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入相思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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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大佛寺

    白蕴棠见依依以为是做梦,不觉一笑,想着这女子怎会如此愚笨,竟连梦境与现实都分不清楚。又见依依偎着他睡得甚好,便想起白日的一番话来,心中很不是滋味。既为着依依请求休书的言辞生气,又为着自己的绝情过意不去,翻来覆去的想着,竟到了天色泛白,才渐渐睡去。

    依依一顿闷头大睡,醒来只觉神清气爽,自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却瞥见床上无端多出了两个人,吓了一跳,以为是大梦未醒,又揉了揉眼,确定是白蕴棠与白子邺无疑,便想起昨日白蕴棠同她说的话来,当下脸色便冷了几分。

    大约白子邺与依依心有灵犀,不多时也醒了,扭头瞧见白蕴棠睡在他的身旁,以为昨夜只同他的父亲睡了一夜,很是难过,便“啊”的一声,毫不犹豫的哭了起来。

    依依忙抱起他柔声哄着,白子邺瞧见了依依,方才歇了,只是这一哭喊,惊醒了熟睡的白蕴棠。

    白蕴棠睁眼,见依依抱着白子邺坐在床上,又见依依脸色不佳,心下了然。默默起身穿好了衣裳,并未同依依讲一句话,只吩咐玲珑好生照顾着白子邺,便出了守月馆。

    玲珑进了屋内,见状很是尴尬,只得强笑着同依依讲:“不晓得夫人与将军之间可是有了什么误会?俗话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若是当真有误会,还是早些解开的好。如今小公子在夫人处养着,将军不看僧面看佛面,待夫人总是不同的,夫人何苦与将军置气。”

    依依无奈苦笑:“玲珑,你哪里晓得,我与他之间,又怎是置气这般简单。”

    玲珑不解:“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明白?”

    “何止你不明白,连我身在其中也不晓得他究竟想做什么。无缘无故将我娶来京中,一味的折磨我,却不告诉我因果,便是……便是教我死也不能瞑目。”

    玲珑吓了一跳,忙上前安慰依依:“夫人这一大清早的,做什么说这样丧气的话,便是同将军争了几句,也不至于如此。”

    依依握住玲珑的手,堪堪要落下泪来:“玲珑,我一直觉得你在这府中的地位很是不同,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应是他特地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吧?”

    玲珑一惊,默默道:“夫人……”

    依依摆了摆手:“今日我问你这些,并非想要责罚于你,我只是想着,既然你是他身边的人,你可晓得,他为何这般恨我,却始终不肯休了我,放我走?我自问从未与他有过交集,也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为何……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

    依依说得凄苦,玲珑听起来也很是伤情,不觉红了眼眶,想起从前因着自己时常向白蕴棠报告,使得依依受了很多苦,更觉得对不起依依,便“扑通”一声跪下了:“夫人,奴婢不敢撒谎,奴婢确实是将军派来的,可奴婢从未想过要害夫人。将军为何要如此对待夫人,奴婢也不晓得其中原由,还请夫人恕罪,不要赶走奴婢。不管夫人相不相信,奴婢是真心想侍奉夫人的。”

    依依将玲珑扶起:“你放心,我不会赶你走,我身在这将军府,即便没了你,还会有旁的人过来,我哪里有心思一个一个的赶呢。你既什么都不晓得,我便不为难你。”

    说着将白子邺送到玲珑手里:“你带邺儿出去吧,吩咐碧影打些水来,我近日不大有胃口,叫巧儿准备些清淡的饭菜吧。”

    玲珑低低答了个“是”,便带着白子邺退了下去。

    依依坐在梳妆镜前,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如远黛,眼若明星,娇怒嗔痴皆有风情,确实是一个美人,可为何,白蕴棠偏偏不喜欢。

    碧影打了水进来,见依依独自坐着,她还不晓得昨日的事情,便轻松的调笑:“夫人美若天仙,竟是自己也看不够么?”

    依依浅浅一笑,接过碧影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便对着镜子描起眉来。

    从前她十分羡慕张敞画眉,只觉倘若女子嫁了个这般男人,便一生一世也不再有遗憾的。如今她虽已为人妇,却是日日自己对镜描眉,他的夫君,从未对她如此温柔疼爱过。

    暗自叹了口气,意兴阑珊搁笔,只静静坐着,任凭碧影替她梳上繁琐的发式。

    碧影自镜中见依依不大有兴致,便关心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依依默了默,终究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乏了。”想了想又问:“早就听闻京中是个游览圣地,只是我虽来此一有一年多,却未曾出去游玩过,不晓得这附近可有什么好去处,能够让我散散心?”

