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木归南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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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无理

    南度抱着她的姿势尤为尴尬,她如同一只树袋熊紧紧地攀附着他,彼此的身体头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紧贴,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了来自南度的体温。空气在两个人的互相交换的眼神之中尴尬地流动,她率先红了脸,跳出了南度的怀里。

    她不敢说话,现在这情况自己一说话难保不会结巴,脸红得发烫又不敢面对着南度,可要是直接掉头就走那就真的丢人了,于是她只能低着头立在南度面前,为了缓解气氛,还说了一句,“我饿了。”

    她的表情千变万化,南度终于没忍住,也缓缓地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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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承认自己有的时候挺怂的。表面上说得威风凛凛,可实际行动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面对南度就是一个经典的例子,可以说,这个例子从未被谁的出现而打败过。她有的时候无聊了就会胡思乱想,她觉得自己应该在南度面前掰回一局,就比如南度每一次关心自己的事儿时,就应该有骨气地说一句“不用他管,我能照顾自己”之类大言不惭的话。

    可是很多时候她也会想,南度这样一个鲜少这么仔细在意别人事情的人开始担心自己了,她又怎么舍得阻止?换而言之,如果给她一个机会让自己和南度拿着枪对峙,那么首先败下阵来的一方,一定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埋头吃饭的牧落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特别吃亏。在云南的时候,她怵过谁啊?哪一家在公开场合说了自己父亲的坏话,她能一个人杀到别人家门口去讨教说法,一座茶楼五个伙计被她一个人打理得井井有条,哪条街哪条巷的没有在夸她牧老三家的女伢子是个人精儿?!

    风水轮流转,混世魔王在南度这里栽了跟头。

    桌子上气氛太微妙了,她心里头没底就开始聊起天儿,“最近见你挺频繁啊,部队里给假了吗?”

    “调职了,近期半年大概不会去前线了,”南度像是猜到了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无情地破灭她的希望,“可是训练不能荒废,大多的时间还是在营里。”

    她不乐意了,“一周还没个一天半天的时间陪人,真抠门儿!”

    南度不是很饿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盯着对面的人吃得慢慢吞吞,他眼角一跳,说,“你真想做刑警?”

    “对啊,”她嘴里包着东西说话也含糊不清,听及后抬头看他,“怎么?”

    南度转移了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走这条路会很辛苦,你不一定能坚持。”

    她觉得好笑,“你怎么就这么笃定?”

    南度思索了一下,很认真地对她说,“你这样特殊的情况,不会等到大学以后,也许在考进警校之前,要么直接将你淘汰,要么情况好一些,会为你设置两道程序,心理医生和毒品测试,你能接受吗?”

    她冷冷一笑,“凭什么?”

    “不能接受?”南度眯起眼睛似笑非笑,“这就不能接受了?这只不过还是一个开始,你接受了这种试探顺利进入警校,可你还会有更多的试探与考验,你能接受吗?”

    她看着南度的眼神淡了,“我没有。”

    她想,他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一句“我没有”,含尽了她的所有委屈与不公平。

    她的确在那一段不堪的日子里,见识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可到底碰没有碰,似乎也就只有自己知道。

    南度相信她,可没有理由所有人都相信她。

    她突然之间心情寡淡,肚子还是很饿,却再没有了胃口,她说,“行了,付钱走人吧。”

    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窗外的夜景同她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陆地上的灯光可比天空繁星,她来北京的时候,孑然一身带着一个自己就这么来了,不过是因为她想远离家乡的那些是非流言。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想离开那些纷杂扰乱的生活,她也不想再去接触当初的那些惊心动魄。

    所以做警察干什么呢?

    就像是她那时身困沼泥时遇到过一个人,他告诉她,这些事儿,不外乎是拿了命去做赌注,可你怎么知道,这场赌局你是成王还是败寇,他热爱于生死的赌注,也有那个信心将这场赌注胜利到底。

    他们是一样的,同类的人。只是他过于狂妄自大,她却是真真实实地渴望着惩戒。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伟大,而她也只不过是不喜欢别人和她走一样的路。

    临走时,南度叫住她,她回头,南度下车一只手搭在车顶上,说,“我刚刚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吧。”

    她自己给自己生的闷气却发泄在南度身上,她背着手正儿八经地说,“你高中那会儿不也追过人家许笙吗?”

