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支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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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忠不孝

    这一夜,程东扬无法入睡。

    听着身边柳荫茵均匀的呼吸声,他心乱如麻。

    绝不能让父亲和祖父的尸骸继续挂在永宁寺!

    可是要动永宁寺的东西,无疑就是对大清权威的挑战。且不说皇帝知道这件事的后果,眼前那个巡抚大人绝对不允。

    更何况柳浩现在是桥湾城的军师,如此一来,他又如何自处?

    可是看着父兄尸骸受此大难,他放任不管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而一旦动了永宁寺,就是给爱民如子的老巡抚和恩重如山的柳浩带来极大的麻烦!

    程东扬不怕朝廷,只怕伤了柳浩的心。毕竟他这条命是柳浩救的,柳浩的一身武功是为了护送表哥丢的,而且柳浩选择留在这里,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自己。

    如果朝廷怪罪下来,塞木得和柳浩必然受到重则,那样的话,桥湾城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无论作何选择,程东扬觉得自己都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不能听令于朝廷是不忠;眼看父兄尸骨不能入殓是为不孝;动了永宁寺就是不顾天下百姓和巡抚大人的性命,是为不仁;陷柳浩于危难之中是为不义……

    屋外的寒风瑟瑟,吹动桥湾城的白杨树沙沙直响。在那沙沙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像呜咽,像鸣冤,像声嘶力竭的嘶吼,程东扬知道,那或许就是死不瞑目的长辈的冤魂。

    程家几十口人,就这样沉冤不能昭雪,做鬼魂也是无处鸣冤,形如孤魂野鬼,无处可去,只能用最后残存的怨念,聚集在这里哭诉着他们的不甘……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然后是如同在头顶上炸开的惊雷。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所有人一跳。

    雷声不断,瓢泼大雨降下。没过多久,将沙漠和戈壁冲刷出条条沟壑。

    程东扬走到窗口,看着夜色中忽明忽暗的天空。随着一道闪电照亮阴沉的夜空,他看到父亲、伯父和祖父三人,浑身血淋淋的戴着镣铐,步履蹒跚的踏空而来。

    程东扬能够感受到血缘牵动的内心波动,于是拼命的嘶吼……他们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直向前走着,从他身边经过,然后渐行渐远。他拼命追赶,却无法追上他们蹒跚的脚步。

    眼看他们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程东扬气喘吁吁的停下,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忽然一阵风吹来,他们的身影就那样随风飘散。

    “不……不……”程东扬猛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这是自己的梦境。

    柳荫茵早被他惊醒,正紧张的守在程东扬身边。

    “夫君,你做噩梦了!”柳荫茵用帕子轻轻擦着他额头的冷汗,担心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嗯!”程东扬胡乱的应承一声,就向后靠了过去。

    柳荫茵端来茶水,程东扬一口气尽数喝下。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柳荫茵放回茶杯,回头问道。

    程东扬开口:“我没事了!”

    柳荫茵狐疑的看看他,并不追问,而是守在他身边。双手攀上他的肩头,就这样和他相拥到天明……

    天亮后,桥湾城认识他的几人都来看望,程东扬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有些憔悴。

    苏和和柳浩看到他情绪稳定,也不好再提那件事情。

    确定程东扬没事以后,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纷纷隐晦的安慰几句,然后告辞。

    程东扬似乎有些疲惫,送走大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柳荫茵给程东扬盖好被子,然后出了房间。

    程东扬想了想起身,透过窗口向外看去,汤温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程东扬连忙打开窗户招了招手。

    汤温看到程东扬叫自己,激动的跑了过来。

    “你去给我弄一份永宁寺的地图!”程东扬说道。

    “公子,你要地图做什么?”汤温不解的问道。

    “不要多问!也不要让人知道。”程东扬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柳荫茵回到院子。程东扬给汤温一个暗示,他自己连忙躺到床上装作熟睡。

    “你怎么在这里?”柳荫茵皱着眉头看向汤温问道。

    汤温连忙说道:“我担心他的身体,就跑来偷偷看看!”

    柳荫茵还想继续盘问,就听到屋里程东扬发出了声音。

    柳荫茵顾不得盘问汤温,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房间。

    “荫茵,你干什么去了?”程东扬起身问道。

    “我出去方便一下,哪里不舒服?”柳荫茵摸向程东扬的额头问道。

    “没事!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你等着!”柳荫茵说着去倒水。

    程东扬扫向窗外,汤温已经离去,他暗自舒了一口气。

    喝完水后,程东扬若有所思的斜倚在床榻上。

    柳荫茵见他脸色好了很多,担心他继续想其他事情,于是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们来这里已经好多天了!再留下来恐怕让柳大哥不好做!”程东扬有些担忧的说道。

    柳荫茵点点头:“这样是有些不好!可是你的身体……”

    程东扬笑着说道:“没事!我们回黑沙堡吧!”

    柳荫茵听程东扬要回黑沙堡,心中大喜。她担心的就是程东扬留在这里,他会做出一些傻事来。

    “再过几天,你身体好点我们就回去。”柳荫茵有些兴奋的说道。

    程东扬摇摇头:“明天我们就走!”

    “明天?”柳荫茵狐疑的看着程东扬,“可是你的身体?”

    程东扬苦涩的笑了一下,柳荫茵看的全然不是滋味。她握了握程东扬的手:“好!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程东扬点点头,假装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柳荫茵开始收拾离开的衣物,程东扬似睡非睡的想着自己的计划。

    这里是这一带唯一能够保护百姓的城堡,如果这里失手,嘉峪关以西,所有的百姓都将沦为奴隶。然而这里能坚持多久呢?

    午后,苏和再次来看程东扬,程东扬和他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忽然表情严肃的问道:“兄台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和有些错愕,起身在房间中踱着步子道:“身处乱世,理当保家卫国。我没有这样的境界,但我是有仇必报之人,我要和蒙古巴哈周旋到底!”

    程东扬点点头:“我理解!可是你想过没有,这里根本就抵挡不了蒙古铁骑!”

    苏和握握拳头坚定的说道:“我知道!可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程东扬有些神秘的说道。

    “你有办法?快说来听听!”苏和急忙催促道。

    程东扬却是摇摇头道:“柳大哥应该快来了!我们等他来了一起商议!”

    苏和很想知道程东扬的想法,可是他不说,他也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等着柳浩的到来。

    好在,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柳浩真的来了。

    苏和向程东扬使个眼色,示意把事情说出来和他商议。

    程东扬嘴唇动了动,本想说出自己的计划,可是看到柳浩脸色有些异常,于是改口问道:“大哥可有什么心事?”

    柳浩摇摇头,并不承认。

    经程东扬提醒,苏和也是发现了柳浩有些不同往日的神情,于是也追问。

    正在这时,萨拉冲了进来:“好了好了!你们不要逼问他了!我来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