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入相思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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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求情

    扫视院中那些冷眼看热闹的人,依依道:“我不晓得是谁这般陷害我,可我只说一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她的死与我无关。只是你方才那话倒让我想了起来,你既一直想杀了我,如今我又身陷囹圄无法解释,不如你一道发落了我,岂不痛快?”

    白蕴棠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敢?”

    “你自然是敢的,你若一心认定了是我,我如何解释都是无用的。这件事漏洞太多,你都不愿去想。只言是我杀了她,我又能如何?我不过一个女子,只身在这京中,性命都捏在你的手里罢了,你若想杀,不如快点动手。”

    玲珑见依依这般自暴自弃,大惊失色,忙跪下来苦苦哀求:“将军明鉴,玲珑用性命担保,此事与夫人绝无半点关系,夫人今日一直在守月馆中,午后睡了一觉,确确实实是见了这纸条才来的,求将军明查,还夫人一个清白!”

    依依止了她,无力道:“你这又何苦……”

    玲珑依旧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奴婢陪在夫人身边两年,晓得夫人品性,夫人平日里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何敢做这杀人的勾当。还请将军相信奴婢,此事,此事必定有人故意陷害!”

    玲珑本就是白蕴棠身边的人,今日说这一番肺腑之言,白蕴棠也是默了一默。

    周语筝见白蕴棠神色放缓,眼下着急,便突然扑倒在李夕凤身边,身嘶力竭肝肠寸断的喊着:“夫人啊,你如何就这样走了,你腹中的小公子还没来得及看这世上一眼,你如何忍心啊~”

    白蕴棠闻言心中更觉悲痛,李夕凤一尸两命对他打击太大,他已是无力思考太多。如今条条证据都指向了依依,他心中一时难过与愤怒相互交缠,几乎失了心智。他看着李夕凤和她圆滚的肚子,阴*:“将夫人带回守月馆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她。待夕凤夫人丧仪过后,交由大理寺处理!”

    玲珑瘫坐在地,戚戚喊着:“将军,使不得!”

    白蕴棠不曾理她,亲自抱了李夕凤离开,周语筝暗暗得意,冷哼一声离开。

    冷风呼呼刮着,这破败的院内,人渐渐散了,只留了两个侍卫,站在一边等着带依依回守月馆。

    丘石,恰是其中一个。

    他走近依依,轻轻唤了一声:“夫人……”

    依依回过神来,忽觉脸颊被风吹得生冷,伸手摸了一摸,才晓得不知何时竟然满脸是泪。她见着丘石,却还是笑了笑,道:“那日得丘侍卫救了一命,一直未有机会当面答谢,如今虽不正式,只是若再不说,怕是以后没有机会了。”殷切瞧着丘石,依依道:“丘侍卫的伤,眼下可都好了?”

    丘石忙道:“夫人不必挂心,只是皮外伤而已,早已好了。”见依依魂不守舍,丘石欲言又止:“将军……”

    依依笑:“我晓得,将军要将我关在守月馆,几日后交给大理寺,丘侍卫放心,我不会教你为难,现在随你走便是。”

    又将玲珑扶了起来,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握着她的手道:“你的心意我都晓得,可奈何这将军府你我做不得主,你就莫要引火烧身了。将军的意思,想来只是对我,不会怪罪旁人,这样也好,总不至于连累了你们。如今我被困在守月馆,你们是不能近身伺候的,切记要照顾好自己,不准为我说一句话!”

    玲珑抽泣着:“夫人,你本就冤枉,为何不再与将军多说一说?”

    依依看着李夕凤留下的一滩水迹,道:“我与他之间,本就不是只字片语能够解释清楚的。他身为大将军,又怎会看不出来我被人陷害,如今,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深深叹了一口气,依依走至水边,是方才将李夕凤捞起的地方。低头,水中隐隐约约倒映出她的影子,随着水波悠悠晃动着,她想起李夕凤死不瞑目的眼,道:“方才看到夕凤时,心中只是惧怕,如今我亲身站在这里,才晓得她当时是多么害怕绝望。”

    依依凝视着那满池荷叶枯枝,叹道:“这将军府的池水,终究是太冷了些。”

    玲珑怕依依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走过去挽着她的手道:“夫人,此处风大,您仔细些。”

    依依看她一眼,见她满脸忧色,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转身,与丘石一同走了。

    回到守月馆时,馆内已经派了好多人把守,丫头们都被赶了出来。碧影与巧儿不晓得究竟出了何事,只死守着不肯走,见依依回了来,便扑过来跪下,落泪道:“夫人,究竟是出了何事?不过出门走了一趟,好端端的将军怎么要封了这守月馆?”

