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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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2)

    她一副拒绝沟通的姿态让温少远眉角直跳,刚压下去的烦躁又猛然蹿起,再开口时连语气都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不想说?”

    他这样带了几分质问的语气落在闻歌的耳里,让她蓦然生出几丝委屈来:“又不是我的错……”

    那些和白君奕之间发生的事情,她下意识地不想告诉温少远。

    察觉到她话语里的躲避,温少远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将这场对话进行下去。

    他眉间骤然浮起几分不耐,从今天早上见到白君奕和闻歌站在一起后就压抑不住的烦躁,让他控制不住地想找个方式宣泄。

    他的漠然落在闻歌的眼里,她不禁心中一凛,一句没经过大脑的话脱口而出:“小叔,我真的不喜欢白君奕,我有喜欢的人。”

    温少远的目光倏地一凝,几乎冻结。

    他正要喝茶降火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她,眼底是深深浅浅看不清情绪的光影,几经变幻,这才冷静下来,语气沉肃地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你有喜欢的人?”

    他这句反问不知道为什么让闻歌突然有了勇气,她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半真半假:“是啊,我不喜欢小白,我喜欢小叔。”

    话音刚落,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周身骤冷,眼神带了几分凉意,这样凝视了她半晌,才哑着声音,略带了几分警告地问道:“闻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样的眼神落在闻歌的眼中便是一种审视,仿佛他正在分辨她是不是在说谎。

    就在闻歌壮着胆子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地也无脑一回时,突然听他用彻底冷下来的语气问道:“闻歌,你告诉我,你叫我什么?”

    他的恼怒、他的冷漠、他的退避,让闻歌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怕从里面看到嘲讽,看到避之不及,更怕看到他的厌烦。

    她动了下嘴唇,心口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被她的眼泪浸湿,正在滴着水,涩涩咸咸的,让她的喉咙一阵发紧,就像那次被人扼住了喉咙,长久的窒息之下,嗓子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缓缓地抬起眼,哽着声音,轻声问他:“小叔,我不能喜欢你吗?”

    可是不能喜欢,也已经喜欢了很久。

    她清澈的双眸直直地凝视着他的双眼,眼里的泪光似一把尖锐的带棱角的利器,一下下割在他的心口,痛得让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温少远没有直接回答。

    他看见了她脸上的不驯,也看见了她的固执——那是一种深入骨子里的执拗,看得他一阵心惊。

    所有情绪都被他猛力压下,只余一丝心悸让他有些无措、有些不安,事情的发展太过跳脱,让他措手不及。

    闻歌喜欢谁,都不能喜欢他。

    所以,他一字一句,冷凝着语气,分毫不退让:“闻歌,你叫我什么?”

    她心底紧绷起来的弦顿时绷断,发出余音,像是一把匕首从光滑坚硬的物体表面划过,刺耳得让她难以接受。

    她垂下头,避开他冷冽的眼神,微勾了勾唇角,笑得格外自嘲,声音却冷静得毫无异状:“小叔……我叫你小叔。”

    闻歌从未如此痛恨过这个称呼,以前用来维系她和他之间微薄又寡淡的感情,此时却成了一道羁绊,让人进退不得。

    她清了清嗓子,再抬起头时,神情自若,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小叔,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干吗这么紧张?”

    开玩笑?温少远并不这么觉得,但闻歌这样一打岔,他再没有一点聊下去的心思,垂眸盯了她良久,看见她眼底一片清澈,似真的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他清冷又严肃的眼神这才微微收敛起来,声音平淡得再无一丝情感:“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我不喜欢。”话落,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是不是我很少对你发火,以至于你都不知道我也有脾气?”

    温少远似乎笑了一声,再没有看闻歌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闻歌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影,如坠冰窟,冷得让她浑身发颤。

    她一时脑热试探了他,却不料触到了他的逆鳞,这才知道,自己这份不正常的感情对于他而言,是多么大的困扰,也是他的忌讳。

    直到房门被他带上,那轻微的声音也让她受了惊吓一般清醒过来,从脚底蹿起的麻意让她的脑袋沉得像是灌了铅,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寂静的房间、泛着凉意的空气和骤然降下来的温度。

    她压抑了太久,今天被白君奕触动,那满满如潮水一般涌动的心虚怎么也平息不下来,才会这么冲动的,可到底还是搞砸了,这下不只是推开了温少远,甚至会彻底破坏他们相处多年的这份感情。

    想到这个,闻歌的心里顿时像被浸了柠檬汁,酸得让她整颗心都打了结,她捂着一阵阵发疼的心口,缓缓地蹲下来,无声地哭泣。

    她就不该,让他为难。

    晚饭是何兴送来的盛远酒店里做的饭菜,装在保温盒里,递给闻歌后留下一句:“温总让你吃过饭就早点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明天温小姐会过来。”

    闻歌从他手里接过保温盒,右手脱力得有些拿不住,还是何兴手疾眼快扶了一下,担心地看着她:“闻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她哭了一下午,满脸狼狈,现在低着头都不敢见人。

    右手被她枕在额头下,不知道是拉伤了还是怎么了,一直抬不起来,更是使不上力气。

    她干脆连左手都用上,将保温盒抱了过来,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像是被锯子割过一般:“我没事。”

    这下就算何兴再迟钝,也知道她这是哭过了,而且哭得还挺厉害,嗓子都哑成这样了。

    下午的时候,原本说过不来公司的温少远突然出现,整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在盛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每个部门都被他挑了一番刺,直到傍晚下班才消停。

    老板宝贝的侄女都哭成了这样,估计是吵架了?

    何兴顿时觉得自己了解了真相,对眼前的少女不免多了几分同情——胆子太大了啊,敢冲撞老板!

