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红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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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恨世不能 重返空境(上篇)

    辽阳城郊的书生闻超华报国无门,又恨那些蚀柱之虫,他不能倚势,自就愦气到城中来逛,闻绣去找阮茗香去了。

    他不巧就逛到了城中,在环巷之口见到那墙中楼接天宇朱阁入云,就知是冯家所宅。

    他是个黑白两道的奸商,不则,这些华丽气派怎么能是百姓所住?他们都是非富即贵的,只是粉墙阖院与那朱楼画阁,俱是金山银海,使穷人愈加的仇富。

    冯家又是个没有气节的家族,只与达官贵人们际会。

    虽说在辽阳有声望,又在时势变动时又只会见风使舵,让人觉得此宅中人不是忠良,却是辽阳地区的黑户,很可恨。

    闻超华在那对巷上看这墙高而悬,中门有几个看门的人,那门上匾题:“辽阳冯宅。”

    闻超华想到:“冯?应去掉这两点偏旁就对了!你家也能姓冯,都让后金人骑了,就做他们的牛马吧。”

    闻超华笔试再次落第,就是考到了,也不能真的去仕林任差的,朝廷动荡,奸党们只在斥逐文人,他也悒郁不快。

    明廷买官鬲爵,污风臭雨,他又只有那点识学,谋划之朮也是不精,也不能对立朝廷了。

    不能及第,官贵们就是他的冤家,他逞着书生之气,走向了那冯家大门。

    守门的几个人走下台阶,斥他:“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逛荡!快滚!”他们也对穷人厌恨。

    闻超华道:“我是长脚的,我不会滚!你们滚予我瞧瞧!毬能滚,你们能滚,你们才是毬吧!”

    “这里是大庙,你们这些贱民怎么能来?去!”几个联手推他,闻超华道:“我是贱民,你们也是贱民,什么又是贱?别自己高抬自己了!你们主子,才叫你们为‘贱民’呢!”

    他蹭开这些奴才,直冲入了冯家,他们叫到:“把他拦住!拦住!”他们围追堵截,没有将闻超华拦下。

    冯家人正在大堂聚事,闻超华就挟着怒气闯入,冯家人也都惊了。

    那冯儆尧却知他会来,就从堂中走出,蝉步截拦住了闻超华,问到:“闻老爷,你怎么来了?你也想投我不成?”

    闻超华对着他啐了一口唾沫,骂到:“我不投你!你冯家神通广大,都巴结上了后金了!这宅子,你是不能住的,你是不是大明之人?”

    冯儆尧笑抹了唾沫,说:“我既投了后金,大明就是我的敌人了!我赚不到利的,什么国?什么人?我不论!我只赚钱!”

    闻超华道:“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冯儆尧道:“你有良心,你有善报吗?谁做事还不都是有幌子的?大明朝廷怎么对你的?你也是为民作主,你是什么官级?你怎么能骂我,却奈何不了朝廷的人?你博学多识,却也是个小地主罢了,你不是贫民,你不穷,你也不济困扶贫啊!扎挣了一生,你混到了什么?你仇富,谁请你穷的!穷书生,酸腐儒生一个!”

    他叫那些奴才给他赶出去,他们推嚷着他,闻超华被铮言捅心,鼻涩眼酸起来,只能走了。

    子夜,闻超华在床上沉睡,却见自己又来至了九天之上,到了女娲的殿堂上。女娲在珠帘之后笑到:“长史,你来了!”闻超华作揖道:“见过女娲娘娘!”

    女娲道:“长史官,你虽转世为人了,也是我的司命官。二十四元下界,劫数却才刚凌风远航,你该补修我《新仙列传》了,为他们被册封为仙作记。我新仙界仙宫在建,我已在外立碑了!等云天从凡界升仙立境,我就隐了形状,让云天掌新仙界之权!”

    闻超华问到:“始母怎知云天仙子就能掌新仙界之主权?”

    女娲道:“她是玄女之女,有通神天地之力,蛇灵却又凤形,知兵法政事!凤凰,是天地的贵鸟,她又学道学禅,成仙也不是难事!玄女因我夺了她的亲女,她竟将洛书河图都给了蚩尤,使蚩尤攻上旧天庭妖界,屠我蛇族后裔!我让云天在我们蛇族习道,是因我也看出她可能有非常大的神人潜能,而别人是没有的。玉帝亲政后,我无立足之地,就在自己的仙峦上修行,不能着是非之色的。云天的潜力很大,她很有胆识与谋略,袭了玄女的智慧。但她也是我蛇族的公主,就当能为人牺牲自己的,怎么能只是个闺中佳丽呢?且我看到,道家出的神仙中,都是道而不道的,只是想做神仙,功后却不能济世了,只在享什么荣华富贵!已不是仙了!玉帝那凌霄殿上的神仙,是没什么精灵性的!玉帝一发言,他们唯唯诺诺,沒了在成仙前的气性。披着荣光,却没什么作为!就是有呢,也没有仙性了。”

    闻超华道:“娘娘过言甚极了,那里也有灵仙的!我既修了仙籍,娘娘这话,是言我的限寿到了!”

