日里几个关系好的人都在商量着毕业结婚的事儿。

    全都是喜事儿。

    就是姚陆然给她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那天是周末,她待在屋子里看着电视,姚陆然一回来就在她面前跪了。

    看这表情,那就是有对不起她的事儿。牧落当时愣了一下,就说,“算了你别说了。”

    “不!”姚陆然深情地抓起她的手,放在她的心口,牧落挣扎着,捏成了拳头搁在她心上,听她说,“落落,毕业了我就要移居俄罗斯了,可是怎么办,真的好舍不得你。”

    牧落想的第一件事儿不是姚陆然抛弃了她,而是,“你不考研啦?你不是要回北京陪你老公的吗?”

    姚陆然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智障,“他要回俄罗斯,我考研去北京又有什么用?”

    “也对,”牧落躺回沙发,躺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里的零食全扔姚陆然脸上了,“你丫敢抛弃我!”

    姚陆然就知道她要炸毛,做好了防备,将她一举拿下,好言相劝,“别急别急,我还是可以回来看你的啊?”

    “不用,”牧落故意使小性子,“你就和你的男人双栖双宿去吧,甭管我!”

    “你不是一毕业就结婚吗?到时候我怎么也得回来不是?”

    “别,伴娘现在也没您的份儿了,您大老远从俄罗斯跑回来有什么彩头?”

    姚陆然一听这话,嫌弃得很明显,上前去两个人就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她算了算,自己这一学期就见过几次顾程尹,教授说,顾程尹自己的公司就这么小半年的时间,已经步入了正轨,要是不出意外,明年就能开始赚钱。说着的时候还刻意停顿,看了她一眼,她把头低得更低。

    明年。

    明年她就是个名正言顺的……军嫂了。

    不过南度的电话倒是比以前多了,以前平均一个月一次,现在都能一个月两次了。

    她很好满足,觉得这算是一次不错的进步。

    匆匆忙忙地,六月份过去,期末考试考完后她就跑去和沈迟辞职,沈迟问她为什么要辞职,她就回了一句,“想家了。”然后背着行李就和姚陆然一起回了北京。

    盛乐陵在她回北京后的第一件事儿就给她打了电话,语气里全然掩饰不住的激动,“落落,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在北京碰见信哥了!”

    她也激动了,“李信回北京了?!”

    “对啊,”盛乐陵说,“那天你猜我还看见了谁?”

    “谁?”

    “鹿白瑗!”

    靠!

    牧落无法将李信和鹿白瑗这人想象在一起,在她的意识里,李信是躲着鹿白瑗的,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她的行事手段。而她本人和盛乐陵也十分讨厌鹿白瑗,打过架的女生关系恶劣也是正常。她就是想不通,怎么李信难得回一次京城,就和鹿白瑗掺和在一起了?

    这个理由她还没来得及想通,李楠就轰轰烈烈地开车把正义给她送了过来。

    当时李楠牵着狗,正义冲着她吐着舌头,蹲在地上,一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那模样活像在撒娇。

    不知道李楠是怎么教的,正义竟然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在李楠说“心然又住回来了你就帮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的时候,正义竟然“嗷呜”一声,对着她前身就趴了下去,似是乞求。

    她吸吸鼻子,说,“你要是帮我一个忙,我也答应你。”

    李楠特别慷慨,“你说。”

    “你借我一辆车开开,我出行不方便。”

    “好说!”

    于是正义留下,李楠第二天就给她把一辆玛莎拉蒂开了过来。

    第一次碰土豪车,她有点儿心酸,也有点儿激动,反正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人陪着,正义陪她解解闷儿也不错。

    正义是一只非典型哈士奇,它不爱在家里捣乱就爱啃她院子里的桃树皮,无论她给桃树的树根裹得有多厚,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正义也依然能给她啃出一个洞来。

    开着人家李楠的车,她也不好意思把正义送回去。

    时间长了她发现正义还挺聪明,慢慢地摸清了她的作息时间后,每天早上她都能被正义准时叫醒,中午午休的时候,正义也会把她叫醒起来做晚饭了。

    有一次,中午过后李楠让她帮着处理一下文件,她也就忘了要午休这一回事儿,正义竟然跑进了书房咬着她的衣服使劲儿往外逮,她还没反应过来,跟着正义往外走,就看见正义跑到房间去,绕着床跑了几圈,最后趴下来,看着她。

