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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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高山流水遇知音

    随着姑娘白皙利落的手指撩动,干净纯洁的弦音冉冉升起,像一条条看得见的游丝,盘旋飞舞在整个房间,时而粗犷,时而纤弱。洋洋兮,若江河;峨峨兮,若泰山。流泉一样的音乐,穿进每个人心头顶,顺势向下倾泻。灵魂沐浴在清澈透明的山泉当中,仿佛进入了一个只有自然,没有凡尘纷争的世界。伴有姑娘体香与呼吸的乐曲被贪婪地吮吸着,令人心神迷醉。

    好一会儿,琴音戛然而止,听众不舍地从音乐的境界中走出。好一场美妙的音乐盛宴,一片感叹之声涌现。果然琴声没让王德元后悔,今晚不虚此行,即便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从琴声中王德元笃定姑娘心高气傲,心底纯洁而又坚毅。遗憾的是坠入了凡尘。凝视着琴前发呆的姑娘,王德元轻轻的摇摇头,发出一声短叹。

    几位公子听完脍炙人口的乐曲,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琴姑娘从弹琴到结束一直有意无意地用目光光顾王德元,难不成是斜眼?

    “再来一曲怎么样?我们加钱。”赵公子兴奋地提议。意犹未尽啊!

    其余人都有同感。再看看燕儿姑娘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各人兴奋不已。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以前,客人的这种想法都遭到了琴姑娘地无情拒绝。

    “来曲《广陵散》!”赵公子情绪激昂,高声叫嚷。

    琴姑娘正有开始的意思,崔公子愤然顺着姑娘的视线看去,椅子上,一脸幸福状的王德元,激起了崔公子的新仇旧恨,从地上一下跳起来,冷冷地道:“王掌柜,上一曲已经给足你面子了,这一曲可没你的份。”

    音乐美妙,可要自己花那么多银子,还是有些心疼,二十两银子的份子钱,能救助三四个家庭脱困。一曲足以,再不走就失了尊严,王德元腹诽一句,小肚鸡肠之人。便要起身离开。

    “姑娘说不再继续。谢谢各位。”侍女冷不丁出尔反尔。说完,弃别人的非议与不顾,随燕儿姑娘一并从侧门入内,留下客房里一片骚动。

    不是已经同意了吗?怎么又变卦了,公子们满头雾水。太吊人胃口了。

    “不行,今天说的是《广陵散》换成《高山流水》怎么成。”

    “就是,不补上不成。”

    公子们都面红耳赤地跳起来,开始撒泼。好比吃完面,抓一只苍蝇放进碗底,非要老板再换一碗不可。

    公子们正在借着酒劲吼叫之时,正门“砰”的一声打开了。王德元的视线里,进来的依稀是那晚见到的九指神丐的身影,满脸凶光。几位公子刚才嘴巴上的劲儿一下转到了屁股上,赶快蹲下来,吓得脸色惨白。

    孤立在客房中央的王德元分外显眼,崔公子嘴角冷笑,等着王德元吃苦头。其一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王德元。蹲在地上的谢振梁用颤抖的手抓着王德元的裤管使劲往下坠,笨蛋王德元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神丐凌厉的目光看着波澜不惊的王德元,好一会儿。神丐走到王德元面前,拱手道:“没想到王掌柜大家光临,多有得罪。”

    公子一下懵了,这什么情况?个个吐着眼珠子不明就里。九指神丐是谁?是太原城黑道无坚不摧的高手。如此恭敬的态度真难倒了各位,难道这王德元大有来头?谢振梁也不知道王德元和神丐是什么关系。崔公子小鸡般把头藏在人堆里,大气都不敢呼。

    “好久不见,我正要走呢!”王德元拱手见礼,对于神丐,王德元只有一次拼打交往,可心里一直佩服他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

    神丐转头看向蹲在地上的几人,冰冷地说:“今天看在王掌柜的面子上不与你们计较,最好在这里不要生事。”说完转身向王德元告别后消失了。

    这些公子身份加一起还不如一个王德元的面子大,这脸还往哪搁?何况是常客,一年捐进来的银子不在少数。这王德元究竟是何人?他们还打算出门找他的晦气,这下完了,有九神丐撑腰,别说动他一根汗毛,得罪了王德元,吃不了还得兜着走。

    九指神丐刚出门,侍女莲步入内,恭敬地来到王德元面前,行了个礼,说:“王掌柜,我家小姐有请。”

