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红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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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冥界回生 起死问情(中篇)

    “你是云天的娘!你就是玄女娘娘!”鲲鹏猛地从榻上掀被下来,就只顾跪在了玄女跟前。

    “前话错了,后话才对!”玄女沒有一点情绪,但心中却很愿答应,有点酸涩与为难。

    她走出了后厢房,在天宫仙廊神殿四处走动。看着天下四方山水,蜿蜒的水廊之下红仙花,摇动着它们娇艳的色彩。

    又是在这里,一个白衣女子又出现在了这里,她能闻人心音而至,能力是天间无双的。

    “你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大度呀!竟然能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我得擦干净我这双眼了,往日,我是小估了你玄女了!”女娲走过来。

    “哟!难道天下宇宙就你一个人能干大事不成!把自己当什么了?我何需要你的欣赏?我隐藏自己,你就以为,你很有能耐!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这世界就是缺了谁少了谁,它也照样存在着不是?什么神呀人呀的,都是附生品嘛!”

    玄女这么说话,就像云天,直率犀利,谁的面具都能摘。但女娲并不照说,而是拐弯抹角,想让玄女找不到北或被蒙了头。

    “还真是不像!怎么看就怎么不像呢!她是你的孩子还是谁的种,不然,她应该在你身边才对!云天仙子……”女娲见到她就想取嘲,似乎她们就是那天生的对手,只在彼此心里打对方脸的教养。

    “你说什么?你说云天像谁?我不像你女儿宓妃,年纪那么小就已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谁知道,你这做娘的,有没有几笔风流债!你那几个女儿,你都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吧?到底你除了伏曦帝以外,还有几个男人几个家呀?”玄女遗露尖刻,连棒帶喝。

    女娲冷笑到:“那是一个女人有魅力的表现!不像有些女人,成了一次婚就沒男人要了,花开一次就败了!看着人呢,又眼红又嫉妒!天上寒夜长,恐怕你也很寂寞的,没有男人疼,多可怜!我也替你可惜了,长了一张绝世容颜,竟没有一个可以伴你一生的人!”

    她们也有似凡俗女子那般的小性子,不见面则罢,见了面就掐架,看去是势不两立的。不过,这种争风吃醋的女人反倒可爱了几分,不会有出尘得不识人间烟火的假态。

    虽然不大能登大雅之堂,说起来还让人啼笑皆非,可也是有血有肉的形态罢了。那些一侏鄙视人间俗情的神仙,倒是高傲得令人讨厌,远人于千山万水之外。

    她们虽然是神了,可也是人,或许她们的灵魂也还有尘俗的痕迹,却也能使人感其灵息与神意了。世界上哪有完美?神人也是,哪个没有缺陷与特质呢?

    “哼,看在我女儿受你提携的份上,仗及以前的情份,我就不想争什么了!反正,你横竖都会说,你的嘴皮子,是我见过的,最赖的了!不过,你利用我女儿,我利用你女儿,咱们就互相利用吧!好在,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神仙呢,现于人眼的都是美好的,所以才是神!不然,要是现了丑,你可能连凡人都不如了!你说说,我们不在了,天地仍在。我们也就是半斤八两的女人,没有可比之处!”玄女拨弄着头上的金钗,她就是找难听的调子弹给女娲听。

    “平手了!”女娲很不服气。

    “什么平手了?我们打都沒打,怎么会是平手呢?又没比试过,你就这么豪情万丈呀!我呀,不想跟你动手!而且,就凭你的一口浆糊,就能煮完了天界的水不成?他们都死了?离开你就活不了啦?切,女娲,你这个自负到了,到了天生你还是你生天了,你都不知道了!云天离开你,她还有我这个娘!你算什么?”她们又在旧事上产生分歧,谁也不肯让步。

    这是她们一生中离得最近的一次了,也沒有彼此想象的那么讨厌,索性无聊了就拿对方玩笑戏谑来消磨时间。且不知怎么的,竟然斗嘴争气都这么有功夫与境界!

    棋逢对手,旗鼓相当,打了也没什么意思,就抽各自的脸,说些想把对方气昏的话。美妙的是,她们争气拌嘴,不仅沒能伤到对方丝亳,好像还使对方更嚣张跋扈了!

    她们越吵越狠,越狠越吵。不是竞争对手,却还是合作伙伴!对她们也都是可笑的讽刺。菜中下盐,又有了火候,滋味儿就更冲更辣了,竟还回味无穷!

    “蚩尤被杀的时候,你也不心亏,说我倒是振振有辞的!你不送《洛书》给他,我怎么会带走你女儿呢?我还沒那么野蛮!你自己胡乱倒戈,沒有个立场,如今也能在天宫混下去,你确实不简单!说我抢人,是你拆桥在先的。你今日之行,我却也佩服你!”她们说一句话,一半是夸,一半是骂,骂完了再给一甜枣吃。

    辞凿不失犀利的欣赏。

    别人谁解其中深刻之意?

