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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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条件(上)

    境界超出太多,他的眼睛根本无法追踪到两个人的交手痕迹。

    “看不清就不要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感受。”郁见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用心去感受?视线里不停闪过的指掌翻飞,不断出现的残影在他眼前连成一片,几乎夺取了他的视线,柳琪继不由得闭上眼睛,登时便感觉到一道道非常微弱的风声围绕在他的身边。

    这风声细微而弱小,却忽快忽慢,忽急忽闲。这样闭上眼睛感受起来,却像是一串雨幕自天空飞流而下,雨幕中的每一滴雨水都被串在一起,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一道非常清晰的轨迹。

    这些轨迹看起来非常的自然,仿佛遵循着某一种天地至理,看起来浑然天成,非常顺眼,仿佛它本就该是这样,从这里,划向远方,中间无数的曲折变化都自然而然的演化出来。

    就像是——

    阵纹!

    这两个字在脑海中形成之后,柳琪继只觉如被一道闪电劈中,思绪陡然清明起来!

    阵纹!竟然是阵纹!

    他绝没有想过,这竟然可以跟阵纹扯上关系!

    可是,这些风声,这些珠串般的雨雾轨迹,确实就如同一条条的阵纹,忽而缠绕,忽而分开,忽而刚强,忽而柔软。

    ——所谓阵纹,其实皆由天地之道所演化顿悟而来。你也可以把阵纹理解成是天地的一种语言,用来描述你所看到的一切。

    郁见曾经对阵纹做过这样的描述,如今看来,竟与此前的情景暗合。

    阵纹,由天地之道所演化顿悟而来,一切功法,一切招式,是否也可以用阵纹来描述和解释?

    功法所著,都是感悟天地之道,以创造功法之人的理解为由,明悟天地至理,领悟其中的真谛所为。

    这更加印证了他关于阵纹的猜测。

    想到阵纹的第三种境界:神谕。

    柳琪继倏然而惊,若是真达到了神谕的境界,说不定真的能言出法随,一言而制天下!

    “喂喂喂,发什么呆啊,你再不出手,太上长老可就要败了!”郁见感应到柳琪继有些僵直,立刻催促了一句。

    柳琪继身体一震,就在郁见说话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风声的变化,这变化虽然微弱,却逃不过处于此种状态的他的耳朵。

    少女的气息虽然因为金叶断麟草的影响,已经不比从前,但她的修为却着实比太上长老强大许多,甫一接触之下虽然与太上长老旗鼓相当,但时间一长便愈发变得顽强起来。

    再这样斗下去,此消彼长,太上长老虽然不会受伤,但却无法把柳琪继捉到手了。

    “滚开!”

    一声娇咤,耳中风声细密项链,明显能感受到这细密风声对抗之中,其中一道轨迹突然的违反了自然之力,极为突兀的向一旁偏去,那是不敌之相。

    少女的手刀锐不可当,太上长老的山影如幕几乎被她砍得破烂,不得不向后退去,眼看着即将到手的重要人物,竟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她将对方护住。

    柳琪继只觉肩膀一沉,一只素手已经扣到他的肩上,此时再不行动,便真的要是去机会了!

    柳琪继指尖一动,顺着他感应到的细密风声,灵线如锥,狠狠的扎入风声之中。

    嘣!

    声如嘣豆,连成一串的雨滴如被突然截断!

    少女本已胜券在握,蓦然觉得自己劈出的力道如被阻挠,竟大幅消散。

    “你!……”少女含怒而出,怎么也想不到柳琪继竟敢背叛她出手,难道不怕自己发动禁制吗?

    更让她生气的是,如此低等的修为,他的出手竟然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作用!

    被迫后退的太上长老立刻察觉有异,来不及细想,身形一展,如紫色蝙蝠般突的旋转而出。

    少女追上去怒出一掌,含怒而出,势若万钧。

    “嘭”的一声,太上长老长笑一声,“多谢相送!”

    风驰电掣之间,一退一进,柳琪继再次感到肩膀一沉,用力向前一扯,便不由自主的向前冲去。

    紫色的光芒席卷之中,人已经被从矿道里带了出去,头顶上微微一凉,却是遮挡住头脸的衣物被掀开。

    “怎么是你!”

    太上长老又是吃惊,又是迷茫的声音如同他预想当中的一样,高高的回荡在空旷的矿场之内。

    太上长老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能够代表火灵一族跟自己谈判交涉的人,被少女出手相护的人,竟然会是柳琪继!