    南度:“?”

    “那我高中喜欢人有什么错?这前车就摆在那里,我凭什么不能学?!”

    “你……”南度努力地跟上她的思维,“你这样不对!”

    “怎么就不对了!”刚刚自己胡思乱想的怒气这会儿全发泄了,转移个话题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她来气了,白天他说他是她的监护人,好家伙,现在才突然想明白,合着原来在别人心里俩人就是监护责任关系呢!

    “我就想谈恋爱,我喜欢人家,人又挺喜欢我的,我凭什么就不能谈恋爱了!你高中不谈,那是你没本事追不到人家!换到我这儿,我比你顺利,你就嫉妒啦!”还监护人呢!去你大爷的监护人!

    “我告诉你南度,我想和谁谈恋爱就谈恋爱,你凭什么管我!你管不着我!谁拿你当监护人了!谁要你做监护人了!你要是今天发了话我明天就搬出去,和你一干两净省了清净!”

    我特么就想和你谈恋爱,你特么还问我和谁谈恋爱!

    她牙痒痒地瞪着南度,南度也带着好奇瞪着她,没有由来地突然爆发,就为了这么个事儿,他妥协,“行行行,我不干涉总行了吧!”说着,他就要钻进车里走人了。

    她急了眼,狠狠一跺脚,大步上前直接挡在他车前,使劲儿地拍着车前盖儿,“你说不干涉就不干涉,为什么不干涉啊!”

    “……”

    南度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无奈,点了一根烟抽上,猛吸了一口,看着突然之间蛮横无理的她,他探出头,“你让开!”

    她穷凶极恶地拦着不肯走,南度被气笑了,掐了烟,下了车,“嘭”地一声关上了门,直接上前快狠准地揪住牧落就往车里带,牧落其实有些怵他,使劲儿地挣扎想要逃离魔掌,奈何他把自己束缚得太紧,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又勒又疼,疼得她忍受不了直骂“王八蛋”。

    南度把她扔进副驾驶,她还没坐稳呢就要往外爬,南度按住车门,厉声威胁,“别动!”

    这一声“别动”喊得是又有气势又有威慑力,平日里练兵的威严和冷酷全摆出来了。她果然不敢再动了,瘪着嘴,一双眼睛里饱含委屈与泪水,“凶什么凶,看把你给能的!”

    南度靠着车门给看乐了,“刚是谁这么能拍着我的车子跟我叫板儿的!”

    牧落故意猛踹了自己脚下的空间,“就我,怎么着!我又不是你的下级,你要是欺负我,我上你部队告你去!”

    “幼稚!”

    她恶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自己说,是不是我满了十八你就要和一刀两断了!要真是这样,那你也甭操心了,咱现在就断得一干二净,我保证不给任何人说我认识你。”

    “谁告诉你的,”南度皱着眉头想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这罪我可不认。”

    情报有误啊……

    她把后脑勺对着南度,小胡不靠谱啊!

    她轻轻地深呼吸一口气,委屈更甚,“我困了我想睡觉。”

    南度轻哼一声,“不能吧,刚瞧你火焰旺盛不像是想睡觉的样子。”

    她快哭了,可怜兮兮地去扯南度的衣角,“旺盛过头,累了。”

    南度也知道她是无理取闹,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不和她纠缠了,给她让了一条道,她跳下车,赶紧往回跑。

    南度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那一声大门关上的时候,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得,本以为安插了一个情报员,谁知道竟然成了反侦探。小胡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还比不上和牧落就这么小半年的感情,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的私生活出卖了。

    不靠谱。

    南度开着车回到了军区大院里,看着家里的灯还亮着,抬手看了看时间,时间不算太晚,他直接把车开进了大院。

    守大门的士兵看到了他的车,直接就放行了,顺便还招呼了一声,“难得见上校您回来一次,上一次南首长还想我念叨着您呢。”

    这南首长也是个奇人,一个提前因伤退休的人,这么多年了,大院里的人都像是习惯了似的,还是一口一个“南首长南首长”地叫着,南度想着,他家的老头子也是听和蔼可亲的,可偏偏就对自己从小没个好气儿,非打即骂,一家子人把严父慈母发挥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于是南度笑着回了一句,“那可不嘛,念叨着我什么时候回家,老子头骨头松动了,想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