    她们两边都有鸾凤飞过,然后扇过的风串过她们的衣裳。翔云如锦,空碧而风清。廊上时不时的憩着几只蜻蜓,在往荷花池里游弋。

    天宫中仙乐响起,琴瑟交织,音流如水抚尘去燥,优美而清脆。宫中在举行筵会,在那帝王之宫内,在玄女,这就是靡靡之音了,反使心内忧愁善感。

    她走了出来,在宫外吹风,也比坐在宫中闷闷不乐的要好。女娲原在宫中的,因为性格不开朗,与人也没什么可聊的。见玄女出来了,她也寻伴而来。

    物以类聚,她们有什么相似的地方罢,才觉得有话可聊。

    “鲲鹏好了,他也不喜欢那宫中的生活,也就不去参加群仙欢筵了!他对云天的心那么真,我也为之惊叹,你这千古第一媒神的称谓可不是白来的!识人知性,你也是一靶一个准,都是一段段的好姻缘哪!你成全的佳偶!”玄女摇着白色羽扇,扇面是用金丝线扎制而成的,选用鸾凤的翼羽作扇料,扇禀吊着一块有金穗子的玉。

    “若是我不让云天回到你身边呢?”女娲笑到。

    一寂之后,玄女笑到:“那你就试试看吧!是不是我斗不过你,你言而无信,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你给我记着,你还是知道深浅还有一个天理!”

    她们正说得来劲,元始天尊却从天廊上过来了,她在散步,不小心就听见了两个女子在那里争吵。他也没有细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好似麻雀在斗嘴。

    “女娲、玄女,你们在说什么?”他嫌那些聒噪的声音。

    他踏着木屐就过来了,感觉她们有点失体了。大天白日的,偏就走到了一起,还搅舌拌嘴。

    他年长于女娲,就是眉目宽和敦雅而睿智,言谈中和而有礼,谦尜而中和雍容。一身灰色鸰鸟锦仙袍,和眼含笑,行步落目,吐气吞象。一束高箍发鬈,修身健体。

    “没有什么!”女娲见他,却是妹妹见了兄长一般,乖谬邪僻,话语似是而非。

    玄女不慌不忙地说:“天尊来得正好,女娲说,她不会还我女儿的,你给评评礼?她这么做,对不对呀?”元始天尊站在他们中间,手持拂尘,又瞥着两人无声和颜而笑,淡看天际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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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奈地笑到:“我当你们在说什么,却是在争云天仙子呀!她都去了那么久了,你们两个还这么纠缠,可是沒完了!云天仙子都嫁过鲲鹏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她爱跟谁就跟谁,这有什么可争的?既是老君之徒,也是我的徒弟了!”

    “住嘴!你是来搅事的吧,谁跟她分云天呢?”玄女喝到。

    元始天尊吓了一跳,不吱声了。

    玄女斜瞄着女娲抗议,笑话,一个强盗也配被人孝顺吗?

    那边女娲也道:“我不会把云天还给她的,我宁愿云天恨我!”

    她也怒视着玄女一眼,表示对元始天尊的判决不服。

    “这怎么就抬上杠了?那云天仙子就难办了!话说,再简单的事情,到了女人嘴里,死木鱼也能变成活锦鲤!我可不想管你们的闲事了,自便吧。”元始天尊没了面子,也不想在女人中间多待一会儿,移步就到别处去了。

    她们又继续争执斗气。

    到晚上,鲲鹏披着帔风,他来到了玄灵宫前苑。那玄女点着烛就在那殿中,扑在了桌上睡去了。殿门合扇双开着,好像在等候谁的归来,不肯去卧眠。

    他进去了,让仙侍们退下了,又取了一件锦衣,给她盖上了。烛火照着玄女的额角,有了一片雪白的斑发,眉间挂着几许忧郁。

    鲲鹏已复身如初了,甚至比前生更加健硕了。只是心中寂寞,也不知怎的,他居然一天天想念云天,那个秋目娥眉的女子。

    他陪着玄女坐到了天亮,又伺候她洗漱,她说要换衣裳,鲲鹏就在前厢房等她一起用膳。她是救命恩人,也是自己的岳母,云天的亲娘,他是云天的未婚夫呀!

    膳餐鲜美,饭食也很可口。玄女时时念女,一日犹比一日老些,又对鲲鹏多了层亲近。一餐之上,竟往他碗里夹送肉菜,吩咐他要多吃饭。她笑着,无泪却是忍住罢了,伤痛在心中之深境。

    鲲鹏夜里也睡不着,都想问云天的事,泪却化作了汤水滴入了碗中,每咽一口饭,就多咽下一分忧伤,几滴相思泪。眉尖下垂,双面无趣,怅然失魂。

    “阿娘!”玄女虽不愿听到他叫,可她竟然沒有斥驳,鲲鹏却望着她矢声叫了出来。她在心里答应了好多次,可心松口严的,没有应声叫出来。

    她勉强地咽着饭,笑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不用说了!我告诉你吧,云天,她渡轮回之劫去了!如果我没记错,她往人间去了红尘间有十几载了,如今也该有十几岁了,是如花的年纪了!”

    “我劝过娘娘,她就是不听!云天也似乎逃不过这一劫,可能是天意吧!我就该陪着她死,我却扔下她逃了!”他哀哽着,不停的自责与呼唤,不停的思念与痛烈。

    “你不用难过,你既爱她,也为她死过一次了,这就足够了,不要自责了!你活着等她,她会回来的,又怕什么煎熬?我都替你们想好了,云天一回来,我就立马为你们举办一次婚礼!”她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