    依依将她们扶起,道:“将军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们照做就是,无需晓得太多。”

    又回头看了看被侍卫搀扶着有些神志不清的赤香,同碧影嘱咐道:“你姐姐吓坏了,好生照顾她。”

    碧影哭着点头,巧儿道:“夫人,奴婢想陪你一同进去,好歹有个人陪着。”

    依依摇头:“你不必跟我进去受苦。”看着她们道:“原本这两年跟着我,就让你们受委屈了,如今我这一关,怕是过不了了。也罢,这一天迟早要来,我没什么留给你们,只有房间柜子里有一盒首饰,是我带过来的嫁妆,倘若……你们便拿去分了吧,也算尽了我们主仆情义。”

    说罢,也不听她们的苦苦哀求,只身一人进了院子。

    守月馆内空无一人,寂静无声。依依自一条窄窄的石子路走着,忽有一股荒凉颓败之感袭上心头,鼻子竟有些酸。

    从前这守月馆虽不大热闹,可到底有好些丫头们在,丫头们都是年纪轻轻,爱玩爱闹的性子,一天到头说说笑笑,也不觉得寂寞。如今只剩依依一人,竟觉得这一天十二个时辰,无比的漫长起来。

    院子外头是府里过半的侍卫,白蕴棠真是看得起依依,派了那么多人把守。偶尔,依依能听到他们在外头聚众赌博的争吵声,为了一些小钱闹得不可开交。

    一日三餐是丘石亲自送来,依依会同他打听丫头们的事,听说白蕴棠并没有牵连她们,依依放下了心。

    李夕凤的丧礼办得盛大,所有仪式皆是按照将军夫人的规格操办,大半个京中前来吊唁,想必已是无人记得,守月馆里那个正经的将军夫人。依依坐在守月馆里,听府中一连七日哀乐不断,,想起从前自大佛寺带回了两本经文,便翻箱找了出来,默默念上了。

    心中是愧疚的,想着李夕凤的死,到底她也有责任,倘若她能快一些赶过去救李夕凤,或许李夕凤和她的孩子,就都不会死。

    可是即便她再后悔再遗憾,一切也都不会有改变了。她其实也在为自己的疏忽承担着代价,她如今已成了京中人人唾骂千夫所指的罪魁祸首,是他们口中了无人性蛇蝎心肠的毒妇。人人都道李夕凤是如何惨死,却无人在乎她是否也有委屈。

    白蕴棠要将怒气发在她的身上,待丧礼过去,要把她交给大理寺。

    大理寺。依依冷笑,那可是个进去就难出来的地方啊,他如今,已然将她看成是杀人凶手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他的将军夫人送去大理寺。

    守月馆中七天平平淡淡无甚生机,守月馆外,却有人为了依依焦头烂额夜不能寐。将军宠爱的夫人惨死府中,杀人凶手被指向了依依,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她抵赖。

    这件事自然传到了宫里,温思贤听闻白蕴棠要将依依交给大理寺,脸色骤变,没多想便去找了皇后娘娘。

    皇后正在宫中喝茶,见温思贤急急来了,扬眸看了一眼,又抿了口茶水,方道:“这个时候的茶呀,终究比不得雨前,便是喝了,也去不得火。”

    温思贤骤然跪下:“姑母!侄儿……”

    皇后伸手止了他,命身边的宫娥将他扶起,又赐了座,见他愁云满面,轻叹道:“我晓得你这着急忙慌的,必定是为着将军府里的那位。只是姑母劝你,此事关系巨大,你还是莫要引火烧身了。”

    “可是姑母,侄儿与依依毕竟相识一场,她如今远嫁京中,身边无人可以倚靠,便是被人陷害也无可奈何,侄儿又怎能坐视不理?!”

    “你便认定是旁人陷害了她?!”

    温思贤很是肯定:“依依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皇后深深瞧了他一眼,垂眸,若有所思道:“你与她……自小便是相识?”

    温思贤眉头蹙了一蹙,似乎不解皇后为何突然如此发问,却还是答道:“是,我与 她家是邻居,中间只隔了一面墙。她出生时身子不好,被送到寺庙,十岁才接了回来。所以我与她,也算是自小相识。”

    皇后闻言默默点了点头,又见温思贤并不死心,意欲再求,便道:“这件事,你求我也是无用。即便你求到皇上那里,白将军也是有说法的。如今所有证据都能证明这柳依依便是杀人凶手,送她去大理寺,本就符合我朝法度。如今你来求我,难不成我还能当着天下人的面来偏袒她么?”

    “可是……”温思贤眉间担忧久久不退:“可是依依毕竟是个女子,那大理寺的刑,她如何能受得了?白蕴棠这分明……分明是想置依依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