    全场人被侍女的话击地喘不过气来。燕儿姑娘来“怡红院”一个月,名声大噪,多少尊贵显赫的人把银子顶在头上,都不能一睹芳容。竟然要求单独与王德元见面,莫不是这家伙有移魂大法。他们自以为在太原城神通广大,撕破头也想不通这王德元是何方神圣,一没相貌二没地位,跟他们比什么差什么。今天太阳落东边了?什么都是倒着来。他们一下处于劣势,仰头懵懵地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着王德元。

    王德元也一头雾水,燕儿姑娘受人追捧的身份他不可能认识。虽然琴艺给王德元的震撼不小,对于红尘中的女子,他心存芥蒂,即便其中不乏优秀女郎,歉疚地说:“不好意思,我与你家姑娘不曾相识,见面就没有必要了。”

    傻逼!公子一致认为。还是男人吗?真想站起来踹几脚,替燕儿姑娘出口恶气。假惺惺的故作高尚,这不是与太原城众多男人为敌吗?一种你不去我去的想法,激得公子们蠢蠢欲动。

    听到王德元拒人门外的回答,侍女不但不意外,反而敬佩燕儿姑娘料事如神,继续说:“姑娘说了,请您务必赏光。”

    王德元思索片刻,且不管见面的原因,再推辞就太没礼貌了,毕竟她的琴艺值得人去尊敬,表情淡淡地说:“好吧,请带路。”

    看着王德元极不情愿的态度,赵公子等气的牙齿直打哆嗦,真是狗肉上不了台盘。王德元跟随侍女离开,客房里只留下一堆郁郁寡欢的公子在嫉妒中颤抖。

    上了三楼,所有的房间都是“怡红院”内部人员的居所。在一个房间门口,王德元被侍女示意进去以后,门“啪”的一声把王德元关进房间里。

    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孔,沁人肺腑,不比一楼那般浓郁呛鼻。房间简陋的让王德元有些意外,与想象中充满女人妖味的待客房相去甚远,俨然一所姑娘的闺房。

    燕儿姑娘背对着在窗前亭亭玉立,千娇百媚的身姿,比之刚才激情弹奏时显得孤寂许多。王德元审视着姑娘的背影,好一会儿,等燕儿姑娘转过身来,王德元被懵得头昏脑胀,向后打了一个趔趄才勉强站定。对着他的就是前不久从雪地里救回来的南宫秋燕。

    “你……你怎么……怎么来了这里?”王德元呛着一般有些语无伦次,惊喜之余更多的是不解。南宫秋燕留下书信消失以后,王德元没少惦记。想到她已回家,王德元感到一丝慰藉,没想到会落入红尘。与其在这种地方相见还不如不见。

    “坐下吧!”南宫秋燕柔柔地说,声音带着亲切。表情里是绵绵忧伤。王德元的吃惊没有脱离她的意料,索性不去理他,拿了一坛酒放在桌上打开。

    看着南宫秋燕风轻云淡的表现,王德元气不打一处来,凌厉的目光盯着南宫秋燕怒斥:“我在问你话!”

    南宫秋燕被王德元的呵斥吓了一跳,僵在哪里,竭力维持着镇定情绪,弱弱地说:“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去哪里?”

    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最让王德元不想见到与自己有瓜葛的人出现的话,那么就是妓院,包括南宫秋燕,也包括谢振梁。王德元用手指指着门口,颤抖着问:“我哪里不能住吗?我不是给你腾出来了吗?”

    “我一个毫无瓜葛的女子住你那里算什么?你以后还做不做人?”只见一串无声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从南宫秋燕白皙俊俏的脸庞流下来。南宫秋燕来这里卖艺以后,才知道脱离亲人的生活无比苦闷。今天一见王德元,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再装作不见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疯掉。

    任何时候,女人的眼泪就是杀手锏,无论多么强势的男人都恨不起来,只剩怜香惜玉。看着南宫秋燕,王德元的心终究狠狠的疼了一下,无奈地坐下来,手深深地插进发髻里。

    南宫秋燕仰起头,努力逼回眼眶里的泪水,故作轻松地破涕一笑,给王德元倒一杯酒。

    王德元不抬头,拿起杯子“咕嘟”一声一饮而尽。手中的杯子“砰”的近乎扔在桌上,偏头看向一边,无心理睬坐在对面的南宫秋燕。

    “不要生气了,我只是卖艺不卖身。”南宫秋燕红着眼眶,深情地看着王德元,感到很幸福,至少还有一个人很在乎自己,即便不是爱情爱情的原因。打趣地说:“我只是欠你一条命,你又不欠我什么,犯不着生我的气。权当你记忆里没我这个人好了。”

    王德元转头瞪着南宫秋燕,不知可否的一“哼”,说:“你的命一半属于我,你作践你自己我管不着,可不能作践我。”