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针旋转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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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好好活下去

    10月的天气晴朗的如同一块青色的布一样。从近到远,天气晴朗的一望无际,就好像一件刚刚洗了的衣服一样,还透露出干净的味道。

    远方的风吹过来,不知道大家都在干什么呢?

    雪子把脸对着风,就感觉所有的风从她身体穿过去,她向前呼唤,似乎要过一万年一样。

    如果生命就只有这般简单的想念该多好啊,淡淡的,轻轻的,这种想念无关他人,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珍藏家喜欢说故事,如果他喜欢说一个人的故事,那么那个人就会珍藏他所有的时光,那么生命中某些闲暇时光就会被这种安宁的想念充斥。

    想念的感觉让她忘记了所有不安。忘记了现实生活中的不快。她好想就这么一直想念一个人,不去在乎所有关于现实不现实的东西。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所想的东西,不只是单单在乎我应该在这段时间干什么,她所在乎的东西就是这一生该干的事情,这不是一个阶段性的东西。

    她该思考的,好像是一生的轨迹。她到底该怎么做,或者该做什么,对于未来,她应该先迈出那一步,或者是该迈哪一只脚。是否又迷失在这一团模糊的雾里,是否又把自己埋藏在最深最深的地底下,是否本能得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然而,生命中那些适当的安定,总会让她觉得,好像有一种新的生活即将诞生。

    用于童的话来说,就是她身为摩羯座女生的本质,把所有的事情都要想个遍,把所有的发生过的或者没发生过的都在脑袋里过一遍。一切都要稳住了,一定要安定了,她才敢踏出她的第一步。这也许就是摩羯女生的天生的责任心吧。偏执而又心怀顾虑。

    “我有两个我,一个水一般的我,一个火一般的我。我可以活的像个动物一样,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没有需求。我的情绪是隐秘而又深刻的。我害怕今天的我和明天的我会有什么不一样,但是肯定会有不一样的地方。”这是雪子在日记本上写的。

    时间过得很快,于童以为她能为雪子找回自信与快乐。可发现雪子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似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在另一个国度里生活一样。这个女生,到底心里想的什么?

    快乐好像总是缺少勇气,连疯狂也没有力气,快乐的理由各不相同,但是不快乐的理由却千种万种。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是雪子最难熬的时候,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只有她,稍不留意就会陷入那一个黑黑的,深深的漩涡。这样深沉的夜,雪子抓住嘉乐带给她的那种近乎疯狂的牵挂,她感觉到了温暖,快乐,与希望。晚上的风,呼噜噜吹进来,就好像有人吹喇叭似的,把寝室的窗户吹得摇摇欲坠,于童的呼噜声伴随着风声,一阵一阵,深深浅浅,短短长长。

    在这两年间,我无论睡多少个小时,都还是睡不饱,脑袋始终昏昏沉沉就如同熬夜到三四点时的模样,哈欠连天,随时随地都能睡着。但即便如此,当真要我睡觉的时候,我又要辗转反侧许久方能入睡,且睡眠很浅,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把我惊醒,而在这之前我是一个沾上枕头十秒钟内就能睡着的人。我中午必须午睡,不然下午我的脑袋就会如同要炸裂了一般。而因为此,我开始慢慢不爱与人说话,因为说话很累,开始慢慢不爱与人交际,因为交际很累,更多的时候我选择在床上躺着睡觉,虽然不管我睡多少个小时也仍然睡不醒。我已经快忘了一个清醒的头脑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2013年开年上来,睡眠越来越差,身体也日益乏力,脑中的大石突然开始疯狂生长变得越来越重。每天早上,我都需要与压着我的那块大石全力对抗才能艰难起床,从不迟到的我开始迟到;我无法再维持上班路上读书的习惯,而转为靠着窗户昏睡;下班时我经常需要在上海南站下车歇息一会,因为我开始会晕地铁,坐时间一长就头晕恶心;我变得没有办法工作,整个大脑的回路就如同被堵塞住了一样,那块疯狂生长的大石也压得我有一半的时间只能趴在桌上;每天一进家门,我就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不想见人,不想接电话,不想与人说话,不想出门,这等简单的事情于我简直苦不堪言,我开始进入如深渊般的社交困境,我的手脚也如同长出了绳索把我彻底捆缚住了。我开始觉得我的人生彻底无望了。后来我才知道,我已经进入了一种轻度的“抑郁木僵”状态。