    竟然会是那个他以为已经死于兽崩,死在融岩道试炼之中的弟子,柳琪继!!!

    柳琪继欠身道:“太上长老,弟子在兽崩之中侥幸存活,被她抓到,刚刚……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太上长老恕罪。”

    太上长老眉头紧皱,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没有拿开,突然微微下压,一道法力直接穿透掌心侵入柳琪继的体内,以不可抗拒之势直接流转全身。

    柳琪继明白这是太上长老对他能够活下来不太信任,既然是被迫的,那身体里应该会有被对方布下的禁制手段,“太上长老,我……”

    “我劝你最好不要企图解开我在他身上下的禁止,否则,一个不小心,你们飞升门这重要的弟子,便要因为你的鲁莽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柳琪继想要解释的话语,被从矿洞追出来的少女给打断了,她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脸惊异的望着柳琪继的太上长老,轻笑一声:“虽然我从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但对你们的行为还是很了解的。他既然能被带过来参加融岩道试炼,一定是你们非常看重的弟子。”

    太上长老一脸狐疑的望向柳琪继,因为他的法力在柳琪继的身体里探查的非常清楚,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禁制,但是看少女这样信誓旦旦,不像是在说谎,何况这种事情她也完全没说谎的必要。

    整件事情看起来,都透着一股微妙的气息。

    少女见太上长老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以为他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微微一晒,似乎想起了什么,态度随意的笑道:“噢,差点忘了,记得十多年前你们也送了一个弟子来融岩道,被我一不想小心给杀了,所以,这次你们应该不会希望他也死掉吧?”

    柳琪继听得一呆,原来这少女在他身上下了禁制,并不是真想让他代替自己来交涉,真正的用意是要以他为筹码,逼得飞升门投鼠忌器,做出妥协。

    只是呢,这少女显然是误解了他在飞升门高层眼中的身份和价值,白费心机。至少他心里非常清楚,先不说他跟太上长老因为石雪裳的事情结怨不小,单只凭他一个小小的外围弟子身份,飞升门绝对不会以封矿百年为代价,换取他的性命。

    算盘打得不错,可惜却错估了筹码的价值。

    “说出你的条件!”

    忽然,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猛然响起,赤金色的法袍像是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个瞬间便要爆发出那压抑不住的惊人力量,青黑色的胡茬让那张刚毅的脸庞更增气魄,连日来心情沉闷之下的憔悴令他眼圈变成了凌厉的黑锋。

    赤金峰主!

    金丹巅峰之势悍然崛起,在两大元婴对峙之下,仍不见半分示弱,几乎与之分庭抗礼。

    太上长老惊讶的望着从一旁跃出的赤金峰主,“你怎么来了?”

    今日交涉,因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结果,太上长老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严令任何人不得来此,无论如何,今日与火岩王者的交涉,都由他一人完成。

    他也做好了若事不可为,便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准备。却想不到,赤金峰主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事先他竟没有半分察觉,竟能够瞒过他的感应。

    赤金峰主大踏步的走了出来,站到少女面前,大声道:“说出你的条件,怎样才肯解除禁制?”他眉间如霜的冷厉是强行压制怒气的深深皱痕。

    柳琪继心中一震,想不到赤金峰主竟如此看重自己,不管最终是否会答应对方的条件,至少有此一问,而不是决意牺牲掉他,让人心生暖意。

    “云柯!”

    太上长老多少能够理解儿子此时的心情。

    曾经看好的徒弟死在融岩道,一直以为是个意外,却在今天猛然得知,那并不是意外,而是被眼前的这个少女杀死。以赤金峰主石云柯的性格,没有当场发作,已经是顾虑了此时大局,不应以个人情感论处,而是关乎整个宗门之事。他表现的已经足够克制了。

    在柳琪继的问题上,但凡有一点希望,石云柯也不会轻易放弃他的生命。

    只是……刚刚在他探查之下,柳琪继的体内,根本没有任何禁制啊!

    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现象,只是此刻却不太好直言告诉给儿子。

    赤金峰主石云柯不为所动,充耳不闻,只望着面前的少女,等着她给出条件。

    “我的条件非常简单。第一,交出幕后主使投放金叶断麟草的人。第二,封闭矿场百年,用以恢复火河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