    起初她还没明白正义这是什么意思,拖着正义就要往外走,谁知道正义挣脱开她,重复了一边动作。

    她愣了两三秒后就想明白了,哭笑不得地在床上躺下来。

    正义这才安静下来。

    于是她每天的生活就成了,吃饭,睡觉,溜正义。

    正义有一个很好的用处,可以帮她买早餐。她懒得出门的时候,就给正义脖子上挂一个口袋,口袋里装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她想要的东西,顺便还把钱放在里面,正义跑得快,来回不过几分钟,就给她带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后来她听说,那个小店的店门前几乎每隔几天都有一只狗狗挂着口袋替自己的主人排队买早餐,那个店主也特别喜欢那条狗,常常一见它,就直接让它插队买早餐。

    正义不喜欢同类,倒是很喜欢猫咪,院子里有猫咪的地方,就一定有正义的身影,久而久之,她就骂正义,“就你还想着跨种族呢?我告诉你,没戏!”

    有了正义的陪伴,她倒是淡忘了南度的来电。

    盛乐陵说李信回来了,她就牵着正义去和他们会面。

    正义一路上特别欢脱,尤其是在她看见李信和盛乐陵的时候开心地跳起来,正义居然也跟着她一起蹦蹦跳跳。

    盛乐陵第一眼就被正义吸引了,给它买了一根热狗,于是正义就被收买了。

    李信见了她,“嗬,哪儿这么大只狗?”

    “朋友的,我帮着养,”牧落拖回正义,“你终于想通了,要回北京了?”

    李信的笑淡了一层,“没呢,我有个官司在这边,诉讼结束了,我就回去了。”

    盛乐陵忙着逗狗,牵着正义去了公园的别处溜达去了。牧落问他,“你还和你爸妈怄着气呢?”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她没注意到,李信就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了过去给别人让路,然后松开她,半点没有越矩,牧落有些尴尬,“谢谢啊。”

    “不客气,”李信说,“我没和他们怄气,这也不算怄气。”

    牧落想想,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资格去插手别人的家事儿,也就转移了话题,“你学律师,背书背够了吧?”

    李信笑道,“还真是,我有一同学,头发都白了。”

    她咂舌,“这么用功?”

    “谁能和你一样聪明能干?这一行都是靠打拼努力的。”

    不经意就被人给夸了,牧落笑了,接着李信又说,“代明洋前几天给我电话了。”

    她的笑僵住。

    仿佛很多年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了。在丰富多彩的生活里,她都已经开始逐渐忘却了这么一个人。

    其实也能想到,代明洋和李信的关系是从小到大的好哥们儿,就算是没有盛乐陵这一层关系,两个人的交往也不可能是断了的。

    只是这些年盛乐陵在国内的事业一塌糊涂,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在最灰心失望的时候想过代明洋这么一个人,毕竟是在很久以前,他总是在她的身边保驾护航,盛乐陵也从来没有过任何的顾虑。

    她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问,“怎么说?”

    “说起了他在国外的那几年,也问了我们每一个人的情况,可就是没有问乐乐。”

    她顿了顿,“没问?一点儿都没问?”

    “没有,大概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唏嘘一声,“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了。乐乐这些年,一个人独立自主,又哪里能看得出当初代明洋在她身边的半点儿影子?”

    “那我们呢?”李信停下来,转过身看她。

    她狐疑,“嗯?”

    “代明洋和乐乐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断了,我们就这么几年的感情,能断吗?”

    她心头猛地一跳,“我和乐乐都没有断,当然也不会和你断掉的。你知道我的秘密,这么多年都没说,我哪儿敢和你断啊!”

    李信笑得有深意,和一个律师她不敢玩心机,刚刚说的话全是真的,她想着李信也不是那种人,她估计也不会和李信有什么大的矛盾,两个人也不会掰。

    牧落其实很重友情,对于盛乐陵、李信、姚陆然还有代明洋,她都很重视。有的时候一些话不说在明面儿上,可她心底里到底还是在乎。如果这些人有一个人因为误会而离开了自己,她都会很难过。

    “代明洋在国外待的怎么样?”牧落背着手,有些不自在,“他,有打算回国吗?”

    李信淡淡地说,“不知道。”

    就算是回了国,大概也和盛乐陵没什么瓜葛了。从小到大的一对青梅竹马,这段感情也着实令人伤神。

    李信:“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南度,于是笑了,笑得两眼弯成了月牙儿,“结婚。”

    能感觉到身旁的人身体微微僵硬,又问了一遍,“什么?”