    闻歌杵在门口半天,见何兴没有要走的意思,又闷闷地问了一句:“小……小叔呢?”

    下午被温少远用冷硬又严肃得毫无商量余地的语气质问了两遍“你叫我什么”,搞得闻歌现在再说出这两个字都有心理障碍了。

    何兴瞅着小姑娘沮丧的样子,以为她是在担心温少远,想了想说道:“温总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地方,你不用担心他。”

    闻歌这才抬眼看着他,闷声问道:“他今晚不回来吧?”

    何兴一脸的“我怎么可能知道”,表情格外正经地说道:“温总下班后的行程不归我管。”

    闻歌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让小叔不用惦记着给我送吃的了,我会管好我自己的。”

    何兴愣了一下,良久才哦了一声。

    得到了答案,闻歌说完“谢谢”就闷闷地关上了门。

    她垂头站在门口,手里是沉甸甸的保温盒,突然赌气地把保温盒扔在了地上。

    他干吗还要关心她?

    保温盒上的暗扣被砸开,里面的饭菜和热汤撒了一地。

    闻歌看着看着又难过起来,回屋给随安然打了个电话,约了地方见面,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出门了。

    温少远整晚都心神不宁的,指间夹着一个琉璃酒杯,从他在这个包厢坐下开始,就未离手过。

    唐泽宸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地灌酒,想了想,还是问道:“出什么事了?”

    温少远侧目看了他一眼,微抿了下唇,并未回答,只倾身给自己又斟满一杯。猩红的酒液在琉璃酒杯里,像是流淌的水晶,晶莹剔透,酒香醇厚又清润,却丝毫无法安抚温少远心头的烦闷。

    他不愿意回答,唐泽宸也懒得再问,冷眼看他又灌了自己几杯酒,这才轻笑着出声:“有烦心事应该去景梵那里才对。”

    温少远睨了他一眼,脸色阴晴不定,正要说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温少远暗沉的眸子在看见来电显示时流光一闪,拿起手机,转身去了包厢的阳台接电话。

    唐泽宸看着他挺直的背脊,暗自思索了片刻,微微挑眉。

    窗外,a市明亮的灯光,星星点点,像是夏夜的星辰,缀在夜空中不停闪烁着。远处,一条环绕a市的公路,两旁的路灯如绵延的灯河,璀璨明亮。

    何兴正开着车往家的方向驶去,向大老板汇报完任务完成情况后,又多嘴补充了几句:“我看闻小姐精神不太好,像是哭过,声音都沙哑着。”

    温少远的眉头略微皱起,眉心猛地一跳后,拧眉看着远处,微弯下腰,手肘撑在阳台的栏杆上:“送到就行,你回去吧。”

    何兴听着温少远低沉的声音,不难想象他是在压抑着什么,想着这种非常时刻还是不要去触老板的逆鳞了,闻歌后来那句“我会管好我自己的”就被他暂时压下,打算明天上班了再说。

    殊不知,他这是自作聪明了一回。

    随安然已经大三,大学生活已近尾声,正是繁忙的时候,但接到闻歌的电话丝毫犹豫也没有,先安抚了人,又定了地点见面,匆匆忙忙就出来了。

    她来到约定的地点时,闻歌已经在店门口等候了,耷拉着脑袋蹲在那儿,活像个被丢弃的小孩。

    随安然心中一紧,几步跑近,边拉起她边问道:“怎么不进去坐着等我?”

    闻歌只想早点见到她,自然不愿意坐在里面傻傻地等着,这会儿见她急匆匆地赶过来,随着她的力道站起来,顺势抱住了她:“安然。”

    那声音粗哑,带着一层厚重的鼻音,安然几乎听不出闻歌原本的声音了。

    随安然嘴上哄着,轻拍了拍闻歌的后背,怕她下一刻就哭出来:“行了,行了,都快成年了,怎么还跟长不大一样。出什么事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校里上晚自习吗?”

    闻歌被她拉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眼睛哭得红肿,眼底泪痕未干,看上去是十足的可怜样。

    随安然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个不得了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浮现:“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她这么说还是含蓄的,她原本是想问“是不是温家的人欺负你了”。

    闻歌摇摇头,冰凉的手指握住她的,小声问她:“我最近住你那儿好不好?”

    她和随安然一直保持着联系,隔三岔五就出来见个面,所以知道随安然前不久在外面租了一个小公寓,收留她绰绰有余。

    随安然比闻歌年长几岁,看问题便比闻歌多了几分顾虑,但闻歌是她最好的朋友,什么都不及闻歌来得重要,当下,就算急着想弄清楚闻歌离家出走的原因,她也没迟疑,先领闻歌回了家。

    随安然租的小公寓正好在a大和盛远酒店之间,环境清幽舒适,因为不是特别繁华热闹的地方,租金也不是很贵,随安然一个人完全能够承担得起。

    闻歌这是第一次来她的公寓,觉得新鲜得不行。

    随安然在带她回来的路上已经听她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个大概,回到家也没急着让她说清楚,先去厨房取了冰块裹在毛巾里让她冷敷一下眼睛:“怎么哭成这样也不知道给自己冷敷一下?”

    闻歌被她按在沙发里,老老实实地冷敷,噘了噘嘴,没说话。

    随安然去泡了杯她爱喝的奶茶回来,又陪她坐了一会儿,这才开始梳理她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你贸然跟你小叔告白了?”

    闻歌对随安然定义的“贸然”没有一点异议,可不是她太心急了一时冲动吗?

    随安然是前不久闻歌说漏嘴的时候才知道她喜欢温少远的,此时前前后后了解了情况,不免叹了口气:“这件事做得不好。”

    闻歌显然也意识到了,沮丧地耷拉下脑袋,又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她刚好转的嗓音轻柔又苦涩地说道:“小叔他……只是把我当作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