    碧影想了想,道:“倒是有座千年古刹,唤作大佛寺,香火很是鼎盛,求神拜佛者大多去那里,虽人多些,不过山中景色却是不错,里头寺院众多,也能住上一两日,不晓得夫人可有兴趣?”

    依依点了点头,望着窗外天气尚好,便教她们准备准备,去大佛寺住上两日。

    想着寺内佛气太甚,小孩子去怕冲撞了,便留了玲珑巧儿在府内照顾白子邺,只带了碧影赤香上山。又怕自己擅自做主,白蕴棠会不高兴,只得让玲珑去说了一声。

    玲珑进了墨染阁,正巧白蕴棠与丘石在议事,玲珑不敢打扰,只等在门外,不想却被白蕴棠唤了进去。

    白蕴棠闲闲的靠在椅背上,把玩着一支粗大的毛笔,玲珑请了个安,他头也不抬:“何事?”

    “回将军,因着夫人来此许久不曾外出游玩过,看近日天气不错,便想去大佛寺走走,特地着奴婢过来告诉将军一声。”

    “呵!”白蕴棠一声轻笑:“只是去大佛寺走走么?只怕是相思成疾,出门寻能治她的药了吧。”

    玲珑听着白蕴棠阴阳怪气,猜测着八成是心情不好,便也低着头不敢答话。

    好在丘石解了围:“将军,既然是夫人的意思,不如就准了吧。”

    “她好歹是这将军府的夫人,我哪有不准的道理?”白蕴棠瞥了一眼玲珑,面色甚冷:“可说了要去几日?”

    玲珑身子俯得更低:“回将军,夫人的意思是,要小住个三五日。”怕白蕴棠不高兴,又连忙补充:“不过夫人都已经安排好了,留了奴婢与巧儿照顾小公子,只带碧影赤香前去,住住就回来。”

    “也是。人多眼杂嘛!”白蕴棠冷哼一声,挥挥手让玲珑退下,算是答应了。待玲珑快要走到门口时,又被叫住,白蕴棠垂眼想了想,对丘石道:“堂堂将军府夫人,出门拜佛烧香,只带两个小丫头实在是不像话,丘石,你明日带上几个侍卫,与夫人一同去大佛寺,住上个三五日,好生‘保护’着夫人。”

    丘石迟疑着答应了,玲珑面露难色:“这……”

    白蕴棠似笑非笑:“怎么,有何不妥?”

    玲珑无奈:“回将军,并无不妥,奴婢替夫人谢过将军厚爱。”

    玲珑走后,丘石上前一步:“将军,属下既然要陪同去大佛寺,那方才所议之事,可是要交给旁人。”

    “不必!你好好盯着她便是。只怕我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这大佛寺中。”

    玲珑回到守月馆时脸色不大好,只是依依并未在意。白子邺死活要一同去,依依耐着性子哄着,又许诺了好些东西,方才歇了。

    第二日一早,依依便同着碧影赤香出了守月馆。将军府门口,丘石并着六个护卫,早已等候在此。

    依依有些不好意思,上前同丘石说话:“真是抱歉,不过是去趟大佛寺,还劳烦丘侍卫陪同。”

    丘石恭敬行礼:“夫人严重了,保护夫人是我等的本分,万死不辞。”说话间侍卫们已将所需用品都装上了马车,丘石将依依请上了马车,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引路,倒颇有些气势。

    大约走了半日,依依在马车中摇摇晃晃,很是疲惫,便俯在赤香的肩头睡了一睡。待马车停下来时,依依掀开车帘一瞧,外头竟隐隐有些黑了。

    丘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夫人,已经到了。”

    依依出了马车,照例是丘石扶了一把。寺庙门口立着众多僧人,主持亲自出来迎接:“贫僧特在此恭候夫人,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寺内已为夫人备下了斋饭与厢房,夫人请随我来。”

    原来丘石早就遣人前来通报,安排好了一切,他倒是细心。

    依依草草吃了几口斋饭,又往各个大殿内拜了一拜,待要洗漱就寝时,已是半夜了。

    丘石随着依依来到房门口,拱了拱手:“夫人早点休息,属下会一直守在这里。”

    依依不明其意:“丘侍卫的意思,是说要整夜待在我的放门口?这……”依依有些为难。

    丘石接过话:“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还请夫人不要拒绝,否则属下回去,不好同将军交代。”

    依依念着平日里丘石待她还算客气,晓得他身为侍卫,也不好太难为他,只得点头同意了。又恐更深露重,丘石夜里着了凉,便吩咐碧影抱了床被子给他,叮嘱着要保重身体。

    丘石红着脸接过了被子,轻声道谢,转身挠了挠头,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