    她扭过头,说,“结婚啊,你还不知道呢?我有男朋友了,他今年跟我求婚了。”

    李信微微一笑,笑里晦涩不明,“恭喜。”

    “谢谢。”

    远处跑来了正义的身影,盛乐陵在后面满头大汗地追,狗链子拖了一地,正义跑在她的面前,焦躁地不断走来走去,时不时还撕咬着她的衣服。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不好意思地笑道,“它饿了。”

    盛乐陵喘着气,“饿了?!姑奶奶我……”

    ===========================

    在饭桌上,正义在她的脚底下和一块骨头较劲儿,盛乐陵和她视线交汇了一秒,看着李信,突然就想起了上一次他和鹿白瑗那事儿。

    盛乐陵轻咳一声,引起了李信的注意,“那个信哥,其实说这事儿,咱也不是八卦啊,也就是问问,目的其实也就是关心你的状况,你……”

    李信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们俩,竟然脱口而出,“那天我也看见你了,你在公交车上呢,是吧?”

    盛乐陵呆住,“对啊。”

    李信主动解释,“我那天是回了母校一趟,然后正好碰见她了,那姑娘现在正念高三呢,说是也要考到重庆去。”

    “那姑娘还喜欢你呢?都这么多年了……”

    李信睨了盛乐陵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姑娘当年喜欢你,可是把我和落落都给得罪完了,你不知道呢?”

    李信抬头看她,目光很明显,他不知道。

    盛乐陵“嘿”了一声,张口就来,“那姑娘在厕所里围堵落落,你不知道吧?五个人单挑咱落落一个,你不知道吧?最后落落把她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不知道吧?”

    李信笑了,对她说,“挺厉害啊。”

    盛乐陵悲愤,“信哥你知道什么是重点吗?!”

    “我知道……”

    牧落这个时候赶紧插话,“其实我当时出手完全不是因为以大欺小,乐乐替我找她们算账去,后来被打了,我是去替乐乐报仇的。”

    盛乐陵脸拉不下去了,“你放屁!”

    李信笑了。

    牧落也知道提及往事适可而止,在这样说下去,大概就要说到代明洋了。

    她赶紧扭头聊别的,三个人聊了一会儿,李信说自己的开庭时间到了,她和盛乐陵都想去围观围观大律师的风采,李信才哭笑不得地带着他们去了。

    当牧落把李楠的那辆玛莎拉蒂开出来的时候,盛乐陵震惊了,“早知道学金融这么赚钱,我考什么北影?”

    李信表示认同。

    正义在车后座探出头,她说,“一朋友的,我哪儿买得起这等奢侈货!上车!”

    一路开到了法院,找好了停车位,到了门口她就被保安拦下,说是带着宠物不让进去。她低头看着正义,正义也心有灵犀地抬头看她,眼里尽是委屈,她看着看着就心软了。

    “真可惜,李大律师的风采我是领教不到了。”

    李信挥手说,“没事儿,这一个周我都在北京,有的是机会。”

    告别了李信和盛乐陵,她开着车带着正义回家。

    路过超市的时候,她停车牵着正义去买了一些新鲜蔬菜,挑来拣去,最后却买了一大堆零食和水果回了家。回去的时候正义一看见隔壁阿喵就控制不住自己,狂叫不止,她一手提着东西,一手还得牵着正义,斗争了好大一番,直到阿喵被正义吓跑了,正义才消停。

    她就骂着正义,“您是不是都快忘记自己是条狗了?作为一个有骨气的狗,您能不能下次让我省点心?正义?正义!”

    见正义摇着尾巴并不搭理她,她就生气了,“你要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回你主人家去,那家女主人不待见你,你也甭想着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知道正义是听懂了她的威胁还是怎么,竟然就跑回了她的身边乖乖地没乱窜了。

    她满意了,“这才听话,我告诉你啊……”

    她以为正义消停了,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正义突然就兴奋了,她警惕地看向四周,以为那家的阿喵又出现了。

    正义蹦蹦跳跳地十分热情,挣脱了她的链子,跑到了家门口,大声叫着。

    她提着一大袋东西实在是走不快,欲哭无泪地想,是不是那只猫又出现了。

    可是走过去的时候,在看清了那颗桃树后面的身影时,她的脑回路突然变得短暂。

    透过丝丝的缝隙他看见有人缓缓地回过身,愣了一下,然后走了出来。

    牧落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却正好对上了他颓废而错愕的眼神。

    她还来不及惊喜,就被南度紧紧地抱住。

    抱得太紧了,她缓不过来,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体炽热,可隐隐觉得他情绪里有着隐忍而不发的彷徨与无助。两个人就算是这么久没有见面,可也不至于情绪到达这样的程度。

    她直觉是出什么事儿了。

    她轻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南度嘤咛一声,像是特别难受。

    她听见他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