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履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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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石头城中学府名

    可能是渐渐入了繁华地段,张启一路行来,连过四城,等到下午时分,第五城又遥遥在望。

    由于驿道经过城外,与这城挨得过于近了,张启只能收了御风术慢慢地走,倒是把这城外看了个遍。

    此城明显要比前面几座城大些,光城墙都高三丈有余,远不是它们可比。城门上方修了一栋阁楼,阁楼附近大红色旌旗整齐地插了一地。女墙后又有士兵五步一岗,持枪站立。他们个个昂首挺胸,肃静无声,双眼垂视着下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此城城名也是让人惊奇,用了最平凡的石头二字,不过此城看起来固若金汤,用石头来作比喻还真是恰当。

    正在张启观望之间,突然他怀中的白狐说话了:“我饿了。”它的声音糯糯的,甜甜的,非常好听。

    张启早知道它会说话,因此一点也不惊奇,回应说:“刚巧我也有些饿了,我们到城中去吃点东西吧。”于是他改道往石头城中走去。

    此城城门口亦有重兵把守,领头一人接过张启递过去的名牒看了,又非常震惊地上下打量着他。再次仔细地看过文牒,最终他无比和气地说:“这位道长年纪轻轻就帮助官府镇压一地妖邪,庇佑一方太平,当真是百姓之福。”然后他让开一步微躬着身子,伸出一只手延向城中,说:“道长请。”

    张启在他目送之下入得城中,尚未走出大道就看见许多身穿长衫的秀才还有些大人带着小孩吆喝着蜂拥往城中一边跑去,转眼消失在旁侧街道的尽头。他的好奇心被勾上来,于是拦住一位问道::“这位先生,可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都往那边跑。”

    那被拦住的正是一位秀士,此时颇为不耐,说了一句:“青平学府今日开学,要去就赶快点。”说完他绕过张启复又急匆匆地往他口中的青平学府赶去,很快同样消失不见了。

    张启进城是来吃饭的而不是来入学的,因此无所谓地摇摇头。只是他觉得这些人太疯狂了,心想奇了怪了,这石头城中人未免太过好学。

    张启随意找了家小摊就要坐下,这时他感觉怀中小狐狸伸出爪子拉着他的衣襟,不禁低头看着它问:“怎么了?”

    只见它抬起头,水汪汪的两眼和他对视着。它的嘴巴开阖之间有细小的声音传来说:“不吃面条!”

    张启听到它这么说,逗它道:“没看出来你还挑食。”然后他特意找了家包子铺坐了,点了一笼包子一碗粥。一人一狐一边吃一边看着路边时不时有人风风火火地跑过,因此张启好奇地问店家道:“老板,这青平学府是什么来头,怎么吸引了这么多人?”

    “嘿,一生打拼又如何,不胜青平三年得。只要能在青平学府待够了三年,从此平步入青云。今日青平学府再次开学,你说他们疯狂不疯狂。”这店家说的时候有点羡慕,甚至有点酸味了。

    张启听他描述得太美好了些,自然是不信的,问他道:“真有这么好?”

    店家是一位中年,此时正在休息,便解释道:“这便要从这青平学府说起了。这青平学府乃是当今首富范正所建,其实也才建了六年。其人原本出身寒门,为博取功名考了整整四十年才中了个举人,也因此思感功名难求,便创办了这青平学府。“

    这时他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并且他还立了个规矩,这青平学府每三年招收一百人,收取学费一金。在这三年间又会陆续刷下来五成,等剩下的学生学满三年离开时,便赠之以二金。此法刚出来时被人嘲笑了许久,无人看好。“

    然后他惊叹地说:“可结果实在是令人震惊,这剩下的学生出来后从商的便成富商,学艺的便成了大师,究学的便成了博士,从政的也是一路高升。就连被淘汰出来的人也都小有本事,只极少人无所作为。你说奇怪不奇怪,你说他们怎么能不疯狂。若不是我年岁大了,也要去争一争这名额啊。”

    张启思之不通,好奇地问道:“那他一无所得,图的又是什么?”

    “谁说他一无所得”,店家说到这里已是有些嫉妒了,他说:“几年前他还只是个落魄书生,即便中了举,说难听些还不如我一个摆地摊的有钱。但是自从他建了这青平学府,竟然一跃成了这石头城首富,而今更是越发红火了!最奇怪的是这些学生的钱他真的是个个给清。犹记得第一次,他还是当着父老乡亲的面给的,当真没有半分拖欠。你说,他这一进一出那还能有这么多钱呢?”

    张启心想范正肯定不是把学生交的钱放在那里没动,而是拿这钱去做什么生意大赚特赚了。他的好奇之意更浓,决定到青平学府去看看。他和小白狐吃完饭付了钱,跟着人流很快来到青平学府前。只见学府外面一个千人大的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各种声音沸反盈天。

    广场外面还立着一块石碑,张启走过去一看,只见上边写着一条条规矩。比如凡入学府先交学费,一概不予赊欠。又比如凡入青平学府者无论高低贵贱一律自力更生。府中有地,在学期间自食其力,不得购买携带米粮。再比如三年学府期间不得以一切理由为借口出府,父母可三月探视一次。还有若干条,写满了碑面。

    张启逐条看过去,感觉虽然严苛了些,但是却能让人精诚于所求,倒是有点意思。等他看完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声“可惜”。

    “这位小道长在可惜什么?”

    张启听到身后有人问,于是转过头来,看见一个一身布衣的花甲老翁。这位老翁正看着他,脸上红光隐现,带着浅浅笑意。他解释道:“此法明显带有统治之念,虽然很好,却不该是由个人来做。若由个人来做,短期还无事,但是若过得二三十年,世人便会发现,商人富贾是由他出,艺人学究是由他出,达官贵人依旧是由他出。既然如此,他说的话算话还是皇帝说的话算话呢?”

    然后张启还说了一点原因:“这世间没有平等之事,自然就有阶级之分。然而此法隐含打破樊笼,追求平等之意。其本意固然是好,但是对于那些已经财富在手、大权在握的显贵来说却是个致命的威胁,他们恐怕是不愿见的。”

    接着张启看向那喧嚣的青平学府说道:“听说已经有六年了吧?以我之见,再过不久范正必定遇害,这学府只怕也到此为止了!”

    那位老翁听他这么说,眉头皱成了井字,然后思量了一番,依然不得舒展。于是朝他一躬到底,问道:“道长可有解决的办法?”

    张启听到老人家问,笑笑道:“刚才我已经说了,个人是办不得的,这个只能交给皇帝来办。要么就只能偷偷摸摸办,只教授一两个人,因为影响不大,自然也就不被看重。”

    见老者还不死心,张启继续说:“除了皇帝,若其他人也这般光明正大地大搞特搞,人家却有的是办法来治你。因为此法虽然很好,用的偏了危害也是极大,所以你是坏的人家能说你是坏的,你是好的人家也能说你是坏的,你是永远也说不清的!”

    老者听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朝张启一拱手,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张启隐隐猜到他是谁,但是自己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至于如何选择,只能看那老翁自己。最后看一眼这幕将谢的繁华,他抱着白狐兀自向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