    女娲慵媚斜腮,言:“人本一躯,你是司命官,你在世频忧,就回到天上吧。”

    闻超华跪下道:“我的小女……”

    她说:“她不是你女儿,那是生者过相,终是南柯一梦,必成过往!我对云天说的,就是‘宇宙有限,人生穷短,花红花谢,俱是幻影’!哪有什么长生不死之术呢?又有什么可忧伤的?她也是司命官,但她还有阳寿呢。你是仙,不能恋红尘姣姣的!”

    闻超华应是,女娲道:“你回去吧,稍适即要归命的!”她绫衣一撇,他就醒了。

    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肺言如砧,惊心动魄。

    闻超华翻身起了床,自己点烛在床边的桌子上,闻绣此夜却并未归来。夜还未明,只听到有邻居家的狗在汪汪吠声。他披上绒衣就坐于了那桌边,将烛台放到了那桌角的不着边际之处。

    由于又是一人,难免书生情怀,又兼女儿不在,他有逐俗之欲,那命中却没有了,此不是命运是什么?虽然不去刻意地想,出俗与入俗……

    也是要怎么对女儿说,她不在倒也好,直讳的陈述,也得看是什么事了。他已两鬓斑白了,又怎么会再有中年时浮重的虚荣之心呢?

    只是,回望此生之水尽往低处流的,有高处也没有力气攀了。女娲说他寿生将尽,那也是有荣争没光夺了。过一天,人就少了一天。攸攸光载,虚中度过,所以人叹时无影而生有限。

    就只有那么一刻烛火,也只得让它燃尽全身!他握着墨笔,却又想到:“我纵不能上得高堂,也不得入不了地府的!不然,那小鬼也会笑我龌龊的!李永芳范文程,他们是小鬼登了玉皇殿,我却只能用笔了!”

    他自言道:“冯儆尧,我文清不容商腐,你送女儿入金宫,我生鸡蛋打石头,我也要恶心你!”他想自己也是畸零之夫了,何难再畸零一些?就嘱托于信,蘸墨掸笔,在纸上写到:

    “晓绣,我是你生父,一落魄的辽阳书生,常落人笑柄的老朽。再别提那些繁华功名,多少人之梦?成不了真的梦!

    我也不向往这些了!即在临死之前,有言叮嘱你!你莫要哀痛了,生死只是过场罢了。‘风烟不自冷,却是人觉寒’啊!风烟不冷,它也不知人寒的!

    生前不说之言,生后才能让你知道的,就是老朽之死了!道家有言曰:‘烦恼妄想。忧苦身心。’我已归空,这神仙也可以做了,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生死是自然的常理,你也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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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要去骂那冯儆尧,掉他的汗毛。我死后,你别哭,不必哭,我的皮囊没了,你该开心才是,又何必烦恼呢?

    —— 父 闻超华 题言 。”

    他又把遗言信都塞进了自己平生所著的书里,又披着衣服把书放到了女儿的闺房里。一夜,他在院中坐了一夜……

    他决定天亮后就到街上,在那冯蓉倌车马要回路的街上去,和那些书生一齐于大金抗议。

    却说冯蓉倌在宫内奉承大金汗与大妃,周旋礼拜,都非常妥帖。可这日,她却从宫里回来了,有大金的卫兵护送,路上有车轿可坐。

    但冯蓉倌走后,努尔哈赤却在书房里诏见了二贝勒和四贝勒,他们都立着,努尔哈赤在那里看书。

    “哼,你们瞧见了吗?冯儆尧这是什么意思?他既向我们归顺了,连朕还只骑马,他女儿坐的却是轿子!这像什么?幸亏不是你们,不然……”

    他合上书来瞟着他们,抽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书砸在了桌子上,怒斥到:“朕就要取他的人头!王公们都没有他那么臭不要脸!”

    皇太极禀到:“他一时疏忽,不知道礼数是有的,父汗且忍一忍。”

    那阿敏却冷笑说:“什么疏忽?他就是故意的戏弄我们。我们去他家里吃酒那日,你瞧见了了吗?我们逛他家,他是说自己可以给大汗建宅子,当我去说的时候,他就不干了?我的宅子也不要他建,让他献宅子时他又不说话了。他有几顶破轿子,就抬出来让我们看,也是不真心归顺的!”

    皇太极看着他,说:“二哥,你说他不真心归顺我们,就是那日的事吧!”

    阿敏笑到:“八弟,你是为济尔哈朗说的,我也想成人之美呀!冯儆尧他弄虚作假,不联姻也罢。”

    努尔哈赤道:“婚事就不应了,再说吧。你们退下吧!即日就要征战朝鲜了,做准备去吧。”他们躬身退出了门去。

    在大金汗的院外,他们的话,那努尔哈赤也不能听到了。皇太极很气,他和阿敏齐行出宫,阿敏却是口唇紧合,一言不出了。

    皇太极争取婚事,他阿敏却不许,这是什么态度?“阿敏,你为什么反对这桩婚事?”

    皇太极略行于后,济尔哈朗的美事被拆了,他阿敏却笑容承腮:“我也不是反对他济尔哈朗,不反对他的婚事!我和大汗想的一样,你想知道为什么么?”

    皇太极懵然问到:“为什么?”

    那阿敏呵呵笑到:“大金国的皇子皇孙们,你们会被冯某某给耍了的。”

    皇太极笑说:“但他是你的兄弟!”

    阿敏大声说:“兄弟?又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同父不同母,也不是一条心!他过他的,我过我的,什么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