    你们一个似阳光,一个如冰雪。我天生就是不喜欢别人对我好,我习惯对别人好,我过的太卑微,原谅我,我爱上的不是一个人正常的人,我爱上的是一颗消纵即逝的子弹,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我真的疯了,我就是想为他付出所有,我就是想为他堵上我所有的青春,不,应该是整个人生,我从一开始就中毒了,毒性可以至我于死地。可是最可怕的是,我愿意为他去死,而且是毫无怨言的那种,就算前面是一座悬崖,命运要求我们两个同时落地,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肯定猜不到吧,我一定一定会让先落地的那个人变成我。”

    “你不能这样,你这样迟早要被他害死的,他是一个满口喷血的杀人狂魔,他是一条潜伏至深的毒蛇,他随时随地会要了你的命的”

    “我知道的。可是我不怕。我知道我本身就活不长,我从8岁那年就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活着都是躯壳,都是为了生存下来的伪装。我从未像你们一样,享受过一天的坦然生活,我整天都好像在世界游泳一样我的身体早已经进入了一个僵持的世界。我有病,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不知道要把事情说多少你才会明白。不管是你,或是于童,你们看到的永远都是我的表面。永远都是我对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最后一点温存。所以在这个时候嘉乐出现了,你们也不会明白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唯一能够和我感同身受的就只有他了,我们相互交换自己的人生,我们惺惺相惜。

    “你这个傻丫头,难道你想跟他一辈子?他已经害你够惨了,现在连生命的权利也要被他剥夺吗?”

    “程川,谢谢你。说真的,我一点也不后悔,现在的我活的比谁都要真实,感谢你们带给我的快乐,可我知道我的快乐永远不是永存的,现在只有两条路摆在我面前,一条逃之夭夭,永远离开嘉乐,回到以前的日子,浑浑噩噩,继续当我的抑郁症病人,第二条就是我继续跟着嘉乐,我要来拯救嘉乐,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我才活得自然而坦荡,这是我向往19年的生活啊。”雪子坚定的说。

    那一晚,雨下得很大,整个城市都显得格外匆忙,雨水四处肆虐,警车到处鸣笛,整个夜空被渲染得五颜六色,雪子终究选择用自己的自由换取嘉乐的自由。最后一瞥,这个世界五彩缤纷,她突然浮现起嘉乐的脸来,一张冷峻,严肃,残酷的脸顿时变得温暖,明媚,和明亮起来。雪子笑了:只要你过的好,比什么都重要,嘉乐。

    嘉乐此时在另一个城市,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雪子,没有同学,没有嘲笑,也没有攀比。这个城市有的就是它的安宁与自在。

    嘉乐突然间拿起一封信读了起来。手一不小心滑倒地下,雪子曾经送给他的杯子突然之间就摔倒地下,摔了个粉碎。嘉乐伸手去捡起,不料却把自己的手划到,鲜血淋漓,染红了那一片小小的玻璃杯,玻璃杯里盛满了嘉乐的血。红得危险,红得可怕,红得耀眼。

    电话突然响了,是于童。

    “喂,是嘉乐吗?雪子雪子在监狱里服毒自杀了”电话那头哭了起来

    “喂?嘉乐?嘉乐?你说话啊,嘉乐!”

    “嘉乐?!!”

    雪子入殓的那一天,刚好是冬至,路上有小雪。一路飘飘洒洒,花和草还有爽打的痕迹。一切显得清冷,每个人身着黑衣素纱,偶有几只大雁落在树上,乌鸦也好像号角一样,叫个不停。每个人都把头缩在衣服里。

    这是冬天的开头,是雪子最喜欢的季节,它说过,她是冬天出生的,对于冬天的事物有这天生的喜爱,她喜欢冬天的萧瑟,喜欢冬天的清冷,因为冬天总会带给她一种自始至终的清醒,好像所有事物都可以不通过解答,而自己找到答案似的。

    春天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故事,与雪子认识也不过一年的时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雪子的脸就好像冬天里的一朵花,明媚阳光。照亮了他的黑夜。照亮的他的前途。

    程川的家人,鉴于程川的前程,毅然决然把程川转校去另一个地方读书,于童变得沉默寡言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了。嘉乐,辍学,离开学校,跟随着亲戚,去了上海,开始了做自己的生意。

    五年后,少年们重新聚在一起。昔日的少年如今已经是人到中年了。一位中年男人拿着一封信进来了。字迹是雪子的:

    不管是嘉乐,程川,于童,我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我天生活不长的,我本身就是逆成长。我很开心有生之年遇到你们,我曾经说过我今天说的话,明天很可能都会变卦,伴随着我生命的终止,我希望你们能够永远记住我曾跟你真心讲的那些话,因为那些话 再也不会发生改变了,它将永远伴随着你们。生命不息,希望不止,请好好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